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老地方

  楚詩語走神的功夫,殷亦航已經把車開到了家中。

  「下車。」殷亦航熟悉地把車停穩，轉過頭對楚詩語說到，「上去的時候小心點，我晚點回來。」

  雖說夜幕已經降臨，車上的光線足以照亮殷亦航的整張臉，溫暖的車燈之下是一張冰冷的面容，楚詩語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心中的緊張感依然沒有消除，楚詩語輕聲地問到：「你要去哪兒？」

  「有事。」

  「那我和你一起去？」楚詩語眨巴著眼睛。

  看到殷亦航沒有說話，楚詩語又說：「你辦事我就在車上等著你，我們一起回家。」

  殷亦航搖了搖頭說到：「環境不好，你懷著孩子,還是不要去了。」

  辦事的地方哪裡有環境不好之說，楚詩語皺了皺眉頭，殷亦航分明是不想讓自己跟著，既然如此，楚詩語也不再添亂，乖乖地點了點頭。

  按照以前，如果殷亦航把楚詩語送回家之後要掉頭出去，楚詩語會二話不說自己下車，然後回家，做自己的事情。可是這天,楚詩語在上樓的時候沒忍住，還是回頭看了看殷亦航。留給楚詩語的只是往前的車尾燈，一溜煙便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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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詩語把著欄杆，嘆了口氣才轉過頭繼續往樓上走。

  「太太回來了，你吃飯了沒？」說話的是楚詩語家的保姆，「我去給您弄點吃的吧。」

  保姆對楚詩語很是熱情,因為楚詩語懷孕的緣故，更是絲毫不敢怠慢。

  提起吃飯，楚詩語自然而然想起了今日的晚宴，心裡堵得慌，擺了擺手說到：「算了吧，我有點事出去一趟，如果殷少爺回來了，你打電話通知我一聲。」

  既然是殷家的保姆，說話做事本應都向著殷家，只是楚詩語平日裡對保姆就很好，從來不把她看作低人一等，所以這個保姆倒是很喜歡替楚詩語做事，她聽出了楚詩語話中有話，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讓楚詩語出了門。

  涼風徐徐，楚詩語裹了裹衣服，將手環在胸前。這件事情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楚詩語想著今天的晚宴，咬了咬嘴唇。

  故事往往不按照自己的心中的設定去發展，這才是生活，比起電視劇和小說，充滿了更多的戲劇性。

  戲劇是想要離開的時候偏偏捆綁得更緊。

  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兒，楚詩語抬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事情總歸要有解決的一天，拿出手機，楚詩語撥通了電話。

  就算是很久沒有聯繫，這依然是個倒背如流的號碼。

  晚宴之後的殷亦軒和一家人正在看電視，大家就著劇情討論來討論去，殷亦軒不怎麼插話，安靜地在一邊看著。

  這時候，殷亦軒的電話突然響了。看著來電顯示，殷亦軒不自覺地加快了心跳。走到一邊，接通了電話，對方卻遲遲沒有說話。電話那邊的楚詩語，過了良久才說，我想和你談談。

  聽到這個消息，殷亦軒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日盼夜盼地，不就是為了楚詩語開口嗎，雖然這句話很生硬，至少可以兩個人單獨見面了不是嗎，殷亦軒一邊應著，一邊還不停地點頭，仿佛楚詩語就在他的面前。

  「那我們老地方見。」

  每個情侶都會有很多很多的地方，只有他們兩人才知道：吃飯的老地方、娛樂的老地方、散心的老地方……只要對方三個字，就可以心領神會。

  物是人非事事休，老地方還在，只是一對一對的愛人走散了。

  楚詩語默不作聲地掛掉了電話。

  「那個……奶奶媽媽，公司有點事情，我得趕過去一趟。」殷亦軒心裏面惦記著楚詩語，面色匆匆準備出門。

  經商的人隨時會有應酬，也隨時會拒絕應酬，對於找藉口這樣的事情，殷亦軒是駕輕就熟。

  就在這時候蔣婷玉叫住了殷亦軒：「亦軒，跟爸爸打個招呼再走。」

  本來已經在門邊的殷亦軒一愣，從小就沒有叫過爸爸，今天出門竟然要和爸爸打招呼了，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畢竟剛剛和殷之江相認，殷亦軒還沒有習慣，整個客廳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大家都在等待著殷亦軒的動靜，甚至有些緊張。

  殷之江看出了兒子的心思，剛準備開口，卻見殷亦軒正看著自己。

  眼前的孩子不是殷亦航，卻要和他到招呼道別，殷之江也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景，原以為以自己多年摸爬滾打的老江湖經驗一定可以從容應對，這時候和殷亦軒的目光相對，笑得竟然也有些不自然。

  「爸爸，我出去了。」殷亦軒聲音不大，眾人卻聽得很清楚，尷尬的局面因為這一聲招呼緩和下來。

  奶奶是個過來人，看出來了，這父子二人雖都有心相認，但要他們能夠真正像父子一樣相處，還需要一定地時間，便笑眯眯地打圓場：「行了行了，你去吧，早去早回啊。」

  關上門，殷亦軒腳下生風，飛奔來到自己的車前，點火，出發。

  老地方……楚詩語雙手捂著臉，遲遲沒有動身。

  楚詩語準備進門的時候剛好看見了殷亦軒的車停下，於是她在拐角站了一會兒，跟著殷亦軒的腳步進去了。

  二人的老地方其實就是一個十分小眾的咖啡店，裝修得古樸典雅，從店門口就可以看出來十足的韻味。店名叫故事，story，這個店裡沒有服務員，只有一個老闆，來這兒的人也大多是回頭客，習慣了，便常來了。

  咖啡都是老闆現磨的，精湛的手藝，香醇的味道。

  小小的咖啡店生意很好，大多數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沒有人注意到剛進來的楚詩語和殷亦軒。

  「哎，是你們？快過來坐，你們兩人都好久沒有過來了。」唯獨老闆在他們進門時便注意到了，熱情地招呼著他們，「還是老規矩嗎？我給你們做。」

  殷亦軒點了點頭，而楚詩語衝著老闆笑了笑說：「現在我不能喝咖啡了，就要一杯果汁吧。」

  老闆詫異的看了看楚詩語，笑著說好。

  過了一會兒，殷亦軒和楚詩語兩人各自端著自己的東西往以前習慣坐著的地方走去。

  這是咖啡店的一個角落，略帶昏暗的燈光，不被任何人打擾，安安靜靜。

  「你不是比我還愛喝咖啡的嗎？今天是怎麼了？」殷亦軒的語氣很自然，和往常沒有任何區別。

  楚詩語內心感慨萬千，以前自己的確很愛喝咖啡的，特別是story的咖啡，一杯咖啡便是一個故事。

  攪拌了一會兒自己的果汁，楚詩語若無其事地說：「我懷孕了，不喝咖啡。」

  剛才還很自然的殷亦軒明顯因為這個消息愣住了，笑容僵在臉上，窘迫地不知道說什麼好。

  同樣的地方，同樣的座位，只是，兩人的關係變了。

  「我沒想到那麼快。」殷亦軒甚至都不敢看著楚詩語，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咖啡里。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楚詩語點點頭，「我想過結婚，想過生孩子，所有的事情都算如願了，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切的一切，竟然沒有你的參與。」

  殷亦軒內心傷痛至極，到底是什麼原因，讓故事竟然是這樣發展下去。

  只是殷亦軒多年一個人的打拼，早已形成了堅毅決絕的性格，他的心裡很明白他想要什麼。

  眼前這個女人就是殷亦軒想要的。

  「我們可以重新來過。」殷亦軒一把拉住了楚詩語的手。

  楚詩語明顯受到了驚嚇，憤怒地盯著殷亦軒，緩緩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輕輕的音樂從不遠處的音響處傳來：很久以前如果我們愛下去會怎樣，毫無疑問相信，地久天長……

  一首歌好不好聽，是每個人的心情說了算。

  一個人，如果心情好，聽什麼歌都悅耳，如果心情不好，就像現在，這樣的歌詞字字如針，扎在楚詩語和殷亦軒的心頭。

  兩個人不言不語，一個喝著咖啡，一個看著窗外的夜景。

  終於，楚詩語開口說話了：「我約你出來，是想跟你說，你回到殷家我沒話說，只是以後，我們還是要保持距離為好。」

  殷亦軒皺了皺眉頭，他沒有想到楚詩語會和他保持距離，剛想開口說什麼，楚詩語又說：「我們不必強求，是嗎？」

  不必強求，是當初殷亦軒告訴楚詩語的話。當初楚詩語那樣祈求殷亦軒留下來，可是殷亦軒還是決絕地走了。

  過了很長的時間，楚詩語才從這感情創傷中走出來，才慢慢開始接受了新的生活。

  楚詩語努力克制著自己，讓所有的傷悲都壓抑在自己的心裡，不表現出來。

  「那好，我可以答應你，從今往後我們就是普通朋友，不過如果你遇到了什麼問題，一定要告訴我。」愣了愣之後，殷亦軒又說，「那個殷亦航，是真的愛你嗎？」

  這個問題算是戳到了楚詩語的痛處，殷亦航到底愛不愛她，她自己也不知道，剛剛因為這個事情鬧過矛盾，這讓楚詩語如何回答。

  果然，殷亦軒見縫插針，嘆了口氣說到：「果然，你連這件事都不確定，你還怎麼和他在一起好好生活？」

  殷亦軒的情緒很是激動，音量也變大了一些，引來周圍不少情侶的側目，就連老闆也探著頭過來看了一眼。

  「不好意思。」殷亦航向著眾人點了點頭。

  很少這樣失態的殷亦軒，為了要和楚詩語說個清楚，也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