第205章 忽出天花

  一隻纖細的手指忽地抵住了楚硯之的唇角，隨即，他懷裡一空，淺紫色人身在他眼前一晃，待他回過神來時，蕭希微已站在了他跟前，如水的鳳眸里隱隱有些慍怒。

  

  「殿下若真想妾安心，便不會做出如此唐突的舉動。在殿下眼裡，妾算是什麼了？」蕭希微看著楚硯之，冷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看著蕭希微眸中的慍怒，楚硯之微微皺了皺眉，沉聲道，「微兒，本宮並沒有看輕你的意思。」

  蕭希微冷冷一勾唇，「這些話殿下還是留著以後再說吧。」

  聽了蕭希微這話，楚硯之已然有些不悅，「微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相信本宮麼？」

  蕭希微盯著楚硯之的眼睛，唇角忽地一絲淺淡漾了開來，可是，那雙清透的眸子裡卻很冷，甚至隱隱透出一絲冷漠，「太子殿下，信任是相互的。殿下你對妾又何曾真正的信任過了？顧家小姐前腳一步，殿下您後腳就到了，殿下不要告訴妾，這僅僅只是一個巧合？」

  楚硯之咪了咪眼睛，看著蕭希微沒有說話。

  沒錯，他是喜歡蕭希微，可是，喜歡並不代表他就全然的相信她。因為，她著實太聰明了。她在他面前永遠就像蒙了一層紗，讓他始終沒有辦法全然看清。

  見楚硯之不說話，蕭希微垂眸笑了笑，「殿下，現在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走不到一起了吧……」

  「所以，你現在是在怪本宮麼？」楚硯之說著站了起來，眸子隱隱有些不悅。

  她自己都不曾對他交付過真心，又憑什麼要求他全心全意的相信她！

  蕭希微迎著楚硯之猜忌不悅的目光，片刻後，她垂下頭緩緩朝他福了福身，聲音清冷的連一絲起伏都沒有，「妾，不敢。」

  一句話，三個字，便將原本親近的關係生生拉離開來。

  楚硯之看著蕭希微淡漠疏離的臉，胸口仿若被什麼堵著似的，他皺了皺眉，終究還是服下軟來，「微兒，本宮也想信你，可你什麼話都藏在心裡不說出來，你這樣，本宮又怎麼能放心了？」

  「殿下如今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殿下除了妾還有別的許多選擇，可是妾卻不同……」蕭希微眉角輕輕一挑，清冷的聲音隱隱透著一股莫名的酸澀和無奈。

  想想也是，換作旁的女子，若年紀輕輕守了寡還能再改嫁尋個良人，可蕭希微卻不同，她嫁的人是天家貴胄，皇子龍孫，這樣的身份即便她想改嫁，又有哪個不要命的敢娶她。想想，他，的確是她惟一的能選的。

  想到這裡，楚硯之心中的猜疑一下消散不少。

  「怎麼會？微兒，本宮對你可是一心一意的，否則也不會拒絕父皇的賜婚了。對你的承諾，本宮可一直記在心裡了。」楚硯之走到蕭希微面前，伸手拉著她的手，將她引到暖榻前坐下，語氣溫柔的對她道。

  見楚硯之放軟了語氣，蕭希微臉色自然也就緩和了下來，又見他提起顧清幽，於是便道，「說起賜婚？殿下當日怎麼就眼睜睜的看著陛下將顧家小姐指婚給了秦王了？您就不怕秦王藉此機會拉籠顧家麼？」

  楚硯之的眸光閃了閃，「那依微兒你的意思了？」

  「殿下這是在試探妾麼？」蕭希微看著楚硯之，淡淡挑了挑眉。

  「微兒，你別多想，本宮只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楚硯之面不改色的道。

  「想必，妾對顧小姐說的話殿下已經知道了吧。」蕭希微看著楚硯之，唇角勾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楚硯之笑了笑，低頭看著面前黑色小几上擺著的茶盞，道，「這茶涼了吧。」

  聽了楚硯之的話，紅雨會意過來，上前朝他福了福身，隨即將小几上的茶盞撤了下去，又重新沏了一杯新茶端了過來。

  他不開口，自然也就是默認了。

  喝過了茶，楚硯之終於再次將目光移到了蕭希微身上，「微兒，你到底在想什麼了？你當真不想促成顧清幽與秦王的婚事麼？」

  他不會天真的以為蕭希微這麼做是為了他，必竟楚穆之和楚惜之的關係擺在那裡？楚惜之一死，說不準她也像朝中那些楚惜之的餘黨一樣依附於楚穆之，甚至，幫著楚穆之來對付他。

  蕭希微迎著楚惜之的目光毫不閃躲，「妾不會天真的以為僅憑秦王的力量便可以與殿下您一爭高下。倘若殿下對妾的承諾算數，那麼，妾又何必冒那麼大的險去幫助秦王？即便將來萬一秦王真的能夠登基，我又能得到什麼了？若是萬一他不成功，那麼，我賠上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可能是整個忠勇候府……如果換作殿下，您會選哪條路了？」

  楚硯之抿著唇角笑了笑，「看來，當真是本宮多想了。」

  他不得不承認，蕭希微的每一字都說到了他的心裡。

  「況且……我不想因為這樁婚事讓秦王看到希望。必竟……他叫了我這麼久的皇嫂。」蕭希微說這話的時候，纖長的睫毛顫了顫，眸子裡划過一絲傷感。

  倘若前面幾句話楚硯之還存有幾分懷疑，那麼，後面這一句，楚硯之當真半分疑慮也沒有。

  看來，她是真的不想看到顧清幽嫁給楚硯之。

  「倒是殿下，你為什麼沒有阻止這樁婚事？」蕭希微忽地抬眸，有些懷疑的看著楚硯之道。

  楚硯之手指無意識的撫摸著手中的白瓷繪著梅花的茶杯，「當時許升和張閣老步步緊逼，本宮若一意阻止的話，豈不是要看著顧安背上欺君的罪名？所以，只能順水推舟了。」說到這裡，楚硯之笑了笑，抬眸朝蕭希微看了過去，「其實，這樣也好，既賣了顧安一個人情讓他不會因為本宮拒婚的事心生嫌隙，也可以藉此機會在楚穆之身邊安插一個眼線。」

  「可我覺得這位顧小姐並不見得願意為殿下所用。」蕭希微看著楚硯之，淡淡的勾了勾唇角道。

  「她願不願意其實並不要緊，重要的是讓楚穆之相信她其實是本宮安排的人。」楚硯之含笑看著蕭希微道。

  蕭希微看著楚硯之，眸子裡猛地划過一絲光亮。

  半夜。

  蕭希微睡得半夢半醒間，忽地門外響起碧雲急促的聲音，「小姐，不好了，小王爺他發高燒了。」

  蕭希微一個激靈匆忙從床上爬了起來，連衣服連來不及穿，匆匆披了件斗篷就披頭散髮的跑了出去。

  房間裡，楚天燁聲音已經哭啞了，紅雨正蹲在床前將擰好的手帕到若素手中，若素接過手帕便立刻將原本覆在楚天燁額頭上的手帕換了下來。

  「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就發燒了？太醫了，太醫怎麼還沒來？」看著燒得小臉通紅的楚天燁，蕭希微慌得眼淚都快掉了下來。

  「王妃，您別擔心，紫煙姑娘已經去傳太醫了。」楚天燁的乳娘忙道。

  蕭希微跪在床前，伸手摸著楚天燁滾燙的小手，眼淚終於忍不住還是掉了下來，「燁兒，你千萬不要嚇娘啊！碧雲，你，快去看看紫煙回來了沒有。」

  「是。」碧雲應了聲，扭頭便快步朝門外跑去，剛跑到門口，便瞥見紫煙連拉帶扯的拖著一個太醫跑了進來，她心裡一喜，揚聲便道，「王妃，太醫來了，太醫來了！」

  聽到碧雲的話，蕭希微慌忙鬆開楚天燁的手站起身來，「快，快看看燁兒他這是怎麼了？」

  李太醫連汗都沒來得即擦，便被紫煙拖到了床前。他伸手替楚天燁把了把脈，又小心翼翼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片刻後，他忽然神色慌張的站了起來，「王妃，小，寧王殿下這症狀像是……天花呀！」

  「你說什麼？你，你再說一遍……」蕭希微不敢置信的盯著李太醫，那目光尖銳的如同匕首，閃著森寒的光芒。

  李太醫臉色白了又白，他一下跪到地上，「王妃，微臣醫術微末，對天花涉獵不多……但太醫院院正吳大人曾替先魯王診過天花，您看……。」

  李太醫話音剛落，蕭希微一個踉蹌，幸而紫煙和碧雲同時伸手扶住了她。

  蕭希微雙手緊緊的抓著碧雲的手，尖銳的指甲深深的刺進了她的手臂，她強撐著一口氣，半晌，才用力的吐出一句話，「去，快去宣吳杞！」

  「王妃，吳大人今日不在宮中。」紫煙皺眉焦慮的道。

  「那就去他府里找！」蕭希微轉過頭雙目赤紅的朝紫煙怒吼道。

  紫煙臉色一白，正欲出去，這時若素匆忙站起身，「紫煙，你先去宮門口等，碧雲你立刻去崇德殿請旨。」

  紫煙和碧雲互相看了一眼，隨即應了一聲，「是。」隨即，兩人便匆匆跑了出去。

  「燁兒……」蕭希微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她伸手正要去抱楚天燁，卻忽地被若素攔住了。

  若素麵色極是冷凝，「王妃，如果小王爺真的是出天花，以防萬一，您最好不要碰觸他。」

  原本驚慌的李太醫聽到若素這話連忙應和道，「對對對，最好現在立刻便讓人去準備艾草，還有石灰水，最好將小王爺住的這個地方隔離起來……」說到這裡，李太醫小心翼翼的看向蕭希微，「王妃，眼下，您最好還是不要呆在這……」

  李太醫的話還沒有說完，蕭希微一記狠戾的眼神便掃了過來。

  「王妃！你倘若還想好好護著小王爺，眼下最重要的便是保住自己！」若素用力盯著蕭希微的眼睛，咬著牙一字一句道。

  蕭希微一震，半晌，她緩緩將目光移到楚天燁的身上。

  晶瑩的淚珠不斷的滾了下來，她用力的咬著唇角，雪白的貝齒在下唇留下一排鮮紅的牙印，片刻後，她終於還是別過頭艱難的邁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