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555 艱難的選擇題（2)

  歌雲的手一顫，電話差點被摔落在地。

  「……不可能！林菀，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鬼話……」

  「林歌雲，我的確是很喜歡作弄你，不過我今天說的確實都是實話。」林菀輕笑一聲，不緊不迫繼續道：「你現在應該和李顧聿在一起吧？那麼，他有沒有告訴你，他為什麼和我交換條件，讓我保守這個秘密。」

  「林菀，你把話說清楚，為什麼，我和你……」

  「好。說清楚就說清楚。林歌雲，你知道這麼多年來我為什麼恨你嗎？不是因為父親偏愛你，也不是因為你拖累了我們林家，而是因為，我從小就知道我不是親生的，而你才是。」

  歌雲大聲：「你胡說！」

  「我沒有胡說，你聽好了，我是父親青梅竹馬的遺孤，你剛出生還在醫院的時候，我就被託付給了父親，但當時父親並不富裕，如果被母親知道，一定不會被允許這樣的事情，所以，就發生了一件偷龍轉鳳的事情，我們被調換了，我變成了林家的親生骨肉，而你，則被順理成章的送到了孤兒院。「

  「但是父親對你念念不忘，畢竟是親骨肉，所以你很小的時候就被領養了，父親對你尤其的好，甚至勝過了我，你是不是覺得很納悶？」

  「沒錯，在不知道這個秘密之前，我也很納悶。但是在父親臨終前，父親終於告訴了我這個秘密，他是打算告訴母親的，但是我卻求父親不要告訴母親。我說母親會對我們一樣好，如果騙一個人騙不到底，那就是傷害，所以父親保守了秘密。他認為這樣對我，和對你，都很好……」

  「不，你在胡說，你在胡說……」歌雲手指顫抖起來，她下意識微微晃頭，喃喃否定起來。

  

  可心裡像是山崩地裂一樣，巨大的顛覆讓一切都開始崩塌。

  林菀輕輕嗤鼻：「信不信由你，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當然不是因為想幫你一家團圓，而是因為我厭倦了和李總的交易，哦對，你還不知道吧？李總早就知道你的身世了，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他幫助了我，也順便調查了我，但是他並沒有告訴你這個秘密，因為他怕這個秘密會傷害到你……「

  「他沒有錯，方姨需要****，可是他連配型這樣的冒險都不肯讓你嘗試，真是對你愛護有加，雖然方式自私了點，不過我想你應該……不會在意？」

  「林菀，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歌雲咬牙，一字一句的質問道。

  「當然，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我在告訴你真相。李顧聿確實很愛你，不過你可以接受麼，這個男人可是愛你愛到讓你被迫放棄自己的母親……」

  「林菀！」

  「李顧聿將科技舞台許多股份轉給了我，為的就是讓我保守這個秘密，不過現在嘛……我後悔了，所以我毀約。「

  「為什麼……」歌雲喃喃出聲的同時，目光延伸向辦公室外，遠處的電梯「叮」地一聲開了，裡面走出來的人，正是李顧聿。

  看到站在門口的歌雲，他也不由得怔住。

  「你不是自詡是聖母嗎？為了方姨，阿不，應該是媽媽。但是你現在已經知道了，李顧聿那男人對你還是很好的，你到底該怎麼選擇呢？我真的很好奇……」

  「啪嗒」一聲，林菀的話還沒有聽完，歌雲的手機已經應聲落地。

  李顧聿的臉色蒼白如紙，身子看上去也分外單薄。

  兩個人對視片刻，他沉吟一聲，勾起唇角，走向了歌云：「怎麼，林小姐來到這裡，有何貴幹？」

  「李顧聿。」歌雲顫聲叫住李顧聿。

  他正從她身旁擦肩而過，她內心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百味交雜。

  本來打算對他說出的那些話，一時間卻再也無法順利的脫口。

  這是一道艱難的選擇題，如果做不好，恐怕一輩子都會追悔莫及……

  「有什麼事嗎？」

  「聽說，你要離開了……」歌雲猶豫了一下，咬著牙才艱難的說出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李顧聿笑了一下：「是啊，我和可星會去美國定居。不過我想，這應該和林小姐沒什麼關係。」

  「為什麼？」

  「……」

  「為什麼要走？是因為我？」歌雲顫聲，一閉雙眸，眼淚順著臉頰迅速滑落下來。

  「呵，」招牌式的勾唇冷笑，李顧聿的聲線依舊冷清得猶如夜色：「林小姐健忘嗎？拜林小姐所賜，我現在可是萬夫所指的渣男，我在國內風評如此不好，還有什麼必要待下去？「

  「為什麼要瞞著我，沈之幸已經都告訴我了，你是故意的，你還喜歡我對不對……」

  「……」李顧聿怔住，但很快又平靜下來，他抿唇，眸子裡一閃而過的希冀很快褪去，變成一潭死寂。

  「你都知道了。「

  「我……」歌雲的眼淚斷線，呼吸也漸漸不紊。但話未出口，地上的手機便又再次震動起來，她蹲下撿起，一看來電是孟夢萌，便立刻掛斷了電話。

  「為什麼哭？」

  一抬眸，李顧聿已經轉過身凝視著她。

  他的手指就伸在歌雲的臉頰之前，差一點點，就可以替她拭去眼淚，可是卻又懸住不動。

  歌雲不再閃躲，她仔細的看住男人的臉，仿佛已經好久沒有這樣清楚看過眼前的人。

  還是一樣熟悉的眉眼，儒雅神秀，俊態入骨，只是眼瞳深處的隱忍和掙扎，無時無刻不在交織。

  這個男人，流露出哪怕一點一滴的脆弱，都會讓人心疼不已。

  所以，他現在只是這麼靜默溫存的看著她，不帶一絲藏匿，就已經讓她心臟疼痛得不能自已。不肯裸露的情緒，經過重重的面具，只有在終於小心翼翼流淌出來時，即便不用言語，也已擊潰所有。

  「……」李顧聿的身子震動了一下，還是站穩了。

  歌雲突然沖入他的懷中，踮腳仰頭，將嘴唇牢牢的壓在了男人的冷冰的雙唇。但是須臾，李顧聿眉頭便狠狠一皺，一股痛楚伴著滾燙，染紅了他的唇角。

  歌雲咬破了那層冰冷。

  她退開一步，皺眉看著眼前的人，眼眶通紅，嘴唇顫抖。

  「你為什麼要騙我，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很恨你……」

  李顧聿沒有任何辯駁：「對不起。」

  「你不應該這樣對我。」歌雲沒有拒絕他的道歉，她仿佛忽然平靜下來，淡淡看著他道：「我會祝福你，也會一輩子記得你，因為我知道，你會是我這一輩子最愛、也最恨的人。」

  「你來這裡，就是為了和我說這個的嗎？」李顧聿眼裡帶著一絲失望，嘴角掛起的卻是嘲弄。

  沒什麼好意外，也沒什麼可心痛。他在期望什麼呢，從做決定的那一刻起，他就應該有所覺悟。

  他微微笑了笑。安靜的看著不再如初遇時候，那樣青澀的人。

  「對。」歌雲輕輕出口。可是內心卻有一個聲音幾乎脫口而出：當然不是！

  她想說的當然不是這些屁話！

  但是她真的做不到，也沒有機會做到了……

  「這樣。」他低低呢喃，似笑非笑，眼眸深邃複雜的像是一道世界級的奧數題。

  她還是一樣看不懂，也不想再去研究了。

  「……再見。是再也不見的再見。」靜默片刻，歌雲扯了扯嘴角，淡淡的丟出一句僵硬的話來，轉頭，頭也不回的朝著電梯走去。

  但每一步都無比的沉重而痛苦。

  身後的人沒有追上來，也不可能會追上來。

  不過她做的已經很好了，這一趟並不可惜，也不會遺憾，因為她有好好的和最心愛的男人道別。

  雖然有一點痛苦和無法呼吸，可想一想，在很多很多人的人生里，不管多重要的人，恐怕還沒有機會好好的道別，就已經失去了……

  所以比起遺憾，這樣的道別只是一道很小的傷口罷了。

  不知聽誰說過，傷口不論多重，總會有癒合的時候，但是遺憾不同，它會一直追隨著你，直到生命的終結。

  ……

  歌雲邁開步子，在最後的一刻跑入電梯，還是沒有回頭。

  電梯門緩慢闔上，最後的一絲縫隙里，站在遠處的人緩緩倒了下去。

  中心醫院搶救室。

  歌雲衝到孟夢萌身側的時候，搶救室的燈剛剛滅了，孟夢萌一臉哀婉的看向歌雲，剛想開口，手術室的門就開了，出來的醫生摘掉口罩，掃視一圈之後，問道：「誰是家屬？」

  「我！」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歌雲看向了一側，還沒有離開的林菀。

  醫生瞥一眼歌雲，淡淡道：「已經下了幾次病危通知了，怎麼才到？」

  歌雲沒有出聲，醫生繼續道：「進去看看病人吧，是最後一眼了。」

  孟夢萌上前，握了一下歌雲的手。臉上的表情是欲言又止。

  歌雲知道，她和林菀的通話，孟夢萌一定都聽到了，不過她此刻也沒心思再多說什麼，看到林菀率先進入了搶救室之後，也跟了進去。

  剩餘的醫護人員還在奮力的維持搶救，而床上戴著氧氣罩的人，已經顯得毫無生氣。

  歌雲的眼淚再度掉落，她慌忙擦拭去。

  看到林菀跪在手術床邊，大聲喊了一聲：「媽！」

  方萍沒有一點反應，被林菀接連很多聲之後，手指才輕微的動彈了一下，但旋即，眼角也張開了一絲幾乎不可得見的縫隙。

  似乎認出了來人，方萍手指張了張，林菀立刻就握住了方萍的手：「對不起，媽，對不起……」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為了自己，和媽吵架，刺激媽，也不該為了自己，離開媽，媽，都是我的錯，我太自私了，我對不起您，對不起……」

  方萍發不出聲音，但是將頭盡力的偏向林菀，看得出，方萍很開心，不管林菀到底對她如何，她和林菀的感情，是真的超過了她對歌雲。

  歌雲沒有上前，心裡十分酸楚。

  她曾經怨過很多，可是今天得知了真相之後，卻再也怨不起來。方萍對她不算好，但對林菀的感情至深，比對「親骨肉」，還要疼愛和寶貝。

  雖然看上去有些可笑和悲涼。

  可仔細想一想，人生不就是如此嗎？哪有那麼多理所當然和應不應該，有的，只不過是讓你承受的境遇，這種境遇，從來沒有對錯之分，也不像是電視劇，可以得到糾正。

  歌雲一直木訥的站著，看著林菀抱著方萍哭泣。

  第一次，她覺得林菀是那麼可憐，她以為她從小過的比她好，但今天才發現，並不是這樣。

  一直都知道這個秘密並且隱藏著秘密。林菀當時一定非常害怕和無助，所以才會採取極端的方式，排斥她。就像是瀕臨懸崖的人，做著最後的困獸之鬥一般，她不惜毀掉自己，也要讓內心得到一絲安寧。

  歌雲也想像林菀一樣，大聲喊上一句「媽」，哪怕一句也好，這是她小時候的夢想。可直到那個人的心率停止，她也只在心裡低低說了一句：方姨，走好。

  走出手術室的大門，歌雲覺得精神有點恍惚。她看到孟夢萌在和喻溫謹說話，喻溫謹也看到了她。

  「林小姐，你怎麼樣？」喻溫謹神情關切，眉目間帶著淡淡的憂慮。

  歌雲蒼白著臉，平靜的搖了搖頭。

  一切都結束了，她竟然一點也不難過。也是，本來就沒有過多的感情，何必還非要弄出那麼多的悲傷。

  「和你媽媽……道別過了嗎？」喻溫謹忍不住問出聲來。

  歌雲驚異的看向孟夢萌。

  孟夢萌連忙搖頭，「我可什麼也沒說。」

  「我早就知道，是他。他很早……就讓我密切的關注方姨。」

  「喻溫謹。」歌雲突然叫出了他的名字，微微揚唇，眼神有些空泛。

  「……」喻溫謹一怔。

  「喻溫謹，你和李顧聿究竟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好像對他言聽計從，但實際上，你根本不希望他和任何女人在一起。」

  「林小姐多慮了，我……」

  「沈遇慈的事情，是你們對不起他，他什麼都知道，所以才會一直防備你。我希望喻醫生能夠好好的為他做些事情，不是彌補，至少要學會報答。」歌雲打斷喻溫謹的話，面色冰冷的說道。

  喻溫謹有些震驚，可卻沒有出聲反駁。

  想不到他已經知道了。不過也是意料之中，那個男人早就該知道的吧，是他一直自欺欺人，還以為他不知道。

  他和沈遇慈從小青梅竹馬，她喜歡的人只有他而已，可卻被那個含著金湯勺出生的男人橫刀奪愛。他本可以祝福，卻不想，那個男人竟然會害死了她！對於沈遇慈的死，他一直不能釋懷，只是他想不到，那個男人竟會突然資助了他，並讓他成為了私人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