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千鈞一髮

  時間往回倒轉三個時辰。

  午夜剛過，蘇辰三人距離京城五里的時候，與慌裡慌張趕來接應的關風碰上了。

  他來不及寒暄，張口就是：「出事了，袁一要滅韓家！」

  

  君歌一愣，她顧不上細問，扯著馬韁就往韓家絕塵而去。

  身後，蘇辰追著她，高舉著「帝王令」，一路穿過城門，在已經沉睡的京城街道上，直奔韓府。

  他們比誰都清楚韓家對於周啟的意義。

  可仍舊來遲一步。

  韓府府門大開，門口的衛兵倒在血泊里，早已沒了氣息。

  君歌飛身下馬，一躍踏上屋檐，直奔韓家內院。

  沿途所見，皆是趴在地上已經動彈不得的黑衣刺客。

  該死！

  她有些急了，一把玄銀槍握在手裡，腳下一刻不停。

  反倒是蘇辰，從踏進院子第一刻，瞧著滿院子刺客屍體，本能的察覺到了不對。

  能被袁一用作刺殺的死士，絕非一般水準。

  可是這一院子，只有刺客。

  這就有些離譜了。

  他伸手探了一下刺客的餘溫，在臘月仍舊保持著體溫，說明剛剛死去不久。

  蘇辰心頭一緊，忙和更楊一起，追著君歌的方向沖了進去。

  動作快的，只留給關風一個殘影。

  「哎呀！聽人把話說完啊！」關風從馬上下來，看著一地的刺客屍體，也顧不上許多，抬著腳就追在後面，「急什麼！聽我說完啊！」

  他好不容易追上了，又仿佛沒追上，急得咬牙切齒，一路抱怨。

  君歌是最早到達內院的人。

  這裡漆黑一片，空空蕩蕩。

  一陣寒風夾著血腥味，凜冽如刀。

  太靜了。

  君歌下意識的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不留任何聲響地往院子正中走去。

  她感覺得到，這院子裡有一股強烈的殺氣。

  恐怕對方也是武藝高強，習武多年，絕非泛泛之輩。

  她握著玄銀槍的手指泛起一絲絲白。

  目光從每一個角落掃過，越發的警醒。

  風吹過的聲音，門板縫隙呼呼的聲音，枯草搖擺的聲音。

  血腥味里裹挾著翻騰的殺氣，與臘月特有的灰土味道，一起擦過她的面頰。

  無星無月，眼前是深邃幽靜的院落，卻蓋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灰白。

  那一瞬，只一個細微的聲響，君歌猛然轉身，手裡的玄銀槍在空中一轉，一個反把，槍尾重重打在偷襲人的肚子上，發出一聲悶響。

  卻在此時，她猛然察覺到這是調虎離山，真正的攻擊其實就在方才她目光注視的方向。

  君歌猛然壓低身段，一個轉身，那回馬槍呲啦一聲，拉出一道火花。

  她一愣。

  雙劍？

  可這兩人顯然沒打算停手，一前一後互相配合，招招式式都衝著取她性命而去。

  但君歌卻不落下風，或者說，更勝一籌。

  更楊站在屋檐上，遲遲沒有動手。

  他看了三個回合，直接坐了下來，長出一口氣。

  就連趕上來的蘇辰，也瞧著眼前的場面，懸著的心放進了肚子裡。

  他身後，關風邁過刺客的屍體，氣喘吁吁地追上來：「年輕人！一點不淡定呢！」

  他漸漸放慢了腳步，邁過門檻，走到蘇辰身旁：「急啥啊？」他說，「這點你不得不佩服彭應松，裝個不問世事的慫包，天天在入紫薇宮的必經之路上喝茶，還真是總能讓他喝出點收穫來。」

  他頓了頓：「他看到錦華一行，快馬加鞭地入宮了。」

  「她回來了，一定會把真實的北境戰況告訴袁一，那之後還真是什麼都有可能會發生。他分析了半天，最有可能出事的就是東宮。」關風抿嘴，「可那時候，宮門已經閉了，他火速趕來韓家……」

  「後面你都看見了。」關風揚了一下下巴。

  蘇辰看著眼前和君歌打得有來有回的兩人，說不驚訝是假的。

  常年身上佩兩把劍的韓仁，現在手裡卻只有一把。

  反倒是另一人，雙劍在手，身法行雲流水，一手防守，一手進攻，早已是人劍合一的境界。

  「噹啷」一聲，眼前君歌一個大劈砍，重重砸在三把劍匯成的缺口上。

  蘇辰一愣，忙在她突刺之前喊了一聲：「住手！」

  但君歌沒停。

  眼瞅那玄銀槍被她雙手一搓，高速旋轉，就要猛地打出去，面罩後的韓仁也忙喊了一聲：「君歌！別出手！」

  聽到韓仁的聲音，差點上頭的君歌才猛地愣住，兩手握著長槍，那已經轉出火花的場面戛然而止。

  她無比疑惑：「韓……韓大人？」

  韓仁一手扯下面罩，自下而上地看著她。

  誰知，君歌一下就氣了。

  「明知是我，為何還要這般偷襲啊？」她手上力道更大，猛然往下一壓，抬腳踩在了長槍上。

  這下，韓仁不得不雙手舉劍，艱難地撐著。

  這反應很君維安，搞得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只是好不容易有個機會，想著可以切磋切磋。

  但沒想到，君歌不按套路出牌，幾乎是往死里打。

  瞧見這場面，蘇辰稍稍有些心虛。

  他抬手輕咳了一下：「歌兒，你松點力道。」他指了指長槍下，那個手持雙劍的人，「韓玉支撐得已經很艱難了。」

  君歌愣了一下。

  她這才仔仔細細地看過去，長槍之下，用雙劍的人確實比韓仁肩頭窄多了，身形也瘦弱不少。

  最關鍵的是，那兩把劍，從那個特殊的角度看過去，恰好能看見清晰的篆書「白虎」二字。

  君歌頗為震驚，忙將腳收了回來：「玉兒？」

  她收回玄銀槍，震驚無比地伸出手去。

  已經抵擋了那麼多刺客後，又被君歌差點揍翻的韓玉，笑盈盈地扯下面罩，仍舊半跪在地上，擺了擺手：「太累了，起不來了。」

  說完，她一手搭在了君歌的手心裡，看著她半張著嘴巴，悠著力道想要站起來。

  放鬆下來的那一刻，韓玉頓覺天旋地轉。

  她終是沒能站起來，握著君歌的那隻手滑了下去，倒在了地上。

  直到此時，她身後被刺客偷襲的傷口，才流淌出一片血紅。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世界像是被人按下了一息的停止。

  「玉兒！」

  君歌向著她伸出手，一直掛在腰間的小兔子，啪的一聲落在了血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