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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未時(3)

2025-02-26 04:27:43 作者: 王奕凱

  突然,一隻手拽住我的衣領,把我從地面上高高舉起,也將我從混亂的思緒中驚醒。

  大長老看著我的眼睛說:「真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啊……呵呵呵呵……看到我是不是感到很意外?可惜啊,你馬上就要死了,你們都會死在這裡,死在這個古老的遺蹟裡面。老老實實的在帝十三冰井裡呆著等待獻祭不好嗎?非要逃出來,如果不逃出來反而會活得更久一些不是嗎?」

  他按住我的胸口,手掌的紋路里像滾過烈火一樣,變得越來越滾燙。

  「你……你跟希斯爾特帝國……果然有關聯……你你到底是誰……」

  「等你到了地獄裡去問問你最愛的婆婆吧。」大長老咧嘴笑著,「不過……我可不保證她現在會在那邊等著你……」

  「你說什麼?」又一道白色的亮光刺破我的腦海。

  大長老笑著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還沒等到他開口,他的臉色瞬間就變了,變得蒼白的嚇人,變得扭曲的恐怖,變得仿佛看到了可怕的鬼魅亡靈。他漸漸鬆開了我,低頭不敢置信的看著用王權刺穿他胸膛的顏枚。

  顏枚的眼眶裡還含著滾燙的淚,但他的眼神卻又變得和過去同樣剛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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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長老慢慢的向後跌倒,一步一步的退後,王權強大的火元素力量在飛速的吞噬著他蒼老的身體。他似乎還是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畢竟被自己養了多年的像養條狗一樣對待的人竟然會出手殺死自己,這是他怎麼也都想不到的,「你……你竟然對我出手……」

  顏枚緩緩拔出王權,站了起來,哽咽著說:「你教我的每句話我都記得,無論你變成什麼樣你都是我的親人,我的長輩,如師如父……但是我不能原諒那麼多族人因你而死,剛剛的那一杖是我為死去的族人們還給你的。現在,我用我的左臂來償還你的養育之恩。」

  說著,他高高舉起燃的赤紅的王權,正要揮下去的時候,一團白色的暴風破門而出,將所有的視線都吹得單薄。淞淞的雙眼像浸泡過雨水的光滑的琥珀一般出現在他的面前,她顫抖地看著顏枚,懇求地搖著頭。

  顏枚閉上眼睛,喚出一道火幕屏障將淞淞震開。

  他迅速對準自己的左肩揮落王權,洶湧的火光像憤怒的神鳥一樣,撕咬著他脆弱的肉體,眨眼之間就焚盡了他整條左臂的血肉和筋骨,沒留下絲毫的痕跡。由於強大的自我修復能力,肩膀截口的部位在瘋狂的生長著皮肉和無數的毛細血管,卻全都被王權遺留下來的火焰焚燒的一乾二淨。顏枚知道,他的身體用一般的刀劍都是沒有效果的,唯有用王權這樣神器級別的武器才可以徹底斬去所有的生機。這也是他自己對大長老做出的一個了斷。

  我們都沒有攔著他,因為我們知道顏枚的性格,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當淞淞想要再次衝上去的時候,瀾析從背後冰封住了她的身體,她只能流著淚看著這一切,直到最後的塵埃落定。

  「哈哈哈哈……」大長老忽然笑了起來,哪怕他的身體正在劇烈燃燒著,「顏枚,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很好很好,但是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擺脫掉宿命了嗎?雪國要比你們想像中複雜的太多太多……你們誰也逃不了的……」話音剛落,他的身體就化作一道流光撞向顏枚,然後泯滅在滔天的大火里。

  瀾析看向顏枚:「他最後跟你說了什麼?」

  顏枚茫然的說:「他說……魔鬼往往藏在凌亂的雨里,背對著盛大的月光。如果逃不掉悲傷,就儘量去忘記,祈求獲得永生……」

  我回頭看了一眼一直沒有說話的凝露,她低著頭,目光夾雜在一層猜不透的霧裡。我突然想起不久前在沐林里凝露使用星軌後對我說的那句話,

  她說:「小鯨,如果有一天世界消散在了月光里,一定不要走到悲傷的盡頭。」

  瀾析解開淞淞身上的封鎖,淞淞慌忙跑過去撲在了顏枚的懷裡,看著他左臂上的那個刺眼的傷口,淚水像決堤了一樣從臉頰上淌過,卻說不出話來。瀾析走過來,眼神里透著一種憔悴的疲倦。其實不止是瀾析,所有人的眼裡都被感染上了一種叫做絕望的東西。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情,不知不覺的,所有人都被那種未知的恐懼感給吞噬掉了。

  瀾析輕輕握了握顏枚冰涼的右手,說:「還能控制的住嗎?」

  顏枚苦笑著搖搖頭說:「我現在已經沒有足夠的力量去收回王權了,我只能用意志勉強壓制住它,不讓它反過來控制我的身體。」

  瀾析說:「我們先在這裡休息休息吧,前面的阿特洛波斯塔不知道又會有什麼東西在等著我們。我們先將狀態調整好,在島上的亡靈全部甦醒之前找到出口,從這裡出去。」

  在大家都在休息的時候我和瀾析往拉刻西斯塔頂層走了過去。這裡通往上方的階梯都是木質的,很古老也很殘破,踩上去會發出「咔嚓咔嚓」令人心悸的聲響。每一塊的階梯上的顏色都不同,有深有淺,像被大水浸泡過了一樣。沒有人知道這座塔有多高,樓梯看不到盡頭的往上方蔓延,像一個倒立過來的無底洞。每一層的構造都基本相同,在每一層第一個階梯扶手上都有一盞褪色的沙燈,也許是過去的人為了方便觀測時間才放在這裡的。

  大約走了十二層,我突然停住了腳步,撫摸著一旁負責支撐的柱子,皺著眉頭。

  瀾析把弄著手邊已經停止運作的沙燈,看了我一眼說:「發現了什麼嗎?」

  「這裡的顏色和下面的顏色不同。」我說,「這裡的顏色較為淺一些,而且你有沒有發現整座塔都是一種漸變的顏色而且到處都瀰漫著一股潮濕的味道。這裡似乎被大量的水淹沒過。」

  瀾析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看著我。

  我敲了敲牆面,繼續說:「這裡牆面的材料也和下面的不同,顯得稍薄一些,像是後壘上去的,如果有人要襲擊這座塔的話,這裡應該是最好的突破點。」

  瀾析說:「這些能證明什麼?」

  我想了想說:「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百年前的多彌芬城應該遭遇了一場罕見的天災,被瘋狂襲來的洋流所吞沒,最終消失變成了一片只存在於傳說中的遺蹟……可是我實在想不出會是什麼樣的災難可以瞬間摧毀一座如此繁華盛大的城市……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瀾析輕輕閉上眼睛,嘆了口氣,「……小鯨,你聽說過漓雨紀年嗎?」

  

  「漓雨紀年?那是什麼?」

  「那是歷史記載中對一個時代的稱謂,一個最可怕最黑暗的時代,也就是你說的那場災難。」瀾析說:「過去生活在多彌芬的種族其實就是水靈族的前身,也可以稱呼他們為荒寒靈族。那個時候的火靈族和風靈族是泅海海域的主人,尤其是火靈族,無論從人口、地域和實力上來說都是那個時代里最強大的存在。而荒寒靈族則是最為薄弱的,他們生活在火靈族和風靈族的分界線上,多彌芬城也就是那個時候的都城。」

  「那……那場災難到底是?」

  「……也許是因為位於泅海海域異常複雜的氣候原因,多彌芬迎來了一場罕見而又漫長的雨季……一場……長達四百年之久的雨季……」瀾析的瞳孔在柔和的眼眶裡顫抖著,仿佛親身所見一般痛苦。他看著聽傻了的我,繼續說著:「漓雨紀年就是指著這四百年的雨季,一刻未停的大雨吞沒了房屋,摧毀了河田,奪走了無數人的生命。當時多彌芬城中居住著的所有天卦師都站了出來,試圖利用星辰的力量扭轉天象,在大雨中整整站了一百天,最終卻全都被天災奪去了性命,什麼也沒有改變。就這樣,荒寒靈族逐漸在泅海海域上沒落,所有幻術師們都被徵集去壘建高塔,年年加固,防止被雨水衝垮。」

  「天吶……」我驚訝的張開嘴,說不出任何話來。我無法去想像一場四百年的雨會是什麼樣子,暗無天日,災禍四行,被如同猛獸一般的洪水不斷吞噬的城市……

  「其實雪國也是漓雨紀年的產物,如果沒有那四百年的雨世,又怎麼會有後來滄瀾變幻的冰雪王國,更不會有今日泅海海域的格局。」瀾析突然笑了起來,說。

  「什麼意思……」隱隱約約的,有一扇最隱蔽的大門朝我緩緩打開了一個縫隙,灑出灰色的光。

  「因為兩個年輕人的過失,漓雨紀年迎來了終點,荒寒靈族幾近滅絕……因為這兩個人造成了更大的災難……無法原諒的災難……」瀾析輕輕抬起手將束縛著頭髮的那截髮帶拆下握在手心裡,然後輕輕一晃,將仿佛披戴夜色的歸墟撐開,然後朝上躍起。下一秒,他腳下的木板轟然破碎,無數根巨大的藤蔓掃射而出,如無數把利劍刺向我的胸膛。

  召喚出來的冰盾應聲破碎,我朝塔下倒翻了下去。

  一根又一根藤蔓從塔外轟穿堅固的牆壁,迅猛的朝我的方向射來。

  拉刻西斯塔在微微傾斜著,所有的牆面都在開裂。強而有力的藤蔓迅速纏繞住我的身體,而瀾析則撐著傘在空中靜靜地懸浮著,安靜的看著整座塔漸漸的分崩離析支離破碎。他的嘴角上掛著一絲淺淺的笑,瞳孔里倒映著比月色還冷的清光。

  憤怒的咆哮聲。不可思議的速度。拉刻西斯塔瞬間崩裂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一座龐大的如同山嶽般舞動著觸鬚的怪物一頭撞了進來,它撕扯著我的身體,然後重重的朝塔底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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