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溫將軍的擔心不無道理
2025-02-19 20:05:22
作者: yukimura光
-213-溫將軍的擔心不無道理
只是,葉墨煥一直不曾開口。
「難道他是……口不能言?」
楚煜看著身邊人,伸手撩起了她耳畔垂落的髮絲,「你這麼關心一個陌生人,我可是會吃醋的。」
應蓮煙渾身一顫,旋即卻是聽到楚煜一本正經道:「說來,我倒是也沒聽過他開口說話。」
拍掉了楚煜的毛爪子,應蓮煙皺起眉頭,「你也沒有,那當初西涼的事情……」
葉墨煥可是大昭的大將軍,代表昭烈帝出使西涼,若是口不能言,又該怎麼處置西涼的事情?她可是記得,西涼的事情不是沉默是金就能解決的。
「他自然有他的辦法。」楚煜低聲一笑,「怎麼,怕了?」
應蓮煙笑了起來,「怎麼會?」便是他舌燦如蓮自己也不會害怕,不過多少有些驚奇罷了。
「你沒有打探清楚?」
她不相信,楚煜手下錦衣衛會不去調查葉墨煥。
看著庭院裡正在閒適的飲茶的人,楚煜眉眼間都帶著幾分笑意,「那豈不是送死?」
聽到楚煜這麼一句話,應蓮煙眉頭緊緊皺起。錦衣衛何等風光,可到了葉墨煥這裡卻是送死……
當初黎香倒是對自己說過這話,但是是對上溫延人。
如今一個溫延人還沒有弄清楚,卻又是來了一個同樣不知道底細的葉墨煥。
應蓮煙覺得腦仁有些疼,下一瞬間卻是有冰涼的手輕輕按摩她太陽穴。
「放心,便是天塌地陷,也還有我在。」
應蓮煙張口想要嘲諷,只是看楚煜神色繾綣,說這話的時候幾乎眼眸中都是流淌出來的溢不住的溫柔,她只覺得眼睛微微刺痛,撇過頭去當做沒看到。
白佑和葉墨煥特意來忻州城自然不是為了吃碧兒的烤山雞,午飯後幾人一同前往府衙,應蓮煙和白佑落在了後面。
「我還以為齊王殿下要問我銀月公主的死因呢。」
白佑臉上笑意不變,「死者已矣,何況王府走水是天災,難不成還*嗎?琳兒死得其願,便是黃泉路上也不會有什麼不甘心的。」白佑輕飄飄的帶過,「難道蓮煙你是說這其中另有緣故嗎?莫非宣武帝還能撒了謊不成?」
應蓮煙笑了笑,「齊王殿下說的倒也是不錯,公主的確是死於王府走水。死得其願嘛,也算是了。」
她語焉不詳,白佑只覺得眼前的人狐狸一條,明明是她先挑起來的話題,到最後卻又是把自己繞了進去,而她卻是輕飄飄的就脫身了。
似乎兩人的交談惹得葉墨煥注意,他忽然回過頭來,目光深邃的落在了應蓮煙身上,似乎只那一眼就將應蓮煙渾身打量了一遍,沒有任何事能夠瞞住他似的。
只是目光落在應蓮煙一雙清眸上時,他那平靜的掀不起一絲波瀾的眼眸微微一動,而後卻又是收回了那漫不經心的目光。
應蓮煙揚唇一笑,一側白佑皺眉,「有什麼好笑的?」
轉眸看著身側的人,應蓮煙笑聲壓低,「齊王殿下這般關心上火又是為何?不知道的還以為齊王殿下在氣惱我占了葉大將軍的便宜,可是我什麼都沒做,不是嗎?」
她聲音壓低了幾分,可是這幾人除了碧兒,哪一個不是耳聰目明,聽到應蓮煙這話頓時神色各異。
楚煜唇角勾起了慣有的弧度,丹鳳眸中笑意似有若無,只是餘光卻是落在了葉墨煥的衣袍上,似乎在考慮自己下一次該換什麼花邊才好。
葉墨煥眉頭依舊舒展,只是若是有人片刻不眨眼地盯著,便會發現適才他曾經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帶著錯愕和不解,只是長袍揮去,似乎撣去了那一點並不存在的灰塵似的。
衛三依舊是寒著一張臉,只是唇角的抽搐代表他的態度。黎香卻是扶額,她怎麼也沒想到,小姐現在說話不光是帶刺,還有了太子爺的肆無忌憚和厚顏無恥。
一個太子爺本就是她的噩夢了,若是加強版的太子爺與小姐合而為一,自己往後該是什麼日子。
唯獨碧兒,有些不明白,為什麼黎香忽然間臉色難看,似乎想到了什麼悲慘的未來似的,而衛三則是這般神色,好像耳朵被荼毒了一般。
而距離災難區最近的莫過於白佑,聽到這話他直接愣在了那裡,旋即卻是笑了起來,「你這丫頭,倒是牙尖嘴利,半點不肯輸人輸陣,不愧是……」
只是話說了一半,他又是笑了起來,好像想到了什麼事情似的,便是話都不說了。
白佑掩飾工作做的不錯,可是應蓮煙卻並不是這麼簡單就能被糊弄過去的。
不愧是……是什麼呢。
她笑了笑,卻並不追問,這時候步步緊逼,未免是太下乘了。
溫延人看到應蓮煙幾人到來的時候,萬年石頭不開花的臉上竟是帶著幾分笑意,好像有什麼高興的事情似的。
「溫將軍這神色,莫非是喜添麟兒不成?」
楚煜偏生是來搗亂的似的,一句話讓溫延人笑意頓時消失,看向楚煜的目光都帶著幾分不善。
茹水如今懷孕不過三個月而已,卻又是哪來的麟兒?
只是看著應蓮煙那似笑非笑的神色,溫延人臉色又是緩和了幾分,若是沒有應蓮煙,要應茹水給自己寫信怕是千難萬難的,頓時,之前吃過的癟,溫延人盡數拋之腦後。
「來得正好,我已經收拾好了,還請葉大將軍賜教才是。」
書房內,北疆的輿圖分毫畢現。
葉墨煥眼眸依舊是古井不波,身畔白佑似乎讀懂了他的心思似的,解釋道:「溫將軍對突厥早已是熟悉的很,何必謙虛?」
應蓮煙覺得,白佑這解釋很大程度上冠之以他個人的美言,她可不覺得葉墨煥是什麼心慈手軟又是彬彬有禮的,只怕這書房裡的幾人,他也只將楚煜當做對手吧。
果然,葉墨煥眼眸輕輕一瞥,看了眼白佑,只是卻沒有說什麼話。
溫延人自然是留意到他這小動作,只是卻並未放在心上,「葉大將軍對突厥用兵很是熟悉,本將有心印證一二,難道葉大將軍連這個顏面也不給本將?」
他雖然依舊是心平氣和,可是語氣中卻是帶著幾分不善了。
應蓮煙微微皺眉,葉墨煥卻好像並沒有聽到似的。
楚煜冷眼旁觀,唇角的笑意微微,倒是白佑聞言一笑,「戰禍向來生靈塗炭,在戰場上印證兵法高低?溫將軍未免兒戲了,改日我與溫將軍校場上較量一番,不知道溫將軍可否給本王這個面子?」
白佑不軟不硬地將溫延人的這個釘子給拋了回來,卻又是給足了溫延人面子,此時此刻就坡下驢是最好的選擇。
溫延人卻是神色不定,目光遊走在葉墨煥和白佑之中,最後卻是應蓮煙輕聲打破了書房裡的安靜,「溫將軍想要對突厥用兵?不如給我幾天時間如何?」
溫延人皺起了眉頭,「戰機一旦被延誤,只怕是時不再來。」言下之意卻是婉拒了應蓮煙的要求。
應蓮煙卻也並不惱怒,只是看著溫延人道:「溫將軍的擔心不無道理,不過用兵卻也是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如今忻州城的將士可是沒占據一條,溫將軍此時用兵,豈不是孟浪了?」
這話說重了卻是溫延人不識戰機,說清了卻是他戰略有誤。
被莫名蓋了一個大帽子,溫延人皺起了眉頭,最後語氣中帶著幾分質疑,「難道郡主能給我營造這時局不成?」
他語氣中頗是幾分不屑。
現如今,冀州城的主帥是楚華和宋成平,這兩人又豈會心甘情願的與自己合作?
去他的天時地利人和,他溫延人用兵從來不信這一套!
應蓮煙聞言一笑,「我自然勸服不了他們,不過若是突厥亂了呢?」
若是敵人內部比他們內部給位亂了幾分,這一番比較下來,豈不是他們更占據了優勢?
溫延人聞言冷冷一笑,「郡主紙上談兵好功夫,可是昔日不就是傳言趙楊與突厥王后私通,所以突厥王要他拿下忻州城用以陳情嗎?我們倒是被利用了一番。」正是因為輕信了這傳言,楚華才會貿然出兵,以致於輸了兩陣。若非後來是自己奇兵突襲拿下了忻州城,其實大周的士氣怕是早已經沒了蹤影的。
應蓮煙笑得燦爛,猶如清晨背對著陽光而立的小狐狸,整個人被溫暖的陽光包裹著,帶著十足的溫暖,「傳言嘛,假亦真時真亦假,他們能利用,我們為何不能?」
書房內幾人莫不是目光落在了應蓮煙臉上,或是嘲弄的笑意,或是讚賞,還有的則是帶著幾分驚異。
「你是說利用那傳言,讓突厥內部混亂,最後不攻而破?」白佑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驚喜,顯然對這個主意,他是贊同的。
應蓮煙笑了笑,「漁翁得利,自然是最好的,畢竟突厥內部也不是牢不可破,這點相信葉大將軍比我更清楚,不是嗎?」
她目光落在葉墨煥身上,似乎等待著他的答案。
就在應蓮煙以為葉墨煥要開口回答自己的時候,卻是見葉墨煥點了點頭。
「你說的沒錯,只是又該如何行事?」開口的人不是葉墨煥,已經是白佑充當的傳音的青鳥。
應蓮煙心底里微微遺憾,惱怒的瞪了白佑一眼。
適才,明明葉墨煥嘴唇都翕動了,分明有開口的意思。
白佑卻好像沒感覺到應蓮煙的惱火似的,目光落在葉墨煥臉上,似乎能從那古井不波的神色中讀出葉墨煥的意思似的。
「我可記得,突厥的王太后北宮公主可是有兩個兒子的,兄終弟及,謀權篡位,看來突厥的王室也是帶著陰謀與血腥的。」
應蓮煙侃侃而道,只是楚煜眼眸卻是瞬間閃亮了一下,唇角的笑意卻更是濃厚,似乎聽到了什麼有意思的話題似的。
「可是如今的突厥王阿史那契骨和同母異父的哥哥阿史那沙運卻是兄弟感情甚篤,只怕是若是要破壞,也並不容易。」
溫延人卻是潑給了應蓮煙一盆冷水,他久在甘州,對突厥王庭的事情可謂是頗為熟悉的。對於應蓮煙的想法,他不是沒有過考慮,最後卻還是放棄了。
「葉門王當時篡奪兄長王位,阿史那沙運從王儲變成了清閒王爺,便是他心無掛礙,可是突厥朝廷中可也是有大為不滿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想要找幾個壞雞蛋,還不容易嗎?」
「蒼蠅不叮……」想起自己就是這俗語中的蒼蠅,溫延人一句話只說了半截,「郡主要去突厥王庭?」
應蓮煙說了這麼久,溫延人自然知道,便是自己不同意,也阻攔不住眼前的人的。
「自然。」如今楚錦繡已死,可是皇甫無雙還好好活著不是嗎?既然她在突厥混得風生水起,自己自然是要給她的生活添上一二色彩的。
血腥的紅色,想必是極好的。
一瞬間,白佑幾乎懷疑,自己從應蓮煙的眼中讀到了幾分狠毒,他想要開口,卻是感覺手腕一緊,旋即卻又是鬆了開。
葉墨煥依舊是看著那北疆輿圖,只是廣袖微微顫動,似乎有風吹過。
「你為何執意要去突厥?」
白佑將應蓮煙拉走,臉上似乎有些氣惱,這讓應蓮煙笑了起來,「齊王殿下又為何來忻州呢?」
一句話問住了白佑,他頓時愣在了那裡。
「如今大昭控制了西涼,前不久白琳兒更是在大周慘死,大周和大昭雖沒有交惡,可是卻也並非是昔日了,齊王殿下和大昭的大將軍此時此刻卻是來了西涼,不知道卻又是為何呢?」
應蓮煙一句句問的慢條斯理,卻是帶著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勢。
白佑唇瓣翕動,在應蓮煙質問的時候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是最後卻又是什麼都沒有說。
最後,他似乎氣惱了似的,「反正我不會害你!」
應蓮煙聞言一笑,「齊王殿下這般舉動,我都猜不出緣由,又怎麼去相信你呢?當初應家闔府被處決,我任由著別人將大姐救走,甚至不惜讓她誤會與我,只求她下半輩子平安喜樂,我以為我也不會害她,可是最後她卻是死了,齊王殿下可知,我五妹死的時候其實還沒有及笄,她還沒來得及享受人生,卻是被人生生折磨而死。齊王殿下,你說我當初是想要害她嗎?」
白佑只覺得此時此刻,應蓮煙似乎是一隻渾身都豎起了利刺的刺蝟,只把任何一個靠近她的人都傷的遍體鱗傷。
他怔怔地看著應蓮煙離去,竟是覺得自己沒有理由阻攔與她。
明明,他……他根本不會害了她的。
身後,有人走近,站在他身側,氣息溫和,似乎春風拂面,將這北疆城池裡的燥熱盡數驅趕了去。
「他不信我,阿煥,你說我該怎麼辦?」
葉墨煥唇角微微一動,最後卻是搖了搖頭。
「你說我慢慢來?可是她到底……」
白佑神色中帶著幾分無奈,「罷了,她那麼驕傲的人,我強求不得,便是聽你的吧。」
兩人並肩離去,北疆的夕陽緩緩落下,將兩人的身影一點點拉長……
忻州是大周最為靠北的城池,往北不過百里便是突厥的莫沙城。
只是這中間雖是荒無人煙,只是靠近莫沙城的時候卻也是開始熱鬧起來。
形形色色的遊牧百姓似乎見慣了戰火紛紛似的,看到打南邊來的幾個眼生的卻也不過是瞧兩眼就罷了。
因為邊關百姓常常互通有無,便是突厥人的衣飾似乎都與大周接近了幾分。
「這莫沙城,當初也是我大周領土。」
楚煜似乎很是感慨,應蓮煙聞言不由皺眉。這一個「我」字,實在是微妙的很。
只是楚煜所說之事,應蓮煙卻也是知道的,當初莫沙城還不叫莫沙城,而是有個美麗的名字,莫涼。
只是嘉慶帝駕崩之際,突厥卻是驟然發難,將莫涼城奪了去,直言是昔日嘉慶帝欠突厥的嫁妝。
笑話!
北宮公主當初所嫁之人乃是阿史那也田,彼時阿史那葉門篡位奪權,卻又是哪門子的立場來索要嫁妝?
不過是二十多年的時間,莫涼卻已經成了莫沙城,而住在這裡的百姓卻已經是看不出其原本樣貌了。
「早晚有一日,這莫沙城會重回大周!」應蓮煙沉聲說道。
楚煜卻好像沒聽到應蓮煙的話似的,目光悠遠看向了固若金湯的城池。
當晚,他們休息在了一處民居。
應蓮煙沒想到,楚煜早有遠見竟是將手伸到了突厥這裡。這所謂的民居,其實卻是錦衣衛的暗樁。
「這些日子,突厥一直在集兵,幾個部落的族長都奉命去了王城,到了九月初三便是要召開大盛會,商討征……南侵之事。」
回話的這人原先想說的分明是征戰,只是意識到不妥這才又改口的。
楚煜聞言嗤笑道:「突厥的六大部落本就是一盤散沙,這次阿史那契骨倒是下了血本,只是年輕氣盛未免大意輕敵,若是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王位丟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太子爺所言極是,六大部落之中原本和契骨王一心的就只有葉赫部和那拉部,其他的四大部族要麼是中立,要麼就是暗地裡和阿史那沙運有曖昧,這次契骨王此番舉動,一來是為了拉攏其他四部,另一方面,可能也有趁機除去他們的打算。」
「北宮王太后什麼舉動?」應蓮煙忽然問道,阿史那契骨和阿史那沙運莫不是她的兒子,哪一個有損傷怕是對她而言都是最不好的結果。
「王太后如今在王城的龍亭寺里祈福,不過也有人說她是被契骨王囚禁了,屬下無能,還沒有查出具體緣由。」流名臉上閃過一絲愧疚,他當初去了王城,只是心想著這並非要務,便是沒有去勘察,如今看來卻是大錯特錯了。
「突厥王庭風溫變測,能查到這些已經不容易了。流名,你和我一起去準備些乾糧。」
其實碧兒和衛三適才就去準備晚飯了,黎香有心解救,流名自然清楚,看楚煜似乎也沒怎麼動怒,他小心的隨著黎香離去。
一時間屋子裡只有應蓮煙和楚煜兩人。
「錦衣衛還真是臥虎藏龍,我倒是好奇,突厥王宮裡會不會也有你錦衣衛的暗探呢?」雖然流名忽略了北宮王太后,可是卻也是將突厥的動向打探了個七七八八。
「可惜皇甫無雙資質差了些,不然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二。」
胃口還不小!應蓮煙笑了起來,只是北宮王太后不也是大周公主嗎?可是現在卻是突厥的王太后,享受著的是突厥百姓的供奉。
似乎從應蓮煙的笑意中看出一二,楚煜臉上笑意消失。
因為戰禍,莫沙城很久沒能與忻州互通有無,晚飯的食物盡數都是突厥的吃食,流名有些尷尬,「太子爺和郡主不要介意,若是不滿意,屬下……」
流名頓了一下,方才說道:「也只能勸二位將就了,如今因為戰禍起,大周的絲綢和瓷器在突厥價格一日千里,便是尋常的吃食都是價格暴漲。」
流名多少有些尷尬,他多年未回大周,若是此時手頭上有幾個瓷器,倒是一本萬利,那時候回了京城,也能安居樂業,下半輩子不用發愁了。
「看來你給錦衣衛的銀子可真是不多,不過如今能做些生意倒是不錯。」應蓮煙意有所指,碧兒立馬接口道:「家主和二公子前段時間不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嗎?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見碧兒竟是這般口無遮攔把溫家的商業秘密都抖摟了出來,黎香意有所指地看了衛三一眼,然後把一個小胡餅放到了碧兒的碗裡,「吃著不錯,你嘗嘗。」
碧兒將信將疑吃了一口,待要品評一番,她後知後覺,黎香根本就沒動口,到底是哪裡來的感覺說吃著不錯的呢?
流名看了碧兒和黎香一眼,最後卻是低頭不語。
這是太子爺的家務事,自己可不能越俎代庖多管閒事。
飯後,流名又是細細述說了突厥的一些規矩,只是看楚煜眼神中似乎有幾分不耐煩的模樣,他大著膽子道:「太子爺,不如我和黎香說清楚便是了。」
他離開京城三年有餘,對楚煜敬畏之情一如往昔,看到他這般哪裡還敢在羅嗦呢?
楚煜點了點頭,卻是與應蓮煙一道離開了去,流名看傻了眼,半晌才回過神來,「咱們太子爺什麼時候找了這麼一個……獨一無二的?」他竟是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應蓮煙才是,最後卻是勉強用這個差強人意的。
黎香聞言一笑,「是太子爺眼光好。」便是她也不得不說,京城貴女何其多,可是能與應蓮煙媲美的,卻是鳳毛麟角,幾乎是難得一見的。
莫沙城夜色涼如水,楚煜看著遠處的篝火,明滅的篝火遠遠的映照在他臉上,似乎將他的笑意都遮掩了似的。
「喜歡這樣的生活嗎?」
篝火將她神色碎裂,應蓮煙有些恍惚,良久之後才回過神來,「這是覆巢之下的安穩,不過是虛無縹緲的,也許明天,也許後天便是再沒了,你是問我想要這樣朝不保夕的生活嗎?」
楚煜轉眸看她,卻見她眼中跳躍著篝火,似乎能將整個人燃燒了似的,「我想要的生活,你說我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呢?」
現世安穩,歲月靜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她當初是暢想過的,只是最後卻是被現實打擊的體無完膚。
報仇雪恨,報仇雪恨。
她這輩子的生活便是因為仇恨才能延續下去的,只是仇恨結束後,她該何去何從,應蓮煙有瞬間的迷茫。
看著那眼眸中光亮瞬間便是消失了的人,楚煜猿臂一伸,將她攬入了懷中。
碧兒出來尋找應蓮煙的時候一打眼就是看到了眼前這副情形。
篝火的餘溫漸漸消散,只是八月底的夜色中,兩人相互偎依,似乎整個世界都是他們的陪襯,一時間碧兒不知為何淚流滿面。
不知該是說突厥人勇敢還是托大,莫沙城的城防很是鬆懈,應蓮煙和楚煜幾人是堂而皇之地入了城又出了城,一路向突厥王城出發,路上倒也是有零星的商隊,只是無論是規模還是質量都是一般,可饒是如此,從大周和大昭運來的絲綢和瓷器脂粉卻也是很快便售罄。
九月初一,應蓮煙一行幾人終於到了突厥王城高昌城。
不同與大周城池的牢固,高昌城的城池高不過三丈,甚至遙遙望去,卻是能看到高昌城內高聳的幾座建築物。
「那是龍亭寺,那一座是白塔,裡面供奉的是突厥信仰的太陽神。」
白塔和龍亭寺相距不過幾里地而已,一個是通體白色,顯得十分的聖潔,另一個卻是寶相莊嚴。
流名有些無奈,自己介紹突厥習俗的時候太子爺不曾阻攔,可是他老人家也沒說把自己帶到高昌城來呀!
早知道,根本不用介紹的那麼事無巨細嘛。
只是這一番腹誹終究只是腹誹,流名可不敢質疑楚煜的任何決定,這一點他可是比不得黎香。
畢竟,黎香是太子爺身邊的人。
「龍亭寺,當年葉門王為北宮公主建造的?」應蓮煙低聲一笑,眼中帶著幾分嘲弄。
「是啊,高昌城裡至今還流傳著葉門王對王太后的種種寵愛,當年葉門王去世的時候,王太后便是長居龍亭寺,直到後來契骨王來請,她才回到了王宮。」
流名說著說著卻是神色劇變,「小姐你是說……」一隊巡邏的突厥士兵路過,流名連忙噤言,只是眼中卻是帶著幾分驚異。
待那十餘人的小分隊離開後,他才低聲道:「其實王太后是支持契骨王的?」
龍亭寺,龍亭寺,若是不支持契骨王,何以北宮公主卻是甘願「自我囚禁」在那竄朝奪政的葉門王為她修建的寺廟裡呢?
也許,北宮公主一開始喜歡的人便是阿史那葉門,只是卻不想自己卻是嫁給了他的兄弟。又或許,不過是自己想多了而已。
進城之後,楚煜選擇住在客棧里。
「人多眼雜,魚目混雜,可是消息卻也是最多的,不是嗎?」
應蓮煙聞言一笑,看著不遠處的紅衫翠裙,其實客棧並不是最好的居所,若是說打探消息最佳的地方,卻是莫過於那秦樓楚館了,這一點楚煜更是清楚,不然若初姑娘何以棲身青樓呢?
他們旅途奔波,訂好了房間後便是要上樓去休息,卻不想樓梯拐角處,應蓮煙卻是聽到異常熟悉的聲音。
「那就這樣好了。」
起初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是待望了過去,應蓮煙卻是愣了一下:二哥,他怎麼來了這高昌城?
楚煜也看到了來人,眼中帶著似笑非笑的神色,卻是攬著應蓮煙往客房走去。
突厥民風相較於大周開放,青年男女大庭廣眾下摟抱還不至於被浸豬籠。
溫武卻好像沒有看到應蓮煙似的,壓下了和客棧的衝突,便是由著店小二往後院裡引去。
倒是商隊的一個溫家管事曾經見過應蓮煙幾次,不由小聲道:「二爺,怎麼那人看著這麼像是小姐?」
顯然,邱管事是有幾分質疑的。畢竟,小姐可是奉命去押解糧草的,此時此刻卻是出現在高昌城,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這一消息,只怕是溫家又是不得安寧。
溫武只是淡淡的掃了邱管事一眼,「天下之大,有幾分相似很是尋常,不是嗎?」
邱管事細細琢磨了一下這話里的意思,頓時噤聲。他在溫家這麼多年,可是經歷了當初的那一番波折的,實在是沒有勇氣再經歷那麼一遭。
「我年紀大了,看花了眼,二爺不如早點休息,回頭還要跟他們斗上一番才是。」說到這裡,邱管事不由笑了一下,突厥人最是有意思,明明神經粗條,可是每每和他們交易卻又都是想要擺出幾分精明。
他之前不是沒來過高昌城,只是好些年沒有這麼一筆大買賣了,而且一同前來的還有前不久找回來的二公子,邱管事更是上了幾分心。
家主說過,溫家產業回頭是留給小姐的,可是小姐和二公子似乎感情不錯,他和小姐男女有別不好巴結,可是伺候好了這位,不也一樣嗎?
因為商隊人員眾多,再加上貨物,溫武他們住在了慣常商隊住的小院落里,往院子裡去的時候,他腳下沒有停留,只是目光卻是往二樓的瞥了去,臉上帶著幾分笑意,一旁邱管事看到那笑意,只覺得木骨悚然。
「小姐,二公子怎麼來了?」碧兒給應蓮煙收拾好了床鋪,最終卻是沒能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
這一路上,碧兒多看多聽少說話,直到到了客棧似乎才放鬆了神經,應蓮煙看她神色不由輕聲一笑,「溫家原本想要恢復元氣還要五六年甚至更長時間,只是後來有晉國夫人出手相助,三兩年也不無可能。如今倒是個好時機。」
把握住這個機會,一年之內溫家恢復元氣大有可能。
「奴婢知道,只是如今突厥和咱們鬧的那麼僵,二公子他們的商隊怎麼可能來得到高昌城呢?」
蘭州可是戒嚴的,又因為定國公收復了吉州,原本還貿易興隆的北疆市場幾乎一夕間就蕭條了起來,二公子他們,到底是怎麼來到高昌城的?
「常言道曲線救國,北疆這裡行不通,不是還有西涼嘛?再不濟,行經大昭再來突厥也不是不可能。」
碧兒聞言吃了一驚,「西涼?可是不是說西涼現在在大昭控制下嗎?二公子怎麼可能能借道西涼?」
「沒什麼不可能,在商言商,溫家這麼些年,若是連這些個本事都沒有,又怎麼能稱得上富可敵國呢?何況,傳言有時候不一定是真的,不是嗎?」
碧兒聞言不由咂舌,這是說,西涼被大昭控制其實是假的?想起在忻州時,太子爺和大昭的那葉大將軍之間的氣氛,碧兒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是目光短淺了,看著應蓮煙眼底的幾分顯而易見的疲憊,碧兒連忙道:「小姐,您先休息,回頭用飯的時候,奴婢再來喊你。」
不只是她,便是碧兒自己也有些累的厲害。
「你也去吧,等回頭咱們去高昌城好好領略一番風土人情。」沒想到,她上輩子的美好願望,現在卻是意外的實現了。
當初看應墨隱的似乎歷歷在目,應蓮煙到底是累了,沾了枕頭很快便是睡了過去。
楚煜站在她門前,聽裡面細微的動靜,最後卻是搖了搖頭離開,算了,現在也……
「千……公子,你來找小……小姐有事?」黎香口渴,出門想要要水的時候,卻是意外見到太子爺站在小姐房門前。
楚煜看了她一眼,然後風輕溫淡的回了去,只給了黎香一個瀟灑的背影,卻是連一句交代都沒有。
黎香面部表情僵硬,心底里卻是暗暗腹誹:不用這麼驕傲,回頭看小姐怎麼收拾你。反正向來都是一物降一物,能降得住太子爺這個怪物的,從來都是小姐。
時近黃昏,客棧里再度熱鬧了起來,他們幾人用過晚飯後,流名提議出去瞧瞧。
「高昌城向來熱鬧的很,尤其是夜間更是燈火璀璨,便是較之京城也不匡多讓。」
其實像他們這樣的大周人在高昌城內並不少見,鄰桌的幾人聽到流名提及京城,不由好奇地瞧了過來,「莫非這位小哥是從京城來的?」
流名頓時心裡咯噔一聲,沒想到自己鬆了提防,一時口快,卻又是被鄰桌的人聽見了。
「慕名久矣,未能有幸前去。」只是他到底是錦衣衛在突厥的幾大暗樁之一,很快便是反應了過來。
鄰桌的幾位客人見狀似乎吃了一驚,只是攀著話題卻又是和流名聊了起來,全然不看楚煜等人神色。
流名侃侃而談,正說著卻是感覺腳被人踩了一下,他不由的眼神一變,心中暗暗一驚,卻又是換了個話題。
幾位他鄉同胞卻是正在興頭上,「我們也要去四處看看,不知可是有幸能與諸位同行?」
流名這個主卻是做不了了,頓時求助看向了衛三和黎香。
衛三眼觀鼻鼻觀心,根本沒察覺他目光似的。至於黎香,似乎正在專注於飯後的甜點,根本沒注意到流名的求助。至於碧兒,倒是反應正常,似乎帶著幾分驚詫。只是卻讓流名分不清楚,她是驚詫這幾位他鄉同胞的厚顏,還是在無奈自己的引火燒身。
「走吧。」
楚煜淡淡開口,卻是模稜兩可的回答。鄰桌的幾位客人愣了一下,面面相覷,最後似乎卻好像拍桌定案了似的,最後卻還是跟了上去。
楚煜和應蓮煙走在前頭,渾然不顧後面的幾人,「這幾個人有問題。」
兩人對視一笑,眼中卻是幾分心有靈犀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