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一籌莫展
2024-05-09 22:26:00
作者: 少尹
不見綠意的小院子,只長出幾片綠葉的老樹,與劉家兩代宮廷畫師的身份,怎麼都覺得拼不上。
不能說大富大貴,簡直是一貧如洗。
一陣風吹過,院子四面的廂房上,那些漏風破損的窗紙啪啪作響。
劉父一籌莫展,隱忍再三才說:「我兒這病,原先只是背後起了一塊大紅包,請大夫來看過好幾次,都說是普通的癰疽腫毒,內服外敷,兩個療程就能好了。我走了幾家的醫館,換了好幾個大夫,都說是這個病,不是什麼疑難雜症。」
「因為我們劉家一直都在做宮廷畫師的生計,常常能接到宮內的活,所以我就想著早點治好,也能再多接幾個宮內的活。」他抿嘴,「雖然一通打點下來,落在手裡的也沒剩下多少,但總歸是要比外面的散活強很多的。」
「我就咬咬牙,找了京城第一的醫館,讓大夫給開點好藥。」他嘆一口氣,「可兩個療程之後,那腫毒是下去了,人卻開始頭暈腹瀉。我就讓他又吃了兩個療程調理,結果那狀態每況愈下,就是不見好轉。」
蘇辰一邊聽,一邊大致推算了一下時間。
那不像是烈性的毒藥,但要讓毒入五臟六腑,使人虛弱至這個程度,起碼也得有個把月。
「然後呢。」蘇辰問,「孫鑫一事又是怎麼回事。」
孫鑫,便是門下省孫建的兒子,也是偷走碎桃酥和五十兩銀子,被毒死了的賊。
聽到這兩個字,劉家父母悲憤交加。
「嗨呀!真真是霉運,背得很啊!」劉父說,「我兒病重,久病未愈,我們就想著,是不是屋裡有什麼髒東西,就請了個天師來做法。」
他邊說邊搖頭:「那天師說我們犯了家仙忌諱,一屋不容二仙,就說要買他的夾竹桃粉末,拌在碎吃食里,灑在老鼠經常出沒的地方,能驅趕當中帶煞的那一個。」
聞言,君歌端著那盞白水的手滯了一下,頓了一息,才放在了蘇辰面前。
「所以我就買了那天師的夾竹桃粉末,又去商街的錦堂軒,花了些銅板,討要了些碎桃酥沫子。」
說到這,他一聲長嘆:「哪知道會被人給偷了啊!」
他滿心悲痛,哀嘆連連:「我們發現被偷的時候,生怕那碎桃酥讓不知情的人給吃下去。趕忙跑到京兆府,專門報給了大老爺的。可誰知道,轉頭就聽說孫鑫死了,是吃了劇毒的碎桃酥死的。」
「我們都還沒追究他偷了五十兩銀子的事兒,現在他們孫家反倒是咬著不放,說我們是殺人兇手,要血債血償。」
劉父彎著腰,長嘆一聲:「這天下哪裡還有王法啊!」
他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
待他平靜下來,蘇辰端起溫水,輕輕吹了起一層漣漪:「後來呢?碎桃酥是怎麼到孫鑫手裡的。」
「怎麼到的……」劉父神情哀怨,「我也不知道啊!」
「哎呀!開頭我們問樂思,問他那天到底還有誰來過,怎麼就又丟銀子又丟耗子藥的。」說到這,劉父格外激動,「他當時還跟我們說,那孫少爺家裡有頭有臉,絕不會行如此齷齪之事。」
「我尋思著那孩子我也見過幾次,衣冠楚楚,性格也不錯,看著也不像是會幹出這種事的人,就想著家裡只是遇到了小毛賊。」他抬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我還想著毛賊大概也是迫於生計……」
劉父哽住:「五十兩白銀啊!那是給他看病的救命錢啊!我都想著錢追不追回來無所謂,那碎桃酥也別讓人給吃了啊!」
但偏偏,事與願違。
他蹙眉抬手,還想再說什麼,那不堪言狀的模樣,好似那些憋在胸腔里的委屈想要一涌而出,卻又無從說起。
「哎……」這一聲扼腕長嘆,便是最好的結語。
在一旁濕了眼眶的劉母,捏著手中絹帕,沾了下面頰的淚水,語帶顫抖的說:「官爺,妾身氣不過啊!」
她聲音高了幾分:「他是賊啊!不管怎麼樣,是他偷了我兒子的救命錢,偷了那些碎桃酥,那東西不是我們逼著他吃下去的啊!」
「他來了,那是客人。可誰會想到一個客人不僅會拿錢,還會順那些碎末末啊!」說到這裡,劉母肩頭顫抖,眼眶更紅,「如今不僅不提五十兩銀子的事情,還要我們賠償他孫家白銀千兩!」
「這!這我們真就沒有活路了!」說完,劉母掩面而泣。
此時,京兆府外,孫家人將屍體用麻布蓋著,堵著京兆府的大門,聲淚俱下的控訴著。
「大人!求您為我家小少爺做主啊!」
「那劉樂思以劇毒行殺人之實,理當嚴懲不待!」
「他竟還污衊我們小少爺偷竊!此等惡人如若不究,天下哪裡還有王法啊!」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一旁的巷子裡,周啟撩著車簾一角,看著立在一旁寫著「還我命來,血債血償」的牌子,笑出了聲。
「孫建已經連臉都不要了。」他對一旁的韓仁說,「走,我們去孫家。」
韓仁一滯。
周啟笑意更濃:「去孫家,偷他幾百兩。」
他說完,韓仁後背都涼了。
馬車悠悠向前,京兆府門口人群中傳來一陣高呼:「他何止要償命!他還要賠償我們孫家白銀千兩!不然!我們跟他沒完!」
「這句話要記住。」周啟忙敲著車壁提點道,「一會兒記得用上!」
駕車的韓仁早已經習慣了,生無可戀的默認了。
他此時只能瞧著屋檐上的更楊,給他個眼神,希望他們家門主能早點趕過去救場。
京城劉府,陽光如一層薄薄的紗,披在這光禿禿的院子裡。
瞧著相擁而泣的劉家父母,望著兩人斑白的鬢角,蘇辰思量片刻,放下手裡的小盞:「你們說是客人,那這孫鑫就是常來?」
「對,常來。」劉父很是憤慨的說,「次次都是來討要畫作的!次次都是僅給一兩銀子,意思意思!說什麼與樂思是好兄弟,要介紹我們入宮作畫,但每次吃拿卡要,一樣都不少!」
劉母也點頭:「我兒良善,從不將人心想的那般險惡,一心只在書房作畫。哪知道……哪知道!」她氣上心頭,喘息格外粗重。
恰在此時,宅外傳來一陣嘈雜吵鬧之聲。
劉家本就不怎麼結實的大門,被人咣的一腳踹開了。
「怎麼!有本事下毒!沒本事承認?」走在最前面的彪形大漢,氣勢洶洶的邁過門檻,「大爺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們這群螻蟻!鼠輩!縮頭烏龜!」
言罷,抬手一揮:「給我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