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以死求救

  地上的婦人髮絲蓬亂，臉頰高腫，她抬眸一看到蕭希微伸手便拽住蕭希微的裙角，雙眸怨毒的瞪著她，嘴裡不停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破碎的袖角下隱約可見手臂上新舊交錯猙獰的傷疤。

  幾個僕人見狀忙上前連扯帶打的將那婦人拖開，一邊拖一邊對蕭希微解釋道，「王妃恕罪，這瘋婆子不知是發病還是怎麼的，一直往咱們府里闖，小的原本也是想將她拖出去打一頓。可如今不是周姨娘生了小少爺，不好見血光，所以才讓這婆子鑽了空子驚了王妃您，還請王妃恕罪。」

  「嗚嗚……嗚嗚……」那婦人一邊使命的掙扎，一邊用力的張嘴竭力想要喊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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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希微側眸看了紫煙一眼。

  紫煙會意，一步上前，抬手便捏住那婦人的嘴看了一眼，這才嫌棄的鬆開手轉頭對蕭希微道，「王妃，她舌頭已經潰爛，想必是被人灌了開水之類的東西。」

  蕭希微垂眸笑了笑，片刻後，她抬眸重新看向那婦人，「真是報應呀！李青梅，你約莫永遠也想不到自己會落到如此田地吧？看你這模樣，是齊氏動的手？」

  「嗚嗚……」李氏竭力想要發出聲音，可是怎麼也無法吐出一個完整的句子，渾濁的眼睛裡迸出絲絲駭人的怨毒。

  「王妃，她……她該不會是……」一旁抓著李氏的僕人有些猶豫的開口，眸子裡還划過一絲驚慌。

  他們剛剛對這個婆子下手可沒有一絲留情的呀。

  「你們慌什麼？不過是個被休棄的棄婦罷了。」碧雲掃了一眼那些僕人厲聲道。

  幾個僕人頓時不哼聲了。

  蕭希微輕輕一笑，抬腳朝李氏走了幾步，「你想要見父親？」

  被按住的李氏聽到蕭衍的名字一時又拼命的掙紮起來。

  「可惜了，父親他是不會見你的。」蕭希微垂眸，抬手把玩著手中的紅寶石戒指。

  「嗚嗚……」那廂李氏又掙紮起來。

  「剛剛你沒聽說嗎？周姨娘為替父親生了個兒子，眼下父親正在歡喜的在聽雨閣里陪姨娘說話，又怎麼會有空見你這個蛇蠍婦人？如果你非要鬧出動靜讓父親知道，只怕父親難免會想起過世的明兒……」

  「你們幾個還愣著做什麼，還不把她帶下去，難道想讓老爺看到她想起不開心的事動怒麼？」紫煙指著那幾個僕人大聲罵道。

  幾個僕人一聽，拉著李氏就要走，可一動，卻又不知該將李氏帶到哪去，於是，一個膽大的忙上前一步對碧雲道，「敢問姑娘，這，小的們要將她帶到哪去呀？」

  紫煙一怔，轉過臉看向蕭希微。

  蕭希微連眼皮也沒有動一下，平靜的吐出兩個字，「李府。」

  「哎，小的這就去。」有了蕭希微發話，幾個僕人手腳麻利的將李氏連拉帶拽的拖了出去。

  「嗚嗚……嗚嗚……」李氏嗚咽的聲音含糊的響了起來。

  「這李家也真夠狠的？即便李氏被休了，但怎麼說也是李家的姑奶奶，這些年李氏可沒少補貼李家，沒想到到頭來……」紫煙說著嘖嘖的幾聲。

  「那是她活該！」碧雲不屑的接口道。

  活該麼？

  蕭希微在心裡冷笑了幾聲。

  或許李氏對她，對她母親確實做過不少惡毒的事，可是對李家卻也算仁至義盡，若沒有她，李青峰一介布衣書生如何能做到如今的從五品的大理寺左寺丞的位置。不過，即便李氏對李家做得再多再好，在李青峰和齊氏眼裡那也是應該的，這些年李氏身居候府主母之位即便對李家多有助益，但總帶著些許施捨的意味，依齊氏那個刻薄又記仇的性子定早就暗恨上李氏了，若是李氏一直能穩坐候府主母之位，那她自然發作不得，可如今李氏已經失勢，李氏若是聰明的話將手裡的私產全都交給李青峰或許李青峰還會顧念兄妹情誼照拂她一下，可李氏那樣的性子又豈會將那些私產交出來？這樣一來，李青峰難免心裡不舒服，再加上齊氏這麼一挑撥，李青峰自然萬般嫌惡李氏。

  這一切，也能只歸咎了李氏做惡太多罷了。

  不過，這一切對蕭希微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如今，她看著李氏這般悽慘的下場，心裡卻是一點波瀾也沒有了，因為，李氏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不好了，不好了……」剛剛壓著李氏出去的僕人忽地匆匆跑了進來，「王妃，夫……不，李氏，李氏她撞頭了。」

  蕭希微一聽，神色一斂，忙大步走了出去。

  門外忠勇候府的石獅上，一灘鮮紅的血跡蜿蜒而下，而李氏奄奄一息的倒在石獅的腳下。

  「這瘋婆子，哪不能尋死偏死這！莫不是存心來給我們堵的不成。」紫煙怒氣騰騰的道。

  聽了紫煙的話，蕭希微抿了抿嘴角沒有說話。

  若李氏真要尋死，那她被李家奪去財產趕出李府的時候便早就尋死，這些日子以來李氏受盡欺辱白眼，哪怕被齊氏拿開水燙壞了舌頭可還活著，就這說明她不想死。

  「小姐，現在怎麼辦？」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李氏，碧雲眸中閃過一絲慌亂，忙將目光轉向蕭希微。

  「讓人去知會父親一聲吧。」蕭希微淡淡的道。

  「小姐。」碧雲眉頭微微一皺，有些擔心的看著蕭希微。

  她和紫煙不同，她從小生活在候府，自然瞧見李氏和老爺這些年的情份，眼睛李氏這個樣子，若是老爺念舊情一時心軟的話……

  「無防。」蕭希微看著碧雲淡淡一笑。

  看著這樣的李氏，她忽然很想知道李氏這麼瘋狂不顧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難道是蕭希樂？

  可蕭希樂不是在水月庵麼？被送去水月庵的人雖然受盡折磨，名聲盡毀，可是只要有人願意接出來，多費些銀兩將人弄出來也不是什麼難事。當初蕭衍將蕭希樂送去水月庵雖說是放棄了她這個女兒，但實則也沒想過要她的命，憑李氏這些年在候府積攢下來的私產要救蕭希樂出水月庵也不是什麼難事。難道是因為李氏的私產被李家奪了，所以她才上門來求父親？可不對呀，她應該知道，父親既然將蕭希樂送進了水月庵自然便沒想過要再將她接出來？那李氏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了？

  終於，李氏還是被送進了候府。

  「她額頭上的傷沒事，身上的那些傷也沒什麼大礙，只是舌頭被燙傷感染潰爛，即便是將來好了只怕也是不能說話了。」

  蕭衍聞訊趕來的時候正好聽到大夫對蕭希微說的這句話。

  「什麼，不能說話？誰，誰不能說話？」蕭衍一時間錯愕有些回不過神來。

  那大夫正要答話，蕭希微卻先開口截斷了他的話，「多謝大夫，紫煙，送大夫出去吧。」

  「是。」紫煙朝蕭希微福了福身，隨即上前將大夫引了出去。

  「微兒，這是怎麼回事？」看著床上奄奄一息的李氏，只要是裸露在外的肌膚全都傷痕累累，那模樣當真是悽慘無比，一時間心裡莫名覺得很不是滋味。

  「父親該不會以為是我做的吧？」蕭希微抬眸冷冷的看著蕭衍道。

  蕭衍一怔，忙道，「我自然知道不是你做的，只是她……」

  「父親忘了母親是如何死的了麼？」蕭希微細長的眉毛一挑，隱隱帶著迫人的寒意。

  在這樣的目光下，蕭衍莫名的覺得有些心虛，所有的話全都被堵了回去，一時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父親現在是做什麼？心疼麼？」蕭希微冷聲道。

  碧雲剛剛便提醒過她了，蕭衍和李氏之間是有舊情的，她當時也沒在意，可是當她瞧見蕭衍眸子裡閃過的那絲關切時，心底的怒火卻怎麼也壓不住了。

  不是說他最愛的女人是她的母親麼？

  那他現在對李氏又是在做什麼？

  「微兒，其實……罷了……」蕭衍深吸了一口氣，將所有的話全都吞了回去，他擺了擺手，「一會她好一些了便讓人送她回李府去。」說罷，他看也不看李氏一眼，扭頭便出去了。

  「小姐。」碧雲在一旁小聲的喚了蕭希微一聲。

  蕭希微沒有哼聲，只是靜默的看著蕭衍離去的身影。

  如若她沒有看錯，剛剛他眸中一閃而過的是……愧疚？

  愧疚？他對誰愧疚？是她母親？還是李氏？

  胸口，忽地一股怪異的感覺涌了上來。

  微兒，其實……

  剛剛父親臨走前好像是要對她解釋什麼？可他要解釋什麼了？其實……其實什麼？

  一時間，蕭希微腦海中思緒紛亂如同亂麻。

  「嗚嗚……」忽地，床畔傳來幾聲低含糊的聲音。

  「王妃，李氏她醒了。」紫煙在床畔冷笑著看著李氏道。

  蕭希微吸了一口氣，斂起神色，轉過頭去看著李氏。

  床上的李氏正掙扎著四處張望，想來是在找蕭衍的身影。

  「父親他走了。」蕭希微看著李氏，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李氏一怔，隨即拼命的搖頭，身子也控制不住一下從床上跌了下來。

  「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既然你現在沒事，那便回李府去吧！記得，如果這次還要尋死的話，記得離候府遠一些。」蕭希微冷冷的道，隨即轉過身準備離開。

  「不……」李氏忽地撲了過去，卻被紫煙用力的抓住手腕，隨即整個人被甩到了地，剛止了血的傷口一下崩開，鮮紅的血很快便浸透了紗布，可李氏仿若未覺似的，尤自掙扎著起身朝蕭希微爬過去。

  紫煙見狀剛想拉開李氏卻被蕭希微的眼神制止了。

  終於，李氏艱難的爬到了蕭希微的跟前，她伸手用力的抓住了她的裙擺，仰頭看著蕭希微，此時她的眸子裡沒有一絲怨恨，反之，裡面滿滿的全是卑微的乞求。

  「啊……啊……啊……」李氏拼盡全力想要說話，可是卻一字清晰的音節也發不出來，渾濁的眼淚不停的直往下掉。

  「你想求我？」蕭希微低頭漠然的俯視著李氏道。

  李氏用力的點了點頭。

  「能讓你向我低頭，看來，當真是蕭希樂出事了。」蕭希微冷冷一笑。

  李氏臉上一僵，隨即艱難的起身朝蕭希微用力的磕了三個頭。磕完頭，她乾脆張嘴咬破自己的手指以血代墨在地上寫起字來——求求你，救救希樂。

  「看來，蕭希樂還真的出事了。」看地上的幾個血字，蕭希微唇角忽地浮起一絲涼薄的笑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