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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多彌芬(1)

2025-02-26 04:27:24 作者: 王奕凱

  【雪歷690年·零回號·甲板】

  顏玫唇色蒼白的站立在零回號的甲板上,沒有髮帶束縛的長髮被洶湧的海風吹散。他身上布滿了細小的傷痕,每一道傷口都有數寸深,在汩汩地流淌著粘稠的血液。他顫抖著把手放在陳舊而又破損嚴重的護欄上,灼熱的目光飄向面前一望無際的大海。他想起了當年的自己就是站在這個位置,率領著全族人朝雪國境內遷徙。他們把酒言歡,他們一起看著藍天看著大海說著心事說著夢想說著自己的親人,每天他都會輕輕抱著裳黎在這裡站上一會,吹一吹凜冽的海風。每天他都能聽到有人稱呼他為王,對他畢恭畢敬,對他俯首稱臣。

  他的拳頭逐漸握緊,痛苦的記憶一寸一寸壓迫著神經,他沒發現的是自己早就已經淚流滿面了。

  忽然一隻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渾身一震,淚水奪眶而出,慌忙回頭驚詫地對後面的人說:「裳黎……你怎麼……」

  

  瀾析朝他眨巴眨巴眼睛,一臉茫然的看著顏玫,又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最後一臉茫然的說:「顏玫,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顏玫從回憶里清醒了過來,他擦了擦臉上透明的淚光,用力的壓抑著心裡的那股無法抹去的悲傷。其實他知道,再怎麼用力的不去想,那些記憶也會像海浪一樣拍進你的腦海。可是沒辦法,他只能這樣,不斷的找各種各樣的事情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

  瀾析似乎看出了顏玫眼底的那層淡淡的傷痛,沒有再說話。他把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在寒風裡裸露出漂亮的肌肉。在他腹部的位置有一條很長的傷口,血肉全部向兩旁翻卷著。這樣的傷口不是短時間內就可以恢復的。顏玫從身上拿出一些草藥放在手心裡用溫火烤成焦狀,然後揉碎遞給瀾析,讓他塗抹在傷口的位置。這些草藥是上一次他在沐林里用來為自己處理傷口時殘餘下來的。

  顏玫問:「怎麼弄的?」

  瀾析的臉沉了下來,說:「在推開歇爾西家的門時,有一種很強大的拉扯力把我拖進了一個漩渦里。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我竟然出現在一個很奇怪的地方。旁邊是一個很清澈的卻在不斷冒著大量氣泡的湖泊,周遭卻沒有任何植被,四面全部是巨大的岩石,很荒蕪。」

  「火山口。」

  「對,就是火山口。」瀾析說,「在那裡……我遇見了小鯨……不過他好像不能說話,但我能看懂他的意思,他告訴我要耐心等待,由他來尋找出口。後來,從那口湖泊里出現了一隻很龐大的我叫不上名字的幻獸。那傢伙很強大,我完全占不到上風,只能被動的去不斷的防禦它兇猛的攻擊,最後還被它在肚子上開了個洞呢。」

  瀾析又打量了一下渾身是傷的顏玫,問:「你又是怎麼回事?怎麼這幅德行?」

  顏玫說:「和你的情況差不多。我也是被一股力量拖入了另外一個空間裡。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片冰冷的深海,身邊都是漂浮的碎裂冰塊。那樣的溫度,就算是我也會覺得非常寒冷。在那裡我遇上了嗆刺群,它們像無數鋒利的箭矢一樣不斷的射掠著我的身體,就在我快透支的時候我看到了小鯨,他拽緊我的手帶著我脫離了深海並把我帶上了這艘船。」

  瀾析詫異的說:「嗆刺?那不是傳說中才有的幻獸嗎?」

  「很多現象都無法去解釋,但很多現象我們卻真的親身經歷過。」顏玫搖搖頭說:「那個歇爾西,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一名天卦師,而你我經歷的火山口也好深海海域也好都是他營造出來的幻術結界,但我想我們現在所在的應該還是零回號,因為我對它再熟悉不過了。」

  瀾析將傷口處理好重新穿上衣服,「所以說,是小鯨救了我們。」

  殘破的零回號像一個龐大的幽靈一樣在黑色的海面上隨著不斷拍打的浪花四處漂流,瀾析的臉色已經有些變了,一股想要嘔吐的感覺在胃腸里蔓延著,隨著船身劇烈的晃動,大量的胃液朝瀾析的喉嚨里翻湧。相比而言顏玫就要好的多,他一直都站在甲板最前面的位置朝大海看著,像是在回憶著什麼。

  忽然出現在甲板上的凝露把瀾析嚇了一跳,這突如其來的驚嚇讓瀾析沒忍住,慌忙跑到甲板邊緣低頭嘔吐了起來,一邊吐還一邊嘟囔著:「凝露……你要出來你倒是說句話啊……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顏玫檢查了一下凝露的全身,發現並沒有任何的傷口,除了體力有些透支以外沒有任何問題,更令人驚訝的是凝露的精神好得很,似乎將之前全部的消耗都彌補了回來。凝露將自己在靈爵城的經歷說了一遍,講述這些的時候她滿臉都是笑容,因為那短暫的視力恢復,讓她看到了許許多多從未見到過的東西,小鯨沒有說謊,他真的讓她看到了蒲公英。

  瀾析吐了好半天才壓制住胃裡那種翻天覆地的難受感,他靠著護欄坐了下來。

  忽然一種熟悉的味道引起瀾析的注意,他朝海面看過去,發現了一個漂浮在那裡的人影。他迅速飛掠下去,像一束掉入海面的流光,幾秒鐘後他帶著一個人重新回到了甲板。

  「他的呼吸很微弱,看樣子在海上飄了很長時間了,該死,這傢伙怎麼會掉到海里,這到底是什麼回事。」瀾析不解地說。

  顏玫看著昏迷在甲板上臉色蒼白的少年,說:「他應該是透支的太多了,等他醒來再說吧。」

  凝露眼眶裡湧上些許滾燙的淚水,她又一次感受到了他的氣息,雖然如此虛弱:「小鯨……」

  我睜開雙眼,只覺得頭像要裂開一樣的疼。

  嘴裡是咸腥的味道,卻不像鮮血那樣的甜膩。我皺皺眉,發現自己在一艘船上,海浪像在雲層中翻滾的怒雷一樣在耳邊飄蕩,忽然一陣劇烈的噁心從胃裡湧起,我「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吐出了好多海水。

  瀾析在後面一邊拍著我的後背,一邊嘲笑我說:「哈哈,原來你也暈船吶。」

  視線逐漸恢復,我看清了身邊的人。左眼一陣陣滾燙的刺痛,無數段雜亂的記憶爭先恐後的擠入腦海,然後拼湊重組成一幅又一副模糊的畫面。我揉揉腫脹的太陽穴,看著周圍的人,說:「這……這……這是哪?」

  顏玫說:「我們還在零回號上。」

  「我們?」我愣住了,頭也愈加覺得刺痛了,「我……我是誰?」

  「大爺的……你不會失憶了吧?」瀾析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抓了抓自己雪白的頭髮,然後蹲在我身邊抱著我的臉,說:「我們還都沒搞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準備問你呢?你可別啥都不記得了啊!我們從沐林出來後就來到了這個什麼零回號,然後遇到了那個叫歇爾西的混蛋,他把我們騙進他家……小鯨,你不會真的都忘了吧?」

  顏玫皺著眉頭說:「會不會……是他為了對付歇爾西使用了自己的左眼……才變成了這樣?」

  凝露說:「有可能的……他的雙眼就像幻境一樣,對精神力有極大的消耗……讓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好奇怪,我閉上眼睛仔細回想著。從這些人的表情上我是可以看得出他們是認識我的,並且關係似乎很好,並且我對他們的臉他們的名字也都有印象可就是想不起來

  小鯨……這是我的名字嗎?

  我的……我的左眼……

  我將頭上的潮濕的帽子摘掉,用手撫摸著我的左眼,剛剛所有的刺痛感全部都是從這裡傳來的,所有的記憶也是在這種劇烈的疼痛中誕生的。

  

  等等……歇爾西……這個名字好熟悉……

  「我……剛剛好像是和那個叫做歇爾西的人……在下棋……」灰色的眸子迅速聚焦成一個點,眼眶裡泛出鮮紅的血色,我抬起頭,蒼白的臉色配上那輪血紅色的眸子像極了來自地獄深處的鬼魅,「有一柄匕首……插在我胸口的位置……那個人在大聲的笑,我看見熱鬧的集市,我看見海底的深淵,我看到了沸騰的湖水……我看到了你們……」

  凝露站在我身後用冰涼的小手為我按摩著太陽穴,說:「別去想了,好好休息休息。」

  瀾析似乎是被我的樣子給嚇到了,自言自語著:「這眼睛怎麼還能變紅……」

  我將目光看向瀾析,一股力量不受控制的從四肢百骸匯聚到左眼,然後釋放而出。空氣中出現咔嚓咔嚓的聲音刺痛著耳膜,數不清的水元素凝結成一條透明的冰龍咆哮著沖向瀾析。站在一旁的顏玫迅速伸出手,握住那條冰龍,捏個粉碎。

  瀾析還沒反應過來,一臉茫然的看著我。

  顏玫看著自己有些被凍傷的手掌,喃喃著:「好厲害的水系幻術……小鯨……你什麼時候學會的……」

  我搖搖頭,「對不起……我……我不知道……」

  凝露突然說:「有可能是小鯨用噬魂吞噬掉歇爾西的時候學會了歇爾西自身所攜帶的幻術吧……先讓小鯨休息一會吧,他現在這個狀態怕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顏玫點點頭,然後說:「我記得在歇爾西的院子了有一個石桌,上面刻著棋盤,小鯨說的應該就是那個吧。」

  凝露說:「那個棋盤應該是歇爾西的製造出來的陣,有迷幻作用。而那間屋子應該就是那個陣的入口,歇爾西把我們當做棋子,隨意投擲在棋盤上,讓小鯨去破解棋局帶我們出來。」

  「應該不是隨意投擲的……他很了解我們,把我們放在了對於我們最致命的地方……」瀾析從驚嚇中回過神來說:「我在火山口的湖泊,顏玫在海底的深淵,而凝露則在熱熱鬧鬧的人世。對於我和顏玫來講,火山口和海底深淵這種極限並且與我們自身屬性完全相悖的環境可以極大程度削減我們的實力,而熱鬧的集市對於凝露來說,所有東西都無疑是新鮮的,對所有東西都充滿了好奇,而往往好奇卻是一把打開危險的最好的鑰匙……」

  凝露倒吸一口涼氣,的確是這樣,如果不是小鯨讓她暫時恢復視力用蒲公英作為指引最後一步一步帶領著她,她是絕對沒有可能走出那座城市的。她緊緊抱著在她懷裡睡著的我,撫摸著我的臉頰。

  凝露看著瀾析說:「瀾析哥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了?」

  瀾析揉揉自己精緻挺拔的鼻子,說:「剛剛。」

  顏玫望向四面空曠的海面,「我們現在能在這裡見面就說明那個棋局已經被小鯨解開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淞淞現在又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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