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希明之死

  誰也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蕭希樂滿面驚恐的看著蕭希明，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著。

  「啊！好辣！好辣！三姐姐，你怎麼拿著酒呀！快給我茶！」蕭希明揮手扇著自己的舌頭在屋裡直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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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上的夫人和小姐都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站在蕭希微身後的碧雲忙倒了杯茶上來，蕭希明搶過茶，一口便喝乾了。

  「明兒，你……你沒事吧？」看著蕭希明，蕭希微莫名的覺得有些不安。

  「沒事呀！就是，就是這酒好辣呀！」喝完茶的蕭希明不好意思的看著蕭希微吐了吐舌頭。

  「沒事就好。」看著活潑的蕭希明，蕭希微腦中緊繃的那根弦終於可以微微放鬆一些。

  「小姐，你怎麼了？」忽地，一旁傳來夏兒的驚呼聲。

  只見蕭希樂渾身發抖，面色蒼白，整個人依在夏兒身上。

  瞧見蕭希樂這番神情，蕭希微右眼皮猛地跳了兩下，剛剛放心的那根弦頓時再度緊繃，她雙眸死死的盯著蕭希樂。

  難不成，那酒真的有問題！

  她心裡才剛划過這個念頭，耳畔忽然響起蕭希明痛苦的呻吟聲，「疼……二姐姐，我肚子疼……」

  「希明！大夫，快請大夫！」蕭希微慌忙上前扶住蕭希明，失聲尖叫道。

  「疼……疼……」蕭希明忽地倒在地上，捂著胸口在地上滾來滾去。

  所有的人都被這一幕嚇到了。

  尤其是蕭希樂。她看著自己的弟弟痛苦猙獰的樣子，覺得有千百隻手在狠狠的抓扯著自己的心臟，又痛又害怕。

  忽地，蕭希明滾到了蕭希樂腳步，他伸手一把抓住蕭希樂的裙角，艱難的抬起頭痛苦的望著她道，「姐……姐姐，救……救我……」

  看著那雙滿是絕望痛苦的眸子，蕭希樂忽地尖叫一聲，反映腿用力的路踢著腳底下的蕭希明，「走開！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蕭希樂！你在做什麼！」蕭希微怒吼一聲，幾步跑過去，一把推開蕭希樂，然後蹲下身用力將蕭希明抱了起來。

  此刻，蕭希明的臉上已呈現青紫兩色。他右手用力的抓著自己胸口的衣襟，大口大口的喘氣，曾經靈動的眸子此刻盛滿了絕望的窒息，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眼眶中涌了出來。他仰起眸子看著蕭希微，艱難的喘著氣道，「三，三姐姐，我……我是，我是不是……要，要死了……」

  「不許胡說……」蕭希微握著蕭希明的手，用力的牽起一絲笑，可淚水卻模糊了視線。

  「三姐……姐，我，我怕……」蕭希明用力的握著蕭希微的手，眸子裡全是驚恐。

  「明兒不怕！姐姐在這陪著你！」蕭希微用力的將蕭希明抱進懷裡，眼淚大滴大滴的砸了下去。

  「姐……姐姐，我疼……」

  「明兒不疼，大夫一會就來了。」蕭希微只覺得此刻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拽著，疼得她直抽氣。她能感覺得懷裡的這個生命正一點一點的離開，就如同當年她腹中的孩子一點一滴的化為血水，那種絕望向同奔涌而來的潮水，瞬間便將她淹沒吞噬。

  此刻，懷裡的蕭希明似乎和她失去的孩子重疊了。

  「明兒……」看著蕭希微懷裡的蕭希明，蕭希樂的眼淚也一下涌了出來，她一邊捂著嘴一邊直往後退。

  蕭希微猛地一下抬起頭朝狠戾的朝蕭希樂看了過去，「解藥了！還不快將解藥交出來！」

  「沒，沒有解藥！」蕭希樂驚恐的搖著頭道。她腦子此刻被什麼重重敲了一下，又暈又麻。

  「蕭希樂！明兒是你親弟弟！你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死麼！」蕭希微雙眸死死的盯著蕭希樂，一雙眼睛幾欲噴出火來。

  「不！不是的！」蕭希樂看著氣息越發微弱的蕭希明，忽地尖叫一聲，然後扭頭沖了出去。

  「蕭希樂！」看了蕭希樂的背影，蕭希微只覺得心裡那點微若的光芒忽地全部熄滅了，她朝著那道背影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

  可是，那道身影卻沒有絲毫停頓，飛快的消失了。

  眼淚，終於止不住的再次流淌成河。

  就算她再恨自己，可是明兒到底是她的親弟弟呀！她怎麼能這麼狠心！怎麼能這麼狠心！

  「姐……姐姐……你，你別難過……」蕭希明吃力的伸出手，似乎想要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可是，手還沒有觸碰到她的臉卻忽地墜了下去。

  「明兒……」蕭希微一下怔住了。

  她膽怯又緩慢的伸出手輕輕推了一下懷裡的人兒。

  沒有任何動靜。

  她的眼淚終於如同失控的洪水，洶湧襲來，「明兒，你醒醒……你不要嚇姐姐……」

  「微兒，明兒他怎麼了？」此時，在前廳宴客的蕭衍聽到消息，匆忙趕了過來。

  主人一走，那客人自然也緊跟而來。

  一時間，廳里擠滿了人。

  聽到有人提起蕭希明，蕭希微整個人一顫，像是忽然清楚過來似的，朝著門外大聲吼道，「大夫！大夫了！大夫到底來了沒有！」

  「妹妹……」當蕭希揚看到躺在蕭希微懷裡臉色又青又紫的沒有一絲動靜的蕭希明時，心裡咯噔一聲，腦中閃過一絲驚恐的念頭。

  「小姐，小姐，大夫來了。」忽地，一道急切的聲音響了起來。只見碧雲拽著一個張大夫，連跑帶爬的跑了過來。

  「張大夫，你快瞧瞧我弟弟！」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蕭希微滿懷希冀的朝張大夫看了過去。

  張大夫連氣都來不及喘一口，便半蹲在地上，伸手搭向蕭希明的脈搏，剛一搭上，他臉色隨即一變，隨即又將手探向他的鼻息，最後又探向了他脖子上的動脈，最後，又伏到他胸口聽了一會。

  「張大夫，我兒子他……」蕭衍一見張大夫這神色，頓時有些急了。

  張大夫臉色沉重的抬手翻開蕭希明的眸子看了看，最終嘆了一口氣，緩緩的站起身，沉重的對蕭衍道，「蕭大夫，老夫……老夫已經盡力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不是大夫麼！你還不快給我兒子治病！」蕭衍暴跳如雷。

  「蕭大人，不，不是老夫不治。只是……只是令公子，令公子已經走了……」張大夫顫抖著聲音道。

  蕭衍整個人像是被人狠狠的砸重的腦袋，整個人踉蹌著退後了數步，眼見要栽下去，幸好蕭希揚及時上前扶住了他。

  「張大夫，什麼叫已經走了？我弟弟……我弟弟他今年才九歲，一向身子健朗，你……你是不是看錯了？」蕭希揚沙啞著聲音顫聲道。

  剛剛還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孩子，怎麼可能說沒了就沒了。

  「是呀！張大夫，你是不是看錯了！我兒子他今年才九歲呀……」蕭衍眼裡浮起一層霧氣。

  希揚從小便被父親接去了蕪城，兩個女兒從小便不跟他親近，惟有小兒子希明是他帶在身邊一手教導功課，為了讓他有出息，六歲便將他送進了學堂，每次他從學堂回來，總會歡喜的叫他父親……

  這樣的孩子，怎麼可能沒了？

  張大夫為難的看了蕭衍一眼，張了張嘴，良久，才低聲道，「蕭大夫，還請……節哀順便。」

  最後那四個字，如同一塊巨石狠狠的砸到了蕭衍的頭上。他瞳孔猛地一睜，一口氣憋在胸口怎麼也吐不出，隨即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父親！」蕭希揚驚呼一聲，忙讓人將蕭衍扶了下去。

  宴會到了這個地步，哪還舉行的下去，眾人訕訕的跟蕭希揚說了幾句寬慰的話，隨即便告辭離開了。

  原本還鬧哄哄的廳里一下便安靜了下去。

  「姐姐，二姐姐，你瞧這個泥人像不像我！」

  「二姐姐，你別難過了，以後誰笑話你你告訴我，我，我一定在他背後畫在大王八！看他還敢不敢笑你！」

  「二姐姐，我將來長大了也要娶個和你一樣漂亮的媳婦。」

  那個在她毀容之後，唯一一個不嫌棄她，買了泥人逗她開心，說要娶個和她一樣漂亮媳婦的小人兒，此刻靜靜的躺在她的懷裡，再沒有半點聲息。明明，前一刻他還在甜甜的叫自己姐姐，明明，前一刻他還在跟自己撒著嬌了……這才一眨眼，怎麼會，怎麼會沒了？

  「妹妹……」送走眾人的蕭希揚，見蕭希微依舊維持著剛剛報著蕭希明的姿勢。此時，她的淚水已經幹了，只是眸子裡的悲慟和絕望讓人一瞧便心生難過。

  「哥哥，你說……明兒是不是只是睡著了？剛剛，他剛剛還歡喜的喊我姐姐了。」蕭希微移過眸子看著蕭希揚低聲道。

  蕭希揚鼻尖一酸，眼淚忍不住便掉了下來，「妹妹，別難過了，讓明兒，讓明兒走得安心一點吧！」

  「不會的……不會的……」蕭希微低頭看著懷裡安靜的蕭希明，剛止了的眼淚忽地又大滴大滴的砸了下來，「哥哥，你知道嗎？剛剛他抱著我直喊，姐姐……我疼……我知道，我知道呀！可我什麼也幫不了他！」

  「妹妹！」看著眼前的蕭希微，蕭希揚只覺得難過異常，他伸出手將要環住她給她安慰，卻被她一把推開了。

  「別碰我！你知道嗎？是我……是我害死他的！原本該死的人是我呀！老天！你讓我活過來難道就是為了再這樣狠狠的傷我一次嗎！」蕭希微抱著蕭希明撕心裂肺的哭喊道。

  那杯酒原本是該她喝的呀！

  若是她喝下了那杯酒，明兒他就不會死了！

  是她害死他的呀！

  蕭希揚看著絕望悲慟的蕭希微，胸口如同被撕裂一般，可是，卻什麼也做不了。

  「微兒！」此時，一道低沉的嗓音伴著急促的腳步聲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