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見慎貴妃

  來的不只是楚穆之，他身邊還跟著一個人，穿著侍從的衣服，可待蕭希微看到那張臉時卻大吃了一驚。

  「你怎麼把他帶來了？」

  沒錯。楚穆之帶來的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潛逃多時的鄭國公世子鄭霖。

  「我也不想，可是鄭公子他一定要見皇兄。」楚穆之雙手一攤，苦笑了一下。

  

  「王爺，在下有一事求。」鄭霖一進來便直接跪到楚惜之面前。

  比起從前丰神俊朗讓京城無數名門閨秀牽掛仰慕的鄭國公世子，此時的鄭霖滿面風霜，細長的眼眉下滿是倦意。也是，鄭國公猝死天牢，他逃到西北，不想皇上竟派蕭祁和楚硯之前來鎮壓，他的兄長鄭律也因慘死，他一路又逃回京城，一路上被楚硯之派人無數次追殺，幸被楚惜之所就，不想剛一回京又聽到太子暴斃的消息……

  楚惜之嘆了一口氣，抬眸看了蕭希微一眼。

  或許是心有靈犀，楚惜之只這麼淡淡一瞥，但蕭希微卻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她上前伸手扶住楚惜之的手臂，目光幽冷的望向鄭霖，「世子這個時候逼著秦王帶你來燕王府？莫不是覺得我家王爺這次受的罰太輕了？眼下有多少雙眼睛盯著燕王府的一舉一動你不知道嗎？還是你覺得這對你來說無關緊要了？」蕭希微說罷又扭過頭冷冷的瞪了楚惜之一眼，「你做事情前就不會想想自身的處境麼？即便沒有他們，難道我忠勇候府就不能助你了？況且，就算你有心拉攏又如何？人家就肯順了你的心意？依我瞧，只怕未必！」

  蕭希微一連串的話下來直說得鄭霖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世子可是想讓我安排你見魯國公世子？」楚惜之一邊示意楚穆之將鄭霖扶起來一邊道。

  鄭霖點了點頭。

  楚惜之嘆了一口氣，「世子，不是本王不幫你，只是你這話說得有些晚了。」

  「晚了？不知王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世子進京的時候難道沒有聽說魯國公世子重病纏身已臥床兩月有餘了麼？」蕭希微冷聲道，「若不因此，魯海陽又怎麼會以沖喜為由將我還未及笄的妹妹迎進府。」

  鄭家出事，楚硯之接手西北，他一路被追殺，太子暴斃，而今海川又重病在床，這一連串的事情下來讓他不得不將目光移向楚硯之。

  可是，為什麼呀！

  鄭霖再次抬眸看著楚惜之，「王爺，我想見慎貴妃娘娘。」

  太子和鄭家一出事，慎貴妃自然也跟著失寵，後宮裡便只有燕王的生母嚴貴妃位份最高。若是楚惜之真心想要幫他，那他要見慎貴妃這個請求便也不算太為難。

  「世子要見慎貴妃本王能夠理解，只是眼下時機還未到。」楚惜之道。

  鄭霖微微擰了擰眉，「那依王爺的意思……」

  「太子一出事，只怕我的王府外面不知埋了多少眼線。不過世子放心，待太子出殯那一日，我會悄悄安排你進宮見慎貴妃的。」楚惜之道。

  「那就麻煩燕王殿下了。」鄭霖抬手朝楚惜之揖了一個禮。

  「既然是如此，夫人……」楚惜之將目光轉向蕭希微，「麻煩夫人安排一下世子的住處吧。」

  「你要將他留在府里？」蕭希微挑了挑眉。

  「不是夫人常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麼？再說，眼下這個情況世子還是呆在燕王府的好。」楚惜之笑著道。

  蕭希微抬眸掃了楚惜之一眼，冷哼一聲，用剛好能被鄭霖能聽到的聲音道，「但願你不不是引狼入室。」說罷，她轉過臉冷冷的看著鄭霖道，「世子，請吧！」

  若是放在以往，鄭霖早便翻臉了，可這一路逃亡，他早已非從前滿身驕傲榮光的鄭國公世子了，再加上他還背負著整個鄭家的仇恨，所以，蕭希微給的這一點難堪他根本不會往心裡去。

  將鄭霖安頓好，蕭希微再回到房間的時候楚穆之已經走了。

  「你真打算安排鄭霖進宮？」

  「不然了？」楚惜之笑了笑，伸手端起茶壺緩緩替蕭希微倒了一杯茶，「夫人，請。」

  蕭希微瞟了楚惜之一眼，眸底不自覺得染了幾分笑意，「看來，你已經成竹在胸了。」

  「差不多吧。」楚惜之笑了笑。

  鄭霖會提出要見慎貴妃的要求他一點也不意外，他作為太子的左膀右臂和智囊與他鬥了十幾年，雖眼前所有的線索都指向楚硯之，但卻並不代表他不知道自己在這其中是動了些手腳的，所以，眼下，他急切的想要見到慎貴妃。

  「你真的覺得鄭霖能為你所用？」蕭希微還有些不放心的看著楚惜之道。

  楚惜之笑了笑，「他是個聰明人。」

  所以他知道如何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鄭家經過這一連串的打擊已然七零八落，其中更有不少的勢力已被楚硯之掌握，他若想替鄭家報仇為自己尋得一線生機，除了他，沒有任何人能幫他。

  蕭希微抿唇笑了笑，端起楚惜之為她倒好的茶輕輕的抿了一口。

  清淡的茶香在口中漸漸瀰漫開來，蕭希微看著面前這個淡定如斯的男子，嘴角不禁漾起一抹清淺的笑容來。

  七日後，太子出殯。

  喪禮極盡鋪裝，就連皇上也親自前往弔唁，坊間傳言皇上對這個太子當真是看重，沒有人知道實則很早的時候這個萬人之上的帝王便在自己的親生兒子身上中了慢性的毒藥。

  延禧宮。。

  「世子，時間緊迫，還請您一切往簡了說。」小太監將鄭霖領進了鍾粹宮便交代道。

  鄭霖點了點頭，隨即推門走了進去。

  「是誰？」聽到聲響，一個宮女匆匆走了過來，待她看到鄭霖時，手中端著茶杯驟地掉了下去，「世……世子……」

  「春秀，你在和誰說話了？」內殿裡傳來另一名宮女的聲音。

  那名叫春秀的宮女這才回過神來，滿面喜歡的朝內殿裡奔去，「春梅姐姐，是世子，是世子來看娘娘了。」

  鄭霖跟在春秀的身後踏進內殿。

  內殿裡點了淡淡的檀香，繚繞的煙霧中他看到自己的姑母，那個曾執掌後宮十幾年的慎貴妃正面色蒼白和躺在床上，她的旁畔還跪著另一個名字春梅的宮女。

  「世……世子。」見到鄭霖，春梅也是大吃一驚，隨即她的眼淚一下便涌了出來。

  「你們都在吵什麼……」床上的慎貴妃微擰著眉頭，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娘娘，您看看誰來了？」春梅忙讓到一旁流著眼淚對慎貴妃道。

  慎貴妃這才看清楚她床前站著的鄭霖，「霖……霖兒！」

  「姑母……」鄭霖一步跨到床前跪下，伸手握住慎貴妃乾瘦的手腕，「姑母，你，你怎麼病成這樣了？」

  「你，你先別管我，你，你怎麼在這裡？」慎貴妃艱難的坐起身，滿是憂心焦慮的看著鄭霖道。

  「是燕王。」鄭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一個引枕塞到慎貴妃身後。

  「燕王？他，你們……」慎貴妃剛一開口便忍不住埋頭咳嗽起來。

  「姑母。」鄭霖忙伸手輕輕拍著慎貴妃的背，想要減輕她的咳嗽。

  片刻後，慎貴妃終於漸漸止了咳嗽。

  「你，你可想好了。」慎貴妃抓著鄭霖的指尖，抬眸定定的盯著他的眼睛道。

  鄭霖眨了眨眼睛，過了好一會才緩緩道，「姑母似乎早就料我會做出這個選擇。」

  慎貴妃鬆開一直緊緊抓著的鄭霖的手，她仰起頭看著頭頂那一大片的蔓帳，眸底漸漸聚起無數的悔恨與憤痛，「他的封號也是『慎』，聽說，這個字是他向皇上求來的，我以為他是真心把我當母妃來敬重的，可是……終究不是自己親生的呀！人心又豈止是隔了肚皮……」

  這個從小被她養在膝下的人她沒看清也就罷了，那個她與之生活數十年的夫君她更是從未看透過。

  「姑母，可我還有一事不明白？」鄭霖擰了擰眉。

  楚惜之曾經似笑非笑的對他說，你以為父皇這些年對我這麼恩寵當真是想要扶我上位？若真如此，年前被派去西北馬市的為何不是我？

  若是從前，楚惜之說這話他聽聽便過去了，可是，如今出了這麼多的事，他越發覺得楚硯之不簡單，而且，最重要的是僅憑楚硯之一個人的力量，就算他想要謀算大事，若沒有人幫助怎麼可能一絲痕跡也不露，想想鄭家出事後皇上下旨派了他去西北馬市，這一連串事情下來，他不得不懷疑，在後面支持楚硯之的那個人是當今的聖上。

  可是，為什麼了？

  慎貴妃轉過臉來看著他，嘴角牽起一絲苦笑，「你不明白皇上為何會選擇他？」

  「姑母……」

  「呵呵……」慎貴妃忽地垂眸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大滴大滴的掉了下去，「姐姐啊姐姐，我和你都被他騙了！徹底的被他騙了！什麼嚴蕊，什麼楚惜之，都不過是被他拿到明面上替那個賤婢擋箭的棋子罷了！我們太傻了！我們真是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