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當真妙計

  不想，陳慕白的話音剛落，楚惜之劍眉一挑，緊跟著他冰冷的嗓音便跟著響了起來，「突利不過是個給楚硯之看的幌子而以，你該不會我真的會借他的力卻拿回西北馬市吧？你是商人，難道就沒聽說過一句話叫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寶康王和突利這兩父子可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不管是在大越、西涼還是北漠眼中，西北的馬市都是一個香餑餑，他可不想最後替北漠做嫁衣。

  

  「王爺，難不成你想動用……王爺，你不覺得這太冒險了嗎？萬一打草驚蛇，所有的計劃便全功盡棄了呀！」陳慕白眉頭緊皺，一臉擔憂的道。

  該不會是他為了儘早回京城，所以才會這樣急功近利甘願冒這麼大的風險吧。

  楚惜之轉過臉來，終於正眼看向了陳慕白，他唇角斜斜一勾，挑眉道，「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這麼貶低我的智商？嗯？」

  聽完楚惜之的話，陳慕白尷尬的抬手掩著嘴清咳了一聲，「看來，是草民誤會王爺了？不知道王爺有什麼妙計了？」

  總不會讓他出面吧？

  陳慕白在心裡暗暗想道。

  楚惜之睨了陳慕白一眼，「放心，就算我腦子抽了一時異想天開讓你出面，但你覺得你能撐得起這麼大的場面麼！」

  這話一出口，陳慕白只覺得一陣胸悶氣短，「你，惜之，怎麼說我也稱得上是你表哥吧。你這麼說話就太過了吧。」

  楚惜之眉尖一挑，唇角彎起一絲邪魅的笑意，「本王剛剛的話確實欠考慮了。本王開蒙的第一堂課，夫子便教本王要尊老愛幼，所以，還請表哥不要介意剛剛本王一時口快，本王在這裡向表哥陪不是了。」他說著，退後一步，彎腰神色飛揚的給陳慕白鞠了個躬。

  看著面前的男人，陳慕白只覺得一口老血梗在喉中，吐不出來，吞不下去，別提有多憋屈了。又見楚惜之向他鞠躬，他慌忙側身躲過，連忙彎腰給他鞠了三個躬，「別別別，王爺，還是草民我向您陪不是吧。」

  在這個男人面前當真不能呈一時口舌之快，指不定什麼時候他能一句話能堵得他氣血翻湧暈死過去。

  瞥見陳慕白臉上的表情，楚惜之笑了笑。他走到陳慕白身邊，伸手將他扶了起來，鄭重的看著他道，「慕白，雖然我嘴上從未說過什麼，但對你，對陳家，我是由心感激的。微兒能有你們這樣的親人，是她之幸，也是我之幸。」

  陳慕白抬起頭來，看著楚惜之眸底流露的真誠和感激，他里驀地一暖，忙抬手抱拳對楚惜之道，「若是一家人又何須說一個謝字。除非……」陳慕白忽地一笑，「除非王爺不願喚草民這一聲表姐夫。」

  楚惜之看著陳慕白眉宇間的坦然與磊落，不由會心一笑，抬手鄭重的朝陳慕白行了個大禮快道，「妹婿怎敢，還請表姐夫多多關照。」

  「哎呀，行了行了，別整得像個酸書生一樣，這不是譏諷我沒考上秀才麼。」

  頭一次被人這麼尊稱一聲表姐夫，尤其這個人還是燕王楚惜之，這讓陳慕白覺得十分不適。

  見陳慕白這神情，楚惜之笑著搖了搖頭，「這可以你自己說的，別到時候跑到微兒面前訴苦，說我這個妹婿不尊重你這個大表舅哥。」

  「那說要看表妹夫你今後的表現了。」想到自己身後還站著自家表妹這尊神，陳慕白瞬間覺得自己的腰杆挺直不少。

  要早知道表妹這張牌這麼好用，他何至於一路被楚惜之打壓至此呀！

  「請表姐夫指教。」被陳慕白這麼一打岔，楚惜之只覺得胸中的煩悶推散不少。

  「咳咳。」陳慕白清了清嗓子，「敢問表妹夫，西北那邊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能否透露一二呀？」

  如若他自己不出面，也不讓他出面，又不動用暗中培養的力量，甚至連北漠那邊也只是露個臉？那麼，他到底要如何拿回西北的馬市了？

  「要想拿回西北，自然要派一個熟悉西北的人去。」說到這裡，楚惜之一笑，抬眸朝陳慕白看了過去，「表哥這麼聰明，應該不難猜到吧？」

  陳慕白眉頭一下皺了起來。

  自陳家在暗中支持燕王楚惜之以來，陳家對大越朝政之事多有涉獵，甚至有不少商鋪還在暗中為楚惜之收集情報。所以聽楚惜之這麼一說，他腦中便立刻浮出一個名字。

  「鄭霖！」

  前鄭國公世子鄭霖。

  西北馬市被鄭家握在手中已有數十年之久，即便被太子楚硯之拔除，但西北仍舊蟄伏著鄭家的舊黨。要說熟悉西北，大越國除了鄭家再無第二人選。

  「可憑鄭霖一人之力，只怕未必能拿下西北？」陳慕白仍有些擔憂道。

  陳慕白雖然只是個商人，但目光卻並未如商人一般短淺，否則，他不會在收到蕭希微的來信後，便立刻上京在楚惜之面前許諾拿出一百萬兩銀子。陳家盛名在外，眼紅的人不少，當年祖父將他姑姑陳清婉嫁入忠勇候府未嘗沒有要借官家的勢力保全陳家的打算。如今，他表妹蕭希微嫁給燕王楚惜之，不管陳家是不是置身事外，在旁人眼裡，陳家一早就被劃上了燕王一派。況且，陳家近年來生意越發順風順水，而他姑姑陳清婉早已病勢，陳家與忠勇候府的關係不再如以往，說不準什麼時候便被人盯上了，他們也急需一個有力的靠山。所以，燕王楚惜之也他們惟一的選擇。

  楚惜之淡然一笑，轉身抬眸越過灰色的磚瓦看向了遠方，「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眼下，是時候了。」

  這是要動用暗中養在紫金山的兵力麼。

  陳慕白皺了皺眉，剛要開口反駁，他忽地想起楚惜之叫突利來此的目的。那一刻，他的腦中忽地划過一道光亮。

  原來如此。

  他借兵給鄭霖讓他拿回西北，卻又讓突利在西北露面，這樣一來，即便皇帝和太子楚硯之起疑，那也只會將這一切是到北漠那邊。

  妙計！當真是妙計呀！

  想通這一切，陳慕白只覺得一下子豁然開朗，頓時對楚惜之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愧是他表妹選中的人，當真是神機妙算呀！

  「妹夫，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陳慕白越想越覺得激動。

  楚惜之收回目光，側眸睨了他一眼，「你急什麼，眼下，時機還未到。明日，我要進京。」

  前面的話陳慕白還覺得沒什麼，可是聽到後面，他整個人一震，半天回不過神來，「剛，剛剛你說什麼？」

  楚惜之看著陳慕白的眼睛沒有說話。

  陳慕白抿了抿有些乾澀的唇角，面色漸漸凝重起來，「王爺，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你要進京？你瘋了？」

  表妹和秦王費了多大的功夫才把他弄出京城，如今他又要回去？這不是自投羅網麼？剛剛他還在為他沉得住氣，沒有急於求成打草驚蛇的計劃叫好，這還沒有一刻功夫，他便要跑到皇帝和太子的眼皮底下去，這不是打他臉麼！

  「我不放心她……」

  所有勸阻的話在聽到這一聲幽幽的嘆息後無奈的被他咽了回去。陳慕白看著楚惜之，他墨色的瞳孔里幽光涌動，隱隱夾雜了一絲水汽，甚至，他能看到那眸底深處的牽掛和擔憂。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或許他還是低估了燕王楚惜之對他表妹蕭希微的感情。或許，在楚惜之的眼裡，他的表妹蕭希微比所謂江山更重要，更值得他守護。

  陳慕白垂眸牽了牽唇角，笑容里爬上了一絲苦澀。

  比起楚惜之，終究他只能算得上是凡夫俗子，自己從前的那些自詡不凡真的好像一個笑話。因為，若換作他是楚惜之，他絕對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將天下拋在腦後。可偏偏，楚惜之他做到了。

  希微何其有幸，能被這個一個男人小心的攏上手心珍重愛惜著。

  「殿下。」陳慕白抬手鄭重的向楚惜之行了一個禮。

  他認識楚惜之這麼久，可是，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讓他真正的敬服眼前的這個男人。

  重情重義，有勇有謀。

  他不僅值得希微託付！值得他們陳家託付！更值得整個天下託付！

  楚惜之看著陳慕白，笑了笑，隨即轉過身，抬眸又看著遠處。

  或許，他的舉動在所有人看來都是痴傻，但，那只是因為他們沒有真正的愛過一個人。

  不管是江山也好，權力也好，到頭來終究不過是手中的一縷流沙，握得再緊最終也會從指間溜走。惟有希微，她是他的愛，也是他的心，更是他的命。他什麼都可以丟，都麼都可以不要，但是，希微不可以。

  掌心的忽地傳來一陣陣的灼痛。

  楚惜之低下頭，抬手緩緩的攤開手心，左手心的那道斷紋觸目驚心。

  「殿下，您這是……」陳慕白顯然也看到了楚惜之手心的斷紋。

  楚惜之收攏掌心，若無其事的看了陳慕白一眼，「表哥還精通看相麼？」

  「這倒沒有。」陳慕白笑了笑。

  楚惜之笑了笑，「不是說要上山打狍子麼？怎麼，不去了？」

  「去去去。」陳慕白連聲應道，隨即興高彩烈的拉著楚惜之的手邊走邊介紹後山常有哪些獵物出沒，一下便將楚惜之掌心的斷紋的事拋到了腦後。

  王爺，此事逆天而行，極為兇險，哪怕成功屆有可能逆轉命數，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你我皆不知曉，你可想清楚了?

  苦難大師的話忽地又在他耳畔響了起來。

  逆天改命必先自噬……

  如果，這真是他的代價的話，他希望可以再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