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紅豆·東籬下 12

  小麥風塵僕僕地出現在青瞳面前時，青瞳都有點認不出來她了。原本皮膚白皙的她，現在看起來又黑又瘦，這麼黑的膚色，臉頰上居然還能看到一坨高原紅，長長的頭髮糾結地編成兩根麻花辮，身上五彩繽紛地披披掛掛著叫不出名字的飾物，只一雙眼睛發出賊亮賊亮的光。她撲到青瞳身上摟著他的脖子時，青瞳甚至聞到她身上有陽光的味道。

  青瞳用力掙脫她持久熱情的擁抱，把她拉到鏡子前：「你往這兒一站，就叫西藏歸來。看看你自己，都變成什麼樣兒了！啊？你看看，你還配得上我這白馬王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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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麥對著鏡子捋捋頭髮，拍拍臉上的高原紅：「原來我還可以這樣美！是跟你不配，我應該嫁個藏族帥哥！」

  青瞳搖搖頭：「你！趕緊給我變回來！不然結婚的時候，別人還以為我從非洲找回個新娘子呢！」

  小麥：「那太好了！要不我繼續曬曬，爭取更黑？」

  青瞳：「別貧了！接下來不會再亂跑了吧？」

  小麥：「會休息一段時間，順便整理這次拍的照片。要是條件成熟的話，想辦個攝影展。放心吧，最近會一直呆在你身邊的。」

  青瞳默默地把她拉進自己的懷中，手輕輕撫摸她的頭髮：「小麥，我們結婚吧。」

  小麥：「嗯。」

  「等爸媽回來，咱們一起商量個日子。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嗎！死丫頭，只管自己在外面瘋玩。」

  小麥突然推開青瞳：「因為知道你在家想著我，才有心情在外面瘋玩嘛！對了，青瞳，叔叔阿姨是去了紅豆家吧？」

  青瞳皺眉道：「什麼紅豆家？這裡就是紅豆家！他們只是去了紅豆生活過的地方！那兒不算家。」

  「你就別挑字眼了。我對你妹妹紅豆還真是很好奇！光聽你電話里說說，就覺得特別有意思呢。童舒那千年冰雕臉該融化了吧？所以說，世上是有奇蹟的，看童舒就知道嘍。」

  青瞳笑了笑：「紅豆的事，你有的是時間自己慢慢看細細問。現在你先給我去好好洗個澡洗個頭，把頭髮給我弄直嘍。再睡上一覺。傍晚跟我一起去車站接爸媽他們，他們也是今天回來。小麥啊小麥，知道我們紅豆有多漂亮嗎？我真替你擔心，這個樣子站她旁邊……嘖嘖嘖！也不知道車站有沒有地縫讓你鑽！」

  青瞳無限同情的搖搖頭。

  「知道啦知道啦！我會做好綠葉襯托你妹妹的！」小麥完全不受打擊。

  葉存厚夫婦帶著五千、童舒一起回來，雙成沒有跟他們一道。

  雙成不能同行，童舒心情大好。回去的路上，溫暖如陽光般始終陪伴在五千的身邊，像照顧嬰兒一樣地照顧著她，就連她去廁所，童舒也會站在外面守候著。

  火車一路奔馳，兩人坐在火車窗邊，童舒一路跟五千講解窗外的山水風光、經過的城市、甚至一閃而過的花草樹木，童舒仿佛無所不知。

  「童舒哥哥，你好像什麼都知道。」五千心裡這麼想，嘴裡也這麼問出來了。

  童舒笑笑不語。他當然知道，在失去紅豆的歲月里，他曾經獨自一人，以旅行的名義全國到處尋找紅豆。雖然是為找人，但幾年之中，他獨自坐在火車窗前看過多少風景，走過多少城市鄉村！如今，和自己要找的人一起看風景，一起說笑，自然是點點滴滴都關情了。這些五千不知道的事葉存厚夫婦都清楚，對眼前的兩個孩子，他們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老公，你看看他們倆，特別是童舒，我們紅豆這是整個兒的長到他眼睛裡去了！兩人多般配！你還覺得我做得不對？」施霞怎麼看也看不夠。

  「是挺好！童舒這小子從第三者角度看，真算不上個理想的男朋友：脾氣不好，性格孤僻，不愛說話，但在咱們紅豆這兒，他就是個天使。唉，這也算是一物降一物吧。」

  「你什麼眼神啊！童舒怎麼算不上理想的男朋友？他完全沒有什麼可挑剔的好不好！長得帥、能幹、家世好、學歷好、還特別專情，年紀輕輕就這麼有出息，你還說不理想？隨便問問大街上的女孩子，要能找到童舒這樣的男朋友，看不樂死她們！咱們兒子就算不錯了，跟童舒比，也差一點！」施霞是從不隱瞞自己對童舒的喜愛的。

  「你可真是！青瞳哪兒差啦？再說了，紅豆是大街上隨便的女孩子嗎？」

  「所以啊，這也算是老天爺給咱們紅豆的補償。我跟你說吧，現在就算咱們都死了，有童舒在，我也不擔心紅豆呢。」

  「我倒不擔心紅豆，只是雙成那孩子……我看得出來，他對紅豆可是真心，紅豆對他也……」想到雙成，葉存厚心情有些糾結。

  施霞立即打斷他：「我說，你能不能別提雙成？男孩子只要眼睛不瞎，喜歡咱們紅豆很正常。這麼漂亮善良的女孩子，誰能不喜歡？再說了，雙成喜歡的是五千，五千已經沒有了，現在她可是紅豆，紅豆！咱們紅豆會喜歡雙成，那也是特殊時期的一種依賴心理。別說是雙成，換誰那時候保護她一下，她都會依賴對方的。你可不能犯糊塗，把紅豆這種潛意識裡的依賴和報答，當成他們之間真有什麼男女感情了！」

  「你確定只是依賴和報答？就怕紅豆不是這樣想的。」

  「我是她媽媽，能不知道自己的女兒？肯定是這樣。」

  「如果只是這樣當然好。不過，孩子們的事你也別干涉太多，順其自然吧，別讓孩子為難。紅豆能失而復得，對咱們來說就是最大的恩惠，其他什麼事都好說。」

  「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

  火車快到站了，童舒開始整理行李，五千不時在旁邊幫忙。回來時因為桂花強行塞了許多土特產，加上五千從小到大的那一大箱子東西，增加了幾個大背包，行李一下多起來。

  下火車前，童舒很緊張，反覆叮囑五千：「車站人很多，我拖著行李呢，你要緊緊跟在我身邊，一步也別走丟了，要跟緊哦！抓著我衣服也行。」

  下火車的時候，在站台的人流中，童舒越發緊張，一手拖著行李，一手緊緊拉著五千，不停地嘮叨讓她跟在自己身邊，等別人先走，五千也很聽話地緊跟著童舒。葉存厚和施霞各自拖著行李箱，看童舒緊張的樣子，兩人相視一笑。

  走出車站，大家一眼就看到雙手亂揮的青瞳和小麥。

  一家人在車上坐定時，幫著往車上放行李的青瞳，頭上已經出汗了。

  「你們都帶什麼回來了？我記得去的時候才兩個旅行箱，回來怎麼變這麼多了？這大包小包的。」青瞳問。

  「都是紅豆的東西。你一個當哥哥的，幫忙搬下行李就這麼多話？」

  開車的是小麥。從五千走出車站那一瞬間，小麥就深深地被這個未來的小姑子所吸引。不只是被她的美麗和離奇身世吸引，而是一個潛在的拍攝對象對攝影家的吸引，獵物對獵人的吸引——五千身上那種與周圍環境疏離的氣質和氣場，太讓小麥心動了。

  人來人往的車站，來不及細細介紹，五千和小麥彼此之前都已經知道對方的存在，兩人初相見也就是匆匆地相互打了個招呼。

  一路上，小麥不時從後視鏡中觀察五千。

  「我說小麥，你開車能不能專心點？我知道紅豆漂亮，但你一個女生也不用這麼看她吧？」童舒在小麥因為偷看五千差點追尾前面一輛車時，忍不住提醒。

  小麥呵呵樂了：「我要是男的你能動手打人了吧，童舒？紅豆，剛才太亂沒好好打招呼，再正式打個招呼吧。紅豆，我叫小麥，你未來的嫂子，你就叫我小麥姐吧。」

  「是，小麥姐。」雖然是初次見面，五千對小麥的印象也很好，她喜歡她的溫暖明亮又開朗陽光。

  「紅豆啊，來的路上，你哥一路抱怨我變醜了，誇你漂亮，我還不服氣呢。剛才第一眼看到你，才知道你哥為什麼抱怨，不過他說錯了，你不是漂亮。」

  「還不漂亮？拜託！你沒去西藏時，也沒我們紅豆漂亮好不好！」青瞳坐在旁邊白了她一眼。

  「紅豆這種不叫漂亮，叫美！詞彙量真貧乏。」

  童舒笑了：「同意小麥，攝影家用詞更准。」

  紅豆有些害羞地低下頭，沒有接話。

  「阿姨，我現在能理解您，為什麼一直看不上我做青瞳的女朋友了！眼光高是有原因的。」小麥笑道。

  葉存厚哈哈大笑：「小麥真是什麼話都說啊！」

  坐在最後排的施霞愣了一下：「你這孩子！我什麼時候看不上你了？我是不喜歡你這五湖四海亂跑的性子，你看看自己，跑到西藏曬成什麼樣子了！好好的一個大姑娘，這臉上兩坨高原紅，多難看！青瞳是個醫生，我希望你能做份安定的工作，連你爸媽也跟我是一樣的想法！」

  青瞳趕緊接話：「我也是。」

  「沒辦法啊，總有東西在召喚我怎麼辦？阿姨，我要有紅豆這麼美的女兒，也會看不上天下其他姑娘的。童舒，我現在也理解你了！不過，大家可以放心，有紅豆在，我會好好安靜一段時間的。」

  「為什麼紅豆在就可以安靜了？小麥，你別帶壞她！」童舒緊張起來。

  「瞧你那樣！我是說找到模特了！我要用我的鏡頭，記錄下紅豆每個美麗的瞬間！她這麼與眾不同的美，可不能就這麼白白消逝在時光里。」

  一車的人全笑了，只有五千沒笑，她沒怎麼聽明白、或者說沒怎麼去用心聽小麥和其他人關於自己的對話，她在想的是：雙成哥什麼時候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