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根基

  從文化館出來，一天時間差不多過去了。

  經過一個滷菜攤子的時候，我買了一隻滷鵝，準備回去孝敬胖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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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道士現在是我師父，吃吃喝喝的，我這個做徒弟的，肯定要把他伺候舒服。

  走到老宅門口，門口那棵老槐樹已經被棺材鋪的老闆拖走了，門口突然光禿禿的，還有些不習慣。

  「師父，鹵……」

  我拎著手裡的袋子走進大門，後面那個「鵝」字還沒有喊出口，就聽見屋子裡傳來女人的尖叫聲。

  我猛地一怔，這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這是我老媽的聲音。

  不好！老媽出事了！

  我心頭一緊，撒丫子沖了進去。

  衝進客廳，眼前的景象令我哭笑不得，老爸和老媽回來了，他們一進屋，就看見一個穿著道袍的陌生胖子，從廚房裡探出腦袋。

  爸媽以為家裡進了賊，老媽嚇得尖叫出聲，老爸手裡抄起一個花瓶，隨時都準備朝著胖道士砸過去。

  我趕緊走到他們中間，奪走老爸手裡的花瓶，一邊安撫著老媽的情緒，一邊解釋：「誤會！這都是誤會！來來來，我來介紹一下，這二位是我老爸老媽，這位……道長……是我的師父！」

  「師父？！」老爸和老媽用一種懷疑的眼神看著我，又看了看胖道士。

  老媽壓低聲音問我：「他是你什麼師父？」

  「這個……」我撓了撓腦袋：「這事兒說來話長，晚飯時間到了，咱們坐下來邊吃邊聊好不好？」

  老爸拽了我一把：「小天，我跟你說，現在外面的騙子多得很，你年紀還小，不要是人是鬼都往家裡帶……」

  胖道士一聽這話，嗖一下從廚房裡跳出來：「唉唉唉，好好說啊，我可不是鬼，我是幫你們抓鬼的！」

  「抓鬼？！」老爸上下打量著胖道士，胖道士的嘴角還掛著一根麵條，吸溜一下，胖道士把麵條吸進嘴裡，擦了擦嘴巴，很瀟灑地甩了甩他的瓜皮頭：「沒錯，你們可以叫我周道長！」

  老爸滿臉狐疑，根本就不相信這個吃貨胖子是個道長。

  實話講，我見到胖道士的第一面，也認為他是個神棍，不過經歷了魅靈的事情以後，我對他的態度已經發生了三百六十度大轉變。

  我安頓好老爸老媽，又去廚房裡把胖道士拉出來，我問胖道士在廚房裡做什麼，胖道士說：「你才問的奇怪咧，在廚房裡當然是找東西吃啦，結果只找到一把乾麵條，害我吃了碗清水煮麵，嘴裡都淡出鳥來了！」

  我乜了胖道士一眼，居然把冰箱裡的那包幹面全部吸溜乾淨了。

  我皺了皺眉頭：「吃這麼多？」

  胖道士說：「廢話，今天忙活了一整天，跑到清溪鎮後面的山上，找了處好山好水的地方，把那個女人的屍骨還埋了，我一個人又爬上又挖墳的，你說累不累？我從早上出門到現在就沒吃過東西，吃你一包幹面你還有意見了不成？」

  「沒意見！沒意見！你看，我這不是買了滷鵝回來孝敬你嗎？走走走，吃飯！吃飯！」我聽說胖道士處理好了方媛的屍骨，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心情頓時大好，臉上趕緊堆砌出笑容，邀請胖道士入座吃飯。

  老爸老媽也不動筷子，抱著臂膀，一臉警惕地看著胖道士。

  胖道士也沒客氣，美滋滋地啃著滷鵝，滿嘴流油。

  我給胖道士和老爸一人斟上一杯酒，自己倒了杯飲料，敬了他倆一杯，然後從鬼壓床開始，把這兩天家裡發生的恐怖事兒，從頭到尾，非常細緻地給老爸和老媽講了一遍。

  老爸和老媽聽完，都覺得不可思議。

  老媽小聲問我爸：「你摸摸小天的額頭呢，沒有發燒吧？」

  老爸說：「雖然聽上去確實令人難以置信，不過小天是我兒子，我相信他……」

  一股濃濃的父愛從心底升起，父母對孩子最好的愛，就是信任。

  我滿心感動，正準備說點什麼，卻聽老爸接著把剩下的半句話說了下去：「沒有這個文采！我兒子的智商我太了解了，憑他的腦子，怎麼可能編出這麼精彩的故事？」

  我一口悶氣堵在胸腔里，將面前的飲料一飲而盡。

  消除了誤會以後，接下來的幾日，胖道士就在我家理所當然的住了下去。

  知道胖道士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後，老爸和老媽對胖道士的態度也非常尊敬，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雞鴨魚，牛肉，豬蹄，胖道士只要開口說一聲，什麼都給他買回來。

  我滿心期待地想要胖道士傳授我一些驅邪抓鬼的「絕技」，但是胖道士一點也沒有想要傳授我絕技的意思，每天都逼著我鍛鍊身體，凌晨就叫我起床，然後去院子裡跑步，做各種力量和肌肉的訓練，弄得我苦不堪言。

  更可惡的是，我在做這些魔鬼訓練的時候，胖道士卻坐在屋檐下面，喝茶乘涼，有時候還閉上眼睛，哼起小曲。

  有時候我看他睡著了，想要偷個懶，他就像有第三隻眼睛一樣，竟然知道我在偷懶，然後給我加重懲罰。

  一晃好幾天過去，這天下午，我頂著炎炎烈日蹲馬步，汗水流了好幾盆。

  我實在忍不住了，就問正在喝奶茶的胖道士：「師父，你打算……在我家住多久啊？」

  胖道士眼珠一鼓：「咋的？聽你這話的意思，好像在趕我走啊？」

  我擠出一個笑容：「哪有哪有，你是我師父，我怎麼敢趕你走呢，你想住多久住多久，隨意，隨意哈！」

  胖道士說：「我怕不知道你那天小心思，我前腳一走，你後腳就要偷懶對吧？」

  胖道士就像我肚子裡的蛔蟲，一語點破了我的小心思，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胖道士搖晃著手裡的奶茶，悠悠說道：「萬丈高樓之所以能夠拔地而起，是因為它有穩固的地基！以前門口的槐樹之所以屹立不倒，是因為它扎有很深的根。所以，你要想成為高樓，成為大樹，你就得有牢固的根基。如果沒有根基，想學任何絕技，那都是天方夜譚！」

  胖道士很少有這樣嚴肅的時候，他的這番話語重心長，令我深受震動。

  我有些慚愧，沖胖道士抱了抱拳：「師父教訓的是……」

  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聽滋滋聲響，胖道士放了個極其冗長的屁，他眯著眼睛，一副飄飄欲仙的模樣，從嘴裡擠出一個字：「爽！」

  胖道士剛剛樹立起的嚴肅形象轟然崩塌，我滿臉黑線，當場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