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雙成·緩緩歸 10

  羅承宗他們趕到醫院時，已經是下午快五點了。桂花一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兒子，就抱著他嚎啕大哭，羅承宗和大成也臉色悲傷，站在一邊不斷地抹淚。

  在路上，葉存厚和班長就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們一家人，也沒有隱瞞雙成是為了去找五千才出的車禍。葉存厚反覆道歉，羅家人倒沒有說什麼，畢竟這是一個誰也不想發生的意外。

  看著兒子殘缺的傷腿，桂花心都碎成了渣！想到雙成當晚遭受的痛苦，想到兒子今後就是一個四肢不健全的孩子，桂花的眼淚始終沒有幹過。雙成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媽媽，比起桂花，他自己更需要安慰，可他不能說，只能強撐著，不讓媽媽看到自己已經崩潰的心情。

  當天晚上，大成留在醫院照顧雙成，羅承宗夫婦住到了葉家。

  因為來回跑不方便，也不想讓心臟和血壓都不好的葉老爺子知道這件事，葉存厚在醫院對面的旅館訂了房間，把羅家三人的生活起居安排得非常妥貼。施霞則每天單獨給雙成做好了吃的送過來。童振聲夫婦在聽說這事後，也來醫院看望過雙成。葉老爺子一直不知道雙成受傷的事，羅承宗夫婦在葉家住一晚，也只是跟葉老爺子說兩人是有事來城裡，順便看看就回去。

  在醫院照顧了兩天後，大成先回落梅嶺了，家裡奶奶也要人照顧，留下羅承宗和桂花照顧雙成。夫妻倆怕兒子難過，也不敢多問他受傷的原因，只悉心照料他打針治療，生活起居。

  到第五天，雙成身上的其他外傷基本已經痊癒，截肢處的創口也在慢慢癒合。

  五千一行應該在這一天從馬爾地夫回來。

  想到五千第二天就要回來，頭天晚上，雙成就睡不著，一直在黑暗中大睜著眼睛，心神不寧。躺在病床上的他，多麼想念五千，如果五千能在身邊，握著他的手，撫摸他的傷口，所有的疼痛都會消失吧？可他又那樣害怕再次看到五千，想到五千回來後，善良的她肯定會把雙成這次受傷歸咎於自己。而最讓他不安的是，從小到大，五千身上都貼著一個標籤：災星。似乎與她關係近的人，都更容易出事，而她自己對於這一點，也是敏感且自卑的，非常害怕面對。這次他失去一條腿，說不定又會讓五千重新陷入之前經歷過的惡夢之中，施霞的擔心，未必沒有可能。他和五千原本飄搖的未來，越發的變得模糊和絕望。那麼美麗的五千，花仙子一樣的他心愛的姑娘，難道以後就要帶著愧疚和自責，和一個只有一條腿的人一起生活麼？不，那決不是他所要給五千的生活。現在的他，已經給不了他曾經想要給五千的幸福，他甚至都不能抱起她、背著她了！雙成想到這裡，黑暗中眼淚再次湧出。

  

  他艱難地做出了一個讓自己心碎的決定。

  天一亮，桂花和羅承宗還在照顧兒子洗漱，施霞就帶著吃的趕過來了，病房裡一下熱鬧忙碌起來。大家吃完收拾好後，桂花試探著問施霞：「施教授，五千……今天該回來了吧？」

  「你看我這記性，差點忘了告訴你們。昨晚青瞳打來電話，說他們改簽了機票，要遲兩天才能回來，好像是兒媳婦身體有些不舒服，坐不了飛機。」

  「哦，還要兩天才能回來啊。」桂花聽說五千還要兩天後才能回來，難掩失望。她抬眼看雙成，雙成仿佛沒有聽他們說話，目光黯淡，心事重重。

  「你這人，盡問些沒用的。五千又不是醫生，她知道了除了難過還能怎樣？讓她遲點知道更好，不用多一個人難過。」羅承宗聽出妻子的失望，忙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阿姨，您能把叔叔叫過來一下嗎？爸、媽，我有話要跟大家說。」一直沉默的雙成突然開口，說話時語氣異常的嚴肅，三位長輩互看了一眼，施霞趕緊打電話叫來了葉存厚。葉存厚還以為雙成的身體出現了什麼問題，急匆匆趕了過來，看他沒事才放心。

  「叔叔，阿姨，爸，媽，我有很重要的話要跟你們說。」雙成一改連日來的無力和沉默，難得地看起來非常有精神。

  「說吧兒子，我們聽著呢。」桂花連忙說。

  「我受傷的事，誰也不要告訴五千。」

  雙成的話讓大家面面相覷，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這怎麼可能，她一回來不就知道了嗎？這又不是可以瞞得住的，再說了，這麼大的事，怎麼能不讓五千知道！」桂花急道。

  「一定要瞞著她。她回來之前，我會轉到我們那邊的醫院去，這輩子，我都不會再跟五千見面了。」雙成說出這句話時，自己的心都碎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

  「一輩子不見面？雙成，你這是什麼意思？」施霞問。

  「就是永遠不會讓五千知道我受傷的事，只要你們大家都不說。」

  「胡鬧！」葉存厚生氣道，「為什麼不讓她知道？你可是因為她受的傷！再說了，你說一輩子不見就能不見了？紅豆能不去找你嗎？別說這種孩子話了，你的心事我們也明白，是不想讓我們紅豆因為你的事難過自責，但也不用做到這種程度。」

  「是啊是啊！這麼大的事，哪能一直瞞著五千呢！你跟五千是什麼樣的關係！」桂花說。

  「你們聽我說完。媽，你不記得五千從前的事嗎？她肯定又會覺得自己是個災星，才連累我受傷的。你不記得五千小時候，因為這些事受到多少傷害嗎？就算我們都不怪她，她自己也會怪自己的，我不要她再受這樣的折磨。叔叔，阿姨，我知道，在你們眼裡，我配不上五千，可我對她是真心的，不管她是五千還是紅豆。這世上，她是我最上心的人，是比我爸爸媽媽還要在意的人。我不願意她受到任何傷害，不能忍受她過得不幸福。如果我好好的，不管誰說什麼，就是你們反對，只要五千願意，我就一定不會離開她。可我現在這樣，能給她什麼？我不想連累她，讓她這一輩子都要面對我的斷腿，還要生活在自責之中，絕對不要！」

  「可也不能讓你獨自承受這一切啊！」雙成一席話，讓葉存厚更加內疚，雙成說得沒錯，他雖然感謝他們一家對五千的照顧，卻並不希望女兒這一輩子就跟雙成在一起。

  「我已經承受了，以後也不會更糟。我一個人受傷就夠了，何必還要拖另一個人受傷。車行那邊，我會囑咐班長他們不要告訴五千的，你們也請不要說。」

  「雙成啊，謝謝你對我們紅豆的心意，真的謝謝你！不過，紅豆回來後，肯定會找你的，她在馬爾地夫，打電話回來時還反覆叮囑我，一定要告訴你她去哪兒了。你也知道她很依賴你，就算我們不說，她自己也會找到你的。」施霞也是真的被雙成打動，她心情很複雜，一方面覺得鬆了一口氣，雙成主動提出分手，了卻她一樁心事；另一方面，雙成對五千這深深的愛，也讓她內心充滿感激與愧疚，還有隱隱的不安：自己女兒肯定是因為早就感受到這份愛，才會完全不被童舒動搖，雙成的隱瞞真的能有效隔開兩個人嗎？

  「不用擔心。我的手機反正也摔壞了，以後我不會再與五千聯繫的，也不會讓她找到我。她要問，你們大家就統一口徑，叔叔阿姨只說不知道就行，其他我認識的人，我會讓大家都說我因為她去馬爾地夫生氣，所以離開這裡，自己到別的地方找工作去了。」

  「五千能信嗎？她要是找到我們家怎麼辦？」桂花問。

  「阿姨，五千要是去我家，您也別攔著，就提前給我們打個電話，我自然會安排，會讓五千死心的。」

  「雙成，真的要做到這一步嗎？」葉存厚問。

  坐在床邊一直沒有說話的羅承宗，伸手拍拍雙成的肩：「做得好，兒子！做人就應該這樣，咱不能坑了五千這孩子。寧可讓她誤會你，也別讓她傷心。這孩子，從小到大受太多罪，咱們家過去對她也沒照顧好，不能再因為你讓她受罪。你做得對！爸爸支持你。」

  「可是，五千能信嗎？」桂花還是心有不甘。

  「見不到我，她會慢慢忘了我，在叔叔阿姨身邊好好生活的。媽，就讓五千沒有一點陰影地過幸福的生活吧。我能為她做的，也就這些了。」雙成悽然一笑，他突然想起童舒的質問：你付出了什麼代價？——這個，可算是代價了吧？雙成在心裡默默地說。

  葉存厚回到家裡，一直黑著臉不說話。接受雙成的決定，讓他心情非常沉重，甚至背負著良心的譴責。葉家書香世家，家族一代代人不從政不經商，從事的都是教育醫療科研工作，這樣的家風，讓葉家人一直有著不自覺的道德和人格上的優越感。可今天面對雙成一家人，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猥瑣與卑微：與其說是雙成的真誠和堅持動搖了他，不如說是希望女兒與過去永遠切割的想法，讓他接受了雙成的提議。想想失去女兒的這十六年，自己內心承受的煎熬與折磨，看到兒子因為五千失去一條腿，還是為五千著想的羅承宗夫婦，該是何等心碎！葉存厚無法面對自己要仰視羅承宗夫婦這樣的事實，卻又沒有勇氣拒絕雙成的提議——在女兒的問題上，他也只是一個卑微自私的父親。

  施霞知道丈夫的心思，她小心地不去觸怒她。其實她自己心裡也不好受，雙成的決定確實讓她心中的石頭放下，甚至可以說是她一直以來暗暗期待的結果。可面對這善良的一家人，還有雙成對五千完全不計成本不求回報的付出，她也完全無法感受到得償所願的喜悅與輕鬆。

  「家裡還有多少錢？取出來給雙成吧。」葉存厚靠在床上閉著眼睛突然說道。

  「我不是捨不得錢，你這樣做，雙成會覺得咱們在侮辱他！不可以。」

  葉存厚煩躁地坐起，他知道施霞說得對，可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補償雙成。

  「咱們還是另外想辦法為他做點別的吧。真別拿錢傷他們一家人的心。」

  「咱們還能做什麼？女兒捨不得給人家，腿也給不了，別的事？有嗎？爸爸要是知道該多失望！」

  「老公，你別這樣。眼下最要緊的是雙成的腿，還有今後後續的康復，他是非要回去，你先幫忙聯繫一下他們那邊最好的醫院。等他可以安假肢時，咱們幫他安上最好的假肢，儘量減小他生活上的不便。至於他以後的生活工作問題，看他自己有什麼打算，咱們再根據他的需要幫助他，這也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事，不能一摞錢扔過去，傷人自尊。你說呢？」

  「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對了，我問你，青瞳度蜜月不是請五天假嗎？怎麼又延期了？真是因為小麥身體不舒服？」

  「具體原因我不清楚，童舒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是讓我幫忙給青瞳續假，原因……」施霞心裡明鏡似的，童舒就是想拖一天算一天，不想讓五千早日知道雙成受傷的事。

  「那童舒和青瞳知道雙成受傷的事嗎？」

  「我告訴童舒了。青瞳他們應該不知道，是我讓別說的，他們新婚夫婦正在度蜜月，何必讓他們過得不開心，知道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葉存厚長嘆息：「看來回國延期是童舒存心搞的鬼。這三個孩子的關係，就是不定時的炸彈啊！不管往哪個方向走，都有人受傷。」

  「所以啊，要儘量讓傷害減到最小，越少人受傷越好，不是嗎？」

  葉存厚自嘲地冷冷一笑：「是啊，就讓別人家的孩子受傷去吧，咱們沒事就最好。」

  施霞沒有接話，也實在無話可說。

  趕在五千回國之前，雙成跟車行的朋友們都說好了，不許任何人在五千面前說起自己受傷的事。戰友們雖然替他難過、憤憤不平，但敵不過雙成的堅持，都答應了他，甚至連說詞都統一套好了。葉存厚則把雙成的後續治療全部安排妥當。

  兩天後，當五千坐在飛機上，憧憬著要怎樣跟雙成分享自己在馬爾地夫的旅行趣事時，雙成正奔馳在離她而去的路上，兩個人漸行漸遠……

  五千對雙成的執著果然如雙成所料，她真的去落梅嶺找雙成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還在火車上時，雙成已經知道她要過去了；她更不知道的是，當她在落梅嶺苦苦尋找雙成時，他就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一直默默關注著她……

  五千被GG燈箱所傷昏迷不醒時，葉存厚也曾經跟施霞商量過，是不是告訴雙成，或許他能幫助五千早日清醒。但這個提議最終被施霞否定：雙成來也未必有用，就算真有用，兩個破碎的孩子，又何必給他們彼此心上再插一刀，何況被插刀的還有童舒。

  葉存厚也終於放棄，確實，那時候把五千受傷的事告訴雙成，真的是只顧自己的自私做法。更何況，童舒全副身心都投入到照顧五千上，一個昏迷不醒的女兒，還得繞進三個人的混亂局面，也著實不是理智的做法，更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所幸後來五千醒來，居然還忘記了雙成，忘記了自己之前的不幸經歷！葉存厚確實覺得這是天意，真的是該斷絕一切孽緣的時候了！而那時，他也已經親自出面聯繫，為雙成安裝了最好的假肢。雙成已經適應了失去一條腿的生活，五千則答應了童舒的求婚，兩家人的緣分，似乎是真的盡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就在婚禮前夕，五千會這樣戲劇性地重逢雙成並恢復所有記憶！一切，仿佛又回到起點，不，比起點時還糟！此時的雙成、童舒和五千，只怕更受不起任何打擊了！

  葉存厚覺得不管最終結果如何，不能再用謊言來維持所謂的幸福了。大家一起把虛脫的五千弄回她的房間後，葉存厚讓大家都出去，他獨自留在女兒身邊。看到五千那麼蒼白虛弱地躺在床上，整個人縮成一團，顯然，雙成的事帶給她很大的打擊。葉存厚的心，也痛得縮成一團，他幫女兒睡得舒服一點，自己坐在床上靠在她身邊，把她擁在懷中。葉存厚不清楚女兒到底知道多少，他決定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訴她。

  「紅豆，雙成的事，爸爸對不起你，沒有告訴你真相。你要是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就問爸爸吧。」

  五千一動不動，也不說話，葉存厚輕撫她短短的頭髮。

  「爸爸確實太自私了，應該考慮你的感受。不過，你要知道，不管雙成，還是爸爸媽媽，都是因為愛你，怕你難過才不告訴你的。雙成受傷，真的只是一場意外，你不要胡思亂想。」

  五千往父親身邊靠了靠，葉存厚連忙抱緊她。

  「爸爸，他很痛吧？他還痛嗎？」葉存厚沒想到，五千並沒有責怪任何人，也沒有自責，她擔心的只是雙成會不會痛。

  「已經不痛了，真的不痛。你要是不放心，就去看看他吧。不過，你現在身體狀況還不是很好，雙成看到你肯定也會為你擔心的，等你身體養好了，再去看他，好嗎？爸爸陪你一起去。」

  五千點點頭，把臉更深地埋進父親的懷中。葉存厚心都化了，女兒回來一年多，這是父女倆最親近的一次。而在五千還是他的寶貝紅豆的時候，每天都會在爸爸的懷中撒嬌，哭笑攀爬，像個天使。到此時他更深切地體會到妻子說的那句心碎的話：我們紅豆自己長大了！葉存厚溫柔地輕拍女兒的背，眼淚滴在她的頭髮上。

  看到五千這樣回來，童舒陷入了深深的恐慌和嫉妒之中。五千從進門後，就跟他沒有任何交流，仿佛他是透明人。對於他，五千從來沒有產生過這樣激烈的反應。她一直是非常恬淡的，就像他只是她生活中的一道風景一樣，不必跟風景有太激烈的交流。但是對雙成，儘管她會連他的名字他的存在都忘記，但只要想起，她的生命里似乎就全是他了！

  施霞看到童舒那麼難過，讓他不要多想，先回家休息。青瞳和小麥也勸他不要太糾結，五千突然恢復記憶，而且得知雙成受傷的事，受到刺激是難免的。留下來確實也做不了什麼，童舒滿腹心事地離開了葉家。

  童舒走後，小麥一回到房間就質問青瞳：「雙成受傷的事你們都知道吧？」

  「知道又怎樣？又不是我們的錯。」青瞳很煩，他確實知道。

  「什麼時候知道的？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想想，在馬爾地夫就知道了吧？怪不得當時會延長假期！」

  「我在馬爾地夫時不知道，是回到醫院後聽人說起，問了爸爸才知道的！告訴你，告訴你不等於告訴紅豆了？」

  「那童舒在馬爾地夫時肯定知道！他可真是！為了紅豆什麼都不顧啊！」小麥對童舒心生不滿。

  「他做錯什麼了？你不知道情況別亂說！是雙成自己堅持不肯讓紅豆知道的，不讓告訴我們紅豆，是雙成的意思！」

  「是嗎？你們什麼時候這麼聽雙成的話了？要不是你們瞞著紅豆帶她去國外，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你或許沒別的意思，但我肯定童舒，還有媽媽，不提前告訴紅豆出國這件事，肯定不只是想給她個驚喜這麼卡通的理由吧！」

  「所以你現在想說的是什麼？」青瞳有些不高興了。

  「我想說的是，你們這樣做，對雙成，對紅豆，都太不公平！」因為紅豆，小麥和雙成再次起了爭執。

  「公平？什麼是公平？我妹妹被拐賣被傷害十幾年，卻得不到任何補償公平嗎？我們一家人十六年遭受的煎熬與心痛公平嗎？我奶奶就這麼去世公平嗎？童舒被扭曲的十六年公平嗎？紅豆五歲就被扔進尼姑庵長大公平嗎？還有你不知道的，她為什麼只讀到初中就沒有繼續念書你知道嗎？她曾經怎樣被踐踏被傷害你知道嗎？公平？在我妹妹的人生里，最大的公平——就是永遠離開那些曾經傷害他的人！永遠忘掉那一段經歷！」青瞳越說越激動。

  小麥沉默了，她承認，對於紅豆，她確實很難體會到、完整經歷了妹妹從出生到被拐賣到重新回歸的青瞳的心情。

  「對不起青瞳，我收回不公平這句話。不過，童舒和五千的婚禮，恐怕不會那麼順利了，我怕他們會三敗俱傷。唉，要是今天沒去看那個攝影展就好了，冥冥之中，也不知天意到底是什麼。」

  「該來的終究會來，明天再說吧。你身體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