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尋夫
2025-02-19 19:12:50
作者: 秋水靈兒
這天夜裡,雪苑就出事了。
不過,出事的不是賀蘭雪。
「丫頭。」深夜,也不知具體的時辰,薛嬤嬤點了臥室的燈,就瞅見賀蘭雪盤腿坐在床上,睜著一雙咕嚕嚕的大眼睛盯著自己。
「嬤嬤,你搞什麼鬼?半夜三更熏什麼香?」賀蘭雪不滿的咕噥,大約是沒睡好,頭昏腦脹的難受。
薛嬤嬤輕睨了她一眼,「你倒不錯,竟然沒有暈倒?溲」
她一面將屋子裡的窗戶全部打開,四下一竄風,賀蘭雪冷的一哆嗦,人也清醒了過來。
「迷香?」她驚懼不已。
薛嬤嬤點點頭,「你還挺識貨。」吩咐,「衣服穿好。恧」
說完,她轉身出去,很快,提溜了兩個男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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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鬆手,這兩個男人就像沒有骨頭似的跌趴在地,嘴裡只嗚嗚的叫著。
賀蘭雪神色凌厲的瞪著地上兩個人,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薛嬤嬤踢了其中一個一腳,「嚎喪什麼?不過挑了你們的手筋腳筋而已,再敢嚎喪一聲,老娘直接切斷你們的手跟腳。」
說著,薛嬤嬤手裡果然多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匕首的寒芒在那兩人眼前一晃,這兩人都嚇的閉了嘴,忍著疼痛忍的身體篩糠似的抖著。
「說,誰派你們來的?」薛嬤嬤冷聲質問,「敢說一個字的謊,老娘就割了你們舌頭餵馬。」
嗯?這話聽著耳熟!
賀蘭雪微微一愣。
大約是體會到了這老婆子的狠辣,兩個男人幾乎是搶似的回答,「是唐雄。」
「唐雄?」薛嬤嬤不知道,「什麼人?」
賀蘭雪想了想,道,「二夫人唐氏的遠房表親。」
薛嬤嬤點點頭,眸色冷了幾分,又問,「派你們過來作甚?」
「讓小的們擄了這裡的大小姐。」那兩人戰戰兢兢的道。
「然後呢?」看他們的神色,就知道事情遠不止這麼簡單。
那兩人面若死灰,吞吞吐吐道,「還有,擄回去任由小的們處置,可以最好是玷污了大小姐的清白,再」
「混帳。」薛嬤嬤手裡的匕首一橫,這兩人從喉管里發出嘰咕一聲,哼都沒來得及哼一下,便沒了聲響。
屋子裡血腥味挺濃,賀蘭雪不由得皺緊了眉頭,「嬤嬤,怎麼就弄死了?」
「留著毀你清白啊?」薛嬤嬤沒好氣回了一聲,若不是她年紀大了沒什麼睡意,這迷香一旦發作,賀蘭雪真有被擄走的可能。
一個沒迷暈的女子,又有兩個對他企圖不軌的惡人,後果會怎樣?不用想都能猜的到。
若真發生了那樣的事,她就是死,也無顏再見爺了。
賀蘭雪被堵了個結實,砸吧了兩下嘴,道,「可以弄出去再弄死嘛,你瞧瞧,我這屋裡突然有兩個死人,這以後我還怎麼睡?」
「放心,有老身在,鬼魂也不敢找你。」薛嬤嬤蹲下,在兩個惡人身上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跡。
賀蘭雪看了看薛嬤嬤那在夜間更顯猙獰的臉,罷,也許鬼見到這老婆子都會嚇的跑。
「不過,也不用那麼快殺吧,我還有話沒問呢。」
毀她清白?為何不直接要她的命?
單純的丫頭尚且不知道,對於普通女子來說,被人玷污了清白,那說比死更痛苦的一件事。
薛嬤嬤瞅她一眼,似乎猜中她的心思,古怪一笑,哼道,「丫頭,你大約是想問,他們為何想毀你清白吧?」
「」不得不說,薛嬤嬤長了一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這簡單,毀了清白的你,在世人眼中便是骯髒的存在,哪怕不是你的過錯,可你還得悲催的活在別人的唾沫星子裡,最主要的還不止於此,你沒了尊嚴沒了清譽,賀蘭家誰還將你放在眼裡?不過,他們既捨不得弄死你,肯定有留著你的理由,譬如,藥方,在他們沒有得到之前,你是有用的,但現在的你卻又不是他們喜歡的,所以,興許弄這麼件事,好讓他們手裡有個把柄攥著你,既能讓你繼續為他們賣命,為他們賺取榮華富貴,又能聽話不敢呲牙,這樣多好!」
薛嬤嬤慢慢的收起匕首,對著床上的賀蘭雪,一口氣說了許多。
聽的賀蘭雪不住的用手指頭挖耳朵,實話,果然刺耳,且太傷人。
「您老說的都不錯,可現在怎麼辦?我困了,這兩個死人就放這?這味道我也聞不慣啊,我喜歡聞著香味睡,尤其是你家爺身上的香。可最厭煩血腥味兒,聞著想吐,十分不喜」也不知是不是迷香的後勁有些大,賀蘭雪此刻眼睛泛紅,說話也有些顛三倒四。
薛嬤嬤輕輕搖頭,「這樣嬌氣,爺怎麼就喜歡的?」踢了踢地上的死屍,又問,「要我扔亂葬崗去?」
「那還在城外,那麼遠,天亮你能回來?」賀蘭雪白了她一眼,「再說了,你還得回來幫我把這味兒弄掉。」
一邊說著,賀蘭雪慢吞吞下了床,徑直走到衣櫃邊,取出一件黑色長袍。
這還是那晚被少欽妖人迫害後,姬華音脫了自己的給她穿上的。
後來,差點被秋香扔了,好歹她偷偷的留了下來,還親手洗乾淨了,一直留在自己的衣櫃裡珍藏著。
薛嬤嬤瞧她懷裡抱著那袍子,十分的眼熟,「這莫不是爺的袍子?」
「就是他的,我想他了。」賀蘭雪渾渾噩噩的爬上了床,抱著姬華音的袍子鑽進了被窩。
安靜了一會,就在薛嬤嬤提溜屍體準備出門的時候,賀蘭雪又小聲嘀咕了一句,「別費事,誰請來的就幫本小姐還給誰去!」
「」薛嬤嬤臉皮一抽。
——
所以,第二天天麻麻亮,二夫人房裡就傳來尖銳的慘叫聲。
後來
等賀蘭雪伸著懶腰起來的時候,這事已然鬧的大了。
滿府里都在傳,尤其是伺候二夫人那邊的丫鬟們,個個都是親眼瞧見了。
說是早上聽見二夫人房裡傳來驚叫聲,她們趕忙去看,誰料,就見二夫人赤身裸、體的坐在床上,身邊還躺著兩個精光的男人。
聽到精光的男人時,賀蘭雪微微凝眉,有些難以置信的瞅了瞅薛嬤嬤。
死男人的衣服也能剝光?虧這老婆子下的去手,就不怕看到之後以後心裡有陰影麼?
薛嬤嬤面無表情的回答,「在老身這個年紀,男人與女人,都沒太大區別,且與小貓小狗無異。」
這個答案,賀蘭雪懂,可是秋香她們不懂,一個個面面相覷的。
不過,顯然,二夫人那事更吸引著她們。
於是乎,有人瘋傳,因二老爺一直被關大牢,二夫人耐不住寂寞,便偷偷與男子私會,誰知發生了怎樣的變故,這兩個男人都死在了她床上,且死狀可怖!
謠言一起,止都止不住,向來以病為由不大出門的賀蘭老夫人,這次也親自出來了。
二夫人已經穿好了衣裳,但頭髮未梳,整個人憔悴不堪,渾渾噩噩的坐在椅子上,只知道哭,大約是真嚇的傻了。
「還不將死人抬走。」老夫人也不知怎麼有兩個死男人在二夫人床上,但此事一旦鬧大了,牽扯不清。
「慢著!」賀蘭雪吃飽喝足,精神矍鑠的過來,正趕上老夫人想收拾殘局。
「小姐,裡頭腌臢,您就坐這邊。」薛嬤嬤吩咐,檀香立刻將椅子端到了靠門邊到位置。
賀蘭雪『嗯』了一聲,優雅落座,「將唐氏帶出來。」
秋紋碧紋立刻進了裡間,將狼狽的二夫人唐氏給拖了出來。
唐氏跪在地上,一看賀蘭雪那張冷的幾乎能淬冰的臉,嚇的忙磕頭,「雪兒啊,救救二嬸娘吧,也不知哪個天殺的,竟然弄兩個屍首放到了二嬸娘的床上,嚇死二嬸娘了啊。」
一口一個二嬸娘,聽的賀蘭雪臉色越發冷了,「我聽丫鬟們說,早上看到二嬸娘是光著身子跟他們在一起的?」
「丫頭。」聞言,薛嬤嬤拿眼睛睨著她,這話可不是還未出閣的姑娘家問的。
「得得得,您問。」賀蘭雪一眼便猜到她的意思,立刻抬手,將問話的權利丟給了薛嬤嬤。
這老婆子怪的很,行為明明乖張,一點禮數不講,可是對她的事情上格外的嚴厲和認真,幾乎是當她是塊美玉,一點瑕疵都不許有。
當然,這當中大部分原因肯定都是因為她的爺。
賀蘭雪懂,所以,很配合。
薛嬤嬤冷眼瞅著地上瑟瑟發抖的唐氏,「你說不知道是哪個天殺的?那這樣,咱們去找官府,相信官府一定能查出二夫人床上的男人,也能查出二夫人光著身子的原因。」
「不,別。」二夫人被早上那事嚇的腦子糊塗了,往日的奸猾早已蕩然無存。
賀蘭老夫人扶了丫鬟出來,立刻阻止,「這樣的事如何能驚動官府?分明是有人陷害我賀蘭府」
「有人陷害?的確」薛嬤嬤涼涼的打斷她的話,「有這樣的可能,可滿府里這樣多的女人,這男人怎麼就不躺到別人的床上,非得躺到二夫人的床上?」
老夫人被問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唐氏立刻揪著老夫人的褲腿,「老夫人,我沒有。」
「你跪好。」老夫人踢開她,端莊的坐到椅子上,這種事如果解決不了,她也不想沾染太多。
薛嬤嬤又道,「再說了,你們瞧著,二夫人好端端的,嗯,除了身上那些見不得人的痕跡之外,也沒別的傷了吧?半夜三更,兩個大男人在自己床上,只要不是個死人,都會有知覺的吧?而且,瞧瞧這兩個,死了也有幾個時辰了,二夫人竟然天亮才知道?」
唐氏被問蒙了,一個勁兒的搖頭,「我不知道,我怎麼知道。我不認識他們。」
「秋紋,讓管家報官,這屋子誰都不許再進。」薛嬤嬤突然道。
「慢著。」一報官,醜聞立刻能臭遍大街去,老夫人自然不想。
「老夫人有什麼話?」薛嬤嬤問。
「家醜不可外揚。」老夫人好半晌方說了這樣一句,然後,看著賀蘭雪,「雪兒,你是這府上的當家,這事傳出去,於你面上也無光,你還是未出閣的丫頭,將來讓婆家人怎麼看咱們家?」
「嗯。」賀蘭雪聽了點頭,「老夫人言之有理,不過,此事也不能不了了之,不管如何,唐氏發生了這樣的醜事,賀蘭家再留她不得。」
老夫人其實也不大喜歡唐氏,每次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罷,一會你派人寫封休書,趕了出去,從此她跟我們賀蘭家沒有半點干係。」
「哦。」賀蘭雪輕輕應了聲。
唐氏先是呆了,大約沒想到會被踢出家門,旋即,又瘋了般拉著老夫人吵鬧起來。
這一吵,竟然吵出許多骯髒的事來。
比如,偷了大夫人珍藏的寶物,比如,想害死小少爺,比如,這次想派人玷污賀蘭雪
一樁樁一件件,聽的人心驚肉跳,直呼宅門恩怨深似海啊。
賀蘭雪大約聽不下去了,扶著秋紋,帶著丫鬟嬤嬤默默的離開了。
老夫人被唐氏揪著好一會,又被嚷出了許多醜事,氣惱至極,當即命人將唐氏捆綁起來,打了板子,直打的奄奄一息,然後,丟了封休書在她身上,就命人給扔到大街上去了。
那兩個死人,也派人偷偷的拉到後山掩埋了。
此事,似乎就這樣過去了,然而,整個賀蘭府的人,卻都知道老夫人和二夫人乃至二姨娘她們背地裡乾的齷齪事,明里不敢說,背地裡幾乎都要戳斷了她們的脊梁骨。
甚至於,丫鬟僕婦們對她們也沒以前那麼尊重精心了,這從老夫人每日的飲食就能看出來。
以前,她想吃什麼有什麼,山珍海味的任其挑,現在雖還是如此,只是這味道,大不如前,不是鹹的齁人,就是苦的要死人,而湯里吃出蟑螂,米飯里吃出蛆蟲,甚至有一次,雞肉里無端吃出老鼠肉來,這樣的事時而發生。
老夫人氣憤不已,每每追究下去,卻毫無結果,最後氣不過將廚房裡的那些人都打了頓板子,可結果還是如此。
最後,每頓飯,她都派心腹嬤嬤看著,可誰能想到,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這樣的事還是會發生。
慢慢的,就又有謠言出來,說說老夫人做了虧心事,老天看不過來懲罰她了。
老夫人本就信神弄鬼,而且這些天的事著實讓她摸不著頭緒,慢慢的,竟也有些信了,甚至半夜三更的,會覺察到鬼影在她房裡晃蕩。
終於有一日,老夫人倒下了,癱瘓在床,口不能言,吃喝拉撒睡全要人伺候。
而這時,讓人意外的事發生了,就連跟了老夫人幾十年的心腹嬤嬤都嫌棄這個久臥在床的老夫人,可二姨娘卻不一樣,她每日親自奉湯奉藥,伺候的十分周到。
連賀蘭雪都覺得十分驚奇,若說只為討賀蘭楓的歡心,完全不至於,畢竟,這個男人自己都不怎麼在乎母親的死活。
後來,還是薛嬤嬤一句話點醒了她。
「丫頭,你仔細瞅過沒有?那沈氏的眉眼與那老夫人幾乎是一個模子刻過來的。」
薛嬤嬤意味深長的說了這樣的話。
如果是過去,賀蘭雪當真不敢想,可如今經歷了兩世的她,什麼想不明白?
之前就聽說,二姨娘沈氏是老夫人娘家那邊的什麼侄女,自幼與賀蘭楓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奈何,賀蘭楓有年進京趕考,路上偏遇著了鳳輕蘿,後來鬼迷心竅的便愛上了鳳輕蘿,早將有過婚約的沈氏拋到了一邊。
後來,鳳輕蘿在京城落腳,倒也大方,將賀蘭楓的家人全都接了來,還將鳳府改名為賀蘭府,以成全賀蘭楓男人的面子。
但誰都知道,沒有鳳輕蘿,賀蘭家什麼也不是。
鳳輕蘿對沈氏倒也不算太壞,至少容忍她生下了賀蘭芝,不過,其他女人便沒這麼好運了,但凡與賀蘭楓有點往來的,一律被她用盡法子給弄死了,久而久之,賀蘭楓哪敢往家領女人,即便想玩,在外頭也死藏著掖著的。
不過,沈姨娘對此似乎有一股怨氣,她本該是賀蘭楓的正妻的,可到頭來卻成了妾,她的女兒也成了庶女。
但老夫人對她們母女的那種好,絕非補償那麼簡單。
這點,早在前世,賀蘭雪就感覺到了,只是沒那麼明顯。
而今,沈氏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的周到,她就覺得不大對勁,結果,讓薛嬤嬤一查,果然查出事來了。
可以說,這世上之事還真說無奇不有。
原來,沈氏才是老夫人親生的女兒,當年老夫人年紀輕輕跟了賀蘭老秀才,連著幾年都懷不上孩子,後來,問了老中醫求了方子,好容易懷上了,可最後卻生了閨女。
她不敢將這事告知一心想求子的賀蘭家,恰好娘家那邊有戶人家生了兒子養不起,她便偷摸的命人換了。
這種事當年在何種情況下進行的,具體的不得而知,事情過去了幾十年,很多當事人不在了,要麼也記得不詳細。
而這次生產,讓老夫人身體受了虧損,一連幾年又再未開懷,後來,不得已,如法炮製,假懷孕,買孩子。
於是,賀蘭家倒有了三子。
怪不得,老夫人除了對賀蘭楓還成之外,另兩個兒子根本沒在她心上過。
而後來,賀蘭雪想,老夫人之所以對賀蘭楓還算不錯,完全因為鳳輕蘿呢,老大家有錢啊。
而且,自己的親閨女做了兒媳,也是她期望的,母女團聚不說,也好有個照應,對賀蘭楓好,也就是對自己的女兒好。
這也就能解釋,前世,說到南宮契要立賀蘭芝為後,她那樣欣慰的原因了。
原來,一個小小的宅門裡頭,竟然也藏了這些見不得人的事,賀蘭雪真真覺得無聊透了。
好在,薛嬤嬤是個管事精,只要她默許,她便悄沒生息的處置了一切。
比如,這年臘月,一日清晨,沈氏扶老夫人如廁,不想一個不穩,老夫人摔倒在地,至此後就再沒醒來。
後來,大夫說,大約說死於心肌梗。
沈氏自責不已,每每落淚說是自己沒照顧好老夫人,就在老夫人出殯的那天,一根腰帶將自己吊在了老夫人的靈堂里。
眾人不由唏噓,都嘆沈氏是個至孝之人,於是,就將她與老夫人一起厚葬了。
出殯那天,賀蘭雪也終於看到了久不露面的賀蘭芝,清瘦了不少,但神色越發凌厲了,家庭的變故似乎讓她一夜之間長大了。
薛嬤嬤說,這丫頭滿身戾氣不能留。
於是,在年關將至,想打發她去櫳翠庵去為祖母和二姨娘念經超度去。
可誰知,賀蘭芝倒是個有心機的,不知何時竟然串通了南宮玥。
南宮玥竟然派人將她接近了宮裡,從此做了她的貼身侍女,從此,一切將與賀蘭府無關。
無關便無關吧,她還不想有關係呢。
賀蘭府總算清靜了,哪怕這幾個月來的變故太多,賀蘭雪心情仍舊不錯。
眼看著天越來越冷,似乎就要到下雪的日子了,可姬華音還沒有回來。
「不是發了捷報,說是西夷那邊事端解決好了嗎?怎麼還不回來?」
這一日晌午,賀蘭雪趴在窗前,看著灰白的天空,心情失落到了極點。
「聽說西夷女子極美,而且最擅長對付男人,你說,華音他會不會也被勾的不想回來了?」
這話,隔三差五的就能聽見,薛嬤嬤也習慣了,自顧自坐在邊上小榻上縫製過冬的衣袍。
「也不知道那死男人想我了沒有,這麼長時間竟然連封信都沒有。四個月了啊。」賀蘭雪回頭看了薛嬤嬤一眼,見她仍舊垂頭認真的縫製衣裳,沮喪的又看外頭。
看著看著,她突然伸了手出去,果然,一小片雪花落在了掌心,涼絲絲的。
「下雪了。」她驚喜的叫起來,仰頭,只見雪花紛紛揚揚,有點迷人的眼睛。
「都下雪了,華音他該回來了吧。」她自顧自嘟噥著。
薛嬤嬤這時拿著一件披風蓋在她肩上,笑道,「就這麼想爺?」
「不想怎麼辦?他又不想我。」賀蘭雪突然有些委屈,也不知是天氣冷的還是怎麼,小鼻頭紅紅的。
薛嬤嬤笑,「你怎知爺不想你?」
「想我怎麼不回來?」賀蘭雪不是矯情的人,但這時候,看著外頭的雪花,忽而也矯情了一把,眼眶熱熱的。
這幾個月發生了這些事,他就不想知道麼?
「嗬,你呀,爺是男人,有他該做的事啊,事情辦好了,他自然會回來找你。」薛嬤嬤如過來人一般,耐心的勸著。
以前,賀蘭雪也經常嚷嚷想男人了,可沒有一次像今日這般,眼圈紅紅的,卻偏要忍著淚,看著可憐兮兮的,尤其讓人心疼。
「屁!」賀蘭雪吸了吸鼻子,「我看他八成是被哪個野女人給纏上回不來了,不行,我得找他去。」
她說干就干,跳下椅子,就到衣櫃邊,要收拾衣物去西夷。
薛嬤嬤靠在屏風邊,也沒攔她,只是認真的道,「你想去找爺,我不攔你,但是,可不興你冤枉他。他現在滿心裡都是你。」
「哼。」其實吧,她也只是給自己找一個去找他的藉口而已。
薛嬤嬤笑了,「丫頭,你收拾吧,我去交代那幾個小丫頭一點事。」
賀蘭雪此刻滿腹心事都在找姬華音的事上,便不管她。
薛嬤嬤出來,只見外頭的地上因為落雪的緣故,已經有些潮濕了,她徑直去了秋香等人的房裡。
自從她來了之後,賀蘭雪的一應起居基本上被她包了,倒讓這四大丫鬟沒了事了。
不過,這幾個月,薛嬤嬤做的事,她們都看在眼裡,手段雖毒辣,但確實都是為小姐的,所以,她們也從心裡佩服且認可了這位老嬤嬤。
薛嬤嬤交代她們,沒有別的事,主要還是照顧好賀蘭天意,另外,告訴她們,她和小姐要外出一段時間。
秋香等人很詫異,馬上就要過年了,小姐能去哪兒?
薛嬤嬤也沒說,徑直出了房。
外頭的雪下的越發大了,怕接下來的路程不大好走,不過,賀蘭家的這些破事基本了結,她們有大把的閒情逸緻往西夷去。
而薛嬤嬤底氣也十分的足,雖然自己年紀一大把,老的早可以去見閻王了,但是,老了老了還能完成主子的囑託,這讓她很為自己自豪和欣慰。
好歹,兵不血刃的剷除了賀蘭雪身邊的歹人,而且,沒有損壞她的名譽,也沒有讓這小丫頭手裡沾一絲的血腥。
爺大概就是這意思吧,保護好他心愛的丫頭,不讓她手裡沾血,心底蒙塵吧。
讓心愛的丫頭乾淨快樂的活著,不然任何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去玷污她。
嗬,看來爺這次是真的用心了。
薛嬤嬤很欣慰,一個男人懂得用心去保護呵護自己的女人,證明他是真的長大,也終於從過去的陰影里走出來了。
所以,事情解決,最後便是皆大歡喜。
小丫頭要去找男人,她自然得陪著。
這麼長時間,爺大約也是想了,不然,這信鴿怎麼隔三差五的就飛來一次?嗬以前倒不知爺如此的繃不住性子呢。
薛嬤嬤在門口站了一會,突然,身後的房門打開,只見賀蘭雪一身裝備齊全的走了出來。
頭上戴著斗笠,身上裹著披風,懷裡抱著包裹,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
「嬤嬤,你的行禮呢?你要跟我一起嗎?」她問。
「當然,不然你怎麼找爺?」沒有她,她敢斷定,賀蘭雪過年前絕找不到姬華音。
賀蘭雪自然也明白這點,當即笑了,「那好,嬤嬤你快收拾去啊。」
「好歹吃了飯再走,再說,也要等著雪小了。」薛嬤嬤笑道。
這時,秋香她們都從屋裡出來,看到賀蘭雪真要走,急了,一個個圍著她問緣由。
賀蘭雪哪裡好意思直接說找自己男人去,便委婉的說,要出遠門辦點事,很快回來,讓她們照顧好家。
秋香等人自是不放心,但也沒法子,不過,有薛嬤嬤跟著,到底放心些。
最後,薛嬤嬤擰不過賀蘭雪的急性子,只得帶了些乾糧,兩人從馬房裡各自牽出一匹好馬。
於風雪之中,賀蘭雪騎著駿馬,終於踏上了尋夫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