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虛以委蛇

  這樣嫵媚婉轉的蕭希微，楚硯之何曾見過。仿若暗夜中幽幽綻放的曇花，嫵麗無匹，讓人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

  所以，他笑了，笑容里有幾分志德圓滿。

  他就知道，只要是他楚硯之想要，就一定能夠得到，即便是蕭希微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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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她那般拒絕又如何？如今，還不是要在他面前婉轉陪笑？

  想到這裡，楚硯之心裡不由浮起幾分暢快。

  「看殿下這模樣，想來是不信妾的話了。」

  看著楚硯之這般神色，蕭希微哪還看不出他的心思，面上雖然帶著笑，心裡卻湧出一陣陣的厭惡。

  「你不說又怎知本宮不會信。」楚硯之忽地伸手將蕭希微攬到懷裡，涼薄的唇角幾乎貼在蕭希微白皙的臉上。

  一瞬間，厭惡、惱怒無數複雜的情緒飛快的在蕭希微那雙清洌的鳳眸中划過，但只一眨眼，便消散得乾乾淨淨。

  唇角一絲嫵媚的笑意爬上的嘴角，「但願意殿下在聽完妾的話後，還能這般說？」

  眼前的佳人雖然嫵媚嬌橫，那她眸中流動著奇異的光芒卻讓他漸漸冷下心來。思及剛剛在紫宸殿上皇帝的神情，楚硯之終於鬆開攬著蕭希微的手，退開了一步。

  「妾對皇上說，比起天燁，妾更適合牽制太子殿下。」蕭希微仰視著楚硯之，清洌的鳳眸中波光流轉，但說出來的話，卻讓楚硯之心驟然一冷。然後，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妾還告訴皇上，這大越江山未來的主人應該是天燁。」

  「你……」聽完蕭希微的話，楚硯之幾乎勃然大怒，可是，當他看到蕭希微嬌艷嫵媚的模樣，縱然胸口怒火模生，但卻依舊強忍著沒有發作。

  「殿下現在還依然相信妾麼？」看著楚硯之的神情，蕭希微垂眸嫣然一笑。

  這樣的蕭希微太過嫵麗，有一瞬間，楚硯之只覺得自己似被她吸住了心神，胸中橫生的怒火也奇異般的消散了。

  她那樣聰明的人，倘若當真有這樣的心思，又怎麼會當著他的面說出來？

  想到這裡，楚硯之心下不由一松，臉上浮起幾分笑意，「微兒你讓本宮相信什麼了？相信你在崇德殿對父皇說的話？還是，相信你那些話其實另有深意了？」

  蕭希微唇角微抿，隨即，她邁步朝楚硯之走近一步，纖細雪白的手指緩緩的撫上楚硯之的胸口，只見她朱唇微啟，婉轉低柔的聲音緩緩從唇間溢了出來，「倘若妾說，妾這麼做其實是為了太子殿下好，殿下是信還是不信了？」話一落音，蕭希微眸鳳眸微挑，仰頭朝楚硯之看了過去，唇角的笑容忽如暗夜綻放的曇花。

  那一瞬間，似乎全天下的美景都在他眼前綻放，甚至，他能聞到鼻尖繚繞著誘人的花香味。

  胸口抑制不住狠狠的跳動起來。

  砰。

  砰。

  砰。

  瞧著楚硯之痴迷震驚的模樣，蕭希微莞爾一笑，隨即退後一步，將搭在楚硯之胸口的手緩緩的收了回來，「妾猜，殿下是相信妾的。」

  那纖纖素手離開他的胸口時，他莫名的覺得有些失落。

  楚硯之低眸看著蕭希微，淡然一笑，道，「哦，何以見得？」

  「殿下既已經答應幫妾身將天燁送出宮，又怎會相信妾會肖想這大越江山會落在天燁手中了？」蕭希微莞爾笑道。

  楚硯之咪了咪眼睛。

  的確，蕭希微要將楚天燁弄出宮，惟一的方法便是詐死，既然是已經『死』了的人，又怎麼可能與他爭這江山了？所以，她也是在用這種方法逼他幫她。

  「天燁有你這樣一個處處為他打算的母親，真是他的福氣。」楚硯之牽了牽嘴角，淡淡道。

  只是，事實當真如她嘴上說的那樣麼？她當真只是為了想讓他幫他將楚天燁弄出宮？雖然她對崇德殿與皇帝的對話說的輕描淡寫，但就只她嘴上說出來的這兩點，他也能想到當時崇德殿的劍拔弩張。就為了一個楚天燁，她就敢以身犯險，敢與皇帝對峙？當真，只是為了讓楚天燁出宮？或者，她其實還有別的打算？

  倘若換成旁的女人，他自不會多想，可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女是蕭希微呀！

  楚硯之這樣的心思，蕭希微如何能猜不到。

  眼前這個男人，無論他有多喜歡她，可只要事關他的利益，他永遠也不可能全然的相信她。

  這就是他和惜之最大的不同。

  重活一世，其實，她已經看透了許多東西。不管是楚硯之，還是惜之，他們處在這個位置即使不願意也不得不爭，所以，前世楚硯之對她做的，不過是為了自己爭奪皇位加大手中的籌碼，是她自己看不透，一廂情願的以為那些逢場作戲是所謂的愛情？後來落得那樣的下場，除了楚硯之的翻臉無情，更多的只能怪她識人不清。所以，她即便恨他，但卻不怪他。

  只是，今日，拋卻了從前那些因素，他口中的愛仍舊帶著猜疑。

  她忍不住想，這個男人到底知道什麼是愛嗎？

  或者，他除了他自己，他還愛過別人嗎？

  「為母則強，殿下不是母親，自然不會理解一個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能做到何等地步。」蕭希微看著楚硯之，原本嫵媚橫生的眼波此刻浮起一絲隱忍的水光。

  為母則強。

  這一瞬間，楚硯之的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似的，他忽然想到自己的母親。

  即便在她彌留的那一刻，她也努力的想要將他留在她的身邊……

  「或許這些話說出來殿下你不會信，作為母親，我其實不想天燁牽扯進這奪嫡的漩渦中，我已經親眼目賭了惜之為此喪命，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再重蹈覆轍。如果可以，我只想他可以在某個地方平平安安的長大，永遠不知道這條奪嫡的路有多陰暗多血腥，即便，他永遠只能以一個平凡人的身份。」

  也許是蕭希微說這話的眼神太過真誠和哀傷，那一瞬間，楚硯之幾乎就要相信了她的話。

  「希微，這個世間還有比你更聰慧的女子麼？」楚硯之看著蕭希微，他抬手撫上了蕭希微白玉無瑕的臉頰，聲音低沉的響了起來，「倘若本宮真的如你所願，你沒了後顧之憂，你會如何對付本宮了？必竟，你這麼一心一意愛著楚惜之呀，知道他死在本宮的手裡？你想要怎樣替他報仇了？嗯？」

  臉上手指摩挲臉頰傳來粗糙的觸感讓蕭希微忍不住輕微顫慄了一下，她垂下眸子，纖長而濃密的睫毛掩去了她眸中的厭惡，「即使天燁出了宮，但他仍然在殿下你的掌控之中，所以，為了讓他好好活著，殿下覺得妾會做出惹怒殿下的事麼？至於惜之……」說到這裡，蕭希微忽地一笑，抬眸朝楚硯之看了過去，「殿下覺得我會為了一個死人將自己，將忠勇候府全都賠進去嗎？」

  楚硯之摩挲著蕭希微臉頰的手一頓，幽暗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盯著蕭希微的眼睛，灼灼的目光似要整個穿透她。

  他不得不承認，她的話很有說服力。

  即便楚天燁出了宮去了蕪城，但只要他活著，他仍舊被他捏在掌心，甚至他活著可以成為他拿捏蕭希微最好的軟肋。

  至於楚惜之……

  「希微，你說，本宮該相信你麼？」楚硯之看著蕭希微，嘴角重新勾起一絲笑意。

  「逝者已矣，妾雖然怨憤，但妾終究不過一個尋常的女子罷了。」蕭希微垂眸淡淡一笑，隨即，她抬手緩緩握住楚硯之撫著她臉頰的手，眼波婉轉，唇角漾起一絲嫵媚清婉的笑意，「比起這些，妾更想知道殿下當日許下的承諾還算數麼？」

  唇角，一絲笑意緩緩的爬了上來。

  原來如此。

  他便知道，世界上沒有哪一個女人會拒絕他給出的條件。

  即便是蕭希微也不能。

  楚硯之緩緩低下頭，冰涼的嘴唇曖昧的貼蕭希微的耳畔，溫熱的氣息直撲她的耳中，「當然算數。本宮身邊的位置會永遠留給你，這樣，你可滿意了。」

  蕭希微嫣然一笑，忽地鬆開握著楚硯之的手，退後數步，「但願殿下能夠遵守今日對妾的承諾。他日天燁一離宮，皇上想必會暗中扶持秦王殿下，倘若殿下用得著，妾自願為殿下盡一份心力。」說罷，她垂眸朝楚硯之盈盈一福身，隨即轉身便走了。

  「希微……」楚硯之被蕭希微臨行前的那抹笑撥得滿心漣漪，忍不住開口便喚了一聲。

  蕭希微停下腳步，驀地回過頭來。

  淡淡的天光打在她的身上，她頭上的紫玉梅花簪輕晃，襯得那張臉驚為天人。

  「殿下還有事？」蕭希微唇角的笑意輕輕晃蕩。

  「那日……你對本宮說，你曾經全心全意的相信一個人，可是他卻放了一把火……本宮想知道，那個人是誰？」楚硯之聽到自己帶著微微顫抖的聲音響了起來，「居我所知，忠勇候府並沒有失過火，你也從未被火燒傷過……」

  蕭希微唇角的笑意仿若被冰凍住，一下便凝結了起來，就連原本那雙含笑的眸子也漸漸被哀傷和怨憤所取代，良久，她的聲音才緩緩響了起來，「殿下不會想知道那個人是誰的……」說完，她絕然的轉身走了。

  寬大的袍角在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度，楚硯之忽地覺得心裡某個地方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