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9 趕快跳車

  明明一刻前還是朗朗白日，不知什麼時候烏雲壓頂而置。在快餐店其他人驚愕的目光中，沈臨風架著我走出快餐店，眼前的U市大街蒙了妖氣一般昏暗不堪。

  我哭脫了力，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只能由沈臨風摟著向前走。

  站在街邊，沈臨風左右探看，終於揚手朝不遠處打了個響指，一輛黑色的SUV停在我們面前。

  車門拉開，沈臨風攬著我上車。屁股挨上座椅我才清醒過來。看著緩緩流動的街景，我抓住沈臨風的手，問得有些驚慌。

  「去哪兒？我們不去找阿來麼？溲」

  后座與司機室架著一道半透明的隔板，沈臨風抬眼看了看前座的司機，輕聲道：

  「他已經在往這邊趕了。現在，我就是你的阿來啊。」

  

  我有些茫然，順著他的示意看了看前座的司機，瞭然恧。

  「那，那這是要去哪裡？」

  哭過之後，我喉嚨沙得厲害。

  沈臨風側個身，不知從哪裡摸出一瓶水，擰開了蓋遞給我，

  「先潤潤嗓子。我找個地方把你安頓下來。」

  之前若沈臨風還是欲言又止，那麼此刻把話說開了顯然更利於我配合他。我接過水喝了一口，聽沈臨風壓低聲音說：

  「書凝的養父得知她自殺的消息，大發雷霆，要親自過來將書凝接回美國。不僅如此，他還安排了他們安插在中國的勢力先他們一步往U市趕來。我擔心……這些人會對你不利，所以那麼急著讓你到我身邊來。」

  沈臨風說得隱晦，事實並不是「這些人」要對我不利，而是怕他們受命於顧書凝會對我不利。

  果然與我猜想的相差無幾。

  那麼簡離那麼急切地讓我到U市三醫院附近，估計也是收到了這個消息。

  黑色的SUV漸漸駛離正街，往人流稍少的市郊駛去。

  天，開始下雨。

  「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顧書饒也給過我電話。」

  沈臨風微擰起眉，

  「他？」

  我閉了閉眼，下定決心，握住沈臨風的手，看著他的眼睛，

  「沈臨風，我不管你現在對顧書凝是什麼樣的一種感情，此刻我願意相信你，你能幫我嗎？」

  沈臨風有些著急，

  「不管我過去和現在對書凝的感情怎麼樣，簡慈，所有對你不利的事情，我沈臨風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再做，你偏要我拿命向你證明麼？我……」

  我一急，伸手捂住他的嘴，搖搖頭，

  「對不起，你聽我說！顧書饒……他是我的哥哥，親哥哥。」

  沈臨風微訝，拉下我的手，卻是不一會兒就點點頭，

  「我知道書凝與你小時候的糾葛，知道你曾有個哥哥，但我不知道就是顧書饒。這次從美國回到中國來，發生了那麼多事，我也瞧出了一些端倪。顧書饒對你，著實是不一般的。雖然他在人前極力隱藏，但是一些細小的情感反應還是藏不住，之前我就覺得奇怪，以為他也對你……現在你這麼一說我算是明白了。」

  「在你之前，顧書饒也給過我電話，也是讓我到醫院附近來跟他匯合。他與我通過電話，可是通話的最後似乎被顧書凝發現了。我在電話里聽她的情緒很激動，她覺得我哥不該跟我再有瓜葛……」說到此，我有些慌亂地從包里翻出手機，「你看，我哥從掛電話到現在都沒有再打過電話來，我擔心他……」

  沈臨風點點頭，立刻掏出自己的手機撥通電話，那端很快接起。

  「Vison，你那邊情況怎麼樣？顧小姐還好吧？顧少爺是不是在陪著她？」

  電話那端不知道說了什麼，沈臨風一臉嚴肅掛了電話。

  我湊上去，「怎麼樣？」

  沈臨風嘆了口氣，

  「他們說書凝和書饒吵得很厲害，書凝發了很大的脾氣，把包紮傷口的紗布都拆掉了，還揚言要去死……書饒現在應該還在安撫她。」

  「她至於有這麼大反應麼？」我喃喃道：「我沒有要跟她搶哥哥。你知道麼，我哥他跟我說過，他這輩子也丟不開顧書凝了，他這樣為顧書凝……她為什麼還要以死相逼？」

  沈臨風聽了我的話微怔，隨即拍了拍我的手，

  「簡慈，書凝自殺，不光是因為覺得我或者你哥背棄了她，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她察覺到大哥不會娶她的意圖了。」

  我太陽穴上青筋一跳，

  「你、你是說阿來？是、是了，他跟我說過，他不會真的娶顧書凝，他一直跟我這麼說的！」

  沈臨風點點頭，

  「這時候我也不瞞你了。大哥跟書凝訂婚，包括承諾會娶她，都不是出於真心。我們進行的那樁交易，跟書凝的養父有很大的關係，大哥走那步棋，是因為發現了這一點。他與書凝訂婚，是順勢而為。我之前很不贊同他這麼做出，我覺得這對書凝不公平，可是我不能暴露大哥的計劃，於是只能迂迴地勸書凝，讓她看清楚她面前的人是不是真的愛她……可是，可是她說她不在乎，她說大哥是她這麼多年來的執念，只要能和他一起，她不在乎他心裡是不是裝著她……」

  沈臨風輕笑一聲，神色有些黯然。

  我恍然地點點頭——那麼從我和顧書凝還有沈惜晴被朴金仁綁走的那一次起，阿來就開始演戲了。

  他那麼聰明，卻不是個演戲的高手，或者說，他不是一個沉得住氣的演員。對於我，他始終忍不下心來做到絕決以對——哪怕是演戲。

  我不明真相，那樣怨他，逼他，要與他絕交……該是給了他多大的困擾呵。

  我還在神傷，面前的半透明隔板忽然升起來，司機壓低聲音說：

  「沈先生，好像有一輛車一直跟著我們！」

  沈臨風微訝，立刻回頭探看，語氣肅然：「怎麼會來得這麼快！」轉過頭對司機吩咐：「開快一點，趕到我們原定的目的地去！只需要脫離他們視線半分鐘就可以！」

  「是！」

  司機說完，車子猛然提速，我的心跟著提到嗓子眼，一聲低呼脫口而出。

  沈臨風及時摟住我，環護的姿態，

  「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言畢，他一手攬緊我，一手撥通了手機，對那頭吩咐，

  「行動提前，你們現在就出發，從三環線往北駛，然後停在三環線出口等我們，我們的車到了以後會出環，你們接著往前開！」

  車子開始瘋狂地加速和過彎，饒是我素來以膽大冷靜自稱，遇到這樣的情況還是嚇得直往沈臨風懷裡鑽。

  我想，是因為我有了惦念。

  我想阿來，瘋狂的想；我想抱他，吻他，告訴他我有多愛他。可是我怕，我頭一次這樣害怕。我怕我活不到等到他來見我……

  刺耳的輪胎擦地聲和猛然提速時的發動機運轉聲，此刻像是包裹在我腦袋周圍，聲音大得叫我頭痛欲裂。

  沈臨風沒有看我，他一邊探看跟蹤著我們的車子的動向，一面冷靜地指揮司機行車的路線，只有我胳膊上他越摟越緊的手，告訴我他此刻有多緊張。

  手裡的手機忽然響起，屏幕上，簡離的名字頻頻閃動。我使勁從沈臨風手裡抽出一隻胳膊，接聽手機。

  那端，簡離慌慌張張地近乎吼：

  「你在哪裡？慈兒，在哪裡？！」

  「我和沈……我和阿來一起，我們……啊！」

  車子猛的一個過彎，沈臨風連我的身子都被甩得側到一邊。

  簡離在那端屏息了一會兒，下一秒，緊張得大喊，

  「慈兒！有沒有事？你怎麼了？！」

  手上的手機被沈臨風抽走，他喘著氣沉聲對那頭道：

  「簡慈現在跟我一起，我們被他們的人跟蹤了！」

  簡離在那頭說了些什麼，沈臨風沉聲應了。

  掛掉電話，他捉住我的雙肩，

  「簡慈，一會兒到了三環線入口，你趕快跳車。我和另外一輛車會繼續開，把那些人引開。你找個地方先把自己藏起來，手機拿好，除了我和你哥的電話，誰的電話也不要接，聽見了嗎？！」

  我剛要開口，車身猛然一震，我驚呼一聲。

  司機在前方緊張地大喊，

  「他們在撞我們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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