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舞風在人界

  六界大戰末期，天地之間怨聲載道，十五過後，天地陰氣漸重。此時降生的嬰兒，被人稱之為不詳。

  舞風就是在夜最深的時候降生的。

  

  聽人說，他生而不哭不笑不吵不鬧。安靜的過分。

  聽人說，他一出生，母死父亡。全家人一夜命喪黃雀。

  聽人說，他被一名和尚收養，而那和尚也被三歲的他殺死了，因為那和尚碰到了他的眼睛。

  聽人說，他的眼睛裡住著一個妖魔，凡是與他對視的人，都會被吸走靈魂。

  聽人說，他此時正遊走在天地間。

  喧鬧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高低不等、音色不同的叫賣聲，時不時傳到隱秘的角落，傳入一名十二三歲少年的耳中。

  少年穿著破爛不堪的衣衫，深墨色的頭髮像極了雜草堆。他小小的瘦弱的身體蜷曲成一團，賣力的減小與這個世界接觸的面積。

  這個少年的名字，叫舞風。

  他厭惡這個世界的骯髒，厭惡這個世界，更厭惡自己。

  少年感覺到頭頂的一片陰影，一隻漆黑的鞋子出現在他的視線里，他將自己又縮了縮，將自己的臉埋在臂彎里。

  「餓嗎？」男子的清冷的聲音響起，讓少年的心裡十分震撼。

  這是在和我說話嗎？

  少年心中冷笑，大白天的就做夢，怎麼可能會有人願意和自己說話？

  「明明擁有很大的力量，卻連自己的肚子都餵不飽。」男子蹲下來，輕拍了拍少年舞風的小腦袋。

  「別碰我。」舞風的聲音悶悶的傳來，但搭在腦袋上的手卻沒有拒絕。

  「不想死就離我遠些。」

  「跟我走吧！」男子站起來，輕聲說。

  「我帶你去吃東西。」

  「我生而不詳，還殺過人。所以你最好離我遠些。」少年的聲音很平淡，好像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既然知道，為何不去死呢？死了就沒有了煩擾，就解脫了。」男子說道。

  「因為……因為我不想死。」不是沒有想過，而是每次站在死亡的邊緣，都失去了要死的勇氣。有一次確實是要死了，因為遇到了魔界護法十六夜，但終究還是沒死！

  因為想要拼命活下去，所以就算只剩下一口氣，就能繼續活著。

  「真是個善良的孩子。」男子輕嘆說道。

  「什麼？」少年因為震驚而抬起了頭，正好望進男子的眼睛裡，漆黑的瞳孔，是人類？

  不好！

  舞風心中一驚，慌忙將頭低下去，他的雙手微微顫抖，他又……又殺人了嗎？

  凡是和他對視的人，都會被奪走性命。所以他的頭一直低著，他的心一直卑著。因為男子說他是一個「善良的孩子」，因為男子語氣中有些他聽不懂的情緒，因為他被男子的話震驚，所以抬起頭……

  舞風的身體顫抖著，他想要哭泣，可惜卻沒有淚水，想要吼叫，怕被人看見此時的他。

  他踉蹌著扶著牆站起來，卻感覺頭頂的陰影依舊存在。

  「你的眼睛很漂亮，為什麼要低著頭？」男子的聲音響起，舞風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從來沒有人說過他的眼睛，很漂亮！從來沒有人！

  「你想不想學會控制這種力量，我可以教你。」男子說道。

  「你是誰？六界之中，只有人類的眼眸是黑色的……」

  「但你知道我不是人類。」男子輕笑出聲，「你身上有很強的力量，但是你的心堅強，你的心善良，所以才沒有被這股力量支配。你是魔，但不是墮魔。左護法的位置非你莫屬！」

  「你是魔界魔尊？」舞風抬起頭，但是眼睛卻看向別處，「你真的會教我控制這種力量？」

  「現在，看著我的眼睛。」魔尊說道。

  魔尊眉頭微皺：「現在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話音剛落，舞風和魔尊二人便站在一片荒蕪的地方，此處煙霧朦朧，大地毫無綠色。

  「這是什麼地方？」

  「蠻荒之地。你要做的，就是堅持到明日此時。本尊會帶你出去！」

  可憐的舞風，妙明奇妙的就被帶著這麼一個奇怪的地方。

  突然，一聲怒吼響起，讓舞風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蠻荒之地，那不是上古神界囚禁魔獸的地方嗎？

  舞風來不及細想，一隻和猿猴很像的大力金剛，掄起一拳就砸了過來。

  舞風身形一閃，勉強躲過了這一拳。他看著距離自己不遠處的深坑，頭皮發麻。如果身上挨了這麼一拳……

  

  此時的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他的身體變得輕盈，像風一般。

  身後一道勁風，舞風腳尖輕點，跳到大力金剛的身上，但他的致命武器是自己的眼睛，該怎樣才能和這隻金剛對視？

  舞風秀麗的眉毛微皺，想要活命，想要繼續活下來，不為別的，只因為如果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舞風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輕盈，甚至可以漂浮在空中一段時間，這個技能很快就被舞風掌握，他停在距離金剛不遠的空中，大腦集中精神，和金剛的雙目對視。

  在清澈見底的棕色眼眸的注視下，金剛「砰」的一下倒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魔尊在這個時間出現：「本尊以為你還要花上一段時間。」

  「我的眼睛，可以讓魔獸臣服。」舞風依舊停在空中，居高臨下的看著魔尊，他有一種被欺騙了的感覺。

  就在這時，魔尊的身後出現一張血盆大口，而當事人似乎沒有察覺。

  停留在空中的舞風看到了這一切，他急切的想要出聲，但身體卻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他的雙眼迸出一道殺意。

  魔尊身後的龐然大物倒地，身體化作齏粉慢慢消失。

  「這……」

  「本尊說過，你的眼睛很漂亮。因為它們可以讓你保護好自己，同時保護好你想保護的人。」

  「左護法，本尊等你很久了！」

  舞風的身體發生變化，墨色的頭髮漸漸變長，變的很柔順的在身後飄飄，身體上的襤褸成了乳白色的長袍，臉上的五官變得明亮起來，大大的眼睛顯得特別有神，特別可愛。

  「沒想到左護法真是少年模樣。」魔尊輕笑，舞風只感覺腦海中一片眩暈，待他看清周圍的景物時，嘴角不由的抽了抽。

  「恭迎左護法，恭迎左護法……」

  他已經到了魔界了！

  舞風看了一眼魔尊，隨即釋然一笑，其實這樣也不錯，他伸手觸碰到自己的眼睛。

  我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嗎？

  ……

  ……

  聽完小綠講的故事，莫瑤久久沒有睡意，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打量。她看著依舊熟睡的舞風，心想著果然是可憐的孩子，就這樣被魔尊大人騙到了魔界，那時候他還是未成年吧，魔尊大人竟然僱傭童工！

  「舞風，舞風醒醒，天已經亮了，我們該出發了。」

  舞風慢慢的睜開眼睛，他好像夢見了很久之間，久的已經遺忘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