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氣喘吁吁

  整個山賊窩子全部清剿完，天邊也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周啟坐在土匪屍體堆成的「凳子」上，氣喘吁吁地看著蘇辰：「你真行，可別讓我得勢，我一準掐著你脖子使勁用。」

  蘇辰捧著一盞白水，點了下頭，完全沒當回事。

  倒是周啟，抹了一把汗水，瞧著眼前燒了大半的土匪窩子：「你這麼大動干戈，是最近又需要換一批人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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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最近。」他看著周啟，「要把李瑩換出來。」

  「什麼？」周啟不解，「李瑩所作所為最多算是投毒未遂，嚴重點再加一個打砸私人財務，罪不至死。」

  「閹黨要她死。」蘇辰垂眼，看著杯子裡自己的倒影，「李瑩以為自己的說辭能混過去，卻沒想過，三法司全都被閹黨釘在眼皮下面，那種兒戲一樣的由頭，反而是欲蓋彌彰。」

  周啟更是驚奇了：「……那你也就那麼拿給袁一了？」

  「不然呢？」蘇辰看著他，「三法司已經太久沒讓袁一抓到什麼把柄了，對老奸巨猾的他來說，沒有把柄可謂是睡覺都不安生。」

  「不如交給他一個，讓他發發脾氣，換幾個月的安生。」蘇辰潤了一口嗓子。

  他面前，周啟點了下頭：「那這個山寨呢？」他問，「都是十惡不赦？」

  話到這裡，蘇辰想了想：「全員皆背著命案，不能說十惡不赦，應該說是亂世之中，用錯誤的方法在求生。」

  「那可真稀罕。」周啟將手裡的劍猛然一扔，戳進了泥土裡，「你遇到這種，一般都是首選招安的。」

  「……這裡不一樣。」蘇辰清清淡淡的說，「這個山賊頭子，別看是個女人，卻是個連自己的孩子都賣掉了的狠人。她這一年賣過的婦女孩童不說一百也有八十，絕大多數我們追回來了，但仍有少部分，要麼死在青樓里，要麼做苦力被活活累死。」

  蘇辰看著君歌那玄銀槍前，跪在地上氣喘吁吁的女人，冰冷的說：「在她眼裡，一個孩子就是十個包子而已，沒了就搶，搶來就賣，賣了就吃一頓包子。這種人留著她，日後是要被百姓罵死的。」

  不能用律令定罪，不代表不會接受道德的譴責。

  就像是小小年紀將人活埋的六個男孩，也許大晉的律令並不能給予他們多大的懲罰，但是在律令無法觸及的地方，他們承受的也許是長達一生的「沒有第二次機會」。

  生命無法重來，蔑視生命、剝奪了他人生命的人，就算在律令上得到了第二次機會，可在生活里不知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換來一個稍稍平等的起點。

  人心自古都是肉長的，不是所有的錯誤都能夠被原諒。

  「幸好，大晉律令不保護罪人。」周啟抬手，拍了下蘇辰的肩頭，他意味深長道，「別走你爹的老路，你明明有第二條路可以選。」

  陽光落在周啟的身上，耀眼卻沒有溫度。

  小小年紀便已經懂得爾虞我詐，懂得權術欺人，又跟著米元思學了那麼久帝王術的周啟，在二十五歲的這個秋天，已經隱隱有了帝王之姿。

  他望著蘇辰：「你應該知道，誰都能翻案，唯獨你爹、米家翻不了。」

  蘇辰的手緊了，他握著茶盞的指節微微泛白，在朝陽的照耀下，半身陰影半身光。

  「我知道。」他飲了一口，「他也知道。」

  返程的馬車裡，君歌詫異的瞧著眼前一身白衣，灰頭土臉地周啟：「不是說四十多歲呢？」

  周啟乾笑一聲：「哎君小姑娘，我說起來也是跟你爹歃血為盟的人，雖然你我同齡，但論輩分，我可算是你小叔叔。」

  君歌挑眉：「哦？那您一定知道我爹去哪了。」她雙手抱胸，湊近了問，「麻煩小叔叔告訴侄女一聲。」

  本身，周啟只是逗逗她，可沒想到這聲小叔叔聽得完全沒有成就感，他目光落在蘇辰面頰上，支支吾吾了半晌，才有些抱歉地對君歌拱手道：「這件事，本宮不知。」

  他收了開玩笑的心，鄭重其事道：「自從米元思死後，君維安暫時接管了青龍衛。你知道你父親為人十分謹慎，也正是他接管的這六年來，青龍衛什麼檔案都沒有留下。」

  周啟沉思片刻，沉聲道：「內侍省里有間密室，存放的是袁一那邊的線報，當中有可能有你爹的線索。」他看著君歌，「如果君大人需要，本宮可以想想辦法，看能不能製造個機緣，送你進去查看。」

  「不行。」君歌還沒開口，蘇辰先冷冷的開了腔，「太危險。」

  他看著君歌：「你不許去」

  之後又看著周啟：「你也不可以想什麼辦法。」他目光充滿了警告的意味，「你那些餿主意，每次收尾都很難。」

  看著他的樣子，周啟咧嘴笑了：「你緊張什麼？」

  蘇辰一滯。

  周啟伸了個懶腰：「哎呀，有些人啊，他說他不會武，他還拖後腿……」他抬眼，瞄著蘇辰越發黑沉的面色。

  「就看在我這麼大費周章，老腰都要累斷了的份上，他答應我個小小的要求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吧？」周啟憋著笑，瘋狂暗示蘇辰，「過兩日七夕了，我想帶著玉兒去看花燈節。」

  他微微眯眼：「蘇大人和君大人兩個人來給我們做個護衛，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說完，他又「嘶」了一聲：「哦對，蘇大人不懂武！累贅，赤裸裸的累贅。」

  周啟憋著笑，看向君歌：「六扇門諸事繁忙，料想蘇辰也沒那個時間，要不君歌你就和韓仁一起，幫著護衛一下，如何？有你在，韓玉也會開心的。」

  話雖然是衝著君歌說的，但是周啟的眼眸時不時往蘇辰臉上瞟。

  誰知，君歌想也沒想就應下了：「好啊。」她說，「玉兒早就想看花燈節了，我陪你們去。」

  聽到這話，周啟看著一旁那臉黑如墨，一言不發的蘇辰，哈哈的笑了。

  可笑歸笑，出發的當天，他看著一身便服的蘇辰大馬金刀的坐在自己對面，眉頭揚的快要蹭到髮際線：「你不是說不來麼？」

  「何時說過？」他冷冷睨著周啟，「我可從沒說過我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