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憤憤不平
2024-05-09 22:30:06
作者: 少尹
蘇辰停住了腳步。
他看著君歌面頰上流淌下無聲的眼淚,手攥的更緊了。
那把玄銀槍擦著蘇辰的面頰,穿透了他耳旁的空氣。
蘇辰抿嘴,於天光之下,望著被風吹動緇衣的君歌,望著她極盡克制著,隱忍著,努力保持著理智的樣子,心痛的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他試探性的伸出手。
「別動!」
卻被她乾脆利落的拒絕。
蘇辰微微蹙眉,踟躕著,小心翼翼的站在那裡,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手足無措。
為什麼呢?分明是「殺父仇人」,分明騙了自己那麼久,分明他才是始作俑者,可為什麼要露出那樣的表情來!
君歌不理解,不想理解,她憋悶的難以呼吸,連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在漸漸遠去。
淚水漸漸模糊了雙眼,她無聲的往後退了一步。
「君歌……」蘇辰有些慌了,他往前一步,茫然失措的看著她。
「站著別動。」眼淚從君歌的面頰上滴落。
她往後又退一步,淺淺的質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騙她,為什麼不告訴她?
哦,她懂。
因為眼前這個人,就是害死他爹的「兇手」啊!
一個兇手,怎麼可能會親口說出這些事情來。
她再退一步,看著蘇辰的樣子,笑了。
收起玄銀槍,君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徒留下蘇辰一個人,愣愣的站在十一月的寒風裡。
像是丟了魂。
君歌那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去的寒風酒樓,哭著喝了很多酒。
再醒來的時候,躺在蘇府的床上,和衣而眠。
屋內一盆炭火噼啪作響,小廳里隱隱傳出韓玉的聲音來。
「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能瞞著她?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韓玉憤慨的說,「還有你!哥!你為什麼也一個字都不說,你既然知道為什麼要不吭聲?你們兩個大男人到底是怎麼回事?那是她爹啊!不管是什麼樣的原因,你們最不應該瞞著的就是她啊!」
「君歌從來都沒有喝醉過,獨獨今夜三兩瓶就哭的人事不省的,這難道還不夠說明問題麼!」她長嘆一聲,「蘇辰,你能在這種時候依然保護著她,把她背回來,我謝謝你。但是,她到底是因為誰才變成這樣的,我希望你也心中有數。我如果不是保持著點最後的底線,我現在真想給你一拳。」
「如果當時我知道你騙了這麼大一件事,說什麼我都不會同意她住在你這裡的,我韓家有的是宅院,犯不著讓她承你這幾個月的恩情!」
君歌從床上坐起來,她聽著韓玉的話,微微笑著,靠在身後的床頭上。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
小廳里沉默了很久,韓仁才先開口打破了那死一樣的寂靜。
「你別說了,蘇辰確實是迫不得已。」韓仁長長嘆息,「你不知道四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說這些對蘇辰其實很不公平。」
「對君歌就公平了?」韓玉搖頭,「她連她爹的面都見不到,每天活在你們的謊言裡,對她就公平了?」
「如果……袁山說的是真的呢?」許久不言的蘇辰的低啞嗓音,像是一道水波,敲在君歌的耳朵里。
「韓玉,袁山說的是真的啊。」他說,「是我害了師父,是我擅作主張要去救他,逼著韓仁帶著我們三個人一起去的。也正因為如此才中了閹黨的圈套。」
他抿嘴,喉結上下一滾,艱難的開口:「我們本應該都死在那裡的。」
說到這,一向冰冷的韓仁,也忍不住彎下了腰,雙手揉著太陽穴,仿佛陷入了巨大的痛苦裡。
蘇辰話音有些哽咽:「我們那時候,都想的太簡單了。」
就算君維安告訴了袁一,說蘇辰就是米元思的孩子,會子承父業好好的帶領整個青龍衛,誓死為袁一效忠。
袁一信了,卻沒有全信。
他看著君維安一點一點將他培養成可堪大任的人,在他覺得合適的時機,給了蘇辰一道密令。
「袁一的密令是,只要君維安死了,我就是下一任的青龍衛大閣領。」蘇辰深吸一口氣,搖頭,「我寧可不做這個大閣領。」
但袁一併沒有給蘇辰選擇的機會,他設了一個局。
一個君維安必死無疑的局。
以追逃為藉口,他一邊告訴蘇辰君維安此行會死,一邊告訴君維安只能他自己一個人去。
「因為閹黨的勢力大多集中在皇城,我們當時分析,只要動作夠快,應該就能趕過去,救下他。」蘇辰抿嘴,「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拜託韓大人幫我弄到他到底要去哪裡的消息。」
本應該只有蘇辰一個人趕去,可他趕到的時候,才瞧見韓仁和更楊、柳南,都在。
他們誰也不想讓君維安死。
「可我們不知道,那其實是個陷阱。」蘇辰說,「加上君維安,我們五個人便齊了。」
一場追殺的戲碼,從他們聚在一起開始了。
而終止的條件卻是要麼都死,要麼君維安一個人死。
這是閹黨的詭計。
袁一就是要讓蘇辰親眼看著,讓他親身體會誰也救不了,只能屈服於他的絕望。
要讓他永遠記住,他的師父是被誰害死的,他的師父是因為誰的不老實而命喪黃泉的。
「閹黨最精銳的殺手,有百餘人,把我們圍在涼屏山上。」蘇辰說,「就算武藝再高強,在絕對的實力,絕對的人數面前,我們也沒有勝算。」
他望向韓玉:「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屋內,燭火跳動著,韓玉震驚的看著他,又看了看韓仁,才確認了蘇辰的話不是隨口胡說。
「我當時,沒提密令的事情,隨手拔了五根草,我說抽到最長那根的人,吸引敵人,其他人突圍。」他說,「雖然正面戰鬥不會有任何獲勝的可能性,但是只要集中力量突圍的話,還是有可能活下來。」
蘇辰苦澀的笑起:「抽籤的提議沒人反對,也沒人知道最長的那第六根,其實在我手裡。」
他深吸一口氣,抬手捂著自己的雙眼,哽咽的說:「但也沒人會想到,師父他假意抽籤,抬手就給了我一個手刀。」
「他在最終都還在笑著和我說,兵不厭詐這件事,我學的太不合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