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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後繼無人

2024-05-09 22:29:26 作者: 少尹

  消失不見的意思,君歌懂。

  江湖人士也好,三法司的捕頭們也好,順手的武器從不離身。

  因為是吃飯的傢伙,所以格外的愛惜。

  所以當一把傳奇的刀劍消失在所有人的視野里,只有兩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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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種是後繼無人,退隱江湖。

  一種則是死的悄無聲息,屍骨無存。

  君歌望著腰間無刀無劍很長時間,也不會武藝,手無縛雞之力的蘇辰,下意識的認為不見了的那把,就是米元思常年配身的青龍刃。

  她蹙眉:「青龍刃找到了麼?」

  夜雨輕柔,滴水成珠。

  蘇辰搖了搖頭,他想說青龍刃從來沒有丟過,可話到了嘴邊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他沒法說。

  他以為自己可以坦然的將一切都說出去,但終究也只是他以為而已。

  「那四把傳世的武器……然後呢?」君歌看著他仿佛壓了很多語言的樣子,不知為何,心口覺得無比的煩悶。

  煩的是這個男人萬事都要自己背著。

  悶的是因為這種沉重背負的樣子,讓君歌實打實的想揍他一拳。

  「你既然知道那四把刀,你應該也知道青龍衛是為什麼創立的吧?」蘇辰看著君歌,卻見她搖了搖頭。

  她坦然道:「我只知道,是閹黨制衡三法司的手段而已。」

  蘇辰輕笑:「嗯。」他說,「對於閹黨來說,確實如此。」

  「你在北境這麼多年,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他娓娓道來,「閹黨創建的青龍衛,對外是制衡三法司的棋子,實際上是換一種皇帝能夠接受的手法,慢慢侵吞三法司的毒。」

  「只是袁一不知道,負責建立青龍衛的米元思,實際上是反抗閹黨的第一人。」他看著君歌,「他賭上了全部,給閹黨做了一個局。」

  君歌望著他,有點不明所以。

  「這天下有一種毒,侵入的時候可能只有一個小小的黑點,而後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會慢慢變大。」蘇辰說,「在這個過程里,他沒有決定性的錯誤,他掌控的都是細枝末節的小事情。」

  「當被注意到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無法分割的一部分。」蘇辰微微笑起,「那就是閹黨。」

  大晉不到兩百年,除了開國的君王以一己之力抗下三省所有的奏摺,勤奮的如同天選之子。

  為了高度的中央集權,他廢除了宰相制度,把自己活成了帝國制度的一部分的同時,坑了後面所有沒有受到上蒼恩惠的子孫後代。

  就算是十選一當中脫穎而出,有著強健的體魄和過人的抗壓能力的後代帝王,也大多因為這樣高強度的工作量而早亡。

  剩下的那些,逐漸無法承擔這種強度的「帝王家業」。

  閹黨,便是此時此刻,慢慢點到這天下上的那顆黑色的小點。

  起初是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

  皇宮修繕用什麼磚瓦,上什麼顏色的漆。

  再後來是後宮的維穩。

  這個娘娘和哪個娘娘打起來了怎麼辦,賀禮大典讓哪個娘娘負責……

  接著,自最後一個還算的上政務親力親為的皇帝病逝之後,少帝即為,什麼根據也沒有的皇帝,只能讓早就熟悉了政務規劃的太監,幫著瞧瞧應該怎麼下旨。

  那便是周益龍的祖父。

  他少年登基,連基本的治國都沒有學完,趕鴨子上架一樣登上皇位。

  母族弱勢,娶妻,種種不利的因素結合在一起,為何制衡幾個權傾朝野的大臣,他只能信賴身邊的閹人。

  也就是那時,閹黨可以讀書寫字,甚至可以結對子,再到後來,甚至能夠收養義子……

  他撒手人寰之前,才忽然發現,自己用來制衡大臣的閹黨,早就已經變成了權侵朝野的九千歲。

  根本沒有任何一個大臣能夠與之抗衡。

  「拔除閹黨。」這是他死前傳給周益龍父親的一道密令。

  但是天弄世人,登基不過三年的先皇,死於一場突如其來的癆病。

  密令從他的手裡,傳到了年幼的周益龍手中。

  比少年登基的祖父更淒涼,周益龍的登基的時候,不滿八歲,被稱之為幼帝。

  那一年,米元思尚未出生,米元思的父親挺身而出,成了暗中保護著他的唯一的臣子。

  「閹黨這種病,不會狠狠的要了大晉的命。」寒風酒樓中,蘇辰坦言,「但是會一點一點,將整個江山染成黑色。」

  「當時我的祖父,無力抗衡。但他提出了一個假想的方案。」他放下手中的酒盞,看著窗外越下越大的雨。

  「如果閹黨可以從一個黑點,慢慢染黑一整張紙。那麼我們也可以在這黑色之中,用一個白點,慢慢吞噬掉所有的黑。」

  他對君歌道:「我父親、你父親,他們在此前所有的歲月里,做的就是這樣一件事。」

  「飲冰十年,熱血未涼。身在黑暗,心向光明。」蘇辰起身,向著君歌踱步而來。

  「他們做這一切,最初並不是為了天下人。」他背手而立,「只是為了你和我。」

  「為了讓下一代的所有人,有口飯吃,有件衣服穿。」他看著君歌,「因為他們那個時候,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了。」

  天下人不會因為皇族被閹黨卡著喉嚨,而憐惜皇族半分,相反,只會咒罵他的無能。

  當這樣的憤慨慢慢疊加上受損的利益,那麼亂世就要來了。

  「我有時候會覺得他們做的太過了。」蘇辰坦言,「他們為了阻止亂世,而用了一個長達二十年也不一定會有好結局的權謀手腕。武將出身的米家,到我這一代,生生扭成了文官。」

  「值得麼?」他問,「這一切,我有很長時間都覺得不值得。我甚至覺得讓閹黨和皇族自取滅亡,改朝換代,才是歷史前進的正路。」

  雨點落在屋檐上,發出嘩嘩啦啦的拍打聲。

  君歌點了下頭,將手中的小酒一飲而盡:「以血海屍山開路,可不一定能得一個太平天下。」她平靜如水的說,「史書上,百年亂局,紛爭不斷的居多。」

  她有點懂了,懂得米元思和君維安到底在做什麼了。

  「天下強者何止帝王一家。」蘇辰道,「有多少人盯著那一瞬,希望建功立業,甚至割據一方。」他淡笑:「我曾也是當中一個。」

  「帝王不義,推了便是;蒼天不仁,滅了便是。」他抬手,捏著袖口,又為自己道了一杯酒,「因為從沒想過,躺在地上的屍體會是自己,也從沒想過,自己身邊的人會成為那血海屍山的一部分。」

  「人都曾天真過,天真的認為自己會是那個既得利益者,天真的以為只要什麼都不做,總有傻子沖在前面。」他看著杯中的酒,站在君歌身旁,「知道失去重要的東西的時候,才猛然發覺,原來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不敢做的人,其實是那個膽小如鼠的自己。」

  「我以為我已經沒有什麼能失去了。」蘇辰注視著君歌的面頰,隱隱想起君維安曾經的回答。

  他哈哈的笑著,毫不客氣的說:「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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