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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黎香,看來有人可是很瞧不起你

2025-02-19 20:05:24 作者: yukimura光

  -214-黎香,看來有人可是很瞧不起你

  「流名和黎香會料理他們的。」

  街上人多,楚煜和應蓮煙很快便是將那幾位同鄉甩了去。

  那幾人頓時著急,「你們主人怎麼不見了?高昌城有些亂,可千萬別出了什麼意外。」

  流名求之不得!自己一時間大意惹了這幾個小人,如今太子爺和郡主離開更好,自己反倒是能放開了撬開這幾個人的嘴巴。

  「放心,我們公子身手好的很,很少有人能夠從他手下討好的。」

  流名語氣一沉,頓時讓幾人心中一驚,這四人是以一個皮膚黝黑的矮小漢子為首的,矮個男人頓時道:「也是,正好我們也要去見一位故人,和幾位一起反倒是不方便了,告辭。」

  他轉身離去,只是流名動作卻是更快了幾分。

  「怎麼,幾位不賞在下這個面子?急匆匆的離開又是什麼急事呢?」流名笑了起來,這四人頓時心中一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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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看流名帶著兩個弱質女流,卻又是心中安穩了幾分,「敬酒不吃吃罰酒,難道真要給你們點教訓瞧瞧才知道幾分染料才能開染坊嗎?」

  流名聞言一笑,「黎香,看來有人可是很瞧不起你。」

  黎香手骨咯吱一響,「是嗎?我最近倒是手癢得很……」

  他們錦衣衛向來訓練有有素,四人竟是不知覺間被他們兩人逼到了一條小胡同裡面。

  待發現已經遠離了熱鬧的大街時,卻已經是悔之晚矣。

  楚煜所言不錯,流名和黎香料理的乾脆。

  高昌城的十三坊中的主要街道上都點燃著牛皮燈籠,直將高昌城夜色猶如百日。

  應蓮煙閒適地看著街道上的小商小販和來往行人,卻是沒有駐足的意思。

  「嗯?」忽然覺得手心一涼,她皺了皺眉,卻發現楚煜竟是抓住了她的右手,而他本人卻好像並沒有察覺似的,目光落在了前方。

  「看來,前面很是熱鬧。」

  順著他目光望了過去,應蓮煙微微皺眉,前面可不就是龍亭寺嗎?只是這晚上難道竟是有和尚講經不成?

  遙遙的,便是聽到了木魚聲。

  應蓮煙想要抽回手,只是卻被楚煜抓了個結實。甚至因為她的動作,楚煜更是抓緊了幾分。

  耍賴皮,還真以為自己是三兩歲的小孩子不成?

  應蓮煙撇了撇嘴,殊不知這動作卻是落在了楚煜眼中。

  兩人猜錯了,龍亭寺前並不是和尚講經,而是有說書先生正在慷慨陳詞。

  「這如今,信北王據守蘭州城,明明我們可以前後夾擊將忻州城拿下,可諸位可知,為何信北王卻是遲遲未有動靜?」

  下面的百姓已經是一片噓聲,「莫非你是從蘭州來的不成?」

  有人唱雙簧道:「我看著王鐵嘴是從王宮裡來的,聽到的小道消息吧?」

  王鐵嘴聞言卻也不惱,而是呵呵一笑,木魚敲了一下,「諸位可知,昔年咱們王后從大周到來時,是誰人迎的親?」

  「王鐵嘴,妄言王上王后,可是死罪!」

  一句死罪,人群中有幾人不由露出了怯意,可是王鐵嘴卻是笑了起來,「老頭子一把年紀,又何懼一死?昔日迎親之人正是信北王,當日王后初來突厥,諸多不適,吾王體貼,便是由信北王前去迎親。」

  「所以依照你的說法,一來二往,王后便是和信北王暗通取款?所以……王后肚子裡的孩子並非是咱們突厥王氏的血脈?」

  人群中忽然有人問道,聲音很是喑啞,似乎氣惱,又似乎在等待著答案。

  「信北王拿下忻州後,大周兵力撤退,此時一鼓作氣,拿下蘭州甚至一舉南下都不在話下,可是信北王卻是留在忻州不見動靜,這其中可是大有文章。」

  依舊是那人發問,「信北王突襲忻州,兵貴神速,忻州殘兵落跑蘭州,此時再去攻打蘭州,無疑是下策!」

  應蓮煙望了過去,卻發現那人竟是穿著一身狐皮大氅,似乎頗為懼冷似的。

  「你認識他?」察覺到楚煜神色有異,應蓮煙微微皺眉。

  「六大部族的烏拉部的族長,阿壩亥,據說和阿史那沙運交情不錯。」

  和阿史那沙運交情不錯,如今卻是一個勁兒替趙楊說話?

  那王鐵嘴又是木魚一敲,應蓮煙卻是轉身離去,問到這裡,王鐵嘴便是十張嘴卻也是辯不過阿壩亥的。

  只是應蓮煙回頭的瞬間,臉上卻是露出一絲驚訝。

  「怎麼了?」楚煜見她異樣,順著她目光望了過去,卻只是見一人離開,那背影……他似乎在哪裡見過,似乎卻又沒有。

  是自己看錯了?還是果真是他……

  應蓮煙皺了皺眉頭,只是看著那人背影,便是她也分不清楚究竟是什麼了。

  「沒什麼,也沒什麼好看的,回去吧。」

  楚煜看她似乎有心事,眼中不由閃過一絲精光,良久之後才點了點頭。

  那烏拉部族長阿壩亥質問的王鐵嘴無話可說,也折身要離開,無意間卻是瞥到了楚煜,眼中閃過一絲驚艷。

  那張臉雖然是乏善可陳,可是那眼眸卻是自己見到過的最為漂亮的了。

  回到客棧的時候,流名和黎香已經在候著了。

  「公子,小姐,已經問了,只是他們只說是想要打劫銀錢。」流名多少有些慚愧,他倒是用了些手段,只是這幾人卻是死鴨子嘴硬的很。

  黎香一旁皺眉,流名來北疆早,所以一些審訊的手段並沒有學,最為擅長的是打探消息,偏生這幾人被戳破了行藏後便是流名絞盡腦汁也問不出個所以然的。自己若是貿然幫助,只會是看低了流名。

  「是嗎?」楚煜輕聲一笑,流名渾身寒顫了一下,為什麼他覺得那幾個人要倒霉了呢?

  被五花大綁在房間裡的幾人看到楚煜到來時眼睛一亮,旋即卻又是掩去了自己的神色,倒是為首那人看著楚煜目光還倒是堅毅些,「你休想從我口中問出半句話來。」

  楚煜笑了起來,「嘴巴倒是比死鴨子還硬,若是本宮問出話來,你又該如何呢?」

  那人聞言一驚,「你果然是楚煜!」

  這九州大陸,能夠自稱本宮的,除了楚煜卻又有何人?

  楚煜輕聲一笑,「看來流名手段實在是弱了些,把他們眼睛蒙上。」

  那矮小的漢子聞言頓時道:「就這手段?你還真以為我怕了不成?」

  流名和黎香動作很快,只是到最後一人時,楚煜卻是搖了搖頭,黎香領會他心思,直將那人嘴巴牢牢堵上。

  「這手段卻是有效的很,咱們不妨看看誰耐心更好些。」

  滴答聲響起,不絕於耳。

  「這是水滴聲,他在騙人,不用害怕!」

  另外兩人聽到首領發話,不再顫抖,只是卻苦了那被堵上嘴巴的人,眼睜睜看著三人手腕處的鮮血流淌了一木盆。

  楚煜看著那渾身顫抖的人,眼中閃過一絲輕蔑,「讓他說。」

  黎香一把扯下了布條,那人渾身顫抖,聲音都是止不住的恐懼,「太,太子爺,是,是信北王讓我們監督太子爺的。」

  同伴的背叛讓那矮個子首領頓時大怒,「阿坎,你竟然敢背叛王……王爺,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也總比你們不明不白的死了的好。」楚煜語調輕薄,只看著三人猶如看著一堆垃圾。

  阿坎似乎從這話里找到了生機,連忙道:「是我對不住昆哥栽培,可……」他看著黎香將三人臉上的黑布扯了下來,看著三人臉色慘白,幾乎沒了一點血色,他頓時心驚膽顫,暗自慶幸,好在沒發生在自己身上。

  三人先是看到阿坎一臉驚色,而後才發現,那滴答聲並非是水聲,而真的是自己的鮮血一點點流淌了出去,頓時也是目光中露出惶恐。

  楚煜看他們三人的目光卻像是看死人一般,「趙楊?本宮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是還敢欺瞞,你死的比他們還要慘。」

  他話說的輕飄飄的,可是阿坎聽到卻是渾身一顫,只覺得重如千鈞。

  「我,的確是信……太子爺饒命呀,是,是王后讓我們盯著的。」

  那被放了血的三人血流殆盡奄奄一息,聽到阿坎竟是吐露實情,頓時大怒,「阿坎,你個叛徒!」他們死了也就罷了,若是出賣了主子,便是家人也難逃一死呀!

  「幾位,太過於激動的話,血流加速,你們只會死得更快。」黎香很是好心的提醒,只是卻並不準備救人一命。

  「本宮說了,欺瞞本宮,只有死路一條。」

  阿坎聞言頓時掙紮起來,只是他的掙扎卻是讓流名動手更是犀利了幾分,「太子爺饒命,我,我真的沒有說謊呀!」

  楚煜聞言一笑,「走上這一條路就該想明白,放心,黃泉路上你們一家團聚,是不會寂寞的。」

  阿坎這次是真的害怕了,看向楚煜的眼中帶著惶恐,「太子爺我說實話,交代我們的人是……」只是他話沒說出來,嘴巴卻又是被黎香堵上了。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性命一點點消失殆儘是個什麼滋味,阿坎第一次嘗到,同時還有無限的恐懼。

  黎香輕蔑地瞥了一眼,「還真以為自己能騙得了太子爺?」

  流名對審訊並不在行,他竟是覺得這阿坎第二次說的話是真的,可是太子爺卻並不相信。

  如今阿坎真的被要挾了,說話不假,可是黎香為何卻又是把他嘴堵上了,他還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指使的呢。

  「黎香,到底是什麼人這麼膽大包天竟然敢來監視太子爺的舉動?」

  流名低聲問道,看著因為失血而昏厥了過去的三人還有一直掙扎著卻是血滴答的更快的阿坎,眼中露出些不解。

  黎香很是樂意自己解釋,「趙楊遠在蘭州,高昌城這邊他有心無力,何況契骨王腳下他搞這些把戲,難道是嫌自己活得長久不成?」

  「那你是說這是高昌城裡的人安排的?是契骨王?」流名腦中還是有些混亂,黎香無奈的搖頭,真心不知道,流名探查消息的時候那機靈勁兒去哪裡了。

  「高昌城裡最為有權有勢的其實就那幾個人,王太后、契骨王還有阿史那沙運,你覺得誰最有可能呢?」

  流名眉頭卻是皺的更為厲害了幾分,「為什麼王后不可能?而且,這幾個人分明是大周的百姓。」

  正是因為鄉音熟悉,他才一時不查上了當,以致於鬧出這事情的。

  黎香看流名的目光慢慢都是無可救藥的無奈,「楚瑟舞到底是大周來的和親公主,如今根基還淺,而且市井流言她和趙楊有所牽連,她又怎麼敢貿然行動呢?」

  所以,就算是楚瑟舞對小姐和太子爺頗是記恨,可是今日派人跟蹤他們的卻絕非是楚瑟舞派遣的人。

  流名眉頭皺的厲害,良久之後才恍然大悟似的,只是房間裡卻哪裡還有黎香的影子?

  流名傻了眼……

  「倒是沒想到他消息這麼靈通,難道趙楊和他傳遞著消息不成?」

  聽楚煜說了那人之後,應蓮煙眉頭微微皺起,只是忻州可是由孫延人控制的,孫延人是個最為記仇的,又豈會允許趙楊和高昌城這邊通信?

  「或許,咱們剛到了莫沙城就被人盯住了呢?」楚煜玩笑般道:「怎麼,害怕了?」

  應蓮煙眉頭一揚,「害怕?怕你被捉住送到京城邀功,還是怕自己事倍功半?」語氣里倒是幾分嘲弄,「害怕又有什麼用,既然他現在不過是偷偷摸摸,那就說明他還心有餘悸,既然如此,那就看誰先沉不住氣好了。」

  看著應蓮煙竟是有破釜沉舟的氣魄,楚煜不由苦笑了聲,「我倒是寧願你有時候軟弱些。」

  應蓮煙白了他一眼,「到時候不要嫌我拖後腿就好。」

  男人,真是奇怪。明明喜歡你堅毅,卻又想要你做他的解語花。這世間又哪有這兩全其美的事情呢?

  還真是個一點都不肯吃虧的丫頭,難怪當初竟是……栽到了她身上。

  幾個客人沒了蹤影,客棧里的店小二罵罵咧咧,只是待看到楚煜神色不善的時候,欺軟怕硬的店小二也不敢喘粗氣了,「公子要出去玩?」

  店小二笑著迎了上來,只是要是他腳步更穩健些,就是最為合格的店小二了。

  「龍亭寺今天有弘一法師的講經大會,公子可有興趣一同前往?」

  雲武一身天藍色錦袍瀟灑,手中摺扇上的仕女圖因為他動作而衣袂飄飄,活靈活現。

  「喲,雲公子可是趕巧了,弘一法師講經大會可是百年難得一遇,若是被弘一法師指點一二,雲公子定是前途不可限量。」店小二很是諂媚,看到雲武笑了起來,更是笑意燦爛了幾分。

  「弘一法師不過花甲之年,講經大會的確是百年難得一遇。」

  店小二神色頓時僵硬在臉上,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他今天似乎沒看黃曆,真是晦氣。

  應蓮煙看著被兩人噎的垂頭喪氣的店小二,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可憐這兩人鬥嘴卻是拿這店小二做了炮灰。

  「除了龍亭寺,高昌城卻還有哪些好玩的地方?據說高昌城有些個地方的香料不錯,小二哥可方便告知?」

  還是女兒家好,貼心……店小二激動地都要哭了,連忙一五一十地說道:「小姐不知道,這高昌城裡的香料十有一二是假的,另外的四五分呢是此等的,真正的好香料其實沒有幾家的,不過我卻是都認識的,那凝香坊雖然以香料聞名,可是香料其實並不好,倒是芷蘭坊里的阿薩家香料好,還有就是寧雲坊的秋香家香料。」

  「秋香家?」應蓮煙疑惑道,怎麼聽著並不像是突厥本地人。倒是大周百姓的成分居多。

  店小二點了點頭,「正是秋香家,他們祖上是大周和親來的,因為和親公主恩典出了王宮,便是嫁給了一個製作香料的匠人,那匠人本就是大周百姓,乾脆便是用自家媳婦兒的名字命了名,這一來二往的就傳了下來,不過這些年秋香家的子嗣不孝,忙於爭權奪利的,製作香料的是他們家的一個姑娘,外人都以為秋香家香料不好了,便是很少去買他家的香料。」

  一個姑娘家撐起大局,的確容易讓人誤會。

  一頓早飯,店小二幾乎沒有住口,等到拿到應蓮煙的賞銀時,臉上笑意更是燦爛了,若不是他還要在客棧里忙活,一路引到應蓮煙去遊玩高昌城的想法都有了。

  「說來倒是許久沒曾見過老和尚了,去看看?」楚煜提議道,應蓮煙詢問香料其實多半是為雲武問的,他自然是清楚的。

  「不潛心禮佛,聽了佛經卻又有何用?我去寧雲坊瞧瞧。」

  這話出乎楚煜和雲武兩人預料,楚煜更是被駁了面子,不過雲武見他卻並不惱怒,反倒是有幾分笑意,心中頓時不是滋味。

  若真是客套的話,那邊是關係疏遠的很。蓮煙能毫不畏懼駁了楚煜的提議,甚至說他沒有佛性,自然是關心親近的很。

  倒是讓他這個堂兄都有幾分嫉妒了。

  男人家並不適合去香料店,應蓮煙帶著黎香和碧兒去了寧雲坊,卻並不關心楚煜和雲武的行蹤。

  果然,和適才那香味縈繞的凝香坊相比,寧雲坊味道慘澹了幾分,甚至有幾分衰頹的樣式,便是秋香家的香料鋪子亦是如此。

  「這香料有安神養氣的作用,最是適合。」

  銀鈴般的脆聲讓應蓮煙覺得耳朵一亮,只是看向裡面時,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樣最好,王后,我這小妹調香的手藝很是不錯,您看還需要些什麼,都可以讓她介紹的。」

  能應得起王后之稱的,在突厥境內除了楚瑟舞卻又是有誰呢?

  看著那火紅的衣袍,應蓮煙眼中跳躍著小小的火苗,看來自己還真是來對了地方。

  「這幾樣倒都是不錯,倒是讓本宮想起當初在閨中時,也是有丫環善於調……」調香一詞她還未說完,卻是一臉駭然,似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似的。

  她身旁侍女月娥只覺得胳膊被掐的似乎肉都要掉了下來,臉色頓時扭曲了幾分,只是順著楚瑟舞目光望去,卻見是一個樣貌清秀的小姐,帶著兩個侍女,倒是那倆侍女樣貌不錯,甚至比這小姐還要強上幾分。

  「應……應蓮煙,你怎麼來了王城?」

  她不是應該在京城嗎?閨中女兒誰能夠四處亂跑?

  「好久不見,王后精神不錯,忽而心驚對胎兒不好,王后還是平心靜氣的好。」

  楚瑟舞已經顯了懷,小腹尖銳的凸起,聽到應蓮煙這話,她連忙護住了肚子,一副慈母心腸,似乎應蓮煙要殺了她和孩子一般。

  「你來這裡幹什麼?」

  楚瑟舞依舊是惡狠狠的目光,應蓮煙聞言一笑,「自然是慕名而來,這幾樣香料雖然對胎兒沒什麼影響,不過王后還是少用些好,萬一您肚子裡的孩子受不住這香味呢?」

  「放肆,什麼人竟然敢這般對王后說話?」身材高挑鵝蛋臉的侍女月娥頓時厲聲呵斥,看王后沒有阻攔自己的意思,她更是囂張了幾分,「見到王后還不下跪請安?」

  只是待看到應蓮煙的眼眸時,她聲音卻是驟然低了下來,那眼神清淡,好像是根本沒把自己看在眼中似的,又好像,她看著的不過是一條不會咬人的狗。

  月娥頓時惱怒,自從她在王后身邊伺候起,何嘗被人這般看不起過?只是還未待她發怒,卻是王后呵斥道:「下去!」

  月娥頓時臉色通紅,看著在那裡收拾香料也不幫自己的妹子月香,她跺著腳跑出了香料鋪子。

  「我本來還以為王后日子過得很是舒坦,可是如今卻是覺得我想錯了,楚瑟舞,你知道我現在想的是什麼嗎?」

  楚瑟舞皺起了眉頭,直覺告訴她應蓮煙想的並不是什麼好事,可是她卻還是耐著性子道:「應蓮煙,你想什麼管我什麼事?難道京城終於呆不下去了?還是被驅逐出來了呢?」

  應蓮煙聞言一笑,「我想的是,看到你現在竟然是過的挺不好,我覺得挺開心的。至於京城,你不就是想知道京城裡的,還有那人的事情嗎?我不想告訴你,你說這該如何是好?」

  「應蓮煙你……」楚瑟舞大為光火,應蓮煙直言不諱指出了她的心思,更是嘲弄一番,怎麼能不令她氣惱?

  憑什麼自己明明是突厥王后之尊,卻還是要被她拿捏?楚瑟舞越發氣結,只覺得肚子都痛了起來。

  應蓮煙卻是輕聲一笑,伏在她耳邊道:「這個孩子,真可惜,不是楚赫的,不然我想他會很高興的。」

  「應蓮煙,你胡說八道什麼!」楚瑟舞臉色驟然一變,看著應蓮煙的目光透著深深的恐懼。

  這個人是知道自己的過去的,她……她不會無緣無故來突厥的,來這裡就是為了,為了殺自己!

  想到這裡,楚瑟舞臉上幾乎沒了血色。

  「我在說什麼,楚瑟舞你清楚的很。楚赫給別人戴了綠帽子,後來也被人戴了綠帽子,可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你說呢?」

  楚瑟舞只覺得這一句句好像晴天霹靂,不將自己霹得魂飛魄散體無完膚竟是不罷休!

  氣惱地候在香料鋪子外的月娥看到應蓮煙竟是要離開,連忙攔了上去,「你對王后做了什麼?」她想明白了,適才自己之所以被王后呵斥,不過是因為她沒有保了王后顏面,如今她若是全了王后顏面,自然能得王后刮目相看,她月娥往後就是王后身邊第一得力的人,到那時,什麼秀珠,寶珠的給她提鞋都不配!

  應蓮煙看了她一眼,眼中透著幾分憐憫。

  楚瑟舞和親突厥後,身邊的侍女竟然是這般的頭腦不靈光,目光狹隘,除了契骨王有心為之,她還真猜不出其他的緣由。

  「沒什麼,只是小心你們王后可別動了胎氣,不然貼心侍女你做不成,斷頭飯倒是能吃得上。」

  月娥聽到這話,只覺得魂飛魄散,整個人都處于震驚之中!

  若是王后落了胎,她……她豈會有活路?

  碧兒和黎香默默地跟在應蓮煙身後,良久之後才聽到應蓮煙一聲輕嘆,饒是黎香耳力不錯,卻也沒聽清楚她到底說的什麼。

  「小姐,楚瑟舞她……和四皇子有私情?」

  碧兒小心問道,神色中帶著幾分試探。

  應蓮煙笑了笑,看著寧雲坊里的一片蕭條,「她父王鄞親王英年早逝,宣武帝就此消失了所有的隱患,又將孤女養在身邊,的確是好打算。」

  碧兒這次聽得明白,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小姐你是說鄞親王當年的死不是意外?」

  應蓮煙聞言一笑,「誰知道呢?」事情過去了那麼久,如今再探究究竟是意外還是天意卻也是無用的。

  「鄞親王是沙場悍將,當年死因的確是眾說紛紜,不過據說鄞親王當時的一些個副將對他的死有懷疑,似乎有反義。」黎香將自己知道的一一道來。

  碧兒聞言不由大驚,「啊,那他……那皇上是不是將這些人都殺了?」

  黎香聞言一笑,「沒殺,好吃好喝供了起來,後來這些人都樂不思蜀,一個死在了美人懷裡,一個喝多了酒掉進湖裡溺水而亡,另一個則是飲宴之後遭遇刺殺,雖然僥倖沒死,可是一條命卻是去了七七八八,如今癱在床上,據說每日裡涎水都能流一盆。」

  碧兒一陣惡寒,只覺得毛骨悚然。

  「這些刺殺什麼的,都是皇上安排的?」

  不然,又怎麼會這麼湊巧呢?

  黎香笑了起來,「誰知道呢?不過與三位副將一同進京的還有楚瑟舞,她被養在了柳皇后膝下,雖然是個郡主,可是卻是當公主一樣養大的。」

  碧兒聞言半晌不說話,只覺得這宮廷里實在是太冷血無情了。她有些同情楚瑟舞,可是同情心冒出來的一瞬間卻又是消失無蹤。

  她到底還是親王之女,郡主之尊,就算是孤女卻也是一生榮華無憂。可是小姐,明明父親還在,卻又是和孤女有什麼區別?

  碧兒抬起頭來瞧瞧看向了應蓮煙,卻見小姐勾唇而笑,似乎想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似的。

  應蓮煙主僕三人直接去了龍亭寺,彼時弘一法師剛巧結束了講經,她們剛到了大殿,卻是一小和尚迎了上來,「蓮煙姐姐,你真的來了呀!」

  許久不見,虛靈個頭長了不少,眉清目秀,即使在一群小和尚中也顯得格外順眼,應蓮煙摸了一把他的腦袋,「難不成我是假的?」

  虛靈害羞的低下了頭,「師父等待多時,蓮煙姐姐這邊請。」

  應蓮煙聞言一怔,弘一法師難道早就料到自己會來不成?

  「虛靈,你和大師怎麼來突厥了?」應蓮煙狀似無意的問道,虛靈卻是一派天真,「師父帶著我四處,剛巧就到了呀。他們都說高昌城的龍亭寺匯聚了突厥高僧,師父就帶著我來探討佛法了。」

  他一派天真,似乎不諳世事。

  應蓮煙心中微微一動,「那你佛法可否增益了些?」

  虛靈小臉上的笑意驟然消失,帶著幾分苦澀和無奈,「沒有,蓮煙姐姐你說我是不是沒有天分?為什麼總是沒進步呢?」

  怎麼會?應蓮煙幾乎都要脫口而出了,只是目光看到弘一法師凝神看著虛靈,最後卻是輕聲道:「世間萬般皆學問,不要執拗了去。」

  虛靈聞言一臉的驚訝,為什麼蓮煙姐姐說的竟然和師父一樣?

  「大師,許久不見,風采依舊。」此時此刻的弘一法師寶相莊嚴,應蓮煙自然也不會怠慢了幾分。

  只是這寶相莊嚴維繫了不過片刻間而已,茶室里只剩下他們兩人時,老和尚再也不是寶相莊嚴的佛陀模樣。

  「喝茶,還是喝酒?」

  應蓮煙看了一眼,最後卻是選擇了前者,「佛門聖地,大師你能恣意妄為,我若是不敬佛祖,萬一將我五雷轟頂該如何是好?」

  她似開玩笑,又似乎認真,弘一法師聞言不由笑了起來,「佛曰普度眾生,又豈會妄造殺孽?」

  殺孽這兩個字他似乎可以咬的重了幾分,應蓮煙聞言不由皺了皺眉頭,輕輕啄了一口那苦茶,方才說道:「只可惜眾生並非人人皆有佛性,生殺之事卻也並非全然相信這一尊泥胎佛祖菩薩。」

  弘一法師聞言一笑,「便是老和尚說的天花亂墜,女施主也不會聽。」說這話的時候,他竟是有些許無奈,人人都說佛法無邊,可是對應蓮煙的心魔,他卻是束手無策。

  佛法,也無濟於事。

  「大師既然知曉我前世今生,又何必浪費唇舌呢?若上蒼真的要我改邪歸正,又何以讓我活這一世?」

  弘一法師聞言竟是一怔,旋即卻是笑了起來,「倒是老和尚痴迷了。」

  她說的其實不錯。

  若是上蒼真的有意讓她一心向佛,何以給她這個機會呢?報仇雪恨的機會。

  他竟是入了魔道。細細思起來,弘一法師低聲一句唱諾,旋即才開口道:「女施主之事,老和尚從此以後不再過問,只是有一事,卻要請問女施主。」

  弘一法師這般鄭重,倒是讓應蓮煙有些納悶,「大師請說。」

  茶室里茶香裊裊,青銅獸的銅爐里吐出淡淡的佛香,弘一法師緩緩開口,「尊師唐隱……」看到應蓮煙微微皺眉,弘一法師方才繼續道:「女施主可是了解?」

  這話問的應蓮煙一時間竟是不知該如何回答才是,了解師父?

  「師父與我有恩,足矣。」

  弘一法師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良久之後才低聲一嘆道:「女施主覺得虛靈如何?」

  應蓮煙聞言心中閃過一絲驚詫,看著弘一法師的目光帶著幾分打量,「大師莫非要把這關門弟子交由我照顧?」

  「虛靈天性稟善,只是佛法之道卻並不適合他,老和尚想要他入世一遭,讓他自己做出選擇。」弘一法師語氣中竟是帶著幾分無奈,應蓮煙不由心頭疑問叢生。

  「我身處險境,風波詭譎,大師就放心虛靈安危?既然是想要他入世,平安喜樂亦是一生,為何偏要走這風波詭譎之路呢?」

  看應蓮煙那眉眼中的通透,弘一法師笑意都帶著幾分無奈,「女施主既然清楚,又何必多此一問呢?」

  弘一法師的話落實了應蓮煙心中猜想,「那我師父他也是……」和虛靈一般麼?

  只是這次,弘一法師卻並沒有回答應蓮煙的話,「九州向來戰火不斷,女施主有意復仇老和尚阻攔不得,只是天下蒼生何等無辜,還望女施主心存善念,不要為之入了魔道。」

  他站起身來,從容離去,應蓮煙只聽到外面弘一法師的低語聲,間或著虛靈不解卻又是帶著幾分哭腔的聲音,良久之後才安靜了下來,隱約著幾分啜泣聲。

  虛靈小心地站在茶室門口,看著應蓮煙,一副被人拋棄了的可憐兮兮的模樣,「蓮煙姐姐,為什麼師父不要我了呢?他是嫌棄我太笨了嗎?」

  被弘一法師託付的孩子紅著眼睛,好像是一隻失去了父母的小兔子,應蓮煙心中微微一動,剛想要勸慰他,卻是聽見楚煜笑著道:「你師父動了紅塵之念,自然不方便帶著你了。」

  虛靈聞言一愣,看著楚煜不由問道:「太子爺是說,師父去給我找師母去了?」

  應蓮煙當即傻了眼,手中茶盞一下子滑落了下來,這就是弘一法師所說的秉性純良?為什麼她覺得虛靈小和尚不過是須臾間的工夫竟是被楚煜感染的腹黑化了呢?

  楚煜聽到虛靈這話也是勾唇一笑,「你就這麼想要一位師母嗎?」

  虛靈聞言一臉苦相,「太子爺你都不知道,師父除了素齋還是素齋,其他的什麼都不會,他年紀那麼大了,怎麼能一直將就著呢。」

  自己年幼,又照顧不了他,到底還是缺少一個師娘。

  這孩子,還真是秉性純良呢。

  「那你覺得你師父想不想要這麼一個師娘呢?」

  應蓮煙淡淡的問話卻是難住了虛靈,小和尚摸著自己光禿禿的腦袋,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其實,師父一心向著佛法,根本不關心這些的,我從小就是師父養大的,也不是活得好好的嗎?所以……」

  所以師父並不缺少什麼師娘,是自己想多了。

  虛靈聲音越來越低,幾乎連自己都聽不清楚了。

  應蓮煙總是一擊斃命,面對虛靈也是不例外,楚煜看著適才還興致勃勃的虛靈小和尚此時此刻卻是垂頭喪氣,心中一動,剛想要上前安慰,卻見虛靈抬起了頭,臉上帶著笑意。

  「我努力在蓮煙姐姐這裡學本事,回頭好好照顧師父。」

  應蓮煙愕然,這歸根結底還是在師父身上,只怕弘一法師想要這孩子入世,可是他卻是一心在出世上。

  不過這般性情純善的人倒是少見,只可惜他身份卻是……應蓮煙站起身來,「走吧,我們也回去吧。」

  虛靈點了點頭,很是自覺地隨在應蓮煙後面,只是他們剛出了弘一法師這落腳的小院,卻是有宮女打扮的人上前來道:「這位公子和小姐,我家主子有請。」

  倒是消息靈通的很。應蓮煙與楚煜對視一眼,從對方眼眸中看出一絲笑意。

  「你家主人是高是瘦,是男是女,究竟是何方神聖,她邀請,我便是要去嗎?」楚煜笑意涼涼,這宮女聞言頓時臉色一變。

  這人分明是在跟自己耍無賴,自己這一身打扮,是個人都知道是王太后身邊的得力宮人,又豈會是冒名的不成?

  「許是有哪家女兒愛慕與你,故來相邀,你又何必這般為難這小小丫環呢?」應蓮煙更是火上澆油,這一番話說的那宮女臉色通紅,看著兩人的目光恨不得將兩人拖出去斬了似的。

  「我主人身份尊貴,又豈容你等置喙?再對主子不敬,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虛靈看著這惡聲惡氣要挾的宮女,眼中帶著幾分迷茫,「你家主人好節儉,吃不完竟然還送我們,實在是太客氣了,只是食物易壞,不如你送我們銀子好了。」

  那宮女聞言氣絕,看著虛靈的眼神更是恨不得將他胖揍一頓。

  看著氣沖沖的離開的宮人,應蓮煙不禁莞爾,她倒是不知道弘一法師什麼時候把虛靈也教的這般不正經了。

  「出家人不是四大皆空麼?怎麼現在竟是喜歡銀錢了?」

  虛靈不好意思的抓著耳朵,「我現在認真跟蓮煙姐姐你學習呀?太子爺你說我學的好不好?」

  豈止是好不好,簡直對極了自己的胃口,原本一本正經的小和尚無厘頭起來倒也是有意思,看來那老和尚是早有預謀的了。

  北宮公主派人來請並沒有出乎兩人意料,只是這般盛氣凌人卻不知道是北宮公主的想法還是那宮人自作主張,「怎麼,不關心你二哥哪裡去了?」

  楚煜驟然開口,應蓮煙卻是笑了笑,「他一個大活人,還能消失了不成?」

  這世間能降得住雲武的沒幾人,如今雲武是雲家人,楚煜更不會對他動手的。這般試探,真是沒意思的很。

  楚煜聞言卻是笑了起來,一時間風淡雲輕。

  「虛靈,往後叫他煜哥哥就是了,出門在外的要低調行事。」

  面對應蓮煙的交代,虛靈言聽計從,「是,蓮煙姐姐,煜哥哥……不過好像是母雞在叫……」

  楚煜臉色頓時降低了幾個亮度,這丫頭還真是睚眥必報。

  身後黎香和碧兒捂著嘴偷笑,太子爺這次可是被耍的厲害。不過虛靈說的卻也不錯,母雞可不就是咯咯的叫嗎?

  幾人正是要離開,卻見那宮女再度到來,只是這次這宮女卻是一張臉腫了起來,亦步亦趨地跟在一個陰鷙男人身後。

  「適才這靈兒丫頭無禮,還望兩位不要介意。」這男人一身紫色長袍,只是聲音都帶著幾分陰厲,讓人聽著並不舒服。

  楚煜微微一笑,「若是介意,又要如何呢?」

  紫袍男人眉頭不皺一下,看著宮女道:「若是兩位介意,靈兒任由兩位處置。」

  名叫靈兒的宮女聞言渾身一顫,看向男人道:「李統領,不要……」只是那李統領陰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靈兒驟然閉口,只是渾身打顫。

  「死生不論嗎?」楚煜目光輕輕掃過,看著靈兒的目光好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李統領面色不變,「自然。」他語氣風輕雲淡,似乎交出去的不過是一樣死物罷了。

  應蓮煙不由皺眉,她只覺得這男人似曾相識,只是到底是在哪裡見過,自己卻又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王太后禮佛,卻是要我在龍亭寺內殺人沾染血腥,依我看,這佛不禮也罷,李統領你說呢?」楚煜淡淡說道,只是這話卻滿是挑釁意味,李統領聞言不由眉頭一皺。

  正在靈兒覺得自己會逃脫一死之時,卻是感覺掌風襲來,她腦門驀然沉沉一疼,卻是眼前火紅一片,下一瞬間卻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主子心存人善,不過我向來嗜殺,如此,太子爺可否滿意?」李統領不再遮掩,直言點破了楚煜的身份,目光泠泠與楚煜相對,竟是僵持在那裡了。

  「蓮煙姐姐,難道這男的喜歡千……煜哥哥嗎?」虛靈不解,不然為什麼他一直盯著煜哥哥看呢?

  饒是李統領好耐力,聽到這話也不禁一失神,卻已經是落在了下風,看著楚煜唇角揚起的笑意,他皺了皺眉,「還請太子爺和郡主隨我去見主子。」

  虛靈忽然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又是扯著應蓮煙袖子問道:「蓮煙姐姐,為什麼王太后要見煜哥哥呢?他們又不認識,有什麼好見的?」

  虛靈說的幼稚,可是卻是實情,李統領不由看向虛靈,那一瞬間眼中竟是露出了殺機。

  就在他以為楚煜會嘲弄以及拒絕時,楚煜卻是應了下來,「也好,北宮公主乃是我大周傳奇人物,見上一見卻也不錯。」

  楚煜沒有拒絕,只是這話里卻是濃濃的嘲諷,大周的傳奇人物,傳奇在她一女二嫁,未曾為夫守喪卻又是暗結珠胎生了契骨王!

  饒是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遇上楚煜卻也是再三變色,腳下的青磚上留下了一寸厚的腳印。

  虛靈見狀不由嘆息,「這人怎麼那麼厲害?」

  黎香聞言不由皺眉,「厲害嗎?」雖然功力不錯,可是較之太子爺還是差了些的。

  「是呀,你看他就好像是炮仗,脾氣一點就著,不是厲害得很嗎?」

  黎香無語,「這明明是暴躁好不好!」

  兩人聲音並沒有壓低,對話清楚的傳入李統領耳中,他臉色幾乎變成了青紫,只是顧及到虛靈原本是弘一法師的關門小徒弟,李統領這一念頭又瞬間消失無蹤。

  北宮公主正在小佛堂里抄寫經書,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打擾她似的。

  李統領並未開口,他熟悉主子脾氣,倒也是想要借這個機會晾曬一下楚煜。

  只是楚煜和應蓮煙此時卻是既來之則安之,一個在打量那泥胎菩薩,一個則是看著那香爐里余香裊裊。

  「本宮之前聽說你救過他一命,所以這兩年來頗受他賞識。」

  原本微微垂下的頭顱緩緩抬起,看著那抱養的竟好像是二十五六歲少婦的容顏,不由勾唇而笑,難怪阿史那葉門會為了她篡權奪位,這的確是一張不錯的臉,值得衝冠一怒。

  「不過水滿則溢,月圓則虧,如今太子監國,你又該以何自處?」

  北宮公主說話的時候慢條斯理,言辭間卻滿是上位者的威嚴,柔美與威嚴並存,這足以讓男人沉淪。餘光掃到那李統領痴迷的眼神,應蓮煙笑意更甚了幾分。

  「昔日公主二嫁,都能安然自處,不過是些跳樑小丑,本宮又何懼他們?」

  楚煜開口犀利,李統領頓時惱火,「大膽,竟然在王太后面前放……」

  北宮公主柔聲打斷了李統領的呵斥,「宗道,你先下去。」

  原本怒火狂做的李統領聽到北宮公主這吩咐,卻是瞬間變了顏色,低眉順耳地離開,只是看向楚煜的眼神卻滿是警告,似乎他若是再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自己定會好生教訓他的。

  「公主倒是養了一條好狗,不過李宗道是西涼王室的旁支,公主卻是能降服,著實不易。」

  應蓮煙聞言皺眉,西涼王室?北宮公主竟是把手伸的這麼長?而且,楚煜一語點破,她竟是連神色都泰然得很,沒有絲毫變化!

  忽然間,應蓮煙對這位大周的和親公主多了提防,能走到這一步的人又豈會是弱者?柔弱的女人,深不可見的心思,更是恐怖。

  北宮公主卻好像並不在乎楚煜拆穿了李宗道的身份,「我於他有救命之恩,西涼王室向來恩怨分明,有恩必報。」

  楚煜卻是笑了一句,「公主所言甚是,不過西涼王室卻還一個特點公主可否知道?」他上前一步,自顧自的斟了一杯茶,遞給了應蓮煙,旋即才道:「有仇必報。」楚煜聲音甚至放輕了幾分,可是應蓮煙卻覺得這話如千鈞重。

  一直神色柔和的北宮公主此刻也是皺了皺眉頭,「冤冤相報何時了,何必這般執著呢?」

  她又是一句佛唱,似乎悲天憫人。

  楚煜不過嘲弄一笑,「公主若是請我們前來只是為了這無關痛癢的一句話?話說完了,告辭。」

  楚煜轉身便要離去,北宮公主又是眉頭一皺,「他未免太過於寵你,以致於這般沒了體統。」

  「體統,公主又拿什麼立場來跟本宮說體統呢?」楚煜冷聲一笑,滿滿都是嘲弄。

  北宮公主臉色大變,看向楚煜的眼神柔和不再。

  「烈女不侍二夫,公主雖然是嫁到了突厥,可到底是大周的公主,不是嗎?前朝的同昌公主嫁到突厥後,同樣也面臨著二嫁的局面,可是她寧願玉碎不願瓦全,便是那冒頓王對同昌公主氣惱不已,卻也是為她修建了王后陵,享受後人供奉。本宮倒是想要知道,待公主千年之後,你的陵寢卻又是落在何處?究竟是葉門王的王后,還是葬在也田王的陵寢一側呢?」

  北宮公主臉上蒙上了一層寒霜,看向楚煜的目光竟是露出一絲殺機。

  她便是當初二嫁,卻又有誰敢對她的選擇置喙呢?如今卻是有人敢這般說自己!

  「或者說,公主打算學則天王后自立為王?不過本宮奉勸一句,公主可要三思,如今的突厥可今非昔比,公主您覺得呢?」

  楚煜驟然的犀利出乎北宮公主預料,便是應蓮煙也詫異了一下,楚煜這次是真的動怒了。

  「這般年輕氣盛,難怪他這般寵你,你可真像是他年輕時候,肆無忌憚。」

  北宮公主輕聲一句,楚煜聞言不由皺起眉頭,「是嗎?可惜我不是他的種。」

  這話說得粗鄙,北宮公主微微皺起了眉頭,看向楚煜的目光透露著不滿。

  楚煜卻並不在意,拉著應蓮煙便是離開,只留下這小佛堂內木魚聲脆。

  聽宮人稟告楚煜和應蓮煙,李宗道放輕腳步進了小佛堂。

  「他們兩人這番心機不純,主子為何不趁機除去他們?」

  而且,除去楚煜還能和大周的人緩和關係,何樂而不為?李宗道眼中殺機更甚,北宮公主卻是輕聲道:「他們殺不得,你別打這個心思了。楚煜前段時間在西涼國動作頻頻,難道你就沒有察覺?」

  李宗道聞言一愣,「他和葉墨煥爭權,最後卻是棋差一招輸給了葉墨煥,敗軍之將何足掛齒?」

  北宮公主冷聲一笑,「敗軍之將?你怎麼能確定他不是佯敗呢?」

  思及這個可能性,李宗道頓時一身冷汗,跪倒在地,「主子恕罪,我這就去查。」

  李宗道也是數得著的高手,此時此刻卻是惶惶如喪家之犬。北宮公主眼中閃過一絲狠毒,旋即卻又滿是無奈,「罷了,打探清楚他們的動向。這兩人都非池中之物,這次前來定當是有圖謀的。」

  高估楚煜也就罷了,可是……「應蓮煙不過是一個徒有虛名的郡主而已,如今更是混跡在商賈之流,又有什麼好重……」

  「蠢材!」北宮公主一下子擲出了手下的木魚,砸在了李宗道腦門上。

  「商賈之流?便是這商賈之流當初讓突厥險些亡國滅朝!她若真是個尋常女人也就罷了,別忘了王宮裡的那位可是對她恨得牙痒痒卻又是無可奈何。別看她剛才一句話都沒說,心底里想法可不見得少到那裡去,回去好生探查,若是再說出這般沒腦子的話,別管本宮翻臉無情!」

  李宗道被砸的眼冒金花,只是看到主子竟是罕見的動怒,他頓時收起了輕敵之意,「是,屬下定當好好探查。」

  太子爺很不開心。

  後果很嚴重。

  腦中浮現這幾個詞的時候,黎香渾身顫抖了一下,她和碧兒、虛靈被攔在了那小佛堂外,根本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

  可是看小姐似乎又安然若素,黎香覺得更是迷茫了幾分。

  「你們先回去吧。」

  聽到這話,便是碧兒和虛靈都覺得如遭大赦,頓時點頭如搗蒜。

  兩人並肩走在街上,看著街道兩旁鱗次櫛比的店鋪,應蓮煙笑了笑,「你認識那李宗道?」

  楚煜笑意冰涼,「何止是認識……」看著身側的人,他又道:「其實你也認識他的。」

  應蓮煙頓時眼神迷茫了一下,「我也認識?」

  身旁楚煜卻是走到了一個小攤前,看著攤子上的幾根簪子,眼中帶著幾分捉摸不透。

  「客官,要買簪子?這款松香木的,很是適合客官您。」小商販很是熱忱地招呼,只是楚煜卻並不看一眼。

  小商販碰了個沒趣,看到應蓮煙走到楚煜身邊,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給妻子買髮簪呀。

  「客官,你看這秘銀簪很是不錯,花樣簡單,可是最是適合尊夫人這氣質。」

  夫人這個詞略微有些刺耳,應蓮煙聞言不禁皺眉,倒是楚煜似乎心情大好,卻是選了另一個銀簪。

  簪身上雕刻著藤蘿枝蔓,雖是式樣簡單,可是倒顯得幾分雅致。應蓮煙只覺得眼熟,卻見楚煜拋給了那小販一錠碎銀子,將那銀簪插在了自己的髮髻上。

  「那銀簪我沒帶在身上,姑且先送你這個。」

  應蓮煙愣了一下,腦中有片刻的混沌,為何楚煜卻是這般熱衷往自己頭上插東西,當初是柳枝,如今卻是簪子?

  小商販看著這對賢伉儷只覺得一陣羨慕,只見男人悄悄附在了他妻子耳邊,似乎輕聲說了句什麼,那夫人花容失色,看向男人的目光帶著幾分驚詫。

  楚煜附在應蓮煙耳邊,聲音輕飄飄的,「丫頭,難道忘了當初雲安城裡你丟了的那隻銀簪了嗎?」

  應蓮煙猛地轉過頭去,看向楚煜的眼神滿是震驚,良久之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原來當年那人是你,我還以為那銀簪被我落在孫家宅院裡了。」

  楚煜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我當時身受重傷又被人敲昏了去,若非是屬下找到,也許就死在那裡了,丫頭,你說這謀殺親夫的仇,我該如何報才是?」

  小巷裡並無他人,應蓮煙看著神色間帶著幾分玩味的人,卻是有些猜不准楚煜忽然間告知自己這事的緣由了。

  「我剛回相府的時候你就認出了我?」

  不然,他為何偏生給自己一段柳枝?

  沉默,卻也是回答,應蓮煙又是皺起了眉頭,前些日子在忻州,楚煜還對自己說過曾經那傷了他的人,豈不是就是指的自己?

  「你當初就是為了羞辱與我?」

  那柳枝分明是嘲弄,不過被她借著由頭而嚇唬了應如雪她們一番而已,而每日裡登門入戶卻也不過是為了教訓自己當初對他的一棍之仇罷了。

  看著生了氣的人,楚煜不由笑了起來,「丫頭,你可知我當時昏迷半個月後醒來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嗎?那就是找到那個傷了我的黃毛丫頭,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把她折辱一番丟到軍坊里去!」

  說起當年之事,楚煜語氣里還帶著狠毒,饒是知道楚煜向來也是睚眥必報之人,應蓮煙卻依舊是顫抖了一下。

  「只是後來,我卻是找不到那丫頭了,她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再後來我建立錦衣衛,動用了種種手段才知道,原來那丫頭竟然是楚思遠的女兒。你猜得沒錯,我一開始就是為了羞辱與你,只是後來我才發現,有件事情比羞辱與你更好玩,你知道是什麼嗎?」

  應蓮煙聲音喑啞了幾分,看著楚煜那俊美無儔的丹鳳眸,一字一句道:「讓我愛上你,然後再拋棄我。」

  不知為何,說出這答案的時候,她的心反倒是平靜了下來。

  從最開始的戲弄,自己的無奈,到後來的寵愛,她逐漸的信任,再到如今的心心相惜,她真的愛上了眼前的人。

  只是,卻知道所有的開始不過是一個錯誤……

  「丫頭,你比我狠。」楚煜輕聲笑道。

  應蓮煙也是一笑,笑容粲然,「既然如此,你得償所願了,如今只不過還差一步罷了。」

  楚煜卻是輕輕低頭,額頭抵在了應蓮煙額頭上,「那一步,我不想要了。」

  他如是說道。

  應蓮煙還沒反應過來,卻是感覺帶著幾分灼熱的吻落在了她眉眼間,一路下滑,最後落在了她唇瓣上,似乎是初生的嬰孩在汲取母親的乳汁一般,他努力的吮吸,想要從自己口中得到回應。

  應蓮煙驟然後退,雙手抵在了楚煜胸膛上,「楚煜,這把戲你還要玩到什麼時候?」

  揭露當年真相,吐露當年的想法,再用柔情打動自己,讓自己心軟,再度拋棄自己?這便是他慣常做的,不是嗎?

  「玩到現在,我要認真起來了,怎麼,你不信我?」

  似乎受了傷害似的,楚煜做西子捧心狀,應蓮煙笑了笑,卻是無比的諷刺,「你要我信你?然後死無葬身之地嗎?」

  她聲音驟然尖銳,便是天空中飛得疲倦了的飛禽想要在這便樹上歇一歇腳,卻是因為害怕而拍拍翅膀繼續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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