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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宮絛

2024-05-10 00:19:50 作者: 雲川縱

  還沒到傍晚,曹敏修就找了過來:「頭兒,不能再用刑了,否則許鶴鳴挨不到秋決。」

  許鶴鳴嘴硬得很,曹敏修把不傷人性命的刑具用了個遍,愣是沒扒出半點有用的東西。更讓他覺得詭異的是,一提到核心問題,比如有關晉王和長興教,許鶴鳴就會發瘋。

  「大夫怎麼說?」

  「大夫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曹敏修兩手一攤,「腦子裡的毛病,自古就是難題。」

  陸九萬覺得有點棘手,她直覺許鶴鳴很關鍵,如果能從他打開缺口,沒準兒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可她沒想到這麼一個書生,竟然還是個硬骨頭。也對,若非有過人之處,晉王也不會派他過來坐鎮京師。

  「哦,對了,昨晚牢里值夜的獄卒我問了,他們確實提到了『淨慈寺』的字眼。」曹敏修請示,「這倆人嘴上沒把門的,違規了,您看是打一頓繼續留用,還是重辦?」

  也就是說,許鶴鳴知道淨慈寺暴露,才對知慧下了毒手。可為什麼呢?知慧只是個小卒子,許鶴鳴犯得著冒著暴露的風險去殺他?縱使知慧另有身份,許鶴鳴如此行事,豈不是反而引起了白澤衛的懷疑?

  除非許鶴鳴、知慧乃至晉王暴露,都不如淨慈寺里藏的東西要命。

  陸九萬想到了那位薛長老,或許薛長老是認識知慧的,可惜人已經死了。再或許,許鶴鳴防的就是薛長老,但他不知道他操之過急了——他原本可以不殺知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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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九萬憂鬱地揉了揉太陽穴,覺得睜眼都是破事,煩得要死。她嘆了口氣:「多事之秋,缺人手,罰俸留用吧!」

  曹敏修領命離去,陸九萬獨自坐了會兒,捋了捋案情,起身往停屍房走去,想去看看王文和的驗屍結果。

  路過一處敞廳時,內里驀然爆發出大笑,有個年輕百戶一躍跳到桌子上,眉飛色舞地炫耀:「你們不知道,那宅子老好了!兩進院落,剛修葺完,房主走得急,還留了不少傢伙什。雖說都是半新不舊吧,可我不嫌棄啊,洗洗刷刷就能住!」

  陸九萬一直想買套屬於自己的宅子,可惜京師物價騰貴,相親又花錢,她至今都沒能如願。此刻聽見下屬有了新家,她腳步一轉,拐了進去,尋思著要不要招呼大家給他溫鍋。

  「關鍵是吧,那宅子之前賣過一次,結果不知哪個傻缺狗大戶交了定金爽約。爽約啊!各位,定金不退!」年輕百戶手舞足蹈,「房主著急賣房,我呀撿了個漏。物美價廉地段好,我爹娘說了,掏空家底也得買。可美死我了!」

  陸九萬腳步一頓,她想起昨天早上忘記什麼重要事了——一手交錢一手交房!這臭小子買的該不會是她相中的那處吧?

  陸千戶要進不進地站在外圍,猶豫著要不要翹個班去收房子。

  「今兒個高興,大家散值後給我搭把手搬家唄!我做東請喝酒,我新家巷子外就是酒肆和熟肉鋪子,還有賣棋炒、桃花燒麥的,特別方便!」

  好了,陸九萬確定了,那就是她定的宅子!

  正旁聽的唐惜福跟著起了個哄,成功把下酒菜抬成了烤肉,轉頭瞧見陸九萬神色詭異,不由奇道:「頭兒,你怎麼了?」他哪壺不開提壺,「哎,我記得你不是也定了新房?收了沒,要不要哥幾個也過去給你幫幫忙?」

  陸九萬目光幽怨地看著他。

  「哎,你怎麼這眼神?」唐惜福有點摸不著頭腦,愣了下,他倏忽扭頭望向年輕百戶,因為動作太快,兩人甚至清楚聽到了「咔吧」聲。他看看小崽子,又看看自家老大,驀地瞪大了眼,俄而,他臉上綻開大大的笑容,指著她樂不可支,「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個傻缺狗大戶!」

  陸九萬狠狠磨了磨牙,露出一個堪稱猙獰的笑,用手指點了點他,轉身走了。

  不知為何,唐禿子總覺得腦門上有點涼颼颼的。

  停屍房距離大牢不遠,是個獨立的院落。趙長蒙瞎信八信,非說此地陰氣重,特地讓人搬了尊關二爺鎮邪,搞得不倫不類,陸九萬每次進都覺得傷眼睛。

  白澤衛機密多,沒像其他衙門選擇臨時雇仵作,而是直接養了一個有經驗的老仵作。趙長蒙那個雁過拔毛的,招人的時候開的薪水挺高,也不嫌棄人家是賤業,進來以後又攛掇著老仵作收徒弟,儼然是開一份薪水,讓人家做兩份工,還得忽悠得人家感恩戴德。

  陸九萬進門的時候,老仵作正用王文和的屍體教弟子:「溺死之人,你得儘快檢驗,耽擱的時間一久,這屍身就脹了,不好看出致命傷。你看他這個,肚內有水,腹肚微脹,口鼻內有泥水和血沫,就是淹死的。他要是肚裡沒水,口鼻內乾乾淨淨,那這人就是死後才下的水。」

  小徒弟年歲不大,拿著一支禿毛筆趴旁邊奮筆疾書,頭也不抬地問:「那師父他是自己落水,還是被人推下去的?」

  「從屍體上很難瞧出來,不過他……」說著,老仵作一抬頭看見了陸九萬,連忙起身行禮,「千戶怎麼親自過來了?」

  陸九萬止住他,示意他繼續說。

  老仵作轉身端過來一個托盤:「這孩子手裡攥了這個。」

  那是條碧綠色的宮絛,只有寸許一段,勉強能瞧出編了盤長結。許是用的絲線不太結實,尾端有些鬆散,是以才被王文和扯斷了。

  「衣物上沒這裝飾。」老仵作補充道,「現場可能有第二個人。」

  換句話說,王文和之死八成不是意外,而是謀殺。

  她仔仔細細查看著這段宮絛,總覺得有幾分眼熟,及至老仵作去拿王文和落水時穿的衣服,她總算記起來了——王文和木箱裡有不少五顏六色的絲線。

  如此說來,王文和與兇手至少是認識的。

  陸九萬確定老仵作這裡沒多餘信息後,帶著宮絛轉身出去,逕自去翻了王文和的遺物,找到了那堆絲線。

  她伸手摸了摸,果然是同樣的質感。也就是說,他們只要查查王文和都幫誰帶過絲線,兇手大概就會浮出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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