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護犢皇子

  「太子妃，醉之今年才十三歲，你說這些是不是有些早了。況且，魯世子不是已經娶過親了麼？」嚴貴妃瞥了看著太子妃一眼，淡淡的道。

  魯國公世子魯海川的確是娶過親了，而且，新娘還是皇上親自賜婚，只不過過門後不過一月便突然猝死。京城裡都在傳魯海川八字硬，尋常的女子壓不住。所以，沒有哪家高門貴族敢把自己的嫡女嫁過去，而那些庶女和門戶稍低一點的嫡女魯國公府又看不上眼，所以，魯海川的婚事便一直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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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川的事嚴母妃想必也知道，臣妾也是沒有辦法。臣妾的母親三頭兩天來太子府跟臣妾哭訴，臣妾想，公主命格貴重又是個有福氣的，定能壓下海川的八字。」太子妃擰著眉嘆了口氣道。

  宴席上的眾位夫人都相互對視一眼，聽太子妃這話，魯國公世子看來當真是八字太硬，不然，怎麼會想借九公主的貴重和福氣壓制命格了。

  旁人不知，蕭希微卻是知道的。這魯海川根本不是什麼因為八字硬才剋死剛過門的妻子。當年魯國公有意替魯海川聘下大將軍章數的嫡女，不想，皇上卻搶先一步下指將翰林院大學士肖紀的嫡女指給了魯海川。魯國公很不滿意這樁婚事但卻不能抗旨，只得將人迎進了門。可肖紀這個嫡女容貌平平又善妨，魯海川原本便看不上她，便終日和府里的婢女廝混，後來被肖氏發現，爭執之下，魯海川竟失手打死了她謊稱是猝死。因為這樁婚事是皇上下旨賜婚的，魯國公怕皇上震怒，便讓人在京城散布傳言說自個兒子命硬才克府剛進門的肖氏。流言一出，魯國公府也就等於斷了用世子婚事做文章的心思。皇上知道後，雖知道肖氏死的冤枉，但至少魯國公因為這事不再輕舉妄動，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所以，這事也便輕輕的揭過去了。沒想到，魯國公消停了不過二年，竟將主意打到九公主身上去了。

  「世蘭，這些話私底下說說算了，別放到這說。」慎貴妃忽地淡淡的開口了，目光若有似無的划過一旁的嚴貴妃，頓了頓，接著又道，「九公主的婚事自有皇上做主，本宮雖然是貴妃，但卻做不得這個主的。」

  這話分明是暗指嚴貴妃做不得九公主的主。

  宮裡曾有傳言，說當年皇上病重，九公主的生母梅貴人曾跪在大殿祈求，願以自身性命祈皇上安康。後來，皇上的病果然大好，可梅貴人卻一病不起，沒多久便歿了。而當時，九公主才幾個月。正是因為這個緣故，皇上對九公主一直很縱容。

  當年，蕭希微聽說這件事，一直把它當做一段佳話，只是，很久以後她才知道，梅貴人生完九公主後便得了血崩之症，命不久以，這才演了這麼一出博取皇上那一絲憐憫，以便稍稍庇護還在襁褓中的九公主。可是，梅貴人用命博來的這一絲庇護才不過短短維持了十四年。十四年後，皇上便不顧楚醉之的哭求，強行將還未及笄的她送去了北漠和親。而當時，她身為四皇子妃曾前去送行，看著大紅蓋頭下的楚醉之眸底一片死寂……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皇家的冷酷與無情。縱然是受了十四年寵愛的九公主楚醉之，皇上一句話說拋棄便拋棄了。

  「母妃說的是，臣妾知道了。」太子妃說著，起身朝慎貴妃柔柔的福了福身，這才重新落了座。

  「男人們都在外面飲酒，咱們干坐在這裡也是無趣，不如找點樂子消遣如何？」慎貴妃笑著道。

  「臣妾早就聽說忠勇府蕭二小姐彈得一手好琴，不知今日是是否有幸能聽到蕭二小姐彈琴一曲。」太子妃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臉看向蕭希微道。

  彈得一首好琴……

  蕭希微在心裡忍不住冷笑了幾聲。

  這句話她在前世也曾聽過，而說這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妹妹蕭希樂。

  那時，正是祖父被召回京，皇上特意在宮裡設宴替祖父接風洗塵。宴席上，蕭希樂也是這樣笑容滿面的看著她說出這樣一番話。那時，她滿心驚慌和無措。旁人不知道她不精四藝，但蕭希樂卻是再清楚不過的。當時，宴席上坐滿了皇親貴戚，而她當時剛嫁給楚硯之不久。那一次她丟盡了顏面，而蕭希樂卻以一首《清平調》艷驚四座。

  「這些個琴棋書畫平日裡也瞧得多了。咱們都好不容易跟著聖駕出來一次，不如想個新鮮的玩意。」見蕭希微久久沒有說話，主位上的嚴貴妃柔柔的開口道。

  「看來臣妾的面子還是不夠大，不能請蕭二小姐彈奏一曲了。」太子妃斂了笑，淡淡道。

  嚴貴妃皺了皺眉，正想出言，卻見蕭希微已經站起了身，「臣女琴藝未精怕辱了兩位貴妃娘娘和太子妃的耳朵，不過，太子妃既然想聽，那臣女哪怕是丟了顏面也要給太子妃湊個樂子不是。」

  太子妃臉色一變，她倒沒想到這個看似溫婉安靜的蕭希微說起話來竟這般咄咄逼人。

  很快，便有人取了一尾鳳尾梧桐木的琴來。

  蕭希微走到那放琴的案幾前坐下，試了幾個音，隨即指尖一動，箏箏的琴便從她指尖傾泄而出。

  待第一個音符一出來，嚴貴妃原本還微擰的眉頭忽地便舒展開來，甚至眸子裡還帶了幾分驚嘆和讚賞。因為蕭希微彈琴的並不是《清平樂》《採蓮令》這些清婉幽麗的曲子，而是選擇了一首激昂的《破陣子》。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她實在很難想像，這樣一個柔弱的少女竟能彈出這樣激昂振奮人心的曲子，雖比起男子來少了幾分血性，但卻多了幾分細膩，著實讓人驚艷不已。

  直到此刻，嚴貴妃才第一次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子是配得上她的惜之的。

  最後一個音符從指尖划過，眾位夫人還沒有回過神不，門口便響起幾聲乾脆的掌聲。

  「好！好！不愧是忠勇候的孫女！這一曲《破陣子》當真有你祖父當年的風範！」皇上邁著大步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眾位皇子以及眾位大臣。

  「臣妾見過皇上。」慎貴妃和嚴貴妃忙起身領著眾女眷行禮。

  皇上走到主位上坐下，含笑抬了抬手，示意眾人起身。

  「皇上謬讚了。」蕭希微福身謝了禮。

  「蕭二小姐未免太過謙了，你這樣的琴藝，放眼京城無人能出其右。可就這樣還被你說成是微末技兩不敢獻醜，你這樣，讓滿京城的其他閨秀還怎麼活呀！」太子妃抬手掩著嘴角狀似打趣的笑道。

  宴席上不少小姐都以琴藝出眾在京城貴女中揚名，太子妃這話分明說蕭希微打了眾人的臉。當下，有不少小姐看向蕭希微的目光多了幾分不悅和厭惡。

  蕭希微笑了笑，不慌不忙的道，「太子妃說笑了。臣女確是琴藝不好，教習的師傅常說臣女是朽木不可雕，還鬧到父親跟前不肯再收我這個徒弟，父親無奈，替我請了三任師傅，可卻沒一人肯再教我。太子妃興致甚好，一意說臣女技藝出眾，臣女雖怕丟臉也不敢拂了太子妃的興致，只能以巧掩拙，彈這首《破陣子》，借這激昂的曲調掩示臣女這顫抖不聽話的手指……」

  請了三任的師傅卻都不肯教蕭希微，這說有蕭希微的琴藝確實不好，而且，這樣的事若有心，一打聽便知了。而太子妃卻在蕭希微推卻的情況下還一意讓蕭希微彈琴，就連剛剛不在宴席上的人也聽出了蕭希微這話外之音。

  「皇嫂不是一向喜歡、吟詩作畫的，什麼時候轉了興致想要聽曲子了。」楚惜之嘴角略略一揚，似笑非笑的看著太子妃道。

  太子妃臉上一僵。

  「還有，連我這個未婚夫也沒聽說過自個的未婚妻琴藝出眾，不知道皇嫂是從哪裡聽說的？」楚惜之卻不管太子妃一臉的難堪，繼續不急不緩的道，「哦，難道，是教微兒的那幾個教習師傅怕丟臉才故意在皇嫂面前說微兒琴藝好的。」

  「是，正是這樣。」見楚惜之遞了個台階過來，太子妃忙踩了上去想要下來。

  「看來現在為人師表的全是滿口的謊話。」楚惜之狀似恍然大悟的嘆了一聲，隨即又抬頭疑惑的看著太子妃道，「那朱夫子說皇嫂你穩重端莊也是是謊話麼？」

  『噗』宴席上有些小姐已忍不住低低笑出聲來。

  蕭希微瞥了楚惜之一眼，低下頭強忍了笑意。

  她早知道楚惜之腹黑，卻不曾想他竟這麼腹黑。太子妃好不容易找著個台階想要下來，結果下了一半，他卻突然把台階給撤了。

  「好了！惜之，你胡鬧也要有個度！她必竟是你皇嫂。」太子擰著眉惱怒的開口道。

  雖然說的是太子妃，但這巴掌卻結結實實的打在他的臉上。

  「瞧皇兄這話說的，她是不是我皇嫂不是由皇兄你說了算麼？」楚惜之眨了眨眼睛，隨即也不管太子一臉的難堪竟自走到蕭希微面前伸手拉起她的手心疼的道，「手指還疼麼？走，我回去給你上藥。」

  蕭希微尷尬的低下頭掩著嘴輕輕咳嗽了幾句。

  「那父皇，兒臣便先告退了。」楚惜之回過頭笑著看皇上道，說完拉著蕭希微一起行了個禮，便堂而皇之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