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長興教的權力架構
2024-05-10 00:25:00
作者: 雲川縱
陸九萬從牢里出來後,匆匆趕去了藥局,她有些問題需要生輝印證。
生輝失血過多,從勉強吊著口氣,到氣息逐漸平穩,可以說耗費了不少好藥。老醫士看見她來,不由欲言又止。
陸九萬推己及人,誤會了,連忙許諾:「花費算在我們千戶所頭上。」
老醫士搖搖頭,指著裡間壓低了聲音:「不是這個。最近張千戶不是在這裡養傷麼,後來又讓那個女賊子砍了一刀,怕是最近都提不了刀。」
「他自己衝出去的!」陸九萬大驚失色,「再說功勞大頭都是他的,他還想讓我們賠償不成?這是訛詐!」
老醫士給了她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那倒不是。張千戶現在更想砍了隔壁那個和尚,一天好幾遍問我,和尚什麼時候能穩定下來。」
陸九萬設身處地想了想,張千戶所作所為沒什麼可指摘的,換了她可能更惱怒。
於是,她小心翼翼地問:「那個,他要是真砍了,這花費,得算他們千戶所吧?」
老醫生直接拂袖走人了。
陸九萬聳了聳肩,轉身去了隔壁。
昨晚的血跡已經清洗掉了,唯有石板縫隙里還殘留了些許痕跡,隱約能窺出崢嶸。
她毫不客氣地推醒生輝,勉勉強強餵他喝了幾口水,就開始問案:「容齊為何事進京?」
「保,保護聖母?」生輝從昏睡中強行醒來,人躺在床上,還有點迷糊,「她,她不太跟我說這些。我們各有各的規矩。」
「那聖母是為何而來?」
生輝不解地看她:「我說過了啊,就,巡視分壇。」
「除此之外呢?」陸九萬引導他,「容齊有沒有提過什麼特殊的事情?」
生輝一臉懵,真切給她展示了什麼叫還沒醒透,一頭霧水。
陸九萬隻好換了個問題:「你,聽說過『知器』麼?」
從鄭越和許鶴鳴的反應來看,對教中人來講,「知器」應當是個很重要,不少高層都知道的人物。
果然,生輝點了點頭:「知道的,貧僧得到的命令是,京中以『知器』為首,除非總壇來信,否則若『知器』的吩咐與其他人的衝突,聽前者的。」
這妖僧約莫還沒從和尚的扮演里走出來,時不時帶些佛教用語,偏生又在說著「總壇」,顯得不倫不類的。
「對她你知道多少?」
「智計過人,能謀善斷。」生輝不假思索地道,「此人非常厲害,他的每一個命令都別有深意。其餘的就不知道了。」
智計過人,能謀善斷。
這八個字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陸九萬下意識地問:「那你的上線是誰,京中還有誰是長興教的?」
生輝沉默了下,低聲道:「知慧,我的上線是知慧。知慧和薛長老相繼出事後,寺廟這塊,聖母就暫時交給我掌管。不過我還沒來得及接收京中信徒的名冊。」
「知慧具體負責什麼事務?」
「主要是聯絡事宜。」生輝老老實實地道,「京中這塊最初是薛長老管,兩年前薛長老出事,總壇才派了知慧過來,負責聯絡信徒,以及為總壇傳訊。他是聖母的人,為聖母馬首是瞻。」
陸九萬恍然大悟,原來蕭太妃與宮外負責人不直接聯絡,而是通過知慧。怪不得知慧入獄後,許鶴鳴會著急殺他。此人一開口,可能會把上下左右全交代了。
許鶴鳴這般上心,到底是為了長興教,還是為了晉王,可就不好說了。
她有點奇怪:「你們這個輩分,到底是怎麼排的?聖母和知慧都是知字輩,為何地位差別那麼大?」
「誒?聖母居然是知字輩麼,我一直以為是未字輩。」生輝驚嘆,「這也太厲害了,怪不得知慧那麼推崇她!」
陸九萬既想探索鍾春雪,又怕聽到鍾春雪的消息。她連忙問:「薛長老呢?」
「他沒有輩分。」生輝解釋,「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輩分,有些大人物入了教,不好論資排輩,多半會給個職位;或者有些人入教晚,並非神主徒子徒孫,這些都有可能。薛長老據說是長興教的老人,從很早就跟著神主了,他只聽神主的命令。」
「你之前說的『上頭』,是不是就是『神主』?能壓聖母一頭?」陸九萬謹慎地問,「像這樣比聖母地位高的人,還有多少?」
「應該沒多少了吧?」生輝想了想,道,「神主確實是長興教的魂。薛長老並不服聖母的管束,甚至……時常出言不遜,對聖母有點,蔑視。」
這可就有意思了,看來長興教內部並非鐵板一塊,且聖母跟薛長老不太對付。其實也能理解,知慧入京可能是聖母操作的,明顯是來分薛長老的權,雙方有著不可調和的利益衝突。
先前她猜測知慧是薛長老單獨培養的下線,卻是僅僅沾了點邊。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兩人是平等的,甚至於從薛長老對聖母不滿來看,他才是被壓制的那個。
鍾春雪到底怎麼得到的聖母之位,還真值得探究。
「你見過神主麼?」
「那肯定沒有。」生輝嘆息,「神主風采,豈是我這等……呸!害人精!」
高山仰止了一半,生輝突然意識到自個兒該和長興教勢不兩立,立即破口大罵了一番,覺得足以向死去的女兒交代了,才回歸正題:「我曾經詢問過薛長老,據他形容,神主風姿絕倫,不老不死,乃是神靈下凡,長興教一定會長盛不衰。」
「風姿絕倫,不老不死。」陸九萬露出一言難盡的神情,覺得這破教挺會忽悠人的,仗著神主不露面,瞎扯唄,大不了找個二十郎當歲的青年,閉眼吹是百歲老人,誰能判斷得出真假?
她草草記下要點,接著問:「鄭越和陶盛凌是什麼輩分?」
陸九萬查了兩人的姓名字號,並沒有發現跟「未知生」相關的字眼,可他們又確實是長興教的重要人物,這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怎麼,河清伯也是教中人?」生輝比她懵懂,他想了想,解釋,「鄭施主現在的名是做了宦官才取的,他原先有個名,叫生水。」
鄭越堂堂司禮監前任老大,居然只是生字輩?!
長興教的眼光到底有多高,居然給一個皇城實權人物這麼個輩分!
「鄭公公人挺好的,念舊情,一直勸我多跟容齊聯絡聯絡,是我……傻……嗚嗚嗚!」生輝想起慘死的女兒,又哭了起來,哭得差點背過氣去。
陸九萬不得不暫時停下來,等他緩過這陣,才接著問:「長興教在京師還有其他聯絡點麼?」
「有的,不過我才接手,知道的不多。」生輝有氣無力,睏倦得眼皮撕不開,「城中有家田記玉器行,是與知器對接的地方。」
陸九萬唯恐他睡過去,語速極快地問:「那德衡當鋪呢?」
「德,德……不清楚。」生輝意識開始不清楚,處於將睡未睡的狀態,眼瞅著就要去會周公。
陸九萬想了想,覺得沒什麼要問的了,再問下去,對方也撐不住,遂大發慈悲放他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