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位高權重

  趙何的死，算是相當邊緣的案件。

  如果深究，會把袁一在倉加招兵買馬的事情挖出來，可如果不深究，蘇辰拿不到能夠將袁一將死的證據。

  在進退兩難之間，蘇辰出乎意料的選擇了拋出去。

  他直接把相關的物證全部推給了袁一。

  趙何與富有為的屍體，驗屍護本，甚至那隻銀色的菩薩像。

  全都拉到內侍省門前的時候，著實把迎出來的袁一和李高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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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一擰著眉頭，故作不解的問：「孩子，這是又是演的哪一出啊？」

  朝服在身的蘇辰拱手行了個禮：「我本是去給錦華收拾爛攤子，但現在她攤子太大，超出我能力範圍。」

  說這話的時候，蘇辰一直以來像是帶了張面具般的容顏，竟出人意料的和煦。

  「此事還是公公定奪吧。」邊說，他邊將案件紀要一同放了下來。

  袁一沒應聲，回頭瞧了一眼也是滿面不解的李高。半晌，他抬了下手，眸光精明的像是只狐狸。

  身旁的太監低著頭快步疾行，麻溜的將蘇辰送來的東西，全都帶了下去。

  「這……不太好吧？」袁一笑眯眯的說，「陛下曾有令，雜家不好干涉三法司辦案啊。」

  瞧著那些都已經被推進了內侍省後堂，蘇辰才垂眼迎合道：「是三法司求公公協助辦案，怎麼能叫干涉？」

  四周安靜了片刻，少頃，袁一嘴角咧的很高：「嗯，不錯，很有悟性。」他故意戳蘇辰痛處，「和你爹一樣，雜家喜歡。」

  這話，蘇辰已經聽習慣了。

  他拱手行禮，轉身欲走。

  「等等。」袁一踱步而來，站在蘇辰面前，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孩子，受委屈了啊。」

  果然，錦華能半夜不顧一切的將蘇辰綁出來，背後確實有袁一的默認。

  蘇辰沒說話，只行禮，快步離開了。

  瞧著他的背影，袁一頗為滿意：「瞧瞧，多有當年他爹的風範。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讓他怎麼樣，他就怎麼樣。」

  他轉身笑盈盈的瞧著李高：「像不像……」

  「像。」李高點頭。

  「我還沒說像什麼呢。」袁一抬眉，也不氣惱，樂呵呵的往裡走。

  「像狗。」李高又補了一句。

  袁一頓住了腳，側身回眸瞧著李高，笑著說：「這可不是我說的。」

  說完，他哈哈笑著，往內里走去。

  錦華雖然辦事沒腦子，但因為她有個哥哥需要袁一的幫襯，所以她的忠誠捆綁在利益上，格外牢固。

  但是蘇辰不一樣。

  袁一其實信不過他。

  雖然米元思的死，他都順利的推到了沈鈺和君維安的頭頂。

  但他總覺得米元思這個孩子的眼裡，有一股說不清的戾氣。

  可他明明有很多次刺殺的機會，卻偏偏又一次都沒有出手，甚至有幾次可謂是冒著生命危險趕去救了他。

  防人之心，袁一從來都沒有放下過。

  「錦華這次確實過了，你抽空敲打敲打。」他邊走邊說，「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何必鬧的這麼不愉快？」

  「這……」李高瞧著他的背影，為難道，「您也知道，她要是聽我的，就干不出這麼缺心眼的事情來。」

  袁一停住了腳步，他想了想：「也是。」他說，「我親自去。」

  晌午的時間從日晷上漸漸流逝，正午已過，原本晴朗的天空聚攏了厚厚的烏雲。

  「蘇辰把富有為和趙何交給袁公公，面上看著是退了一步，實際上是給了錦華一個十足的警告。」沈鈺站在一旁龍柱子後的陰影里，面帶笑意，「這一下，錦華應該會因為袁一的敲打而不服。」

  「一旦她沉不住氣，蘇辰要的破綻就來了。」龍椅上，周益龍一點不覺得驚奇。

  他抬頭瞧著甘露殿外緩緩聚攏的烏雲，半晌才肅然道：「沒想到啊，米元思說過的那些話，如今竟然真的在慢慢變成現實。」

  「朕坐在這龍椅上，看著人人諂媚的樣子，曾以為天下皆是如此。」他起身，往殿外走去，「朕以為，心懷天下的人，早就在這表面太平里，化成了灰燼。」

  「位高權重，所以看不清百姓的樣子，是正常的。」沈鈺跟在後面，「就像是百姓抬頭，也看不清蒼天的模樣。」

  「自以為是的人太多，就像是他，用貪、嗔、痴、慢、疑來迷惑別人的雙眼，殊不知自己才是最瞎的那個。」周益龍站在門檻後，收了腳步。

  他說的是內侍省大總管，已經年近花甲的袁一。

  曾經，米元思對周益龍說過一句話，他說人心兩面，歲月悠長，人不會一直是少年，總會成長。

  他是，袁一是，周益龍也是。

  袁一所有的強大，都會隨著時間的延續，逐漸暴露出他不夠正統的弊端。

  而他們，則會沿著時間給出的機會，一點一點締造出足夠抗衡的力量。

  唯一的變數，就是機會來臨的時候，他們有沒有足夠的準備來牢牢抓緊它。

  「你去幫一把彭應松。」周益龍說，「不能讓袁一有空去細細揣摩蘇辰到底要幹什麼。」他垂眼，「趁此機會，讓彭應松把整個太醫院的鏈子拔了。」

  說完，望著頷首點頭，退到外面去的沈鈺，周益龍望著殿外的天，話裡有話的說著：「要下雨了。」

  幼年登基，當了四十多年傀儡的周益龍，對閹黨早已恨之入骨。

  可他卻因為權力早已經和閹黨緊緊綁在一起，以至於動彈不得。

  曾經，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救萬民於水火的方法，就是自毀根基，改朝換代。

  若非蒼天還算有眼，給了他米家嫡子這樣的希望，恐怕他早就支撐不住，恨不得將整個大晉毀在自己的手裡。

  如今大業將成，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他不能讓這些已經為天下犧牲了一代的後人們，再入險境。

  不然，到那人生終焉之時，他沒臉慨然離去。

  比起甘露殿上，覺得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倍感欣慰的周益龍。六扇門裡，蘇辰額角的青筋一個勁地蹦。

  彭應松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坐在蘇辰的對面，一口喝乾淨一整盞茶。

  「搞不贏啊！沒人手啊！偷台帳已經要了我這半條老命了，你怎麼能這麼安心理得的坐在這等著呢！你不得幫幫忙？！」他痛心疾首，「說好了三法司是一家，有案子了就飛鳥盡投林了啊！啊！啊？」

  一連三聲「啊」，把蘇辰聽的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