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屍毒入藥(上)
2024-05-09 19:49:24
作者: 西山微
曹夕晚早先有一處鋪面在城南,暗地裡開賭局。如今已經穩了下來。
她就想把童師爺調到回春堂附近盯著。且她早答應為師爺謀個前程。至於順義坊的新鋪面卻不一樣。
「換到這裡?」
醫鬼陳明看著這間她新買的鋪子,前店後樓。隔壁住著酒醋局的王老檔。
店裡搬空了,還有幾個箱子雜貨。
「這幾天就簽房契。」她笑著。
陳明身形枯瘦,面容也乾枯有如病者,乍一看絕不像是鼎鼎大名的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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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負醫鬼之名。
錦衣衛百戶的一身玄色飛魚服,在蘇錦天身上像是一道變幻不定的光芒,在他身上,則像個黑無常似的。
他昂著臉,搖著黑羽扇子,跟著曹夕晚走到了後樓,她嫌棄推推他手中的鵲羽扇,警告著:「別把暗器對著我。」他反唇相譏:「怕了?」
話是這般說,他倒還是手腕一翻,把鵲羽扇掛在了腰間白玉鉤上。
房裡,七八隻木架子堆著十幾隻簸箕里,不是他也認不出來,竟然全是屍毒草。他先是一驚,駭然看她。
她詫異回看:「我不是和你說過,侯爺外書房下的地密里,有屍毒草。」
「……你沒說過。」陳明簡直要跳起來,「你只是說過有毒草!」
「不就是一回事。你們都不聽我的。」
「……小……小公子的病?」
「當然不是我。知道這秘密的,肯定不只我一個。」
「餵……」
陳明追上去,她到了木架子前,摸著屍毒草,她這幾天已經把府里府外看過了。屍毒草並沒有從密道蔓延出去,府里各房院子裡並沒有。
陳明還在嘀嘀咕咕問,這些草看著新鮮,是誰弄來給她的。難道是剛從密道里挖出來?
「不是秦猛那就是蘇錦天。喂,是不是?」
她沒答話,反而突然轉頭看他:「你這幾天新給我制的丹藥。是不是加了屍毒草。」
陳明一怔,下意識要反駁,但卻又點了頭:「加了。」
他一聽柳如海說起,屍毒草竟然可以制長生丹,就把這味藥加進去了。
她好險沒罵他,難怪她近日畏寒得像是重病彌留之人。
留他在房中,她提裙出房,在樓廊上輕輕推開了另兩間房。
陽光斑駁,裡面亦是一排排木架,架上卻都是一冊冊借出來的衙門密檔。都是她從經歷司里借來的這十幾二十來年,修煉幽冥術之人的用藥密檔。
不是錦衣衛,是沒有這些密檔的。過去這一年多,陳明為了給她治病。向侯爺請了手令,把這些密檔調了出來,因為他制出的丹藥沒有效果,她只能向宮中御醫和師太求醫,服他們的藥。但這些密檔她卻一直沒有還回去。
它們本來放在了順義坊的百戶所庫房裡。
甚至,她自己暗中出錢僱人抄了一份。
順義坊百戶所的刑百戶,原是陳千戶的人,與陳明交好。陳明一向就住在順義坊百戶所里。腳步聲響,陳明跟了過來。她頭也不回地問:
「你一直在仿製長生丹。是不是?想讓我服用?」
「對。」陳明解釋著,「我看趙王府那邊,似乎也在仿製長生丹。藥方不是已經讓人偷來了?我都看了兩個月了。就給你配了新丹藥。那屍毒草,也虧得那柳先生能知道這樣的草藥!我就加進了。」
「你加了多少?」她懶得痛罵他,他本來就是這脾氣。
「少許。」他微一遲疑,打了個頭髮絲兒的手式。
她看著陳明:「多加些。」
陳明瞪著她,下意識又把鵲羽扇持在手中,不停地扇著,額頭也微微有汗。
她這回倒也沒有嫌棄他手中的暗器。
他把扇子一頓,看了她半晌:「把你吃死了,不要怪我。」
她板臉:「我拖著你一起死。」
陳明不怒反喜,仰面大笑:「好。」
她暗暗地罵,醫術好的人,是不是都這樣古怪?
「有效了?」陳明不禁也驚喜地問。
她回頭,搖搖頭,還沒效果。但碰碰運氣吧。陳明反倒鬆了口氣:「也好,不把你毒死,就是好事。」
「我也不是小公子,哪會這樣容易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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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騎著青驢,冒雪回府,她和雷娘子說了好價錢,下回再商量文契。
她懷中又有了一瓶加了屍毒草的丹藥。
添了三倍的量。
其實算算日子,陳明給她的屍毒丹藥,她也服用好幾天了,確實沒毒死她。
她回來,抖著雪末子,從角門進府,且不忙去見六太太。
她料到雷娘子要進府向六太太打聽她。六太太最喜歡這個閨房密友,日夜擔心她被丈夫家折磨。她若是聽到她與雷娘子住隔壁的這消息,會高興。
至於侯爺多半不喜,曹夕晚倒也不怕。
她便先回了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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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義坊,福泰樓。
柳如海早就盯著順義坊的百戶所,不為別的,就為了他自己為趙王開的方子。
他參了股兒的福泰酒樓里,自然方便。
他開了包間閣兒。進去,解下狐裘披風。
爐子滾燙,他方坐定吃了一盞燙酒,李世善匆匆入內,他悄聲稟告了:「查到了,總管,確實是錦衣衛偷了總管你的藥方,如今那藥方在陳明手上。」
他微點頭。
「去查查,他是不是在為青羅女鬼製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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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進了細柳的屋子裡,屋裡沒人,青窗前有炕,房間小,但桃木用器皆俱全。
這擺設?上好的桃木是小公子屋裡用的家私。她上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了。
難怪嫣支拉了她說悄悄話:
「細柳的來歷有點怪。你小心別得罪她。」
「怎麼了?」曹夕晚倒吃了一驚,什麼事兒,是她沒發現。嫣支卻察覺了。
嫣支特意把房間門窗皆關緊,拉她到床帳子裡,才悄悄說:「我偷聽到了,陳媽媽和太太說,勸太太把細柳打發掉。但太太不答應。陳媽媽急了,說她代替不了你。太太就說,細柳不一樣。」
曹夕晚顰眉沉思。突然,她向了嫣支一句:「我覺得,細柳有三分像太太。你覺得呢。」
嫣支一愕。細細一回想,驚得不行:「你……你說得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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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夕晚獨自來到細柳房子。
她猜到細柳來的來歷了。這小房間一色的桃木擺設,細柳獨住。原本都以為是樓府的丫頭討厭她,現在想想,其實太太就是讓她一個丫頭占一間房。
侯爺不讓人真正打細柳的板子,太太什麼話也沒有說。
只有陳媽媽急得不行。
曹夕晚一摸小桌兒上的白瓷暖水瓶兒,還是暖的。她放下自己提著的一隻烏漆食盒子,等了半會還不見人影。
她算算時辰,仔細一想,突然站起。
她出門,一步一步走到後面的庫樓。
她果然看到細柳的身影,如雪中如煙,搖擺不定。
雪粉朦朧中有閣樓,細柳又在樓下,望著侯夫人放嫁妝的三層庫樓。
她在廊上站了許久,看著細柳。
終於,細柳從樓前走回,依舊身影如煙,飄浮而過。
曹夕晚從拐角走出,上前牽住了細柳的手,細柳駭然驚住。
「是我。我們說說話兒。」
「……你……」細柳驚駭地看著她,再看看自己的手,「你怎麼捉到我的?」
「碧影傀儡舞嗎?」她笑著。
細柳這一次在樓下行走時,身影在雪中似煙似霧,她是為了避開內宅女番子巡查,用了碧影宮的身法。
這可是蘇錦天的師弟師妹才能學到的不傳之秘。
竟然是碧影宮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