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怨與善一念之間
2024-05-10 05:50:21
作者: 緋紅色眼淚
退無可退,血戰驚起。
楚南沖在最前面,一劍挑出,輕而易舉掀起一片血霧,可他心中卻非常不是滋味。
食城軍隊一方,可謂是攻防有序。
下方,幾個先鋒與大牛等人衝殺,亂了那野獸部隊的陣勢,城樓上方,早有準備的守將一聲號令:「射!」
箭雨傾盆而下,恰到好處的拋物線,完美避開了下方眾人,輕易大片收割著那些野獸們的生命。
轟隆!
幾聲巨響,掀起成片血霧,炸得那前方屬於萬計的野獸是血肉模糊。
那是城樓上的守城重器,投石機、驚天雷的威力。
如此陣仗,很快便讓下方眾人壓力銳減。
「我們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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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這些畜生!」
「殺光這些牲口!」
「殺啊!」
士氣大振,眾人心中那一抹最原始的本能,在這一刻,已是被徹底點燃。
所有的士兵與悍匪們,都似殺紅了眼的野獸,招招狠毒,漸無章法。
眾人之中,唯獨楚南是眉頭緊鎖。
他很清楚,這只是一個開端,僅僅只是一個開端,便令眾人猶如著了魔一般,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楚南想叫醒眾人。
可眾人卻不曾理會。
楚南想攔住眾人,可前仆後繼,蜂擁而至的野獸部隊卻完全不給他這個機會。
「射!快射!」
城樓上,守將聲嘶力竭的吶喊著,表情也漸漸由恐懼,化作了興奮。
可這時,那盤旋於空的無數飛禽卻是動了。
它們盯著那密如雨下的箭雨,直衝而上,雖被大片收割,卻也很快便衝進了城樓上方。
城樓上的弓箭手首先遭殃,他們還在搭弓瞄準,可下一秒,他們只覺眼前一黑,頓時劇痛席來。
隨著弓箭手部隊遭殃,箭雨攻勢不斷減弱之下,城樓上其他人很快也隨之淪陷。
那無數長著長喙的飛禽招招致命,它們不計傷亡,更不顧傷勢,只要飛上了那城樓,立馬便啄向那些守城將士的眼睛。
縱使那些將士是身披鎧甲,卻也是防不勝防……
下方,無數野獸們好似感知到了這一異變,一群群蠻牛率先沖了過來。
蠻牛成群奔騰,在自然界中就算是號稱百獸之王的獅子、老虎見了也需退避三舍。
楚南驚訝於那些野獸怎麼好似有人操控一般,手中章法慢了些許,竟是被那衝鋒的蠻牛近了身。
不得已,他只得棄劍,以雙手擒住那牛角,可即便如此,那股可怕的力量依舊頂得他是五臟翻騰,整個人竟隨那蠻牛一起被頂向了食城方向。
「兄弟!靠,敢傷我兄弟,俺弄死你們!」
大牛怒吼,已然殺紅了眼的他根本沒去估算力量差距,他衝殺而上,試圖截殺那暴走的牛群。
他兩把板斧舞得是密不透風,僅一招便斬下了一牛頭。
可下一秒,毫無懸念。
血濺三尺,慘不忍睹。
牛群數量實在是太多,大牛能殺得了一隻,又豈能擋得住百隻?千隻?
隨著大牛的死亡,城樓下方的先鋒部隊,也算是正式告於瓦解。
蠻牛沖開了一個缺口,後方等待已久的獅子、野狼、黑熊、獵豹、河馬等等體型稍大的野獸趁勢一擁而上。
面對這群充滿殺念的大型野獸,食城眾人很快便傳來了陣陣哀嚎。
鮮血,打濕了大地。
這是一場戰爭,沒有任何一方會留情,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等楚南從那城牆邊上爬起來的時候,食城已是亂成一鍋粥。
蟒蛇、野貓、野狗、就連那些家禽也是暴起傷人。
也得虧食城四面山脈,沒有接壤那蒼穹大海,否則指不定還會有什麼水裡的鯊魚、鯨魚衝殺而來……
楚南從來沒有想過,在這以修仙為尊的九霄大陸,一群連妖獸、靈獸都不算的野獸,也能攻克一座龐大的城池。
血霧,瀰漫於空。
仔細去聽,楚南好像還能聽見那幕後黑手常憐的啼笑聲。
心,漸漸亂了。
太吵了。
廝殺的聲音,吵得他靈魂都在顫抖,常憐莫名的聲音,更令他心神不定。
楚南也不由被那沖天而起的怨念、殺念給徹底影響。
他抬手間,再取一劍。
「無我一劍!」
靈力灌注,劍芒暴漲,楚南就好像舉著一四十米長劍一般,猛的橫掃而去。
突然,一股幾乎無法抵抗的力量,從遠方席捲而來。
楚南整個人就好像斷線的風箏,轟的一聲便被打進了城牆之中。
「啊。」
雙眸,散漫無神。
鮮血,順著嘴角緩緩流淌。
楚南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才能阻止這場戰爭,他也不清楚,方才那股驚人的力量,到底是由誰穿出。
轟隆!
轟隆!
轟隆!
大地,在有節奏的顫抖著,楚南疲憊的抬眉望去,只見一體態如山,龜甲如岳的生物緩緩走來,在那生物的身上還纏繞著一隻巨蛇,好似相生相伴,不分一體一般。
此刻,那巨蛇雙眸通紅,而那巨龜卻露出了悲憐。
「玄冥夢驚門……我早該想到……玄武……」
楚南慘澹一笑,原來方才擊飛他的力量,竟是由玄武發出。
難怪自己會那般不堪一擊,那可是玄武,即便是九霄大陸也公認最強最凶的上古神獸之一,其力,可踏滅諸仙!
如此強大的存在,莫說自己,就算是玲瓏宗傾巢而出,只怕也是擋不住那一擊。
「咳咳……呵呵……結束了……」
楚南緩緩閉眼,他很清楚自己與玄武的差距,這裡可不是什麼熱血小說、動漫,他也不是什麼逆天主角,隨隨便便一個主角光環,輕鬆反殺那等完全超越理解的存在。
這裡是九霄大陸,一個殘酷而又現實的地方,未能成長至巔峰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抵擋玄武。
「你明明有機會的……」
「你明明可以改變一切的……」
幽幽之聲,在腦海中響起,楚南猛的睜開了眼,竟是與那巨龜四目相對。
什麼意思?
這個聲音,是玄乎發出的?
可自己又能做什麼?
耳邊,慘叫聲不斷響起。
空氣中,那濃稠到噁心的血腥味,更令人感到窒息。
楚南不明白自己還能做什麼,他只是一個人,一個稍微有了點力量的人而已,他憑什麼,阻止這一場積怨廝殺。
「小兄弟,沒事吧?」
這時,一個老頭飄然而落。
是他?
那送自己臭鞋的糟老頭子?
這時候的老頭,臉上雖依舊掛著嬉笑,可目光卻無比認真,他盯著那不斷靠近的玄武,說:「小兄弟,打起十二分精神,給我振作起來!以你的實力,想要收拾掉那些畜生可不算難,至於這個傢伙,那就交給我吧!」
「什……咳咳……」
一開口,楚南便咳嗽不停,那老人聞言,搖頭說:「你實力還太弱,看不穿也正常,那玄武並非全盛之姿,其體甚至隱隱還有幾分崩潰的跡象!」
「不過,這不斷激盪的血氣,卻在不停修復它的身體,再這樣下去,就算是老頭子我,也是滅不了他了!你我同為體修,理應互相幫襯,幫我一個忙,快振作起來,後面的事情,還需要你來解決!」
老頭的話,很奇怪,就好像在交代遺言。
楚南還沒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就見那老頭是猛一跺腳,渾身散發一股強悍的金光,單憑這幾乎可以撕裂天地的股氣息,楚南就可以判定,這老頭只怕不在玲瓏宗主之下!
緊接著,他一躍而起,以身化刃,直衝向了玄武。
「前輩!」
楚南終於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他是要用自身全部力量,去阻止那玄武……
體修的強大,這些天以來,楚南早有體會。
修至大成,單憑肉身,便可戰那九天十地!
而這樣一位大能,以犧牲自我為代價所化作的刀刃,其力,更可破天!
「吼!」
玄武身上那蛇頭好似十分憤怒,嘶吼一聲,噴出了一口葵水之柱。
那水柱的威力十分驚人,僅僅只是激盪的餘波,便令四周的空間都開始顫抖。
然而,那老頭卻不懼,他本就抱著必死之意,哪裡又會退縮?
「我一身斬殺無數妖獸,還從未與神獸,交過手!來啊!我就跟你比比看,到底是你這王八殼硬,還是老子這九無金身狠!」
轟!!!
又是一聲巨響,激盪的餘波,掀翻了無數野獸,就連那食城高聳的北城牆,也崩裂開來。
老頭,死了。
他一頭扎穿了玄武身上那本就有所破損的龜殼,與此同時,那常憐的笑聲,也更加明顯了。
「哈哈哈!玄武已死,血神可成!恭迎血神老祖,重臨大地!」
玄武腐敗的鮮血流淌而出,與萬民萬獸之血,融匯一塊。
隨後,一道道黑氣、血氣凝聚一體。
不斷蠕動,不斷揉捏,一個人影,漸漸出現在了楚南的視野中。
這一刻的楚南,在那恍惚間,仿佛看見了一尊渾身是血的大能,滅玄天,踏玲瓏,攪得那九霄大陸是戰火連連。
屍骨成山,血流成河,無盡的怨念令天都降下神罰……
恍然間,再睜眼。
「嘶嘶!」
一聲馬啼由遠處傳來,聲不大,但卻透著無盡的悽厲和悲涼。
小女孩再次不顧眾人阻攔,奔了出去。
「紫紫沒事,我馬上叫我媽媽給你準備藥藥,吃了藥藥,再包紮一下下,紫紫就不會再疼了。」
熟悉的畫面,熟悉的台詞。
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起點,就好像那場大戰從未發生一般。
楚南愣了,方才經歷的一切,到底是幻境,還是現實?
來不及沉思,來不及多想,蕭傑與顏維又已落地。
「原來如此,這就是機會麼?」
城樓門前,楚南喃喃自語。
與記憶中一模一樣,那兩人就跟瘋子一般,很快就沖向了那馬兒。
就在這一瞬間……
「起來。」
一聲冷喝,從城樓上方響起。
亡者之主發動,數以千計的亡者拔地而起,他們中大多數都是曾經被蕭傑或顏維坑殺的百姓。
他們在起身的一瞬間,便沖向了兩人。
「救命!」
「啊!救命啊!」
蕭傑與顏維,為惡已久,食城眾人對兩人幾乎只有怨念,誰又願伸出那救援的手?
在眾人冰冷的目光下,兩人很快便被活生生撕成了碎片。
而那馬兒在接受了小女孩的安撫後,卻是緩緩閉上了雙眼,與此同時,萬千野獸紛紛讓開了一條道路。
後方的玄武緩緩而至,纏繞於身的蛇頭再無那通紅的眼神。
玄武看向了城樓上的楚南,楚南也看著那玄武。
「我明白了。」
楚南感受到玄武的心意,點頭間,說:「大夥聽著,讓開吧,讓所有人不要輕舉妄動,給它們讓開一條道。」
隨著楚南的聲音從城樓上響起,下方的士兵與悍匪很快便讓開了道。
只是很快他們便回過味來。
城樓下,站著那奇裝異服的南楚,那城樓上又是誰?
來不及多問,那些野獸部隊就已邁開了步子,相安無事,借道而行,而那玄武卻在靠近城樓的一步步間,逐漸腐化,崩壞。
也不知是為蒼生休戰開心,還是為即將逝去而悲吟。
玄武最終只發出了一聲「吼!」叫,落下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便徹底消散……
怨與善,一念之間。
放過別人,又何嘗不是放過自己?
這一天,食城放出了他們關押的動物。
也正是從這一天起,一貫無肉不歡的食城,開始學會接受素菜。
沒有玄武,沒有血戰,任憑那血魔殿如何布局,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玲瓏膳房,再次開張。
只是,眾人看著那奇裝異服的南楚,與他們記憶中無比熟悉的楚南,眾人犯了難。
「你就不打算解釋一下?」
「南……你們哪個是南老闆啊!」
楚南聞言,與那南楚是相視一笑,他們二人的動作一致,隨手扯過一張椅子,懶洋洋就躺了上去,只留那下令人費解的兩個字:「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