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在這裡遇見,她理直氣壯不起來
2025-02-18 11:41:37
作者: 月滿歌清
隨棠五點三十離開公司,開車去菜市場買了些菜和肉,今晚要做兩個人的飯。
離學校上課還有一個多星期,她每天都和蕭鈞默一起出門,他去他的公司,她也去她的公司。
新公司現在不到二十名員工,而且沒有任何規範化,用蕭鈞默的話來說,就是離進入正軌都還差很大一段距離。
所以每天早上隨棠踏入公司的時候,心裡都是緊張的,有時候,她也會有負面情緒,尤其是在很累很累的時候。
她躲在洗手間哭過,這件事沒有任何人知道,她也不願讓人知道,哭過之後一切恢復正常,自己選的路,再難都得走下去——蕭鈞默好像一直都在用一種無所謂的態度面對她創業這件事,從他習慣性類似於「就當太無聊打發時間咯」,「我也沒想過要自己的女人多有能耐」,「萬一虧了就讓它虧了吧,那幾個錢你又不是虧不起」……他越是這樣的態度,隨棠的決心也就越大,說不定有朝一日她成功了,還得感謝今天他這些話溲。
買完菜隨棠開車回去,路上蕭鈞默打電話來,問她在哪裡。
她說在回家的路上,然後他說,他一會兒就回來。
隨棠覺得那人今天語氣不同於往常,覺得有點奇怪,又想不出到底哪裡奇怪,她心說估計是最近要來例假了,導致自己疑神疑鬼恧。
蕭鈞默到家時,隨棠已經在做最後一道菜了。
她聽到男人進屋的聲音,在廚房那邊喊,「回來了嗎?等一下啊,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她話音剛落不久,蕭鈞默已經走到她身後了。
隨棠覺察到身後有人,手上動作一停,轉過身去,迎上他深邃的目光。
被他眼中灼熱的溫度燙到了,隨棠開口欲說點什麼,卻在下一秒,被他攬進了懷裡。
這是怎麼了?
「做飯會不會很累?」
他的下巴擱在隨棠的上方,聲線疲倦的突然開口,令隨棠有些愕然,「怎麼這樣問?我不是經常給你做飯嗎?」
「就是突然覺得,我年紀比你大了這麼多,應該是我來照顧你才對……」
他輕輕將她拉開了一些,雙手放在她的肩頭,眼中情緒複雜,隨棠卻只看得出那一份寵溺。他說,「要上學,還要創業,以後,就不要做飯了吧。」
隨棠抿唇一笑,在他胸口推了一下,「喂,你今天是不是撞邪了啊,好端端的居然這麼感慨?」
他也笑,雙手往下緊緊摟在她纖瘦的腰後,他沒有再說其他,隨棠卻笑著說,「我喜歡給你做飯,好像,我能為你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所以你不用覺得我會辛苦,相反,能讓你每天吃到我做的飯菜,我很開心。」
蕭鈞默再次抱住她,比之前抱得更緊了,酸澀的嗓音哽在喉嚨里,良久,他溫柔的對她說,「那就給我做飯,做到老吧。」
……
……
劉璽然下午離開公司,坐地鐵回家都已經到站了,思前想後,覺得有些事情自己有些無力承擔,又返回了地鐵站。
年紀小的時候,有事她很少找父母,找的比較多的反而是顧立文。這件事關係到隨棠,她拿不定主意,除了他,她好像真的不知道該去找誰了。
此時顧立文在辦公室工作,劉璽然第一次主動去找他,他大概是受寵若驚,看著她出現在門口,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你想通了?終於想清楚了要和我好好兒過?你很激動,所以忍不住來找我了?」
顧立文坐在轉椅里笑,撐著下巴悠閒的看他,臉上一點都沒有他一個身為醫院院長該有的正兒八經。
劉璽然很鄙視他這老不正經的樣子,瞪了他一眼,放下自己的包在沙發上就坐了下來,「你腦子裡成天就想這些?有意思嗎?」
然後,他竟然嗯了一聲,點頭,「有意思。」
「……」
她很無語,沉默的坐了一會兒才艱難的開口,語氣也變了,像是在和家人商量要緊事,「我為這件事其實一連好多天都睡不好,心裡裝著事兒,難受,可又不敢對別人說……」
顧立文聞言也收起那副開玩笑的面孔,認真道,「出什麼事了?」
「前陣子我見著棠棠的親生媽媽了,而且,她和棠棠居然早就認識很久了……」
劉璽然一開口就情不自禁皺眉,看樣子是心力交瘁到了極點,完全就不是在唐悅如面前那樣的淡然——她在唐悅如面前裝得很淡定,可見了顧立文就原形畢露,她裝不下去了,她就是怕棠棠真的有朝一日跟她母親相認,到時候,以她原本的身份,說不定她家人不但不允許她繼續叫她一聲媽媽,還不讓她們見面也有可能。
她臉色有些掐白,是掩飾不了的,心虛和害怕,她看著朝她走近的顧立文,不自信的問,「你說,那個女人她嘴上說著不會為難我,實際上,說不定她在背地裡……人家一看就是有權有勢,財大氣粗,雖然法律意義上我才是棠棠的法定監護人,可你知道這世界,有錢才是王道,我……」
「你別擔心了。」
顧立文坐下來,將她的手按在掌心裡,安撫她,「有我在,沒人能為難你。」
她聽了就冷笑,「這話說得輕巧!」
他不緊不慢的掀動了一下眼皮,末了淡淡道,「是不是輕巧,得真到那一天才知道。」
劉璽然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很難平復下來。
她雖然算得上是個法盲,但是當年唐悅如把剛出生的嬰兒拿給她,而她二話不說就收養了,不管是唐悅如還是她,說到底其實她們倆人都在犯罪——道理是這樣,可她依然不能安心。
她想了一會兒,試探著問面前這個此時已經一臉嚴肅的男人,「那你說,如果換了你,你會不會和棠棠坦白?告訴她,她親生媽媽是誰?」?顧立文平靜的點了頭,「我會。」
「……」
她盯著她,眼中有怒意,她以為他至少會對她說一句類似於「你養了隨棠那麼大,隨棠只認你」之類的話,誰知道他這麼直接,竟然一點偏袒她的意思都沒有。
顧立文見她這表情,自然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不由得便笑了,那隻溫暖的手掌親昵的放在她肩上,輕輕拍了兩下,然後說,「如果我是棠棠的養母,有一天她親生母親出現了,我一定會第一時間讓她知道。因為我覺得這樣的誠實會讓棠棠更加明白你不是自私的,證明你是尊重她的,這樣一來,她對你的感激會只多不少。」
聞言,劉璽然癟嘴,極小聲的,像是自言自語,「可我根本就沒那麼大方,我就是自私……」
他挑眉,笑了幾聲之後站起來,雙手背在身後慢悠悠的走回自己的位置,嘆氣道,「我也只是給你建議而已,真怎麼做還得看你自己。」
他坐下去,手裡重新拿起鋼筆,笑著對她說,「你只要清楚,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後。劉璽然同志,這一次,我說了不離開你就不離開你。」
本來是他很認真一番話,在她聽來可是肉麻得很,心說這麼大年紀了也不害臊……她清了下嗓子,起身,「我先走了噢。」
顧立文皺眉,拿筆敲了敲桌子,「還有兩個小時我就下班了,你等等不行?」
她人已經走到門口了,邊開門邊說,「還是算了,我暫時還不習慣跟你同進同出……那感覺很彆扭。」
「這是什麼話!」
顧立文覺得他要被氣出毛病,一下就站了起來,可劉璽然極不自在的笑笑,給他把門帶上之前,她說,「人話。」
……
……
林瑞眼睛盯著手裡的文件,看似專注,而實際上,他專注的是站在他跟前那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在給他匯報中的這件事。
「部長,夫人和那個女人的談話內容大概也就是這些了。」
西裝男似是不經意的在他臉上掃了一眼,林瑞面部表情沒什麼變化,眼神也沒有波動,完全讓人猜不透此時此刻他在想什麼。
不過西裝男大概能知道他這會兒一定是內心無比憤怒,只是藏得太深,他的情緒從不在他人面前暴~露罷了。
林瑞手裡那根雪茄一直在冒著白煙,他時不時的抽一口,西裝男匯報完畢之後他就一言不發,知道沉默了好幾分鐘後,他緩緩的抽了一口煙,末了,那些煙霧自他的唇邊散發出來,他開開口道,「行了,我都清楚了,你先回去。」?「是。」
西裝男恭恭敬敬的鞠躬,臨走前問,「那,部長,我還要不要繼續調查夫人?」
只見他眼眸一眯,將那半截雪茄遞到唇邊,抽了一口之後,他說,「查。」
「明白。」
「最好能在最短時間內就證明隨棠是我的女兒。」
「是。」
西裝男這就準備離開,可林瑞突然一轉念,又叫住了他,「等等。」
「部長還有什麼吩咐?」
「我想知道……林嘉俊,到底是哪裡來的野種。」
「請部長靜候結果。」
「就這樣,你可以走了。」
林瑞在那人走了之後起身走到窗前,雙手揣在褲兜里,眯著眼眺望遠處風景。
半晌,他笑了起來。
眼下這事情,簡直是有趣極了。
……
……
醫院。
病房內,傅程程雙手握著拐杖,正在努力的試著用自己的腿走路。
程孝正站在她身後,只是看著,並沒有說其他。
傅家老太太和程孝正站在一起,看著外孫女拼了命的想要好好走路的樣子,忍不住濕了眼眶。
程孝正一臉的冷清,看不出喜怒,倒是在傅程程突然停下嘆氣的時候刻薄的開腔了,「就這點出息?才走幾步呢?就這樣打算放棄?」
傅程程回頭看他,擰眉道,「我已經很努力了好不好?我沒有要放棄,醫生都說了不要勉強的!」
她語氣里有不滿,卻又不是真的對程孝正不禮貌。
之前蕭鈞默來醫院的時候跟她說過,那個叫程孝正的,如果來看她的話,叫她不得無禮。
後來他就真的來看望她了,而且經常都來,一個星期至少也要來三次……傅程程心想,我和你又不熟,你也不是我什麼人,你憑什麼到這裡來啊??最關鍵的是傅程程覺得自己不能走路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而且,當時害得她出車禍的罪魁禍首不就是這個人麼?
他就是化成灰,傅程程都認得他。
程孝正眼中並無半點溫度,他看著程程,片刻後他走過去把她的拐杖一下拿開,不近人情的問她,「你覺得沒有拐杖的感覺如何?」
「……」傅程程愣了。
「是不是寸步難行?是不是除了在原地站著就沒其他辦法了?」
他眼中的奚落和不屑,讓傅程程對他恨得要命,氣急敗壞的伸手去拿自己的拐杖,「你還給我!」
程孝正根本就無視了她這個要求,繼續說,「傅程程你聽好了,如果你現在依靠拐杖還走不好路,那以後估計一輩子都得依靠這玩意了……你到底是想像個正常人那樣好好行走?還是說,你想你的後半生都這樣?」
傅程程咬牙切齒,「這關你什麼事?!」
他點點頭,「對,不關我的事,你就是當一輩子的殘廢都不關我的事。」
末了他冷笑一聲,將那副拐杖重新放在她的手中,「不過,真是可惜了這樣一張漂亮臉蛋……居然是個殘廢……窩囊廢……」
「程孝正!」
傅程程氣得直呼他大名,老太太也聽不下去了,走過來呵斥,「孝正你太過分了,程程她畢竟是你的……」
她五官皺成了一團,欲言又止,最後說,「你畢竟也算是長輩,現在恩希不在,你照顧程程,她一定會感激你,但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我也不想說,對一個沒出息沒骨氣的傢伙,我也懶得浪費我的口水。」
程孝正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時間,拿起沙發上他的外套,對老太太說,「傅恩希她不需要感激我,她要是真想謝謝我……」
走到門口,他冷冷笑了一聲,「那就立馬出現在我面前,不要再跟我玩失蹤這種無聊的遊戲。」
他離開了,老太太看著他離開的方向一時萬千感慨。
等到她回頭,這才看見傅程程咬著牙關又開始練習走路,她走過去扶她,「乖程程,今天咱們就休息吧。」
傅程程擦了擦汗,倔強道,「我不!」
「你說你這孩子,跟誰逞能呢你?」
「那個程孝正,他居然罵我是窩囊廢!」
傅程程氣得臉紅脖子粗,攥起了拳頭,「氣死我了,他居然這樣罵我!」
老太太汗顏,心說,天下父母罵孩子,哪怕罵得再難聽,那好像也都是天經地義。
她嘆口氣,抬手給那孩子擦汗,「程程啊……」
「外婆你放心!」
傅程程義憤填膺道,「我絕對不會給那人看扁了,我一定會重新走路的,絕對不靠拐杖!」
……
……
周六上午,隨棠閒來無事便把蕭鈞默從床上拉起來,說是要帶他到街上去走走。
這段時間他應酬相對較少,陪隨棠的時間也就多了些。
但是他和隨棠這種年輕女生的生活習慣不太一樣,隨棠不忙的時候喜歡和同學約了看電影,或是熱鬧小聚,而蕭鈞默空閒時絕大多數時候要不就是看書,除此之外最多的就是游泳或是長跑,偶爾也會跟朋友找個安靜的地方喝一杯——和隨棠一起逛街這種機會比較少,再加上他平時穿慣了西裝,此時一身休閒和她走在人潮擁擠的街頭,他會比較不習慣。
「我們倆看起來,像不像是在談戀愛?」
過斑馬線的時候,隨棠握著他的手,厚實的圍巾里露出粉色的嘴巴,笑嘻嘻的問他。
蕭鈞默洗過了頭髮,乾淨清爽,整個人顯得年輕有朝氣,他和隨棠手牽手的時候,過往的人大多都不會以為這是一對夫妻,看起來,還真是一對甜蜜的小情侶。
「我們本來就是在談戀愛。」?他一點都不會謙虛,隨棠這麼問,他也就這麼回答了。
隨棠挽著他的胳膊,在他耳邊小聲說,「我在誇你年輕呢,你懂不懂呀?」
他嗯了一聲,隨棠又說,「那你敢不敢和我在路上當著那麼多人接吻?」
「……」
過了斑馬線,兩個人站在街邊,蕭鈞默一隻手握著她的小手,面對著她而站,兩人四目相對,隨棠眼眸里有著明朗笑意和幾分逗弄。
然而蕭鈞默並沒有在這裡吻她。
他牽著她繼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對她說,「我不想讓別人以為,你是行為不~檢~點的女孩子。」
他的語氣是那樣的認真,隨棠聽了就直接愣住。
片刻後聽到他一聲嘆息,隨棠抬著下巴看他,只見他唇角浮起寵溺的弧度,「我不是不敢,只是不想。」
「為什麼?」她小聲問。
「隨棠,以後你會發現,我變得越來越像你。」
兩人走到一棟商廈門口,不約而同停下腳步。
三月份的天氣,雖然早已立了春,早上還不見陽光的時候依舊很冷。
隨棠冰涼的臉蛋兒被他溫熱的手掌貼著,她睜著大眼睛在看他,他也在專注的看著她。
「像我什麼?」
「像你,不願讓他人分享了你我的親密。」
……
蕭鈞默要買領帶,隨棠陪他去逛男士專賣店。
他其實有些崇洋媚外,幾乎沒有用過國內牌子的東西,然而隨棠就偏要讓他去——
走到勁霸男裝門口,蕭鈞默連眉頭都皺起來了,可是他皺眉,隨棠比他皺得更厲害。
好像沒得商量了。
他心想,我有自己的審美,這也不行?
隨棠拉著他進去,心裡別提有多開心了,感覺像是,這個擰巴的男人終於被她征服了。
正高興呢,隨棠突然看到站在收銀台那邊的那道女人背影,太熟悉了,她都能一下喊出來,「咦,那不是林少的小姨麼?」
蕭鈞默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於是,他也看到了正在刷卡結帳的唐悅瑩。
這時候唐悅瑩結完帳,禮貌的和收銀員說了聲謝謝,轉身準備離開時,撞上了迎面來而那兩人的目光。
她心裡就這麼一震。
說起來她不過就是來買個男士領帶而已,也沒什麼好心虛的,可她天生是個敏感的人,在這裡碰到了蕭鈞默和隨棠,她理直氣壯不起來。
---題外話---
這幾天實在是太忙了,昨天一天沒有用上電腦,更新不上沒能通知,抱歉。明天照常更新。晚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