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情義

  鳳棲呆了呆，突然感覺到束縛自己的鎖鏈鬆了，由於被困了好幾個月，手腳麻木的僵硬，也「嘭」的一聲摔倒在地上。

  「鳳棲姐！」鳳麟張了張嘴，竟然叫出了聲音，看來桃香那麼一暈，他的禁制也解除了。

  「放開我！」鳳麟頓時爆發了，顧不得還沒穿衣服，使出靈力就要和蕭滄作戰。

  蕭滄不屑的冷哼一聲，一把丟開他：「不想死就快滾！」

  「滾你娘！」鳳麟兇狠的紅著眼睛，不怕死的罵著蕭滄，倒回去將鳳棲扶起溲。

  「鳳棲姐，他們怎麼把你傷成這樣了？我要殺了他們！給你報仇！」

  想要之前的屈辱，鳳麟差點沒委屈得流下淚來，感覺到火辣辣的視線黏在他身上，不由低頭一看，頓時……

  「對不起啊鳳棲姐！」鳳麟一溜煙的閃開，手忙腳亂的將地上的衣物套上，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恧。

  「都是這個妖女！她根本不是鳳來儀！我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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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麟又羞又惱，直接伸出雙手就要掐住桃香的脖子，手臂卻是一痛，哎喲的叫了一聲。

  「怎麼了？」鳳棲一臉莫名其妙。

  鳳麟更是莫名其妙，見鬼似的左瞧右瞧了一陣，連滾帶爬的過去扶起鳳棲。

  「鳳棲姐我們快離開這裡！這裡不乾淨！」

  「我讓你們走了麼？」蕭滄堵在前面，冷漠道：「男的走，女的留下。」

  「休想！」鳳麟將鳳棲擋到身後，雖然已經頭冒冷汗，還是勇敢的割開了手指，準備畫符。

  在鳳麟罵人的時候，蕭滄就想弄死他了，可孟紫幽不讓他和他們打，還嚴肅命令他讓開，否則立刻滅了他。

  蕭滄如今已是孟紫幽的靈魂契約者，不管他有多強悍的肉身，孟紫幽一個意念也足矣滅了他。

  蕭滄那蒼白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終於還是側身讓開，鳳棲鳳麟見狀，攙扶著往外逃。

  「放走他們，你會後悔。」蕭滄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漠然轉身離去。

  孟紫幽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但心底隱約浮起不好的預感，看了一眼地上暈過去的桃香，將她扶起來一起離開。

  可是，這才剛走出傳送陣，迎面就是漫天的符籙，五顏六色的，一圈一圈的圍攏過去，將她和桃香困得死死的，進退不得。

  孟紫幽早已退出了隱身狀態，立刻使出靈力來制出結界，護住她和桃香。

  好在外面的鳳家人修為普遍不高，孟紫幽并未展露她的金丹修為，還是控制在築基期大圓滿。

  「你們做什麼？」孟紫幽眯起眼睛，掃視著外面的鳳家人，最後定格在鳳麟和鳳棲身上。

  「紫幽？你怎麼也在？我怎麼沒看到你？」鳳棲驚訝道。

  鳳麟也是一愣，盯著孟紫幽扶著的桃香，問：「孟道友，你怎麼抱著那個妖女呢？」

  孟紫幽看著眼前的情景，已經很清楚發生什麼事了，這就是蕭滄所說的後悔麼？

  就這區區鳳家人，想要難住她孟紫幽，哼，真是天方夜譚！

  孟紫幽并不做任何回答，搖了搖桃香，低聲道：「姐姐，快醒醒，我們該鬥法了。」

  「嗯？」桃香迷迷糊糊的被孟紫幽弄醒，瞧著眼前密密麻麻的鳳家人和符籙，定格在鳳棲的地方，露在紅色面紗外的眼眸瞬間染上怒意。

  「鳳棲！你竟然逃出來了！」桃香四處看著，似乎在尋找什麼，問向孟紫幽：「蕭滄呢？」

  孟紫幽聳肩：「不知道啊，大概是膽小怕事，躲起來了吧。」

  桃香皺眉罵道：「算我錯看他了！原來是個狗屁縮頭烏龜！」

  看那兩人小聲的嘀嘀咕咕，圍著他們的鳳家人不耐煩了，嚷嚷著要殺了桃香。

  桃香一聲冷笑，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當著本夫人的面聚眾叛變！」

  在桃香說話的同時，釋放出金丹的威壓，使得修為低一些的退後好幾步，緊密的符籙也鬆散了一些。

  鳳家人都看向鳳棲，特別是長輩，他們反對鳳來儀是沒錯，可是若鳳來儀不是別人冒充，他們這就叫以下犯上。

  鳳棲抿著唇，道：「她不是家主，只是和家主長得比較相似而已，就是這個妖女殺了我們的家主，也是她殺了我爹！」

  「什麼？！」鳳家人更是憤怒了，鳳來儀就算了，前任家主可是他們心裡的神明！

  孟紫幽詫異，問桃香：「你殺了鳳棲的爹？」

  桃香冷哼：「她爹幾年前就死了，我們那時還跟著蓮夫人呢！」

  孟紫幽唇角一抽：「那她怎麼說是你殺了她爹？」

  桃香很得意的道：「我胡扯的啊，為了增加我的威信，誰知道那小辣椒會相信。」

  孟紫幽：「……」

  「紫幽！你快過來，小心誤傷到你！」鳳棲朝孟紫幽招了招手。

  孟紫幽汗顏，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鳳麟憤怒的聲音。

  「鳳棲姐！你沒看出來麼？孟紫幽和那妖女就是一夥的！他們聯手戲弄我們！」

  鳳麟眸中帶著恨意，他三番五次的問孟紫幽鳳棲的下落，她都唐塞來搪塞去。

  原來，她是和桃香串通好的，還編出藉口成親，明明就是把他拉到鳳棲面前侮辱！

  「鳳麟你別胡說！」鳳棲擰起濃眉，喝斥了鳳麟一句。

  「我說的是真的！」鳳麟不服氣了，還有那麼一點酸意：「鳳棲姐，你相信她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鳳棲抿了抿唇，眉目磊落的揚聲道：「紫幽是我的朋友，我也相信她！」

  「鳳棲姐！」鳳麟氣得七竅生煙，對孟紫幽多了深深的嫉妒。

  孟紫幽看向鳳棲，桃花眼裡虛偽的戲笑染成暖色，真誠的說道：「鳳棲，不管以後我們是敵是友，你都是我孟紫幽此生認定的知己！」

  孟紫幽的意思，是堅決不會離開桃香了，鳳棲朝她點了點頭，下定決心般放出符籙來，準備開戰。

  孟紫幽也祭出小紅紅來，道：「桃香姐姐，我們認識十多年，從來沒有並肩作戰過。」

  「是啊。」桃香抬起吐著大紅蔻丹的手指，捏了捏孟紫幽的臉：「這次恐怕也不行呢。」

  孟紫幽詫異，卻見桃香忽然吹了聲口哨，本就漆黑的深夜裡，傳來風聲鶴唳，似哭似笑的詭異咆哮。

  桃香召集來的是妖魔，那累積在頭頂綠瑩瑩的密密麻麻一大片，是妖魔的眼睛。

  所有人都驚悚了，本圍攻桃香和孟紫幽的符籙，轉去對抗妖魔。

  一時間，五顏六色的符籙漫天飛舞，時不時的傳出慘叫，鳳家人對抗妖魔極為吃力。

  孟紫幽暗暗攥緊了紅絲帶，不管是正是邪，她只在乎鳳棲和桃香兩個人。

  「妖魔在那裡！快！大家去支援鳳家！」

  半空陸續來了不少修士，一個個駕馭著各種五花八門的飛行器，竟是潛龍大陸其他大門派的修士。

  有天樞門、醉仙門、赤焰派、丹器山、還有慕容家……

  見到熟悉的身影，孟紫幽深知不能再留下去了，使出一招綠霧，帶著桃香趁亂逃之夭夭。

  「太他娘的兇殘了！」桃香拍著高高的胸脯，大口嬌喘。

  孟紫幽駕馭著飛劍在前方，道：「桃香姐姐，鳳府我們是回不去了，我們去西山吧！」

  「我才不去。」桃香慵懶的撐著頭，斜躺在劍身上，媚態橫生。

  「我不走，哪裡也不去，東海就是我的家啊，憑什麼讓我走？」

  桃香說的沒錯，東海是她的家，可是如今的形勢……

  孟紫幽很不贊同，可桃香說什麼都不會改變主意，孟紫幽想了想，帶著桃香回到了她的桃花屋。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人應該想不到，她和桃香還留在鳳城裡。

  對於今晚發生的事，桃香什麼也不願多說，也沒有大禍臨頭的樣子，拉著孟紫幽一邊喝酒，一邊訴說以前的趣事。

  桃香看起來似乎很正常，可孟紫幽卻知道，她越是這樣正常，越是反常，這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桃香姐姐，你已經喝很多了。」孟紫幽撐著下巴，拿著一枝桃花把玩著。

  「別管我！」桃香再一口飲盡一杯，抹著濕潤的唇角，笑道：「我就是想喝，再不喝，這輩子就再也喝不上了，呵呵……」

  孟紫幽手指一頓，眯著眼問：「為什麼？」

  桃香半暈半醉，卻笑得花枝亂顫，譏誚道：「小妮子，想套我的話，我偏不告訴你！」

  孟紫幽無語，低聲問道：「是因為今晚事情的變故吧？桃香姐姐，是不是那些妖魔要找你的麻煩？」

  「麻煩？來啊，我巴不得他來找我的麻煩呢！」

  桃香倒還越笑越歡，笑完了，還遺憾的道：「要不是那些門派多管閒事，鳳城現在已經是妖魔的地盤了！」

  孟紫幽點了點頭，似笑非笑道：「要是鳳棲同意和你聯手，鳳城不會淪為妖魔，也能保得住。」

  「呵呵……」桃香隔著石桌去捏孟紫幽的臉，嗔笑道：「你這小妮子都明白的道理，鳳棲那小辣椒就是想不通，真是榆木腦袋啊！」

  孟紫幽但笑不語，桃香果然是鳳家人，無論如何，她都是在用另一種方式保護鳳家。

  「不過也奇怪。」桃香疑惑的呢喃：「是誰告的密？怎麼可能去告密？不可能去的了啊？」

  「為什麼去不了？」孟紫幽問道。

  桃香白了她一眼：「不該問的就別問，你這小妮子，管好自己就是了！別人關你什麼事了？」

  孟紫幽無辜的眨著眼，道：「可是，我一直以來，都把桃香姐姐和碧月姐姐當做親人，你們的事就是我的事啊。」

  「親人？你說我？」桃香指著自己的鼻尖，諷刺的嗤笑了一聲，擱下酒杯，語氣有些落寞。

  「我以為你只把碧月當親人，而我，自私自利，見色忘義，又愚不可及……」

  桃香難得正常說話，孟紫幽看著眼前盛滿悲傷的金衣美人，月色傾灑，看起來像是會隨時消散了一般。

  孟紫幽伸出手去，覆上桃香的手：「桃香姐姐嘴硬心軟，出使任務回來的時候，還會給我帶糖葫蘆，買人偶娃娃，我都記得。」

  桃香手指一顫，她比孟紫幽大上十來歲，見到當時幼年的孟紫幽，就像想起自己剛被拐賣的那一年。

  當年她已經六歲，怎麼會記不得過去的事情？她記得很清楚，恨得很清晰。

  她的本名叫鳳棲梧，比鳳棲多了一個字，鳳棲梧桐的鳳棲梧。

  她和鳳來儀是一母雙胎的姐妹，因為父親是死在保護鳳家的東海之上，前任家主於心有愧，決定在她們之中選出一個做聖女，接任鳳家。

  聖女的位置只有一個，她和鳳來儀都那麼的年幼，可鳳來儀還是將她拋棄了。

  她永遠記得，在她被蓮夫人抓走那一刻，鳳來儀就躲在巷角，驚恐的瞪著雙眼。

  她以為鳳來儀當時只是害怕，多年來，桃香從期盼被鳳家營救，到後來的順應天命，對鳳來儀恨意與日俱增。

  鳳來儀並沒有將她被蓮夫人抓走的事，告訴給鳳家，而是獨自一人享受了屬於她們兩個人的榮譽，成了鳳家家主。

  這也是為什麼她會答應來到鳳府，為什麼一見到鳳來儀就失控，為什麼自私自利……

  見到精緻漂亮的小紫幽，她就想起自己錯過的那些美好童年時光，才會做出那些舉動來。

  沒想到，這小妮子平日裡不說，卻全都放在了心裡，即便是這麼芝麻綠豆的小恩惠。

  桃香似笑非笑的勾唇，反手握住孟紫幽的手，在她掌心一筆一划的畫著無規則的圖案。

  「小妮子啊，姐姐勸你一句，修真大道之上，還是無情無義走得比較久。」

  「你要重情重義，指不定就會被利用，到時候害你的不是別人，而是你自己喲。」

  桃香丟開她的手，又提起酒壺來斟酒，又滿飲了一杯，酡紅著美麗的容顏，雙眸渙散。

  「你姐姐我就是個例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學不乖，隨意將心交託出去，才會被……」

  桃香話沒說完，就醉暈了過去，孟紫幽回味著她的這幾句話，長久才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無情無義那還算是人麼？活著多累……我遵循自己的本心，但求無怨無悔。」

  「大道無情，你應該聽她的。」一道黑衣身影突然出現，正是從混沌空間出來的蕭滄。

  「那是你們的修煉之道，不是我的。」

  孟紫幽堅持己見，拿起酒壺來，給自己斟了一杯，輕輕的品嘗著今晚的第一口酒。

  「蕭滄，你是被改造過的傀儡，可你的人心還在，我很好奇，你的心可有為誰跳動過？」

  孟紫幽眯著眼睛，若有所指的睨著桃香的位置，可蕭滄卻送她兩個字：「沒有。」

  「是沒有心，還是沒有心跳過？」孟紫幽摩擦著酒杯邊緣，笑得千嬌百媚：「比如桃香姐姐啊，她那麼喜歡你……」

  「我認為，你現在該思考的不是這些荒淫之事，該是怎麼對抗那些名門正派。」蕭滄打斷她。

  「呵……」孟紫幽嗤笑了一聲，擺手道：「你把桃香姐姐帶回房去，好好守著她直到她醒過來，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我厭惡女人。」蕭滄皺眉，轉過身去就走。

  「站住！」孟紫幽將酒杯「啪」的砸在地上，冷道：「我是你的契約主，你不聽我的，現在就給我滾！」

  蕭滄怒氣沖沖的瞪向孟紫幽，那眼光恨不得將她掐死，兇狠如狂暴野狼。

  孟紫幽也冷冷的看著他：「我也是女人，你對我不盡忠誠就罷了，我不想要一個厭惡我的契約物！」

  蕭滄緊握著雙拳，青筋直跳，從齒縫裡逼出四個字：「多管閒事！」

  看著蕭滄一把扛起桃香，大步走向房門，孟紫幽還處在眼睛一眨不眨的呆滯之中。

  多管閒事？她多管閒事？這不是她通常評價某人的形容詞麼？怎麼套到她身上了？

  房間花窗剪影里，蕭滄粗魯的將桃香丟在床榻上，一把推開窗欞，跨坐上去，手中提著一個漆黑的罈子。

  孟紫幽與他對視，看著他兇狠的目光，仰起頭灌著，一絲絲的殷紅從嘴角溢出。

  「……」孟紫幽扭開頭，忍不住捂住胸口乾嘔了一聲。

  「呵呵……」蕭滄卻笑了起來，染上殷紅的唇，在月光下紅得格外詭譎，妖冶。

  「……混蛋！」孟紫幽生氣的提起酒壺，狠狠的扔向他。

  蕭滄不閃不避，那酒壺在他的額角碎開，酒水混著血水濕漉漉的往下流淌，模糊了他幽暗沉澱的目光。

  *

  這一晚，鳳府里鬧翻了天，鳳城一夜燈火通明。

  鳳家和趕來支援的各門派大戰妖魔，然後四處搜尋桃香和蕭滄，卻一無所獲。

  鳳家人推舉鳳棲為新任家主，鳳棲沒有拒絕，散亂的鳳家，現在的確需要她來重整。

  第二天就是鳳棲上任的日子，鳳府簡單設宴，正好各門派的弟子都可以見證。

  大清早的，孟紫幽在桃花屋裡，收到鳳棲邀請的傳音符，不由失笑。

  昨晚她已經在眾目睽睽之下，站在了對立的這一邊，她去，不是去送死的麼？

  不過鳳棲上任，她還是很替她開心，將最後一張傳音符燃起，短短四個字：恭喜，珍重。

  昨晚打坐了一番，現在又有了足夠的精力，可以繼續陪那些名門正派耗下去了。

  孟紫幽走向桃香的房間，蕭滄還在窗台上坐著，雙臂交迭，垂著頭看不見他的容顏。

  「咳咳！」孟紫幽咳嗽了一聲，以示提醒，蕭滄還是沒有抬頭。

  孟紫幽眼皮跳了跳，一把扯開蕭滄的衣襟，果然見到那裡的咒印黯然失色。

  ---題外話---

  最近迷上看小說，弄得卡文卡卡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