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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二位白月光

2024-05-10 00:21:06 作者: 雲川縱

  陸九萬朝著小七指的方向走了會兒,終於看到了一處有護衛把守的小樓。

  小樓三層,一面臨水,一面向陽,樓梯在建築內部,然而一樓門口站了兩名藍衣護衛。若是帶了抓鉤和繩索,她還能從旁邊爬二樓,可是眼下兩手空空,未免有點難為人。

  陸九萬繞著小樓溜達了半圈,望著水塘陷入沉思。

  小樓臨水而建,地基那裡有條兩寸寬的石楞,如果能扒住牆,陸九萬便可以挪到距離水岸大半丈遠的窗邊,然後便可以翻窗子進去了。

  最難的地方就是扒牆。

  陸九萬吐出一口濁氣,決定拼一把,萬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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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嘗試的結果很悲慘。第一次,陸九萬伸長雙臂,整個人貼在牆上,努力去夠窗邊,可惜她還不能憑心意把自己拉成長條,最後力氣耗盡放棄;第二次,陸九萬試圖大膽往側面走,結果沒扒住牆,一腳踩進了水裡,嚇得她跳回了岸邊;第三次,她折了根樹枝往水裡插,想探探水塘有多深,大不了趟水過去,結果壓根戳不到底。

  陸九萬覺得老天在玩自己,扔個線索溜一圈,就跟在毛驢眼前栓根胡蘿蔔,哄毛驢趕路一樣。就在她要放棄走人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樹叢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她豁然回首,看見小七抱著只大雁沖她笑了下,而後悄悄爬到了樓前,狠狠揪了把雁毛,大雁受刺激,立即高聲叫了聲,踹開不懂事的凡人,雙翅一振掠上了青空。

  小七啪嗒啪嗒跑出去,指著大雁嗷嗷叫喚,驚得一名藍衣護衛離開了小樓,衝到空地狂叫:「我的娘嘞,伯爺的大雁!你們怎麼不看著點!」

  另一名護衛猶豫了下,沒動。

  不過小七轉身跑了過去,拉著他比比劃劃,他微微皺眉,沉聲問:「你說豹園豹子撒歡,大雁受驚都跑出來了?」

  「啊啊!」小七努力拉著他往豹園跑。

  護衛回頭檢查了下門鎖,終於跟上了小七。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陸九萬抓住這絲契機,推開一樓前窗,翻了進去。

  小樓大約是長期緊閉,又靠著水,儘管打掃得很乾淨,依然積攢了輕微的潮氣。一樓是處待客的廳堂,沒什麼好看的,陸九萬順著樓梯輕手輕腳上了二樓。

  如她所料,這裡是陶盛凌處理事情的地方,甚至還擺了張巨大的書案用來作畫,雪白牆壁上掛滿了畫作,有的完成了,細細裱過;有的尚未完成,單夾了張畫紙。微風一吹,掀起無數紙張,畫裡的人與景仿佛活了。

  陶盛凌似乎很擅長畫仕女圖,他半個畫室掛的都是各種各樣的美人圖,不過奇怪的是全都沒有露臉,多是些背影。畫上有的題了些酸詩,例如「多情卻被無情惱,今夜還如昨夜長」,「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陸九萬琢磨了下,哦豁,河清伯這還是單相思!人家白月光壓根沒那意思。

  她突然不知該說什麼,總覺得程心念不是一般的倒霉。

  陸九萬順著樓梯繼續往上走,卻遇到了障礙——樓梯上居然設了柵欄。她沉默了下,熟練地撬鎖開門,對三樓更好奇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三樓是間佛堂,準確地說是供奉長興教神像的地方。木製神龕里盛了一尊拈花微笑的神女,那花瓣紅艷艷的,是一朵綻放的茶梅。

  原來陶盛凌栽種茶梅是這個意思。

  陸九萬逮住神女像左看右看,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往後退了步,也沒看出所以然來。時間緊張,她暫且按下疑點,拉開神龕下抽屜翻了翻,見裡頭多是些長興教的經書。她不死心地抖了抖書,嘩啦抖出一封書信。信是薛長老發來的,說的都是教中事務。

  陸九萬一直懷疑京中給長興教打掩護的不止鄭越一人,畢竟他身處宮中,不好操心外頭。如今看來,宮外的事務應當是陶盛凌負責的。

  可是,到底是什麼人能說動一個伯爺?

  長興教對朝中滲透到底有多深?

  陸九萬還要細想,突然聽見外頭傳來一聲焦急尖銳的「啊啊」聲,她意識到是小七在示警,算算時間,護衛也該回來了。

  她再不耽誤,慌忙鎖好柵欄,下到一樓,原樣翻窗竄了出去。

  幾乎是她剛藏好,追大雁的護衛就罵罵咧咧回來了,看看門鎖完好,他放心地回到原位,全然沒想到早有人來過了。

  陸九萬吁了口氣,來不及跟小七道謝,就近翻牆離開了別院。

  她對這片兒不太熟,繞著圍牆跑了小半圈,才找到拴馬的地方,然而此刻附近卻站了對年輕男女,聽聲音似乎在吵架。陸九萬連忙躲在一棵樹後,想等他倆走後再去騎馬。

  女孩子穿著白底撒花的紗衫,瞧著是個溫柔和氣的,一開口卻數箭連發:「好你個孫連生,我當你是清白人家出身,家境貧寒不打緊,人上進就行,可結果呢?你居然是個外室子!你們母子把大家耍得團團轉,是不是挺得意啊!」

  身披青色直裰的男子慌忙解釋:「我有爹有娘,戶籍可查,珠娘你不要聽風就是雨!我爹去得早,我是我娘一手帶大的,前些年我進京趕考,囊中羞澀,又兩眼一抹黑,才硬著頭皮去求助鄧侍郎。」

  「喲,既然那麼清白,你現今都是官身了,怎地還賴在人家租的房子裡呀?還好意思帶著令堂一起住。」

  「你!」孫連生羞得面紅耳赤,怒道,「當年我娘跟鄧侍郎才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若非他夫人仗著官家娘子的身份橫刀奪愛,如今登堂入室的該是我娘!」

  潘玉珠卻不好糊弄,當即冷笑了聲:「我發現有的男人特別奇怪。一面仇視著官家娘子,一面又要靠著官家娘子升官發財。你跟鄧侍郎不是父子,勝似父子。俗話說『金工部』『銀戶部』,鄧侍郎一個平平無奇農家子,當年是怎麼進的戶部,還領了肥缺,大家心裡都有數。怎麼著,官他升了,錢他賺了,最後想起遠在晉地的真愛了?孫連生,若非我爹和鄧侍郎,就你那成績那人脈,安能有今日成就?」

  孫連生讓她譏諷得脖子都紅了,惱羞成怒道:「你怎地如此俗不可耐!」

  「是,我俗,我放著大把的官家子弟不挑,就挑你個沒錢沒背景,能力平平的。那哪是我俗啊,分明是我瞎!」潘玉珠拂袖上了青蓬驢車,豁然轉頭瞪他,「你知道你最讓我噁心的是什麼嗎?明明恨著鄧侍郎妻女,明明早與我交換了信物,你卻能跟人言笑晏晏,毫不心虛吃著人家親手做的糕點。」

  孫連生心頭一喜:「原來你在意這個,我……」

  「我可不是善妒。」潘玉珠笑了下,「我是物傷其類。」

  青蓬驢車搖搖晃晃啟程,駛過花葉交織的小道,徒留孫連生悵惘眺望。

  陸九萬陷入沉思,這應當就是唐惜福講的戶部那出鬧劇男女主。她原以為所謂情敵相爭,是兩女爭一男,如今瞧來,竟是鄧侍郎為前途放棄真愛,地位穩了後又跟守寡真愛再續前緣。

  這麼說來,孫連生的母親還是鄧侍郎的白月光。

  這一個個的,怎麼都對白月光那般痴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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