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我為什麼要做！？我不做！

  位於雲坊街的頂級會所內，發生一起性質嚴重的爆炸事故。

  地下停車場內燃油泄漏，引起一系列爆炸，大火蔓延火勢迅猛，一下子便躥高燒到了頂部。十幾層的建築，一下子便被大火籠罩。

  細雨迷離，消防人員雖然迅速趕到現場採取救援，但據不完全統計，已有六人死亡，三十幾人受傷……

  大火，燒紅了夜色，燒紅了那半天邊，也燒紅了所有人的眼球。

  傾玖趕到現場時，火勢已經被控制下來，消防人員將傷員送出，便有醫護人員將其抬上擔架送到救護車上溲。

  記者跟蹤報導，又採訪了幾個逃生人員以及趕來的遇難者家屬。

  「陌陌呢？我的陌陌是不是在裡頭？」揪住其中一人的手臂，傾玖急切地問道。

  一旁，劉媽攙扶著傾光宗，也神色焦急恧。

  

  「請別急，保持冷靜。消防人員已經進去救人了。」

  警戒線外，有人將她攔下。

  傾玖只覺得身體一冷，雙眼掃向四周，瞧見靠著救護車的何瑾朔時，飛奔過去。

  「何瑾朔！我兒子呢！你把陌陌弄哪兒去了？！你告訴我他沒有在裡頭，你告訴我他平安無事！你快告訴我！」

  她的陌陌怎麼可能在大火瀰漫沖天的大廈裡頭呢？

  她的陌陌，怎麼可能會被困在火裡頭被活活燒死呢？

  不……不會被燒……

  不會的……

  小傢伙那麼聰明那麼搗蛋，他還說要陪她一起給她外公作伴，他還說討厭幼稚園那些個小鬼不願意和他們一道。

  那埋怨又不得不屈服的小眼神，還在她眼前……

  她的寶貝陌陌，怎麼可能會在這片火海中？

  何瑾朔被她一拉，險些重心不穩倒地。

  修長的身體有些無力而頹廢，整個人都仿佛隨時都能倒下。

  俊朗的臉上早就失去了沉穩與優雅，只剩下一片狼狽：「我已經看過了，被抬出的幾名死者都是成年人。」

  嗓音沙啞，竟帶著抹悲嗆之色。

  「你混蛋！死人裡頭沒瞧見陌陌你就覺得萬幸了是不是？你是要詛咒我兒子死了所以才專門挑死人去看嗎！何瑾朔，我好好的兒子在你車子裡頭，為什麼你不好好照顧他！為什麼你逃了出來我兒子卻還在裡頭！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歇斯底里，傾玖推著他的胸膛，把他往後推去。

  何瑾朔任由她推，任由她發泄著心底的不滿與萬念俱灰般的悲涼。

  他知道，當他轉身遠離車子，被困在車內的陌陌，那時的他，必定也是那般絕望，絕望著他的爹地居然不管他的死活，絕望著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爹地離開……

  絕望著那無情的大火以及爆炸最終席捲他……

  心裡的疼痛與悔恨將他一絲絲一縷縷，緊密地纏/繞，他都快無法呼吸了。

  他需要有個人將他痛罵一頓甚至是痛打一頓，他需要讓疼痛來告訴自己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麼！

  「傾玖你冷靜點！瑾朔他根本就不知道陌陌在車裡頭！這根本就不是他的錯！」沈憐伊衝上前，直接便要來拉傾玖。

  那個臭小子自己偷偷摸摸躲在車裡頭，關瑾朔什麼事？

  如果他不躲著，現在肯定好好的，怎麼可能會被困在車裡，怎麼可能會危在旦夕？

  所以，一切都是那小子自找的……

  「不是何瑾朔的錯，所以是我兒子的錯？」傾玖被沈憐伊一推，鬆開了何瑾朔，周身犯冷，她只覺得還真是好笑。

  她的兒子出事了。

  她和他的兒子出事了。

  他沒有好好照顧好陌陌，他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任由他陷在大火中而不知。他只顧著照顧著他自己和他的沈憐伊卻不管陌陌的死活……

  一切，居然說不是他的錯……

  可笑至極！

  「傾玖，你冷靜點！陌陌不會有事的，他絕對不會有事的。」何瑾朔想要去攬住她，卻被傾玖一把甩開。

  「是，他絕對不會出事的，出事的該是你和這個女人！」

  悲傷蔓延在臉上，疼入骨。

  細雨打在臉上身上，頭髮浸染在額前，眼裡，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只覺得咸澀得厲害，酸澀得疼痛……

  「玖玖，陌陌那孩子人機靈著呢，絕對會沒事的。」

  劉媽剛安撫完體力不支的傾光宗，忙又跑過來安撫傾玖。

  那張蒼老的臉上，濃郁著悲傷。

  「那是車，是被鎖死的車。他哪兒來的力氣砸車窗？就算是成年人的拳頭都砸不開的車門，他一個小孩子怎麼可能砸破，怎麼可能逃出來？」

  她的陌陌，不是被困在火中，而是被困在車內。

  如果不是被困車內，他怎麼可能逃不脫這場大火？逃不脫這場爆炸？

  一想到這點，傾玖對何瑾朔便有著由衷的恨。

  身為他的父親，竟然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兒子藏在自己的車內。

  竟然一直都只顧著和沈憐伊說話，連車內突然多了一個人都不曾發現？

  *

  最終，在細雨和消防人員的合力下，火被撲滅。

  整棟樓層，原本的金碧輝煌卻已不再。

  位於市中心的喧鬧與繁華的所在，已然失去了原本的光華與榮耀。

  如今，只剩下灰燼處，那黑乎乎的一片。

  冒著殘煙。

  殘垣斷壁……

  幾個小時的時間，傷員被抬出，有的早就沒了呼吸，有的被燒得面目全非。

  傾玖每見一個，便是一陣撕心裂肺。

  告訴自己，沒有看到陌陌的屍體，便表示他還活著。

  可誰來告訴她，當等待成空，人員散場，只剩下調查事故造成的警方時，她的陌陌，誰來告訴她，究竟在哪裡？

  這次的案子原本該是由治安大隊的人負責，可因為死了人，最終移交到刑警大隊那邊。

  尹坤上次便接觸過何瑾朔和傾玖。

  兩人大婚當天，何瑾朔便被請去警局配合調查沈憐伊被強/奸案，當時若不是李局長出面，恐怕這兩人根本就不用回去繼續舉行婚禮了。

  如今再見，尹坤即使對何瑾朔的動用權勢關係不滿，還是忍不住安慰道：「何太太，我們的人會繼續搜救，只不過這棟廢墟已經來回搜索過好幾遍了，並沒有發現任何可能生還的人。請節哀順變，做好心理準備，你的孩子可能早就……」化成灰燼了……

  爆炸發生在地下停車場，那孩子如果最接近爆炸源頭，而且還是處在燃油豐富且被鎖的車內，那麼，被炸的可能性，便更高了。

  一個小孩子，即使不被鎖在車內，單單是爆炸以及大火漫天，煙霧瀰漫，如果不懂得一點自救常識，根本就逃不出去。

  更何況，他還是被鎖在車內……

  其實情況顯而易見，那孩子，根本就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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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兒子怎麼可能會出事！你們警察是怎麼做事的？找！給我找！」斯文不復，聲音啞得已經不成樣，何瑾朔眼底泛起了紅絲。

  「尹隊，在一樓接近爆炸源的地方發現幾根肋骨！初步鑑定屬於五六歲的男童。」

  有警員將裝在透明袋中的肋骨拿了過來。

  心頭一凜，傾玖一下子便跌倒在地。

  何瑾朔忙去扶她，卻被她一把甩開手：「不要碰我！我嫌髒！」

  尹坤瞧了瞧兩人：「趕緊交給江法醫做進一步鑑定。問問周圍有沒有走丟孩子的家長，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接受鑑定。」

  「是，我這就去。」

  傾玖的眼焦灼在證物袋上。

  那幾根肋骨，揪疼著她的眼。

  肋骨，屬於五六歲男童的肋骨。

  男童……

  五六歲……

  接近爆炸源……

  陌陌，她的陌陌……

  不……不可能的。

  怎麼可能會是陌陌呢？

  她的陌陌那麼乖巧伶俐，那麼能言會道的，鬼點子那麼多，怎麼可能會出事？

  一定不會是他，絕對不會是他的……

  「何先生何太太，你們願意做鑑定嗎？」

  例行公事，既然知道兩人正在找兒子，尹坤也多嘴問了一句。

  「不！我不做！那不可能是我兒子，我為什麼要做！？我不做！」

  傾玖立刻便產生了牴觸情緒。

  她那活生生的兒子，怎麼可能會只剩下幾根肋骨？

  不，不會的……

  絕對不會的……

  她才不去做這鬼屁的鑑定。

  那個人絕對不會是她兒子，她幹嘛還要去做這種鬼屁鑑定！

  不！

  何瑾朔瞧著已經完全崩潰的傾玖，那張俊臉上也早就不是震驚與悲痛所能囊括。

  「傾玖……」

  「別叫我！你想做這個鑑定是不是？你想證明我兒子已經死了，好讓其他女人為你生的女兒入門是不是！？何瑾朔，你就這麼巴不得我的兒子出事是不是！？」

  「傾玖，你冷靜點好不好！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陌陌出事！」

  聲音沙啞卻又震天，何瑾朔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剛剛因著看到那肋骨而暈過去的傾光宗被劉媽掐了人中，悠悠醒轉。

  「何瑾朔，如果陌陌有個三長兩短，我傾光宗發誓，絕對不會讓你好過！」

  一旁的沈憐伊儘量不說話激、怒傾玖，聞言，不由地顫了顫身子。

  想要為何瑾朔說話，可這一刻的她瞧著傾光宗的眼卻明白，一旦她說了，那麼下一個被他如此針鋒相對的人，便是自己了。

  因為當時陪在何瑾朔身邊的人是她。

  拉著他捨棄車的人，也是她……

  最終，即使再不願相信那肋骨的主人屬於陌陌，傾玖瞧著那一片廢墟，還是選擇了配合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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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診室。

  因著惡性爆炸事件，外科手術室傷員遍布。

  所有外科人員，不管是實習生還是執刀醫生，都忙碌不堪。

  「哎！你等等！雲教授人呢？這麼大的傷亡，我怎麼一直聯繫不到他？」

  實習生被叫住，也有些急躁：「我已經打了好久的電話，可雲教授的手機一直都不在服務區……」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等下，我記得雲教授今晚上和仁和醫院那邊的主任有關於兩家醫院會診的事情做商討，地點就是定在今晚上出事的這家會所！糟了！不會出事了吧！」

  嚇了一跳，實習生也擔憂起來：「我再去給他打電話……」

  話還沒說完，便瞧見走廊內，一身白大褂的男人疾步走來。

  他的臉上似乎帶著血跡，這個有著輕微潔癖的男人，卻完全沒有顧及，而是疾步向著這邊走來：「陳聰，傷亡情況怎麼樣？向我匯報下，立刻準備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