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煙消雲散
2025-02-18 12:05:43
作者: 芭小黎
其實吸引她的並不是莫國華遭受虐待,而是她忽然想起了失蹤的莫千語,她是莫國華的女兒,如果看到這條新聞,會不會現身?
而且,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當初報導容銘遠要將母親送進精神病醫院的消息的到底會是誰呢?
臧雨諾是娛樂圈裡絕對的大老闆,如果要查一查是誰報導的,應該不是很難吧?
想到這裡,蘇染放下了手中的雜誌,問江一寒:「一寒,如果我想要查一查很早以前的一篇報導到底是誰發的,你說臧雨諾有沒有可能幫上忙?」
江一寒饒有興趣的看著她:「你想要查什麼呀?溲」
蘇染便將以前的事情給江一寒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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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寒思索片刻,想了想,「很久以前的新聞哦,那應該是有點難度,不過,憑臧雨諾的實力,想要查出來到底是誰發的,應該不難,染染,你查這個,不會又是想要幫容銘遠吧?」
蘇染下意識的搖頭:「我只是比較好奇而已。恧」
臧雨諾很快就回來了,見到蘇染,只是愣了一下,隨即恢復常態,跟她打招呼:「蘇染,有時間多來陪陪一寒啊。」
蘇染有些詫異,自己只在臧雨諾的手下打了幾天工,而且過了這麼久了,他居然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臧總真是好記性,我會的。」
臧雨諾沖她微笑一下,徑直走到江一寒身邊,彎下腰,低頭問他:「怎麼了?今天怎麼忽然想要出去玩?」
「怎麼?不行嗎?」
江一寒的口氣十分冷硬。
臧雨諾也不在意,打了個響指:「當然行,想去哪裡,咱們現在就去。」
「不必了,你把我跟染染送到地方就行。」
臧雨諾聳肩,也可以。
到了地方,臧雨諾先是把輪椅給拿下來,再抱了江一寒,安置妥當以後,不忘跟一旁的蘇染叮囑:「一寒就麻煩你了,好好照顧她。」
江一寒沖他翻白眼:「不用你操心,你走吧。」
臧雨諾苦笑了一下,笑著跟蘇染說:「等你們玩好了,我再過來接你們。」
連蘇染都覺得,江一寒對臧雨諾有點太冷酷無情了,不過,想想因為他一寒所受的那些苦,蘇染也就不以為意了。
這裡確實很漂亮,廢棄鐵軌的兩旁,密植了香樟,楓楊,還有些灌木叢,一眼看過去,綠意盎然,十分有春天的氣息。
這段鐵軌本來廢棄很久了,準備拆除掉,卻被人買下了這地段,修改一下,就變成了一個放鬆的旅遊景點。
如今的社會,點子就是財富,只要夠有創意,垃圾都可以變廢為寶。
不知道為什麼,蘇染忽然就想到了容銘遠。
江一寒很明顯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充滿生命的綠色了,從她出了事,就一直在屋子裡呆著,不敢出來,她拒絕了現實的一切,也拒絕了外面的風景。
現在,當這些象徵生命的綠色就這樣在她猝不及防的時候,直直的闖入她的眼睛的時候,她發發現,以前的自己錯過了多少。
痴痴的看了一會兒,江一寒將帽子戴在了自己頭上,雖然她已經可以慢慢接受自己的樣子,但總算她還有一顆公德心,害怕她那副尊容嚇著了大家。
蘇染推著她,問:「進去嗎?」
「當然要進去呀,不然我們來這裡幹嘛?」
蘇染也笑,自己怎麼會問這麼蠢的問題。
輪椅沿著鐵軌,一路往前,一路繁花,像是穿越過四季的輪迴,在他們面前連綿成一幅美好的花卷。
江一寒感嘆:「染染,真漂亮的地方!」
蘇染也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他們不是沒有見過比這裡更壯美,更瑰麗的美景,只是,這裡給人的感覺,卻是別具一格,像是告別了人為的因素,任憑大自然將這裡打造成最自然純粹的模樣。
蘇染推著江一寒慢慢的往前,他們彼此都沒有再說話,這裡的景色好像有那麼一種淨化心靈的作用,蘇染忽然覺得,曾經擱在心中的那些往事好像都隨風遠去,只有此刻的生命才最真實。
不遠處,有小孩子的輕笑聲迴蕩,他們無意過去,蘇染推著江一寒換了一個方向,打算去別的地方。
然而,卻有兩道熟悉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蘇染募得就停下了腳步。
他們喊:「媽媽,媽媽!」
這兩個字本是世間所有的小孩子最常發出的音節,蘇染卻很確定,身後那兩個喊著媽媽的小人兒,是封言熙和封一一。
儘管心中已經篤定,她卻不敢回頭,也不敢轉身,生怕那一聲聲脆生生的媽媽,是她思念太甚的錯覺。
兩個小人兒卻跑過來抱住了她的腿,封一一小臉委屈的看著蘇染,奶聲奶氣的「控訴」蘇染:「媽媽,你怎麼又不見了呢?一一好想你。」
另一邊,封言熙不說話,眼睛裡含著被拋棄的憤怒和委屈,他死死的抱著蘇染,「如果你再丟下我們,我就再也不認你了!」
小小的孩子,說著他們認為最有威脅力的話,蘇染的眼窩幾乎瞬間就泛濕了,她不是不想他們,可是,她現在還有資格,或者說,還有位子回到他們身邊嗎?
蘇染抱起了封一一,又親了親封言熙,奇怪的問他們:「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是爸爸帶你們來玩嗎?」
封一一搖搖頭,封言熙說明:「有一個童裝的GG要在這裡拍。」
蘇染這才注意到,他們兩個人身上穿著的衣服,以亮亮的黃綠色為主,清新的顏色搭配上精心的設計,很是養眼。
「那是誰帶你們來的呢?」
兩個小孩子出來拍GG,應該會有人跟著,以前有她在他們身邊,照顧的無微不至,現在,又是誰在他們身邊呢?
封一一指一指不遠處正在往這邊走的一個戴著帽子,穿著大紅色風衣的女人,奶聲奶氣的說:「就是爸爸帶回來的那個壞女人,爸爸還說要我和哥哥聽她的話,哼,媽媽,我才不要聽她的話呢,一一一點都不喜歡她。」
蘇染知道,孩子都是有依賴心理的,更何況自己是一直照顧著他們長大的,牴觸別人是正常的情緒。
她忍不住安慰封一一:「一一是個好孩子,你們這麼可愛,別的阿姨肯定會喜歡你們的,你們乖,別給爸爸添亂,好好聽阿姨的話,好不好?」
封一一嘟嘴:「不,我就要媽媽。」
說完,小胳膊順著蘇染的脖子一摟,明顯的依賴,不想讓她走。
對於封一一的依賴,蘇染無奈卻也開心,總算是沒白疼他們那麼久。
紅色風衣的女人一會兒就到了他們身邊,她摘掉了頭上的帽子,妝容精緻的臉,充滿敵意的看著蘇染,卻很快將視線轉向了封言熙和封一一的身上。
蘇染頓住了,她下意識的鬆開了抱著封一一的胳膊,嘴角勉強扯出了一個微笑,向那女子打了個招呼:「宋小姐。」
宋若初冷眼看了她一眼,便很快將眼神放到了封言熙和封一一的身上。
她溫柔著聲音沖封一一說:「一一乖,還有一個GG要拍,走,跟宋阿姨到那邊去。」
說完,她就想伸手拉封一一和封言熙。
兩個小孩卻像約好了一樣,緊緊的抱著蘇染不撒手,封言熙只是冷眼看著宋若初,封一一直接哭著說:「你走開,你壞,我才不要跟你走,我要媽媽!」
蘇染心疼的輕拍著封一一的小肩膀,溫言軟語的安慰她:「一一乖,宋阿姨要讓過去是拍GG,不是要帶你走,你忘了以前媽媽帶著你拍GG的時候,媽媽也是在一邊等著的嗎?你乖,跟著阿姨過去啊,媽媽就在這裡等著你。」
「真的嗎?」
被遺棄慣的小孩總是特別不容易相信別人,看著蘇染,封一一的眼睛裡有著濃重的依賴不相信。
蘇染髮誓一般,跟她保證:「嗯,真的,媽媽就在這裡等著你們,你們去吧。」
封一一這才不情不願的從蘇染身上下來,蘇染替她擦擦臉上的淚珠,momo她的頭,再抱一抱封言熙,叮囑:「你們兩個好好的啊。」
封言熙小大人一般,拉過封一一的手,回答她:「知道了,不過,你是大人了,一定要說話算數。」
他不放心的再一次跟蘇染要保證。
蘇染信誓旦旦的看著他點頭:「嗯,我保證說話算數。」
兩個小孩先離開了這裡,宋若初臉上的冰冷卻沒有絲毫消融,她客氣卻冰冷的衝著蘇染道了聲謝謝,就匆匆的跟在了封言熙和封一一的身後。
一直在一旁沒有出聲也沒有將帽子摘掉的江一寒,見他們走遠了,才好奇的問她:「染染,那個女人是誰啊?怎麼感覺像對你充滿了敵意似的呢?」
蘇染苦笑,她霸占了人家的家庭那麼多時光,對她充滿了敵意也是應該的,頓了頓,蘇染靜靜的吐出了三個字:「宋若初。」
「哦。」
江一寒恍然大悟。
她當是誰,原來是封景墨的原配夫人。
江一寒看著那個妖嬈的背影咋舌,感嘆:「原來封景墨的品味也不怎麼樣嘛,看那個女的扭搭的那個樣子,真艷俗,染染,她跟你可真是沒得比啊。」
蘇染喝止了江一寒,她不想聽到任何詆毀封先生的聲音,包括最好的朋友也不能。
江一寒無所謂的眨眨眼睛,接著問她:「那你真的準備在這裡等著那兩個小屁孩啊?」
蘇染沉思了一會兒,才搖了搖頭。
原諒她剛才撒了謊,現在這種情況,她要怎麼回封家呢?她根本就回不去了。
那是別人的家庭,她平生最痛恨小~三,又怎麼可能允許自己去當那麼不光彩的角色呢?
蘇染狠下心,推著江一寒走遠。
沿著鐵軌一路往前,景色也是變換莫測,從剛開始的滿目綠色到橙紅,再到一片雪白的櫻花林。
像是四季都濃縮在了這一條路上,走過去,就如同經歷了春夏秋冬。
他們被眼前的美景給吸引住了,暫忘了擱在心中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快要走到底的時候,藍色的天空被一片盎然的綠色代替,一條長長的走廊爬滿了紫藤蘿,正是紫藤蘿綠意成蔭的季節,他們纏繞著,嚴嚴實實的將蔚藍的天空擋住了,只有些許的陽光傾灑下來,在路上形成明明亮亮的光點。
江一寒的眼睛直直的,看著那些仿佛在樹葉上跳舞的小光點,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急切的想要站起來的願望。
她緊緊的抓著蘇染的手指,聲音帶著顫抖:「染染,我想站起來,染染,我想站起來!」
她不斷重複著這句話,帶著無限的憧憬的希望。
蘇染在後面不斷的附和她:「好,會好起來的,一寒,你會站起來的。」
鐵軌的盡頭,是這個景點另外的一個出口,售票的地方被橙紅色的楓葉裝點,紅的像是夕陽,染紅了這裡的天地。
江一寒意猶未盡,榕城居然會藏著這樣美好的風景,看來她以前真是浪費了太多的生命了,與她有一樣感覺的,還有蘇染。
兩個人感慨半天,對望一眼才愕然驚覺,天已經快黑了。
江一寒給臧雨諾打電話:「喂,過來接我們。」
說完,也不聽臧雨諾是何反應,江一寒便掛斷了電話。
蘇染笑著,總算是有那麼一點恢復成了江一寒的本色。帶著點霸道,又仗義的本色。
臧雨諾來了之後,蘇染並沒有上車,今天在外面晃蕩了一天,也不知道容銘遠在家裡怎麼樣了。
她擔心著容銘遠,又不好在江一寒面前表現出來,只得撒謊:「我明天還要上班,今天必須得回到工廠那邊去,一寒,你回去好好休息啊。」
江一寒聽她這麼說,也沒再堅持,跟著臧雨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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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蘇染回到那個小出租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九點鐘。
裡面黑漆漆的,並沒有開燈。
她有些疑惑,難道是容銘遠已經離開這裡了麼?
黑暗中,卻想起了容銘遠低沉的,略帶著些責怪和委屈的聲音:「染染,你就這麼忍心,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一天?」
蘇染打開燈,容銘遠就坐在沙發上面,他閉著眼睛,好像老僧入定一樣,看不出來情緒如何。
她走過去,抬手試了試他的額頭,嗯,還行,不燙。
蘇染放下了心,問他:「你吃飯了嗎?」
容銘遠搖頭:「沒有,你今天都幹什麼去了?」
蘇染將包放在了一邊,走進廚房,隨口回答他:「跟一寒在一起啊。」
容銘遠便不再問什麼,跟江一寒在一起,他就放心了。
不一會兒,容銘遠站起來,捂著右腹,走到廚房,出租屋本來就很小,廚房的面積更是不大,兩個人在裡面都覺得轉不開身。
蘇染洗了一個番茄,「這兒太小了,你出去等著吧。」
容銘遠搖搖頭,腦袋靠在了蘇染的肩膀上,聲音如大提琴一樣,低沉渾厚:「我餓了。」
蘇染心跳頓時漏了一個拍子,她臉頰發燙,卻強裝作無所謂的樣子,「我知道,你先出去,我馬上就弄好。」
容銘遠雙手環住她的腰身,唇在她的脖頸間流連:「我的意思是,我餓了。」
蘇染終於聽出來他話語中的暗示,覺得好笑,肚子上都挨了一刀還不老實,而且,她什麼時候說要接受他了呢?
蘇染轉過身,冷靜的推開他,一路將他推出去:「在外面等著,否則別怪我攆你出去。」
容銘遠滿意的笑笑,坐在了沙發之上。
很好,她對自己已經接受了一大半了,縱然現在住在這樣差的房子裡,他也認了。
簡單的吃了些飯,蘇染給他鋪好了chuang鋪,喊他:「可以睡了。」
容銘遠坐在沙發上不動,理所當然的說:「還沒洗澡,怎麼睡。」
蘇染出來,認真的給他科普醫學知識:「醫生說了,你現在的傷口不能沾水,會感染,不能洗澡。」
容銘遠不置可否,「醫生只說傷口不能碰水,對吧?那其他地方總是要洗的,我是病號,你給我洗。」
他好像越來越不要臉了!
蘇染瞪他:「容銘遠,你別得寸進尺啊!」
容銘遠聳肩,挑挑眉毛:「好吧,那我自己來。」
說著,他就起身,向衛生間走去。
蘇染瞪著他,咬牙切齒:「你給我站住!」
最後,她還是妥協了,跟著他一起走進了浴室。
放好了水,蘇染小心的將他的衣服脫下來,看著他背上的傷痕,有些吃驚,問他:「你這個,是怎麼弄的?」
容銘遠的背上,溝溝壑壑,大大小小的好幾條蜿蜒的傷口,有的已經變成了褐色的傷疤,有的才結了痂。
她撫~mo著他背上的凹凸不平,怎麼也想不通,他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容銘遠卻以無所謂的語氣告訴她:「沒什麼,要在監獄裡面混下去麼,總得付出點代價。」
那裡不比外面的現實世界,金錢對他們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在那裡,暴力比金錢有用的多。
他的話,讓蘇染沉默,如果說,她對他的仇恨還存有那麼一點兒,現在,看到那些傷痕的時候,也都已經煙消雲散了。
他為了讓她心裡痛快,為了讓她心裡平衡,甘願這麼折磨自己,甘願去受原本不應該屬於他的苦。
本來對他就有愛的啊,她心裡忽然泛起一陣酸澀,眼睛裡起了一層蒙蒙的水霧,她努力抑制著自己眼眶中的淚珠,不想跌下,卻還是不爭氣的落在了他的背上。
容銘遠明顯的一怔,他忍不住出聲:「染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