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6章 你的意思是，她瘋了

  夜宸聽著小桃的自責哭訴，臉上烏雲密布。

  

  正這時，韓醫生下了樓：「心悅醒了。」

  夜宸刷的起身，持著手杖朝樓上大步走去。

  剛經過韓醫生身邊，卻被他扯住，只聽韓醫生壓低聲音阻止：「殿下，您最好現在別去。」

  他腳步頓住，知道韓醫生的意思。

  她剛受了刺激，看到自己，只怕又會情緒不穩。

  沉默了會兒，臉色陰暗：「我就在門外，站一下。」

  韓醫生見他執意，只等跟著他上樓，走到楚心悅的房間外，將門推開一條細縫。

  夜宸安靜站在門口。

  以前，他不能看，至少能擁住她，或者靠近她，嗅著她的氣息。

  此刻，他卻只能聽，聽房間裡的每一個細小動靜來判斷她的好壞。

  楚心悅靠在床背上，抱著膝蓋，在低低啜泣著。

  那種壓得極低極低的哭聲，就像是深夜曠野里傳來的呼呼風聲。

  他很想進去幫她擦一擦眼淚，最終還是轉過身，離開了。

  **

  自從楚心悅在書房看見了冰棺後，小桃在韓醫生的囑咐下，將楚心悅看得寸步不離。

  夜宸怕小桃一個人不夠，本來想再找幾個傭人來照料，可楚心悅除了小桃，完全不讓其他人近身，只要有生人進房間，便會瞪著一雙大眼睛，一副驚恐不已的模樣。

  小桃一個人就算盯得再緊，也難免會有疏漏。

  這天下午，小桃服侍楚心悅吃完午飯，看她今天還算平靜，吃的也比前幾天多了一些，放鬆了一點：「二小姐，咱們午睡好不好。」

  楚心悅看一眼餘下的午餐，囁嚅了一下乾澀的喉嚨。

  小桃看見她的目光停留在橙汁上，一喜：「是不是想喝果汁？「

  韓醫生說了，人只要想要喝水，表示就有想要好好生活的欲望，情緒也會慢慢恢復。

  她倒了一杯橙汁遞給楚心悅。

  楚心悅接過果汁，吮住吸管，像個嬰兒一樣慢慢吸著，雖然喝得很慢，卻總算還是在喝。

  小桃見她還在喝果汁，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午睡，抱著餐具，下樓去了。

  將餐具放到了廚房，小桃上樓，剛推開門，看見地上散落著玻璃碎片，是那杯橙汁的杯子打破了。

  她一顆心都快要跳出來，有很不好的預感，馬上走進去。

  臥室里，楚心悅左手拿著一快玻璃碎片，正朝右手手腕上划去。

  纖細白淨的手腕上已經布滿好幾條血印，她卻絲毫不知疼，神情呆呆的，就像麻木了。

  比起心上的疼，身體上的傷似乎根本不算什麼。

  「二小姐！」小桃魂都快嚇飛了。

  尖叫聲環繞房間，震得楚心悅稍微停止自殘的動作。

  她緩緩轉過頭，呆呆看著小桃，繼而，唇角浮現去一絲蕭索的笑。

  小桃心頭涼了半截，趕緊衝過去就搶下她手裡的玻璃碎片，大叫起來：

  「來人，來人啊！」

  ……

  慌亂過後。

  韓醫生給楚心悅包紮完手腕，給她打了一劑鎮定劑，看著她睡著後，才走出房間。

  走廊上，趕回來的夜宸聽見韓醫生走出房間的腳步聲，循聲望來。

  「幸虧沒割到動脈，沒事，止了血，打過針，睡著了。」韓醫生說道。

  夜宸臉肌鬆弛了幾許，可臉色卻並沒轉晴。

  他從沒想到她竟然會自殺。

  克制住心頭的慌亂，沉聲吩咐下去：「今天開始，24小時守在她門口，定期敲門進去查看。」

  「是。」警衛回答。

  

  韓醫生瞟一眼警衛：「我跟殿下有事情要說。」

  夜宸聽出韓醫生話里的深意，抬手一揮。

  警衛退下，走廊情淨一空，韓醫生才低聲道：「心悅身上的傷沒什麼，我最怕的是她……」

  他預感到幾分：「說。」

  韓醫生咬牙，終是道：「我懷疑，心悅精神上，可能……出了問題。」

  夜宸臉色一變，攥緊的骨節緩緩鬆開。

  只聽韓醫生的聲音繼續傳來：「其實心悅剛做完流產手術後我就發現她有異樣了，當時我只是以為她心情不好，並沒多在意。心臟移植手術後，我發覺她精神異樣的症狀越來越明顯，不過我還是自我安慰，以為她是剛經歷兩場手術，身心不適應，過段時間就會好了。沒想到還是沒躲過……我剛剛已經聯繫了我的一個老校友，是國內有名的精神專科醫生，他馬上就過來，給心悅看看。」

  ……

  兩個小時後，精神專科醫生趕到了夜家。

  正好楚心悅鎮靜劑效力完了，人也醒了。

  檢查結果，楚心悅的抑鬱程度已經超過正常人的30%以上，確診為應急性精神障礙。

  一樓大廳，夜宸聽著精神醫生說完結果，臉色山雨欲來般沉暗。

  韓醫生倒吸口氣，也是半天沒說話，臉上又浮現出一絲苦澀，心悅，你不是說過自己不會那麼脆弱嗎，怎麼到頭來還是抵不過心魔呢？

  小桃也跟著一起下來聽結果，方便以後照料楚心悅，聽到醫生的話，瞪大眼睛，半天回不過神。

  她不懂那些專業術語，卻聽得懂精神病這幾個字。

  不會的，二小姐怎麼可能得了精神病？她只是因為心情不好，最近很少講話而已，絕對不可能得那些病的！

  「應急性精神障礙是典型的心因性障礙，說得通俗點，是患者在日常生活中受了精神創傷所患的精神疾病。王儲妃應該是早就有發病跡象了，卻一直忍著，並沒及時就醫，最近估計又看到或者聽到了什麼外來刺激，才徹底發病。病人會有自殺傾向、沉默不語、抑鬱自閉等症狀。」精神科醫生一字一句說著。

  夜宸薄唇抽動，她發現了冰棺里的寶寶遺體，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棵稻草，讓她的情緒終於崩潰了。

  許久，喉結一動，冷冷：「所以，你的意思是，她瘋了。」

  小桃再忍不住，捂住嘴才能控制住哭出來。

  瘋了？怎麼可能！她怎麼也沒法把二小姐和瘋子聯繫在一起！

  醫生儘量說得委婉：「在古代，這種病的確也還有一個名字，叫——失心瘋，發病比較急，不過因為來得快，康復也可能會很快，殿下也別太過悲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