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捉襟見肘

  第二天早朝，乾元殿上，周益龍驚呆了。

  「朝堂活泥鰍」的彭應松，一鳴驚人，把百官都給整懵了。

  就連一向是戳著彭應松往前沖的關風，今日少見的扯著他的衣袖，震驚的小聲叨叨：「你怎麼回事？吃錯藥了麼？」

  彭應松懷裡抱著一大把的帳冊，聲音挑的老高：「我是沒吃藥！」

  他看向龍座上的大晉皇帝周益龍：「聖上，此事臣確實沒轍，臣去找六扇門門主，他不僅不幫忙，還把關鍵證人給提走了。臣這惶惶不可終日，覺都不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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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手中太醫院的帳冊打開：「聖上啊，這台帳和帳面對不上的藥材價值高達黃金八十餘兩，且是每月都有這麼大的窟窿。」彭應松轉過身，立馬對著百官哭訴，「各位大人，這讓查太醫院是你們給吹的風，現在查出來這麼大的窟窿，你們不能坑我啊！」

  他越說越像是那麼回事，說的百官各個心虛。

  都知道太醫院的帳和袁一脫不了干係，但都沒想到是這麼大的窟窿。

  殿外，李高站在門口，瞧著大好的天光，側身睨了蘇辰一眼。

  昨夜那封皇帝的密信里，實際上是告訴蘇辰，他已經暗中命令保皇派一些老臣，配合蘇辰徹查太醫院一事。

  但看著朝上這個樣子，李高不得不佩服蘇辰的聰明。

  袁一之所以這麼長時間都不跟彭應松有什麼交集，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彭應松這個人極具煽動性。

  他在朝堂上是一條活泥鰍，三言兩語就能把百官思路帶彎，這樣的人就連閹黨都嫌麻煩。

  蘇辰倒是聰明，知道利用彭應松的這個特點，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果然，官員里開始有人上前拱手道：「陛下，太醫院帳目事關國庫錢糧，月月都有如此大的一個窟窿，屬實不正常，當查，當徹查到底。」

  「臣附議。」

  此時，戶部尚書夏吉上前幾步，拱手道：「陛下，太醫院帳目關乎國庫外庫，每月都有近黃金八十兩的缺口，恐怕不僅僅是單純的虧空這麼簡單。外庫盈虧關聯民生，是賑災濟貧的關鍵。若是不能徹查此事，往後需要賑災用銀的時候，國庫捉襟見肘再反過來追查，怕已是亡羊無法補牢。」

  「夏吉，你這是什麼意思？」

  殿上，蘇辰回眸，瞧著說話的禮部尚書，默默記了下來。

  「我大晉天朝上國，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你在如此年景里提賑災，你這是詛咒啊！」

  禮部尚書說的慷慨激昂，話還沒落，幾十位官員便應聲附和：「對！居心叵測！」

  「這擺明了是詛咒！」

  「天理難容！」

  聽著越來越多的聲音，夏吉氣不打一處來：「你們怎麼能這麼說話，都是讀書人，居安思危這個詞是從你們的腦袋裡摳掉了麼？」

  「居安思危？」禮部尚書冷笑一聲，「我就算是居安思危，也絕不會用百姓民生來舉例子，也絕不會用大晉的國運國氣來舉例子！夏吉，你就是惡！張口閉口就是在說災禍，你是看不得我們天下太平的好麼！」

  「你！」夏吉的拳頭緊了。

  「哎呀！」彭應松哀嚎一聲，打斷了兩個人的爭吵，「你們倆說這個有啥意義啊？真有什麼大災了，禮部尚書陳大人，你家的銀子花園的一起捐出來出力不就完了。」他看了一眼夏吉，「夏大人就算了，您先自己吃飽飯再說。」

  這一捧一踩，禮部尚書白了臉。

  雖然氣惱，可還不敢跟彭應松叫板，生怕這個朝堂禮儀漏網之魚瞎咧咧出點別的東西來。

  可彭應松沒打算放過他。

  他抱著一把帳冊，委屈巴巴的看著禮部尚書：「陳大人，我覺得您說的有理有據，心懷天下，彭某人佩服。」他咧嘴一笑，「要不這案子你接了吧，也就黃金八十兩，你要是理不清楚，乾脆就自己捐八十兩，這窟窿堵上了，不就沒這個爭論了？」

  彭應松話音剛落，朝上想起一陣隱忍的笑聲。

  禮部尚書的面色極為難看：「彭應松，督察百官是你御史台份內之事，你往外推是什麼意思？」

  「嗨！」彭應松咂嘴，白了他一眼，「我看你說的頭頭是道還以為你多有法子呢，我這不就是沒轍才在這讓大家想辦法的麼！你又不肯幫忙，還在那咧咧一大堆的風涼話，我還以為你有什麼好主意呢！」

  說完，禮部尚書的面頰青一陣紅一陣，他冷哼一聲：「我不跟你這粗鄙之人多費口舌！」

  「粗鄙？」彭應松環視一整圈，「剛才應聲的諸位大臣，你們不能找事兒第一名，辦事兒不見人啊！這該你們出來建功立業了啊！一月八十兩黃金，追個大半年的回來，那說不準就青史留名了啊！你們剛才嘴巴那麼利索的，現在怎麼一個個都不站出來了啊！出來幫忙啊！」

  「下官願意助彭大人一臂之力。」夏吉拱手道。

  「哎，你助我一臂之力沒用。」彭應松嫌棄道，「就你一個人還不夠塞牙縫呢！」

  話到了這裡，周益龍聽懂了，百官也聽懂了。

  甚至站在一旁，看了半天熱鬧的袁一，也聽懂了。

  他微微眯眼，死死的注視著彭應松。

  果不其然，陸陸續續有百官站出來，殿上一時間跪了大半。

  就連刑部關風和大理寺卿白曲，也跪了下來。

  三法司里唯一站在那不為所動的，就只剩下蘇辰了。

  「蘇愛卿。」周益龍唯唯諾諾的喚了他一聲，「這……」他眼眸瞟了一下身旁的袁一，「這……這你……」

  話還沒說完，殿外就傳來了呼救聲。

  「公公救我！義父救我！」

  袁一一愣，他抬頭望去，袁山一路逃命狂奔，踉蹌上殿，還被門檻給絆倒了。

  連滾帶爬的摔在了乾元殿上。

  大殿之上，眾人驚住了。

  「公公！公公！他們要殺我！義父救我啊！救我！」

  這莫名的一出，讓殿上局勢的微妙平衡，啪的一聲被打破了。

  原本中立的各位大人，此時心中的天平，漸漸偏向了大晉的皇帝周益龍。

  周氏的天下，周氏的大晉，一個被人追殺的小太監，衝上來的時候竟然不喊聖上救命……

  周益龍的臉色十分難看。

  他緩緩起身，顫抖著唇角，惡狠狠的指著蘇辰。

  「你！給我查！給我狠狠的查！」周益龍盯著蘇辰的眼睛，都要冒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