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體貼（八千）

  說走就走，不顧風雪，賀蘭雪覺得自己的確夠任性的了，尤其還拖著一個年邁的老嬤嬤，她這心裡突然有些過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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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嬤嬤。」到城門口時，賀蘭雪突然勒緊馬頭，回頭朝薛嬤嬤喊道，「天氣糟糕的很，這一路怕不好走，要不您老先回府呢，等我找到了爺，再回來，好不好？」

  薛嬤嬤縱馬過來，瞅著她,反倒一臉絢爛的笑意，「怎麼？擔心我老婆子會拖累你？」

  「怎麼會？我是怕拖累你，真的，嬤嬤，這樣壞的天氣，您就別跟我一起胡鬧了。」騎馬跑了一會，被風雪一激，賀蘭雪腦子清醒了不少，薛嬤嬤年紀大了，萬一路上有個好歹，或者病著了，她要怎麼跟姬華音交代？

  這突然的出門，本就任性之極溲。

  「你也知道自己在胡鬧？」薛嬤嬤笑睨了她一眼，突然，一拍馬背，縱馬跑到了前頭去。

  「丫頭，這次出門，老身沒告訴爺。」

  「什麼意思？」賀蘭雪微微一愣，難不成以往她的任何事，她都會向爺稟報不成恧？

  好在，一場風雪，到了下午也就停了，日頭竟然見鬼的還出來了一會，落了大半日的雪又化了不少，只剩一些牆角、背陰的地方還能見到白雪的影子。

  但道路泥濘，騎馬也是難走。

  傍晚時分，兩人來至城外的一處集鎮，薛嬤嬤建議先找個客棧落腳，休整一晚明天再出發。

  賀蘭雪也贊成，不過，生平第一次出遠門，這讓她興奮的有些停不下來，騎著馬就想在這鎮子裡再逛逛。

  薛嬤嬤先下了馬，一把抓住她手裡的韁繩，「丫頭，你不聽話，回頭我告訴爺，你出來並不為找他，實則假公濟私的想自己逛的。」

  「」賀蘭雪翻身下了馬，紅撲撲的小臉滿是正經，「嬤嬤，咱可不能胡說，我要逛什麼時候逛不成？偏要趕在這種時候？我就是為找他來的。」

  「是嗎？」薛嬤嬤好笑的挑眉，「既如此，聽我的，該趕路的時候趕路，該歇息的時候歇息，可不興胡鬧。」

  「誰胡鬧了，我不過是看前面挺熱鬧的，想過去瞅瞅。」賀蘭雪小手指著前面圍滿的人群。

  這種見鬼的天氣，人不在家貓冬，都圍在一處，准沒好事，薛嬤嬤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拽著賀蘭雪就往客棧去。

  「客官，我們客棧沒有空房了，你們換別家吧。」才進院子，就有一個端著草料的小二走過來，說。

  「沒了？」薛嬤嬤不信，「這寒冬臘月的，哪裡有那麼多客人？再說了，這方圓十里也就你們一家客棧，現在天都快黑了，讓我們去哪兒住去？」

  「方圓十里就這一家啊？」賀蘭雪詫異了，「嬤嬤你來過這裡？」

  薛嬤嬤『嗯』了一聲，就將手裡的韁繩甩給這小二，拉著賀蘭雪徑直往裡走去。

  那小二連忙追著喊，「都告訴你們沒有客房了，你們還」

  「小心本小姐的馬，跑了要你賠。」賀蘭雪回頭，看他扔了韁繩要來攔人，立馬黑著臉的恐嚇。

  那小二一愣，竟本能的跑回去抓住馬的韁繩，逗的賀蘭雪抿嘴兒一笑。

  跟著薛嬤嬤進了客棧，敢到櫃檯前，中年掌柜的就擺手，「客房已滿，兩位還是去別處吧。」

  「那勞煩掌柜的給我們騰出一間來。」賀蘭雪懶的跟他廢話，直接從包袱里掏出一錠銀子，丟到了櫃檯上，那財大氣粗的模樣瞧的薛嬤嬤眼皮直跳。

  「死丫頭，這麼大手大腳的，爺的家財以後都得被你敗光了。」

  「放心，這些是我自己賺的。」賀蘭雪道。

  薛嬤嬤嗤之以鼻，「你的？成了爺的女人之後，你的還不全都是爺的？」

  「」大冬天的，賀蘭雪汗噠噠的哇，「薛嬤嬤，有你這麼維護主子的嗎？再說了，你現在說我的人，不該維護我的嗎？還有，我人都歸他了，花他的還不該麼？」

  然而，事實上，賀蘭雪悲催的想到，那日她醉酒，一時糊塗，竟將好不容易從賀蘭楓手裡弄來的二十萬銀子全部給了姬華音，美其名曰當嫁妝

  事後想想，她真夠窩囊的啊，別的女人出嫁都得往家拿，她倒好，倒貼了，不過，幸好還落得一青玉簪子。

  雖說值不了太多銀子，可就這還讓她樂了許久，甚至在她心裡這簪子是千金也不換的。

  「切，就你？」薛嬤嬤一臉嫌棄加蔑視的上下打量了賀蘭雪，撇撇嘴道，「你就算拿再多的銀子倒貼，老身還覺得爺虧著呢。何況，你不知道，這世上有多少女人，想倒貼也來著？就你那點家底？我看都不夠你自己敗的。」

  賀蘭雪直接忽視損自己的話，她只抓了重點，忙問，「除了我還有別人倒貼嗎？誰？蘇明玉和南宮玥不算華音對她們沒興趣，我曉得的。」

  「你想知道啊？我不告訴你，回頭你自己問爺去。」薛嬤嬤故意賣著關子，然後，一拍櫃檯，「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騰房去？二十兩銀子白收啊？」

  「不，不是的。」沒想到老婆子這樣兇狠，掌柜的一時失了底氣，忙將銀子遞出去，「老人家，不是小的不讓你們住店，實在是，小店下午被人包了。」

  「包了？什麼人，這樣財大氣粗？」賀蘭雪立刻問。

  「是，是」掌柜的不知怎麼說好，突然，看見二樓有人下來，連忙指著道，「諾，就是那位大爺。」

  賀蘭雪扭頭望去，一抹雪白的身影刺的她眼睛一疼。

  她揉了揉眼睛，再定睛望去，果然，就見少欽翩然從那樓梯上下來，那雪白狐裘隨著他優雅的動作輕輕搖曳出好看的弧度，他慢悠悠的走到了自己跟前，妖冶的眉眼微微含著一縷笑意，「賀蘭小姐？」

  一股清涼的氣息從鼻端繚繞，賀蘭雪不自覺的擰緊了秀眉，不喜的瞅著他，「你一個大男人，熏什麼香？」

  少欽臉色幾不可查的微微一變，旋即低低笑道，「本督從不薰香，不過賀蘭小姐似乎特別在意本督身上的味道，莫非喜歡？」

  「咳」賀蘭雪被嗆了下，「胡說，是你身上香味太濃了，我不適應，勞煩你跟我說話時，站遠點，這樣我鼻子會好受一些。」

  不過，說來也奇怪，為何對他身上的味道，這樣敏感的？

  「嗬。」少欽也不惱，妖冶入骨的臉上只維持著慣有的淺淡笑意，「既然賀蘭小姐不喜歡，那本督就離遠一些好了。」

  少欽側身而過，帶著兩名隨從往門外去。

  「姑娘，就是那位爺包了小店的。」掌柜的連忙提醒。

  賀蘭雪一愣，本能的就追了出去，「少欽大人。」

  「嗯？」少欽腳步一頓，緩緩回頭，嘴角噙著笑意。

  賀蘭雪想起剛才那話，的確有些傷人，「那什麼，這客棧是你包的？」

  「賀蘭小姐要住店？」少欽勾唇。

  「哦，一間就好。」賀蘭雪豎起一根細細的食指，那小心翼翼的神態讓少欽神色微微一窒，點頭，「好。」

  轉身，裹緊了狐裘，邁步離去。

  他這是答應了？賀蘭雪眨眨眼，不過，話說回來，有人的地方，這妖人一向好說話，不過，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這妖人就總會做出讓人想殺人的舉動來。

  「丫頭。」看她站在門邊怔愣，薛嬤嬤突然惡劣的在她耳邊喊了一聲。

  賀蘭雪只覺得心口一震，連忙揉了揉耳朵，嗔道，「幹嘛？」

  薛嬤嬤一雙經歷了歲月的眸子，審視的打量著她，「你跟剛才那公子，關係似乎不一般？」

  「什麼公子，他是司禮監的總督大人。」瞧薛嬤嬤那一副捉姦的神態，賀蘭雪沒好氣的回了一聲，繞開他，走到櫃檯，對掌柜的道，「剛才那位爺說了，可以騰出一間給我們。」

  「好。」剛才那話，掌柜的也聽見了，連忙親自帶路，「姑娘，這邊請。」

  賀蘭雪將櫃檯上的一錠銀子收到了包袱里，然後抱著包袱跟在掌柜的後頭。

  二樓一間靠西的臥房，不大，還算乾淨，唯一讓賀蘭雪遺憾的是，只有一張床，莫非晚上要跟薛嬤嬤睡一起不成？

  一想到薛嬤嬤那作怪的樣子，賀蘭雪就起了一身的小米粒。

  掌柜的將人帶上來後，轉身就下去了。

  薛嬤嬤跟著進來，將自己的包袱往桌子上一扔，然後，目光涼涼的就望著賀蘭雪。

  賀蘭雪坐在桌旁，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故意忽視老婆子的目光，但

  碰，過了許久，她終於沒忍住將杯子摔在桌子上，質問，「嬤嬤，本小姐就算天生麗質，你也用不著一直盯著看吧？」

  「還不給我招呢？仔細我回頭告訴爺去。」薛嬤嬤一屁股坐到她對面，儼然要將此事跟她死磕到底。

  賀蘭雪一臉莫名，「要招什麼？」

  薛嬤嬤冷冷笑了兩聲，「剛才那位公子，看你的眼神可不對。」

  「不對？」賀蘭雪不解，「怎麼不對？」

  「看過爺怎麼看你的嗎？」薛嬤嬤問。

  賀蘭雪點點頭，腦海里想著姬華音看她時的樣子，有時吧嫌棄的，有時吧溫柔的，有時吧喜歡的

  自然，她最喜歡的，還是他吻過她之後，那深邃的眸子裡裹著讓人心動的情緒，深情性感還有一股子呼之欲出的野性與獸性，讓她每每想要挑撥，卻又膽小的不敢，所以，每每是她想撩他，但最後的結果卻都是，她自己想敗的一塌糊塗，不知如何收場。

  「想爺了？」薛嬤嬤看她滿臉春色，揶揄的笑問。

  賀蘭雪緋紅著小臉，舔了舔乾的唇，點頭，「想了，很想，都已經四個多月沒見了。」

  「哦，快了。」薛嬤嬤突然伸手，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髮。

  賀蘭雪被她這突然慈愛的跟長輩一樣的舉止給嚇著了，這才又想起她剛才問的，「嬤嬤，你幹嘛問我爺怎麼看我的？難道這跟那妖人看我有什麼關係麼？」

  「嗬，沒事了，知道你心裡想著爺，我就放心了。」薛嬤嬤笑著說，剛才不過是試探，可一提姬華音，這小妮子一臉春心蕩漾，顯然陷的很深。

  可是，問起那個少欽，她卻是一臉茫然。

  大約她是真的不懂吧？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她的眼裡心裡只裝的下她喜歡的那個人，其他任何人在她眼裡都形同虛設吧。

  所以，她一點也看不出那個少欽，看她的眼神中，其實有跟爺很類似的情緒在。

  不過，她看不到，這，很好。

  感情太敏感的女孩子，薛嬤嬤並不喜歡。

  像賀蘭雪這樣，滿心裡只有她主子爺一個，這才是好的。

  「不對，你肯定有事。」賀蘭雪直覺薛嬤嬤老奸巨猾的，剛才一定是在打什麼主意。

  薛嬤嬤低低一笑，「罷了，你歇著，老身下去弄點熱水來。」

  「別啊，嬤嬤你歇著吧，這事我來就好。」賀蘭雪連忙起身按住薛嬤嬤。

  在賀蘭府，雖然有薛嬤嬤貼身伺候，可是洗衣做飯端茶遞水這些活還是有別人做的，薛嬤嬤並不需要動手，眼下出門在外，雖說自己是主子，可薛嬤嬤年紀大了，又是姬華音的人，她怎麼可能讓她動手，自己反閒著呢？

  賀蘭雪下樓的時候，恰好遇到了從外頭回來的少欽，他一身雪白的狐裘似乎裹了風雪，帶著滿身的寒意。

  「外頭又下雪了麼？」天暗了下樓，賀蘭雪看不大清楚，正好又沒話找話，就隨便問了一句。

  少欽輕『嗯』了一聲，撣了撣狐裘上的雪，然後朝她走過來，「你要做什麼？」

  「弄點熱水。」賀蘭雪道。

  少欽朝身後的隨從瞟了一眼，其中一個立刻去辦。

  賀蘭雪連忙道，「不用，這點小事我自己來就好。」

  「上去吧，這裡風大。」少欽瞅了她一眼，然後，緩緩上了樓梯。

  賀蘭雪聳眉，沒打算跟他一起上去，本來嘛，若非這裡沒有其他客棧，她也不大會跟他同住一個屋檐下的。

  所以，即便有他的吩咐，她還是倔強的自顧自找到掌柜的，「廚房在哪兒，我要熱水。」

  「噢，姑娘，實在抱歉的很，早上那場雪太大，鍋灶那邊差點壓塌了，柴火也都濕了大半，這熱水您還要稍等一會。」掌柜的抱歉的說。

  「這麼麻煩？」賀蘭雪蹙著小眉頭，」那有吃的嗎？「

  帶的乾糧不多，而且都是冷的，吃著也不舒服。

  掌柜的忙道，「廚房那邊正在收拾，晚些時候應該會好，姑娘且再忍一忍。」

  「唔。」賀蘭雪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有些鬱悶，「這裡有小飯館嗎？」

  掌柜的忙指著外面，「出門往左，街口的位置有家麵館，但就不知道現在還做不做生意了，你也知道，年關了，不少鋪子都關門準備過年了，而且，這時候生意清淡。」

  「好吧，謝謝你掌柜的，一會廚房那邊弄好了，記得給我們燒點熱水送上來。」賀蘭雪再三的囑咐完，這才有些沮喪的上了樓。

  薛嬤嬤將兩張椅子拼成了一張小榻，和衣躺在上頭歇息。

  賀蘭雪瞧見嚇了一跳，「嬤嬤你這上幹嘛？不怕著涼啊，累了就上床歇著啊。」

  「下人哪敢睡主子的床。」薛嬤嬤不以為意，半開玩笑似的說，「怎麼？熱水沒要到。」

  「說是廚房那邊差點塌了。」賀蘭雪走上前，扶她起身，「走，到床上睡去。」

  薛嬤嬤坐起身，笑道，「放心，別看我年紀大，身子骨可沒那麼嬌弱，倒是你，才出來這麼大半天，你這小臉就煞白煞白的呢。」

  賀蘭雪揉了揉肚子，也不知怎麼回事，趕路的時候還沒覺著，才進了客棧突然就不舒服起來。

  她覺得可能是吃乾糧吃的，畢竟，養尊處優慣了，胃裡很不適應那些冷硬的食物。

  薛嬤嬤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聳眉，「罷，也沒指望了，先睡吧。」

  「你也睡床上。」見她又要躺椅子上，且連床被褥都沒，賀蘭雪趕忙拉住她。

  薛嬤嬤瞅著她發急的小臉，揶揄笑道，「我可不敢，你的床只能爺睡，我要睡了，回頭爺不跟我急？」

  「」賀蘭雪小臉一燙，「嬤嬤，你多大年紀了？還開這樣的玩笑？」

  薛嬤嬤只是笑，「行了，嬤嬤沒事。」

  「不行。」兩人正僵持著，外頭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別是廚房修好了吧？」賀蘭雪興沖沖的跑去開門，就見一個婦人帶著小丫鬟，一人拎了食盒和茶壺，一人拎了桶冒著熱氣的水，站站門口，笑意盈盈的。

  「是賀蘭小姐吧？」那中年婦人熱絡的喊著，一面將食盒和茶壺送了進來，放在桌子上。

  「這茶壺裡是新沏的熱茶，姑娘要先嘗嘗嗎？要是餓了的話，這食盒裡的飯菜都是才做好的，要奴家現在擺出來嗎？」那婦人說話很爽利，一面問一面就將事情做好了。

  三菜一湯，兩大碗的白米飯，已經擺上了桌，冒著熱乎乎的香氣，勾的人食慾大增，心情剎那間好了許多。

  賀蘭雪按捺不住，拿起勺子先舀了口熱湯喝下，「哇，真是太好了。你是這裡的老闆娘嗎？這菜燒的可真好吃。」

  「呵呵，奴家正是這小店的老闆娘，說來，真說抱歉的很，上午突然一場風雪，廚房那邊差點壓塌了，到現在也沒收拾出來，真是虧待了姑娘和這位老人家了。」老闆娘客氣的說。

  賀蘭雪放下勺子，又扶薛嬤嬤過來坐，一面朝老闆娘擺手道，「算了，不是什麼大事，現在不是好了麼？老闆娘能做出這些好吃的來，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呢，多謝，回頭在房費里一併給你算銀子啊。」

  邊說著，她手腳利落的幫薛嬤嬤夾了一大碗的菜，「嬤嬤，快趁熱吃。」

  「姑娘，你誤會了。」看著小丫鬟將熱水放到了屏風後頭，老闆娘又道，「這不是奴家做的。」

  「哦，誰做都無所謂，好吃就行。」賀蘭雪想著，人家老闆娘，大約也不會親自下廚，尤其這裡還有小二和丫鬟，便笑道，「這菜味道很不錯，回頭，你該賞賞你們家廚子。」

  「嗬，姑娘，你真誤會了，這年月，奴家可找不來這樣好的食材，比如說這烏雞湯，奴家就是想做也沒有啊。」老闆娘認真的解釋。

  賀蘭雪一愣，不敢沒心沒肺的往嘴裡塞食物了，「老闆娘，你說清楚，這些不是你們家的？那怎麼會送到我房裡？」

  薛嬤嬤目光微冷，卻只是看著賀蘭雪。

  老闆娘反笑了起來，「姑娘，您怎麼問我啊？您跟住在店裡的那位爺不是相熟麼？」

  「少欽？」賀蘭雪忍著咽下一口飯，「你是說那位公子要你送的這些？」

  「是啊。不然，咱這種小地方，哪裡能做的出這樣好的菜來，就這一碗湯，奴家可是聞的出來，起碼放了十幾味的食材，得熬兩個時辰才能有這個味兒呢。」老闆娘有些得意的說，「不滿姑娘，奴家家裡以前也算是個大戶人家，這樣的吃食也不稀奇。」

  「哦。」她越說，賀蘭雪越覺得有些不大對頭，剛才還覺得美味的食物，此刻，看起來卻彆扭的很，「你出去吧。」

  「好，姑娘有什麼吩咐，直接來樓下找我。」老闆娘客氣了一聲，轉身出去，還體貼的帶好了房門。

  賀蘭雪看著薛嬤嬤，一臉疑惑，「那妖人怎麼這麼好心？你說他有什麼企圖？」

  「這個要問你啊。」瞅了她一眼，看她傻乎乎的，薛嬤嬤也不點破，徑直舀了一大碗的湯來喝。

  「我？」賀蘭雪擰緊秀眉，百思不得其解，「那妖人平時跟我沒什麼交集，若說有的話，那也就是哦，對了。」

  她猛然想起那個被擄的夜裡，兩人被囚密室，她被他吸血一事。

  想想，她脖子處就感覺涼涼的。

  「什麼？」薛嬤嬤見她不說了，倒好奇的問。

  「沒事了。」賀蘭雪搖搖頭，又拿起筷子用力的吃起來，那人欠她一條命呢，吃他這點東西，應該的。

  薛嬤嬤卻微微冷了臉。

  「吃啊，一天了，難得吃口熱乎的。」賀蘭雪為他布菜。

  薛嬤嬤卻放下了筷子，「我怕爺知道了，會氣咱們沒吃過好東西啊。」

  「他氣什麼？這地方本來就沒什麼好吃的啊，難道說咱倆就這樣餓著？」賀蘭雪很不明白這老婆子的態度怎麼變的這樣快，剛才還跟她搶湯呢。

  「罷，你不吃，那我一個人全部吃光。」賀蘭雪也不哄她，自己想吃飽了再說。

  薛嬤嬤瞧著，突然覺得不對，自己吃了沒事，可讓小丫頭吃了，爺才會生氣的。

  於是，薛嬤嬤趕忙又搶了過來。

  主僕倆一番爭搶，桌子上的飯菜很快就吃了個底朝天。

  兩人摸著肚子躺在椅子上直喘氣。

  薛嬤嬤笑笑的瞅著賀蘭雪，活了這麼大年紀，眼看土埋脖子了，還能遇到這樣對脾氣的丫頭，真不錯。

  爺的眼光果然是好的，不像他那老子。

  兩人舒服的坐著，誰也不說話。

  安靜之下，外頭又響起了敲門聲，「誰啊？進來？」

  賀蘭雪想著該是老闆娘來收碗的，然而，進來的卻是一個標緻的年輕女子。

  「賀蘭小姐。」鸞月站在門口，朝賀蘭雪盈盈一拜，客氣道，「奴婢奉少欽大人之命，特來帶姑娘去臥房。」

  「什麼意思？」賀蘭雪愣住。

  鸞月像他主子一樣，標緻的臉蛋上始終掛著程式化的淺淡笑意，「少欽大人另外挑了間乾淨的上房供姑娘就寢。」

  「真的？」賀蘭雪聞言眼睛一亮，正愁晚上怎麼跟薛嬤嬤睡這一張床呢。

  「真的，姑娘請跟奴婢來。」鸞月轉身，朝外走。

  賀蘭雪連忙起身就要跟著。

  薛嬤嬤眉頭皺的都能夾死蒼蠅，「丫頭，什麼人你就敢跟人走？」

  「管他什麼人呢？過了今晚再說，嬤嬤，那邊熱水您一個人用好了，晚上早點歇著，明早我再來找你啊。」賀蘭雪拿起床上的包袱，樂顛顛的就跟著鸞月跑了。

  薛嬤嬤心裡糾結到不行，她知道，那個少欽不會對小丫頭怎樣，相反，還體貼的不行。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心急啊，小丫頭看不懂，她一把年紀可瞧的真切，那個什麼妖人，對小丫頭絕對也是上心了，這可是明目張胆的要跟爺爭搶呢。

  對了，不然，這寒冬臘月的，怎會如此湊巧的一出門就碰上了？

  沒住的，人家送房間，沒吃的，人家送好吃的

  可是吧，若不讓小丫頭去吧，小丫頭沒受過苦，這大晚上的讓她跟自己這跟糟老婆子擠一張床，也實在難為人家了。

  思來想去，薛嬤嬤把心一橫，洗洗睡去，畢竟，年輕人的事由他們自己呢，她相信自己家爺，要是連個小丫頭都搞不定，她這老婆子就算使多大的勁兒也沒用。

  彼時，賀蘭雪跟著鸞月一路來至三樓的一間客房。

  推門一進，溫暖的清香入鼻而來，真是怡人，再瞧房裡，雕花的大床，精緻的屏風，飄逸的帷幔，地上還鋪著華麗的地毯。

  「姑娘，這裡的被褥枕頭都是新的，沒有一個人用過。」鸞月倒了杯茶遞給賀蘭雪。

  賀蘭雪接過，看著裝茶的杯子，竟是小巧綠玉一般的好看，裡頭的茶葉飄飄蕩蕩竟好像一副山水畫。

  「這茶真香。」她吸了口茶香，忍不住讚嘆。

  鸞月依舊淺笑，「這是大人最愛喝的一品香。」

  「哦。」賀蘭雪淺淺抿了一口，果然覺得不錯，「不錯，比我以前喝的那些哭不啦嘰的東西好多了。」

  鸞月聞言，唇角弧度深了些許，尋常俗物豈能跟大人的相比？

  「姑娘，要沐浴嗎？奴婢去準備熱水。」鸞月問。

  賀蘭雪放下杯子，「嗯，多謝。」

  「大人吩咐的，奴婢應該的。」鸞月客氣有禮的說著。

  不過，賀蘭雪還是敏銳的感覺出這姑娘不喜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