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必死無疑
2024-05-09 22:28:04
作者: 少尹
左傑細細回憶著曾經在青龍衛時的過往,尋遍了記憶的每一個角落,也找不出他這張面頰。
也是,十二年前,蘇辰不過也只有十二歲而已。
左傑審慎的睨著他的背影,不知為何,從他面頰上,竟看出了一點米元思的痕跡。
「蘇大人……」他勉強從椅子上站起來,往前兩步,與他並排而立。
他冷靜的看著蘇辰:「或許你……」他頓了頓,「和米大閣領……」
蘇辰眼眸一冷,那一瞬,左傑敏銳的捕捉到了殺意。
他收了聲音,半晌,輕笑一聲。
左傑拱手行禮:「若有朝一日,蘇大閣領需要在下,就算赴死,在下也絕不推辭。」
蘇辰不語,他抬手扶起了左傑,搖了搖頭。
「你離開青龍衛的時候,我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他冷冷道。
這冰冷的聲音落在左傑的心頭上,卻變成了世間最好的語言。
當年,左傑調任刑部的調令,實際上是幾年之前,當蘇辰成為大閣領,當左傑已經和於宜再相遇之後,才交給他的。
那時候,蘇辰也是這樣面無表情,冷言冷語的說:「有了家人,就安心過日子,這種刀尖舔血的立功機會,還是留給其他人吧。
當時也好,現在也罷。
蘇辰話里的意思,左傑都懂。
「那麼現在。」蘇辰轉過臉,看著父女相認哭成了淚人的李家一眾,搓了下自己的手腕,「現在,讓我們來聊一聊,我方才說的給於宜的那次機會吧,如何?」
以教書先生的身份生活了十年的李成梁,抬手摸了一把眼淚,拱手道:「大人請講,只要我們做得到,定然全力以赴!」
蘇辰點頭:「令媛必然是要刑部小住一陣了,我需要令媛利用於家商賈的身份,幫我個忙。」他頓了頓:「我需要幾個口風很緊,手法高超的銅匠。」
大牢里,看著自己朝思暮想的親人,於宜已經沒有什麼執念了。
她跪在地上,叩首在地:「大人放心,於家定全力以赴。」
「別說的太早。」蘇辰嘆一口氣,「這案子還沒完。」
他看著於宜:「現在,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幹了什麼,也該一五一十的講出來了。」
於宜愣住了。
她愧疚的望向左傑,又為難的看著李成梁。
自己剛剛和父母相認,就要讓她們看到自己最黑暗的一面,於宜有些不能接受。
但李成梁勸說道:「這些事情你得告訴蘇大人,閹黨雖然和皇家約定,不介入三法司衙門,但是可不代表他們不看案宗,不暗中監視。你得把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說出來,蘇大人才好幫你,才不容易被閹黨抓到把柄。」
在閹黨一事上顯然已經吃過一次大虧的李成梁,更明白蘇辰的意圖。
他說完這些之後,知道於宜有後顧之憂,便拱手行禮:「蘇大人,今日見到小女,我已經十分感激青龍衛了,不能再繼續給大人添麻煩。」
他望著於宜:「等到他日,『李成梁』的名字可以再一次堂堂正正的出現在大晉的陽光之下時,我等再來親自道謝。」
蘇辰點頭,淡淡的說:「更楊,護送李大人一家回去。」
不知身在何處的更楊,應了一聲「得令」。
地牢中,只剩下四個人。
君歌將帕子遞給於宜,看著她漸漸平靜下來。
「你別生氣。」她說,「外面人多眼雜,若是不激著你,引著你過來,你若是在外頭吼出你是李瑩,那事情可就大條了。」
於宜如今再看君歌和蘇辰,滿面都是感激,哪裡還有先前那滔天的怒意。
她抿嘴,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給兩位大人添麻煩了。」
「現在開始才是真的麻煩。」君歌蹙眉,「你得編一個說得通的故事。」
說完,她強調了一句:「還不能牽扯青龍衛和李家。」君歌「嘖」了一聲,「一旦牽扯這兩個,你必死無疑。」
可是,要避開青龍衛和李家,講述一個莫須有的動機,談何容易。
只是誰也沒想到,於宜淺淺一笑:「我準備了的。」
君歌愣住了:「準備了?」
於宜點頭:「我想到了如果失敗的話,要怎麼脫身,所以準備了一套假的說辭可以用。」她嘆息,「但就是……有點太毀程捕頭和汪捕頭的聲譽了。」
誰知,左傑搖了搖頭:「不要擔心這個。」他說,「他們比我執行力強。」
那之後,世人聽聞的是另一個版本。
六扇門的門主蘇辰,親自提審想要在大牢里殺死程文清的於宜:「所以,那天酒樓到底發生了什麼?」
於宜抬眼,看著蘇辰,輕蔑一笑:「程文清對我意圖不軌,左傑並不信我。所以我想靠自己的手解決整件事。」她看著坑坑窪窪的地面,「我做了個局,邀請了程文清和汪明,想要靠著謀劃,讓我和左傑都能脫了干係。」
地牢中安靜了片刻。
巡按御史君歌旁聽了全部的審訊,她雙手抱胸,笑意盈盈地看著蘇辰那張一如往昔,像是面具一樣,沒有表情的顏。
而於宜口中講述的,竟然也是一環扣一環,有起因,有經過,有結果。
除了這個故事本身是假的之外,一切都是完美的。
甚至可以當場結案。
「之前我說了,程文清來左府,對妾身欲行不軌。」為了讓這些話顯得更有說服力,她望向君歌,苦笑,「他是相公的同僚,妾身一屆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只能喚來杏兒將他渾身捆綁,過程中,還被程文清咬了一口。」
她愁眉淚眼,蜷縮著身子:「這些,杏兒都能為我作證。」
說完,於宜那哭紅的雙眼,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但君歌絲毫不為所動,她衡量一息,果斷順著這一抹注視,接過了審訊的主導權:「程文清只是去左府取東西,為何會突然會對你圖謀不軌,要還咬了你?」
大牢中安靜的只聽得到滴水聲。
於宜咬著唇,盯著她的眸子閃過一抹怒意。
「取東西取東西!你們只聽說是取東西,怎麼就沒想想!他一個程家的捕頭!有什麼東西會放在左府里?!」於宜聲音漸大,拍著自己的胸口道,「左府里有什麼東西會是他的?嗯?」
她目光戳過每個人的面頰:「你們怎麼不想想,面對他,一個帶刀的刑部捕頭,妾身一屆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若非杏兒瞧見了,會釀成什麼樣的結果?各位大人,不是任何事情,都會有完美的可以躲避的境遇的!也不是任何時候,任何人都能保持理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