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理智占了上風

  項璃的通訊工具被沒收了，聯繫不上任何人。

  沈倩在她租的房子找不到她，學校也沒見人，手機一直處在關機狀態，她就很擔心。

  不敢冒然去她家，可是一直等又等得太著急。

  沈倩想起很疼項璃的那個三哥，知道他是融信的董事長，思前想後，決定去找他問問情況。

  當時項默森還在辦公室開高層會議，聽秘書說大堂有個自稱叫做沈倩的小姑娘找他溲。

  項默森想了很久才想起這個名字，便對秘書說讓她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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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倩在項默森辦公室等了他好長時間，大概有半個多小時吧，他終於來了。

  因為她是項璃的同學，項默森對她比較隨和，但是這樣一個男人，他帶著與生俱來的疏離感，沈倩站在他面前，也不敢像和平常人那樣說話恧。

  「項先生，我就是擔心小璃，我聯繫不上她，而且她現在的情況您也知道，我就怕……」

  「不必擔心。」

  項默森閒來抽菸，吞雲吐霧的樣子在任何人眼裡都是性感的，他指尖夾著煙和沈倩說話的表情，她都不敢把目光停頓在他臉上太久。

  只覺得這個男人太高高在上了，關鍵是他又長得那麼好看，嚴肅的眉眼裡有著成熟男人的威嚴，多看一眼，心理壓力都很大。

  「我應該知道她在哪裡，稍等，我打個電話。」

  項默森前陣子出差了，昨天才回來，其實他也不了解項璃這幾天都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照沈倩一說，手機一直關機，估計就是被沒收了。

  以項默森對自己父親的了解，禁足項璃這種事不是做不出來的。

  他拿出手機找到汪綺玥的電話，打過去，不多時那邊就通了，他叫了一聲媽。

  兒子打電話來，汪綺玥自然是高興，還沒來得及關心兩句，項默森就問她，「項璃現在是不是在家裡？」

  「……」那頭沉默。

  「媽，一會兒我回家。」

  項默森沒有多說，掛了電話，最後抽了一口煙之後滅掉，起身拿了外套，一邊穿一邊走到沈倩跟前，拍她的肩膀，「走吧，帶你去見項璃。」

  項默森只是覺得，或許項璃身邊需要有個可以跟她說話的人，那個人不可能是他。

  他太了解自己的妹妹，這個時候的項璃，面對他一定會自卑，因為她覺得自己辜負了比父母還疼她的三哥。

  項默森手裡還有一大堆事，統統作罷，賺那麼多錢，卻眼睜睜看著項璃現如今這個樣子，賺再多似乎都沒有意義了。

  那天項默森類似兄長一樣在沈倩肩上拍了拍，帶著他身上淺淡的菸草味，從沈倩跟前擦肩而過，沈倩第一次感受到，那瞬間的窒息，呼吸慢了節奏……

  多年後沈倩回國，那時候項璃和許仁川已然擁有了一個完整的家庭，當她再一次見到項默森，他已有了妻兒，眉眼裡都是男人擁有了全世界的幸福。

  此時她坐在項默森的車上，他開車，她坐副駕。

  項默森話不多，全程就沒和她說上幾句話。

  一來他不多事，還不至於為了不冷場而主動和她找話題。二來，現在項璃的事情估計搞得他心裡滯悶，哪裡還有心情找人聊天呢。

  二十七八歲的男人，他的容貌，他的面部輪廓已經染上了成熟穩重的色彩，沈倩見慣了學校里的男生，也有長得好看的，但是像他這樣從內到外一舉一動都吸引人的男子，她是第一次見過。

  她不知道項璃眼裡的許仁川是什麼樣子，但是她眼裡的項默森，應該是趨於完美了。

  「你可以跟著項璃，叫我一聲三哥。」

  沈倩還在幻想項默森喜歡的女人是什麼類型的時候，他突然開腔了。

  「啊？」

  她一愣，項默森倒是笑了，「不必那麼拘禮。」

  「噢，知道了……三哥……」

  沈倩還是不好意思，雙手握在一起，都起汗了。

  「既然都這麼叫我了，是不是該和我說說真心話？」

  「……」?沈倩明白了，項默森這是在打技術戰，她腦子裡一片混沌，目視前方，竟不知該如何啟齒。

  答應了項璃的事，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夠說出來的。

  項璃深愛徐仁川，哪怕她明知那是個錯誤，還是決定不要把這件事說出來。為此，沈倩還扇了她一個大耳光。

  可是眼下項默森分明就是要從她這裡得到事情的真相了，沈倩內心很猶豫，很矛盾。

  以她的想法，恨不得把許仁川揪出來，讓全世界的人都唾棄他。

  「三哥想聽什麼……」

  沈倩都不敢看他，極小聲的說了這麼句話出來。

  項默森扭頭看她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看著前方，「小璃和你知無不言，是不是？」

  「……」沉默。

  「那你應該清楚，她身邊都有些什麼樣的男人？」

  「……」

  「或者換句話問你，如果你知道那孩子的父親是誰，能不能告訴三哥？」

  項默森語氣很溫和，此時此刻，完全沒有那副企業家高高在上的模樣，他和沈倩說話，算得上循循善誘了。

  沈倩覺得這是一個很愛自己妹妹的男人，她想，沒有任何一個理由讓她繼續隱瞞，可是斟酌再三，她想把這個機會留給項璃自己。

  女人沒有理智的時候，智商會變得很低。

  這會兒沈倩竟然心軟了，項璃那麼愛許仁川，萬一某一天兩個人還有機會在一起呢？

  「三哥，從高中開始，我看小璃就和許奈良關係比較好，平時她都不怎麼和男同學來往的。」沈倩說。

  項默森皺了眉，又看她一眼，「你仔細想想。」

  「真的沒有。」

  「……」

  她眨著大眼睛，很無辜的樣子，項默森即便覺得她是在撒謊也拿她沒辦法，因為她要是想瞞著，那就無論他怎麼逼~供都是沒有結果的。

  車子停在項家老宅的花園裡，項默森停車之後就極其迅速的下了車，往主屋走。

  沈倩比他矮了太多，腿沒他長，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

  沈倩想，他有女朋友的時候，會不會走路都會等著她，放慢了腳步……

  她竟然因為想到這個而臉紅了。

  上午十點多，客廳里除了傭人，其他人都不在。

  項默森問蘭姨，「小璃是不是回來了？」

  蘭姨皺緊了眉心對他說，「默森你可算回來了，小璃、小璃她整整三天沒吃東西，也不喝水，再這麼下去會死人的！」

  蘭姨說著就哭了，項默森眼裡血絲明顯，沈倩看到了他的憤怒。

  沒再多說什麼，他幾大步邁上樓梯。

  沈倩在身後跟蘭姨打了聲招呼就急吼吼的跟著項默森上樓了。

  項璃的房間在二樓最裡邊，緊靠著大露台，此時門窗緊閉，鎖得死死的，沈倩跟著項默森到了門口，還看到有傭人端了凳子坐在門口守著。

  沈倩當時腦子裡就只有兩個字：我ri！

  當成犯人在收押嗎？

  那個傭人見了項默森，趕緊站起來，「默森回來了？」

  「把門開了。」項默森淡淡的開口。

  「這、這……老爺他……」

  傭人犯難了，老爺交代過了，除了他，除了蘭姨來送飯，誰來都不能開門。

  這時蘭姨也跟了上來，她眼睛紅得很，明顯是哭過。

  她叫傭人開門，她說，「開了吧，老爺追究起來，你全都推給我。」

  傭人把鑰匙拿給項默森，項默森開了門，蘭姨站在門外，「我就不進去了，每次看見小璃那樣兒，我難受。」

  項默森走在前頭，沈倩緊隨其後。

  屋子裡沒有半點光線，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也沒開燈，進去之後，項默森差點找不到項璃。

  沈倩眼尖，看到她抱著膝蓋坐在床邊，她心都在顫，顫微微的叫了一聲，「小璃。」

  在她緩緩抬起頭來的時候，迎上項默森深沉的目光。

  「三哥……」

  項璃開口，張開了乾澀的唇，她試圖站起來，扶著床沿，可是沒有一點力氣。

  她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

  沈倩走過去扶起她，把她扶到了床上，摸到她手腳冰涼，眼淚一下就流出來了，「你怎麼對自己這樣兒？」

  她給項璃捂好了被子，把她包裹起來，她在哭，項璃卻在笑。

  項璃看看站在不遠處的項默森，又看看沈倩，她說，「我知道你倆會來救我的。」

  ……

  「萬一我們沒來呢？」沈倩坐在她身旁，伸手抹掉了自己的眼淚，望著她。

  項璃眨眨眼笑笑，握緊了她的手，低垂著眼瞼，「會來的，因為我知道，寶寶他不會這麼倒霉，還沒來得及出來跟我說句話呢，就這麼被他外公弄沒了。」

  沈倩哽咽著，淚水再次溢出，「你爸會怎麼樣？」

  「我爸說了，就這幾天，要安排人過來給我做手術。」

  項璃說得無比輕鬆，唇角依然上揚，「他說，這孩子必須打掉，然後他要把我送到國外去，說我留在這裡不能做人呢，他看著我也心煩，所以，就讓我離開這裡。」

  她抬眼望著項默森，「三哥，不然你把我弄走吧，你沒有爸爸那麼狠心，你一定會讓我留著孩子，對不對？」

  項默森站在不遠處，蹙著唇，一言不發。

  項璃緩緩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蒼白的臉，冰涼的小手，掌心觸到他的手背，他渾身發冷。

  「三哥，帶我走吧，這孩子他不能死。」

  「三哥，當我求你，就這一次。」

  「三哥，以後我一定聽你的話，三哥……」

  項默森將她攏進了懷裡，把她抱得緊緊的，「好，三哥帶你走，三哥今晚就帶你走。」

  沈倩站在一旁已經哭得不成樣子了，項默森卻對著她開口，「麻煩你去收拾一下她的東西，我馬上帶她離開。」

  沈倩重重的點頭，轉身就去找項璃的行李箱。

  項默森拿出一套衣服，親自給項璃換上。

  十一月了，冬日將至，怕她冷，他又給她戴上了手套。

  把她的兩隻手攥在掌心裡，他沒忘了笑她，「這麼大個人了，居然玩兒絕食這招？」

  項璃靠在他胸前，「他們說，人啊，一個星期滴水不沾會死的。我就想著，萬一一個星期了，三哥還沒來，那寶寶肯定也就沒有了，那樣的話，我也活不下去。」

  項默森揉她的後腦勺，「傻氣！」

  ……

  收拾完東西準備離開，項默森打算抱著項璃下樓去車上。

  沈倩走前面，剛打開門，汪綺玥人已經站在門口了。

  嚇得沈倩全身一僵，尷尬的開口，「阿姨……」

  汪綺玥點了下頭，從她身側經過，徑直走向項默森和項璃。

  她看見項璃穿戴整齊，還帶著手套和毛絨帽子，分明一副要出門的裝扮。

  她又回頭看沈倩，這才注意到她腳邊的rimowa拉杆箱。

  汪綺玥冷笑了一聲，「這是要幹什麼？」

  項璃躲在她三哥身後，她已經怕了，整個人變得懦弱而膽小，她不敢面對母親，已經他冰冷的語氣。

  「這話，不應該是我來問你們？」

  項默森把項璃護在身後，語氣比她更冷。

  「默森，你這麼做你父親會大發雷霆，你們父子二人現在的關係還不夠僵麼？」

  「我們什麼時候關係不僵？我怕過？」

  項默森捏緊了項璃的手腕子，不打算繼續跟母親說，拉著她就要走。

  汪綺玥伸出一條手臂攔住，「去哪裡，給我一句話！」

  她這是妥協了，她這是同意項默森帶走項璃，但是她必須知道項璃住在什麼地方。

  「她和我住。」項默森說。

  「我能信你？」

  「信不信那就是您自己的事了，媽，讓一下，小璃她現在肚子餓，我得帶她出去吃東西。」

  「家裡不能吃麼？」

  項默森一聽這話就笑了，「誰願意在監獄裡吃飯？她又沒犯法！」

  說完他彎腰抱起了項璃，就這麼從母親身邊經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

  到了樓下的車旁，項默森先把項璃抱到了車上。

  沈倩把行李放進了後備箱，這才上車。

  主屋的台階上，蘭姨和陳姐望著那輛車絕塵而去心裡說不出的安心，只是，她們知道，小璃這一次走了，也許，就沒有了歸期。

  默森他要是鐵了心要把一個人藏起來，誰會找到？?陳姐眼淚還未掉完，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一聲，是有簡訊進來。

  她拿出來看，是默森發過來的。

  心裡緊了一下，背著蘭姨先轉身回了屋。

  她打開簡訊，看見默森就說了一句話，陳姐，晚點找時間過來我這邊。

  此時項默森邊開車邊把手機手機收好，轉頭看了一眼副駕上虛弱的項璃，眼眶發脹。

  他騰出一隻手去拉起她的小手，問她，「三哥給你熬雞湯，喝不喝？」

  項璃點點頭，「喝。」

  「喝過了雞湯，晚上陳姐來給你做點好吃的，吃不吃？」

  「吃呀。」

  項璃笑了，雖然小臉兒蒼白，可是笑起來，一樣那麼漂亮。

  三個人到了項默森的別墅。

  項璃先睡一覺，項默森要出門買點食材，讓沈倩陪著她。

  臨走時突然想起了什麼，他問沈倩，「想出去留學？」

  沈倩怔了怔，有點沒反應過來，只是條件反射的點了點頭，「對錒。」

  項默森便笑了，像摸項璃腦袋似的，摸了摸她的頭，「會有機會的。」

  忘了什麼時候聽項璃提過，她這個同學家里條件不那麼好，其實沈倩想出國，現在國內大學生滿街都是，有一次她和項璃說起，要是到國外念個研究生以上再回來找工作，會容易很多。

  有了好工作，收入多了，爸媽以後日子就好過了。

  這孩子也真是孝順，想賺錢，主要是想爸媽日子好過。

  項默森這樣的人，輕而易舉就能幫到她。

  ……

  項璃下午兩點多醒來的。喝過了雞湯，也就沒什麼胃口了。

  她在房間裡和沈倩待在一起，也沒說什麼話。

  她坐在床上看書，沈倩就坐在沙發上，不時的看她一眼，見她好好的，心裡也就放下心來。

  項璃突然叫她，「倩倩。」

  「呃？」

  「你來一下。」

  沈倩過去，項璃又示意她到床上去。

  沈倩和她一起窩在被子裡，摟住她近來越發瘦弱的身體，「小璃，有什麼話要和我說麼？」

  「嗯。」

  項璃握住她的手，「我三哥，他是很好很好的人。」

  「我知道。」

  舔了舔乾澀的唇，她又說，「他教會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可是，我還是辜負了他的期望。」

  「小璃……」

  「孩子是誰的，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我三哥，」

  項璃轉頭望著窗外寧靜的景物，許久，她說，「就當是我一個人的吧，以後，我不會再和那個人見面了。」

  項璃垂眸那一瞬間，忍了幾天的淚再次滑落。

  她是太在乎許仁川，寧願自己一無所有，也不願意他失去任何，包括事業，包括她三哥。

  是她咎由自取，是她把這段感情想得太過美好。

  當事實擺在眼前，她終於明白自己是多麼無知可笑，怪他麼？不，要怪她自己太不自量力。

  也只有摔得疼了，才能徹底記住自己錯得有多離譜，多荒唐。

  項璃知道，從今以後她可能不懂如何去愛一個人了，因為那些感情，早就在許仁川身上揮霍乾淨了。

  ……

  在三萬英尺的高空，兩架飛機錯落飛行。一架飛往美國西雅圖，一架則是北京回C市。

  許仁川從北京回來，此時他並不知道，他和項璃從此便隔著千山萬水。而這分別，將長達八年之久。

  現如今，許家已恢復往日寧靜。

  許仁川從機場出來，司機把車停在外面等他。

  司機問他去哪裡，他坐在後排沉默了長達五分鐘之久，而後才說，「回家裡吧。」

  一般他說回家，就指的是回父母家。

  他其實很想見項璃，但是那日，她已經把話說到了那種程度，想必，兩人已經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

  許仁川以為，項璃已經處理掉了那孩子。

  其實在北京的時候，好幾次他都按捺不住內心的躁動，他設想過自己有妻有子的生活，就差那麼一點他就打電話給項璃了。

  他幾乎能想像得到電話通了之後他脫口而出那句「小璃，我想要那個孩子」，可終究理智占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