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番外，帶他回去

  顧謹言在醫院躺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裡面，他反覆醒來又昏迷，沈思語和陸寒塵輪流照顧他，南景每天為他們送飯。

  這天，顧謹言又醒了過來，他看了眼病床前守著的陸寒塵，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陸寒塵。」

  他一開口，聲音沙啞，嗓子反覆被劃破了一般。

  陸寒塵看向他，起身給他倒了杯溫開水回來，陸寒塵伸手把顧謹言攙扶起來，這一觸碰，他才驚覺顧謹言身上幾乎都是骨頭了。

  不過，陸寒塵沒有表露出來，他淡淡的道：「先喝點水。」

  顧謹言接過水杯，他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水杯沒拿穩，陸寒塵眼疾手快的給他接住水杯，這才免讓水杯打在被子上的命運。

  「我給你拿根習慣。」

  陸寒塵轉身拿了根新買的吸管拆開，放進水杯端著把吸管遞給顧謹言，在照顧人上面，他其實是個很細心的人。

  只是鮮少有人能夠得到他無微不至的照顧罷了。

  顧謹言喝完一杯溫開水，這才覺得嗓子裡面舒服一些，他看向陸寒塵，「思語呢？」

  「她昨晚照顧你一晚，我讓她去休息了，我和她輪流照顧你。」

  「陸寒塵，你放下陸氏那麼多的工作，值得嗎？」

  陸寒塵輕輕勾了下嘴角，「謹言哥，你是思語的親人，你說值不值得。」

  顧謹言忍不住扯了下嘴角，只是他的笑容依舊苦澀不已，「陸寒塵，我花了這麼長時間，走了很多地方，可是我依舊沒有走出自己心裡的那份傷痛。」

  「你已經很棒了，起碼，你願意和我們聯繫了。」陸寒塵依舊是淡淡的語氣，「謹言哥，我們這些時間，從沒遺忘過你。」

  顧謹言眼睛泛紅，他其實並不喜歡和陸寒塵聊天，更別提談心了，可是此時此刻陸寒塵的話，卻讓他心底的柔軟被戳了一下。

  陸寒塵是什麼身份，他的時間有多寶貴，顧謹言也知道。

  可是從他睜眼醒來，第一眼看到陸寒塵和沈思語，一直到今天，陸寒塵都還在陪著他。

  「我想出院了。」

  「在住兩天，觀察一下。」

  「陸寒塵」

  「聽話。」

  陸寒塵打斷顧謹言的話，「謹言哥，別讓思語在擔心了好嗎？」

  顧謹言抿了抿唇瓣，他頹廢的閉上眼睛，「所以，我一直不願意聯繫你們。」

  他知道自己沒法調節好自己，所以只能遠離。

  他的遠離，會讓愛他的人擔心和難過，可是他真的留下來，又能好到哪兒去呢！

  他這樣的人，就該陷入泥沼裡面，然後一點點的腐爛。

  「謹言哥，你想過沒有，如果老師看到你這樣，老師會有多難過。」

  「我倒是希望，我這樣下去，爸爸可以來看看我。」顧謹言閉上眼睛，有淚水無聲的順著眼角滑落。

  陸寒塵拿杯子放在一旁，「謹言哥，老師讓你好好照顧思語，你覺得，你盡到哥哥的責任了嗎？」

  「思語有你，她不需要我這個哥哥。」

  「丈夫和哥哥的愛，能一樣嗎？丈夫是陪伴她走完後半生的人，而哥哥，是她在後半生裡面遭遇欺負可以毫不猶豫站出來的人。」

  「謹言哥，思語當初的情況，又比你好到哪兒去呢？你失去老師，她失去孩子，還是被自己的媽媽給送走的，你覺得，她那個時候，會比好嗎？謹言哥，當初你們能夠把她帶出來，那現在你可不可以試一試，把自己也帶出來。或許，給我們一個機會，讓我們帶你走出來。」

  陸寒塵難得和顧謹言說這麼多話，他語氣一直很平靜，說完之後，就安靜的看著顧謹言。

  顧謹言不是小孩子，有些話，其實不用說的太多。

  「謹言哥，你這樣，你有沒有想過，本就因為老師去世的思語，會愈發不放過自己。」

  陸寒塵說著頓了頓，「謹言哥，你早點走出來好不好。」

  顧謹言只是閉著眼睛，任由悲傷把自己吞沒。

  陸寒塵看著顧謹言，他什麼都沒說，而是轉身出了病房，沈思語給了他南景的電話，他給南景打了電話，讓南景送點吃的過來。

  掛斷電話後，他走到吸菸區去想抽根煙，這一年他幾乎沒碰過煙了，因為沈思語一直在調理身體。

  他對孩子沒什麼渴望，但是沈思語突然想再要一個孩子，他們兩人當初做父母，都沒有好好的感受和盡到父母的責任，這是沈思語的遺憾。

  陸寒塵伸手放在口袋裡面摸了摸，卻沒摸到煙，他這才想起，他的東西都在沈思語那兒。

  他從吸菸區轉身離開，正好遇到南景開車送了營養餐過來，南景拎著幾個保溫盒，快速的跑上了樓。

  「陸先生。」

  陸寒塵微微頷首，禮物周到，「辛苦了。」

  南景搖頭，「這是我應該做的。」

  別說她喜歡顧謹言，就是不喜歡他，顧大師當初對他們多有照顧，也確實是留了一張支票給他們家，讓他們幫忙給顧謹言送餐的。

  顧謹言從小就學習彈鋼琴，那雙手幾乎沒做過其他粗活累活，別說做飯，就連廚房都沒有進過的。

  陸寒塵和南景一前一後的走進去，陸寒塵伸手推了推顧謹言，「謹言哥，起來吃東西。」

  顧謹言躺著一動不動。

  陸寒塵接著道：「你要是不起來吃東西，那我只有把思語喊過來了，你也不希望看到她照顧你一整夜沒休息，現在又跑過來吧！」

  顧謹言緩緩睜開眼睛，陸寒塵總是知道要怎麼來要挾他。

  南景已經把小桌子撐好，飯菜一一擺好，都是適合病人的營養餐，顧謹言並沒什麼大礙，就是突然高燒，然後身體虛弱導致的昏迷。

  「謹言哥，你什麼時候出院，和我們一起回去。」

  陸寒塵語氣突然強勢，正在勉強自己吃東西的顧謹言手指停頓了一下，「我不想回去。」

  「我和父親在這兒住了很多年。」

  「老師的墓地是在A市，他最後的歸屬是家鄉，顧謹言，你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顧謹言眼睛瞬間泛紅，「陸寒塵，你是在命令我，是嗎？」

  「我想帶你回去，我必須要帶你回去。」陸寒塵強勢且霸道，「謹言哥，思語懷孕了。」

  顧謹言呆了一下，他盯著陸寒塵，有些不敢置信。

  陸寒塵接著說，「思語和我結婚之後，就開始接受紀天衡的建議，開始吃藥鍛鍊，每天按時休息學習，她一直在調理身體，因為她想做媽媽。」

  「謹言哥，思語的這個孩子，她是為你生的，因為你太過孤單，所以她想給你一個孩子。」

  顧謹言直接就呆住了。

  許久之後，他才低低的開口，「思語瘋了嗎？陸寒塵你也瘋了嗎？」

  「所以，謹言哥，我勸你跟我們一起回去，不然，思語不會改變她的想法，你難道希望，她真的生了孩子之後把孩子交給你，然後日夜忍受和孩子分離的痛苦嗎？」

  一直默默當背景板的南景目瞪口呆，這種說法，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瘋了，我看思語瘋了，你也瘋了，你就是在縱容她，也不能這樣。」

  「所以，你現在要不要跟我們回去。」

  顧謹言沉默，他面前的飯菜突然就沒了胃口，一點都吃不下了。

  而此時正在睡夢中的沈思語打了好幾個噴嚏，她做了個噩夢，夢到自己的孩子剛出生又被搶走，她想去追，可是突然渾身冰冷，好似感冒的打了好幾個噴嚏。

  「讓我想想。」

  「你只有一天時間。」

  陸寒塵不容置喙的說道，「今天就出院，回家去想。」

  「陸先生，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南景小心翼翼的，她看顧謹言這麼虛弱，總覺得回去，顧謹言會更難受。

  「我們給他的時間已經足夠多了，人不能一直陷入悲傷和過去中走不出來。顧謹言，你該學著向前看了。」

  南景咬了咬唇瓣，她承認，陸寒塵說的對。

  只是，顧謹言被他們帶回去之後，那自己是不是就沒有機會在見到他了。

  南景突然難過起來，距離她給顧謹言告白，這個男人還什麼都沒和她說過。

  「南景，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隨我們一起回去，謹言哥身邊沒人照顧，我和思語都不放心。」

  陸寒塵又緩緩開口，南景原本黯淡無光的世界裡面，又猛地照射進一縷光亮。

  「我可以一起去嗎？」

  陸寒塵奇怪的看著她，「當然可以，為什麼不可以。」

  南景瞬間就開心起來，「那我回去和我爸爸說一聲，順便收拾一下行李。」

  說完，她就轉身跑了。

  顧謹言抿了抿唇瓣，他心臟好似空空落落的，面前可口的飯菜也吃不下去。

  「陸寒塵，你為什麼要這樣。」

  「謹言哥，我們給了你一年多的時間了。」

  陸寒塵語氣又變得柔和，「就算你不為自己想，也為愛你的人想想，好嗎？」

  顧謹言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

  陸寒塵接著又道，「我們的婚禮你沒有出現，思語已經很遺憾了，要是她好不容易拼來的孩子出生，你這個舅舅依舊沒有出現，她會更遺憾的。」

  「謹言哥，算我求你了，跟我們回去吧！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