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眸情(32)
2025-02-19 19:19:06
作者: 水沁檬檬
過年時,谷中很是熱鬧,遠處的樹上都掛滿燈籠。除夕,大家在草地上放煙花,烤肉吃。過完年,不少人陸續出谷,要去外面賞元宵花燈。
而絕煞開始學武。
哦,還有寧願。
谷中氣候溫暖。他記得入谷時天上飄雪,到這裡卻感覺像春天。剛過完年地上的草就陸陸續續開了花。而寧丹青帶他去練武,那山上卻鋪著雪。
「練武之人要受得寒。」寧丹青說,看了一眼一邊裹著披風哆嗦的寧願,「我只願你出去時遇到危險能及時脫困就好了。溲」
寧願鼻子凍得通紅:「爹你告訴我江湖上誰武功好吧,我直接去拐了來做相公,讓他像你對娘一樣對我……」
「沒那麼湊巧的事,所以先練。」寧丹青寵溺地摸摸她的頭,扭頭對上絕煞,換上一臉嚴厲,「先從基礎開始,扎馬步!這個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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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煞馬上扎了一個。寧丹青矯正了他姿勢,道:「就這樣,一個時辰後我上來。恧」
扭身,他對寧願道:「你也一樣。」
寧願馬上紮好。馬步她此前學過的,姿勢到不用糾正。
寧丹青看他們一眼,就下山去了。
寧願待他一走,馬上站直身,裹著披風到樹下窩起來。
絕煞瞪著她:「你……」
「噓……不會被發現的,我以前練過一年,也這麼幹的!」然後就美美地窩在那裡,閉眼開始打盹。
「地上涼。」絕煞身發冷,腰發酸,「你小心生病了!」
寧願睜眼瞪他一下,換了一個乾燥的地方,繼續窩著。一會兒後,可能是冷了,開始站起來四處晃蕩。見絕煞兩腿打顫,道:「你就歇會兒吧!爹又看不見!以後要教你武功,沒法天天粘著娘了,他會常這樣丟下我們的,好趁機回去亂來唄……所以,這樣學武也不錯。」
絕煞瞪她一眼:「整天胡說,小心師父和師娘又生氣!你踩著滿地印子,一會兒師父看見怎麼辦?」
「嘻嘻,你會兒我會弄平啦,又不是第一次!」
等到了時間,她用樹枝將雪地上的腳印掃平,然後站在原來的地方,開始扎馬步。
不一會兒,寧丹青回來了。
她扭頭,楚楚可憐地道:「爹,我腳酸。」
「一個時辰,該差不多凍僵才對。」寧丹青走到她身邊,摸摸她的手心,「嗯,血脈活絡得不錯,下次提早站回來,我可能不會發現。」
她立時垮下肩。
「肩!」
她馬上姿勢端正。
寧丹青又走到絕煞身邊,絕煞望著他,想張嘴叫他,但嘴似乎凍僵了,只從喉嚨深處飄出一絲聲音:「師父……」
「嗯。」寧丹青站在他身後,給他緩緩灌輸真氣,讓他身子暖起來。
「好了,可以動了。」
絕煞站直,轉身道:「謝謝師父。」
「嗯,現在教你一套拳法。」
然後花了半個時辰教他打拳:「繼續扎馬步,覺得冷了就練拳,練熱了繼續扎馬步,直到我來接你。」
他轉身:「寧願,你隨我回家扎馬步。」
「我……」寧願瞪眼,馬上紮好,「我就在這裡!」
「回家!」
「我監視師兄!」
「他不會偷懶。」
「他剛剛——」
「嗯?」寧丹青眼神一冷,「玩鬧可以,真要說謊?」
「我、我不敢!」她急忙搖頭,「師兄剛剛好認真。」
「嗯,回家。」
寧願馬上跟上:「可要吃午飯了呢。」
「他今天不吃飯。」寧丹青頭也不回地說。
扎馬步的絕煞一聽,扭頭看了一眼,正對上寧願同情的雙眼。他一笑,搖頭表示沒事。
沒多久,他就餓了,咕咕作響。餓了,他就使勁打拳,企圖忘記那飢餓的感覺。等沒那感覺了,又扎馬步。
天黑了許久,他不知打了多少套拳,扎了多少馬步,寧丹青都沒上來。
「不怨嗎?」黑暗中突然傳來聲音。
他停下:「師父?」
「不怕我不來嗎?」
「總會來的。」
「三天五天後呢?」
「那就三天五天唄。」
「想要出師,還有比這百倍的冷,比這百倍的餓等著你。」寧丹青道,「寧安初練武時小,不想他娘心疼,我不能讓他吃這樣的苦。待他長大,在這山上一練幾個月不下山是常有的事。」
「……是。」
「隨我來吧。」寧丹青道。
他馬上走過去,黑暗裡有些看不清路。
「明天開始注意熟悉周圍的環境,過幾日要蒙著眼練,我可不想你摔下山崖!」
絕煞腳拐了一下,他轉身扶住他:「別摔了。認真看路。以後天黑下山,都不許點燈,你得練眼力。」
說完,他轉過身,繼續往前走。絕煞緩緩跟上,一會兒肚子裡突然傳來一陣咕嚕聲。
「一會兒就有飯吃了。」寧丹青輕笑一聲。
等走下山,卻不帶他回家,而是帶他四處走。
「閉上眼!」寧丹青突然道。
絕煞馬上閉上。
「左邊有什麼?」
絕煞細聽了一下,道:「風……樹葉……燈籠嗎?」
「你看了?」
「沒有。」
寧丹青走上前,點了他一處穴道,致使他眼前烏黑:「背後呢?不要轉身。」
他聽了聽:「是兔子在吃草嗎?」
「怎麼會這麼想?」
「師父家養著兔子,這聽起來像。」
寧丹青解了他穴道:「回去吃飯吧……耳力倒是不錯,多練練會更好。」
他腳步頓了頓,喉嚨突然有些火辣辣的痛感。
「怎麼?」
「沒事……」
「師父聽得見你呼吸的變化。」
「……我妻子看不見。」他說,「她常側耳傾聽,我就陪她聽。我問她聽見什麼,她從來沒看見過,許多都說不上來……我只能與她聽相同的感覺,一樣一樣和她說……」
「你聽了她的世界,她看了你的世界。」寧丹青拍拍他的肩,「她是幸福的。你可以記著她,但別讓她亂了你的心智。」
「是。」
回到家中,寧願正伏在案頭練字,見他們進來,揚聲道:「娘,爹和師兄回來了!」
「我聽見了。」連起君走出來,「快洗手,飯菜在灶上熱著呢,我去端來。」
「小心些。」寧丹青交代。
「知道了。」她出了門。
寧丹青看著手壓著鵝卵石練字的寧願:「沒見你練武這麼認真。」
「我喜歡……」寧願說,突然手上的鵝卵石掉了下來,震得她手一抖,整張紙都花了。她扭頭瞪著寧丹青:「你是不是偷偷發功了?」
「怪你自己。」他們一進門她就分心了,過了這麼久才掉算能耐,「你哥呢?」
「去一線天練劍了。」
「折騰!有人闖谷怎麼辦?」
「來一個死一個,誰還敢來啊……」寧願收好筆墨,正好連起君端著飯菜進門,忙去幫忙。
「等他回來,讓他在花叢練,不許傷一朵花。」
「那可有點難……」寧願嘿嘿一笑,將飯遞給他,「爹要吃嗎?」
「給你師兄添飯。」他接過,坐了下來。
絕煞問:「你們還沒吃嗎?」
「吃過了。」寧願說,「宵夜。陪你。」
絕煞心中突然一陣暖,真心地道:「謝謝。」
「傻孩子。」連起君拍了拍他的頭,「吃慢點,別傷了胃。」
「明早給他多做兩個餅。」寧丹青說。
「又不讓人家吃午飯嗎?一會兒撐一會兒餓,胃搞壞了。」
「那就一個,免得撐住,總是要餓一餓的。」
「那還是兩個吧,免得餓那麼厲害。」
寧丹青一笑,對絕煞道:「不准偷渡糧食上山。」說著晲了一眼寧願。
寧願馬上正襟危坐,認真吃起飯來。
第二天,絕煞先上山扎馬步,寧願就在家中扎。
扎了一會兒,寧願道:「我覺得,如果讓我用這個姿勢寫字或畫畫,我還能堅持久一點。」
寧丹青一笑:「那便去書桌邊扎吧。以後每天這樣一個時辰,也不用額外練字了,正好省下來練武。」
「你和娘說去。」寧願得意一笑。
「你娘想畫你師兄,我若讓她畫,她便什麼都答應了。」
「……哼!陰險!」
過了會兒,寧願道:「指不定娘背著你偷偷地畫呢……」
「她不會。」
「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
寧願嘟著嘴看著他,嘶了一口氣:「累……」
「那就別寫字了。」
她扔下筆,跑到屋中,順便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繼續扎:「爹,師兄是要去做殺手的,你不能同樣要求我。」
「同樣的要求下,你又偷奸耍懶,餘下的在你身上也差不多了。」
「……」
一個時辰後,他領著她上山,絕煞又已凍僵了去。
他仍是灌真氣讓他回過來,然後讓他將昨日的拳打一遍。打完後,糾正他動作,詳解每一招的功用,在何種情況下運用……
寧願搓手站在一邊,他瞪過去:「你學過的,先練。」
寧願只得練起來,七零八落,有些招式已經忘光了。她只得偷偷來看這邊,瞅到了就接上去。
寧丹青好笑地看著她:「你這是偷師嗎?」然後在一邊打了一遍,道:「看清楚了?練吧!」
她練起來,他繼續去教絕煞。教得差不多,仍是讓絕煞自己練,自己帶著寧願下山去,直到天黑才來接人。然後帶他去竹屋餵魚。
「餵魚?」
丹青將魚飼放進他手中:「閉眼或睜眼都行,反正得用聽的。聽到那裡有水聲,就往那裡扔飼料,扔一顆就足夠。」
「好。」他選擇了閉眼。
然後,寧丹青抓了飼料坐在椅子上朝湖中扔來扔去。
有時候魚兒自己擺尾,倒不用他動手。
只是,魚兒被勾起來,偶爾會好幾個地方同時響。
「先扔一個地方,其他的記著,然後再扔。」
扔完了,寧丹青道:「大方向對了一半,沒一個準的……還不錯,明日繼續。」
日子就這樣慢慢過下去。
一套拳熟了,開始另一套。過了十天開始蒙著眼練。寧丹青沒再扔他在山上,而是在一邊守著他,好幾次他跌出懸崖,都將他拽回來。
寧安這些日子一直沒見,直到出谷看花燈的人回來,他才回來。他一直都在一線天練劍,隨身帶些乾糧,有時候出去捉只野味現地烤了。
午飯時,寧丹青說:「在花海里練吧。到外面一片地去,免得你師叔他們搗亂。」
「是。」寧安笑。
「今年中秋有武林大會,你去看看。多見見外面的事情,多為所見所聞動點感情。裝滿了,再釋出來,你的劍便差不多了。」
寧安一愣,望著他,不是很懂。
「斷愁……便是要先有愁,再了斷。」
寧安怔怔地,悶頭吃飯,不是很懂:「三個月後,我便出谷吧。」
「別被姑娘騙了。」連起君說,「咱家不講究門第,但切莫被虛偽造作狗眼看人之類的女人騙了去。」
「娘……」寧安一陣皺眉。
連起君一笑,問絕煞:「聽說你成親了,你娘子是怎樣的人?」
寧丹青看了他一眼,垂下眉吃飯。
絕煞筷子在飯里戳了戳,笑道:「很好的人。」
「情人眼裡出西施。」
「真的很好,又聰明。我做什麼事,都瞞不過她,她都能猜得透……」只不知,她這次是否猜透,是否明白他終會回去找她?
「那準備什麼時候回去呢?」
「練好武功就回去!帶她到她喜歡的地方的定居!」
「練好……」寧丹青一笑,「我們師門路數偏邪,少有講那些穩打穩實的功夫。但就是這樣,再刻苦沒個三五年也完全不行。若有十年,看資質和因緣,有望成為高手。」
「資質沒法改,因緣是未知數,唯有刻苦。」
寧丹青晲他一眼,繼續吃飯,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