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著長輩和孩子,那滋味意猶未盡……
2025-02-18 06:37:33
作者: 月滿歌清
江燕秋和蘭姨在客廳逗安寧,粉嫩的一團在江燕秋懷裡咯咯直笑,手舞足蹈,別提多興奮了。
皓皓坐在電視面前玩遊戲,不時扭頭看那兩位老年人,內心憤憤不平——答應了讓他抱一會兒安寧,回家就變卦!
為什麼大人想抱多久就抱多久,他卻不行,這簡直就是階級歧視,他也喜歡安寧啊,安寧可是他弟弟呢。
其實皓皓抱孩子抱得很穩,已經足夠小心了,可到底是孩子,江燕秋和蘭姨不放心,這讓皓皓很鬱悶。
孟凡洗完澡下樓來換江燕秋上去,抱著外孫一個勁兒的親,嘴裡不停的說,「我們小安寧什麼時候才能叫外公啊?我是外公知道不,我是你媽媽的爸爸,剛才那個是外婆,是你媽媽的媽媽……溲」
皓皓轉過身來一陣白眼,「親愛的孟爺爺,你這樣會把安寧繞暈的!」
孟凡哈哈大笑,「我們安寧聰明著呢,不會暈……我是媽媽的爸爸喲,外婆就是媽媽的媽媽……」
皓皓:「……恧」
蘭姨往外面看了幾回,疑問道,「默森和小晞怎麼還沒回來,明明一起離開酒店的呀。」
孟凡的心思在外孫身上,管他們夫妻倆啥時候回來呢,「誰知道,搞不好跟仁川他們到外面聚會去了。」
蘭姨皺眉,「人家仁川帶著小璃母女兩個都回家了。」
兩個小時後項默森和孟晞回到家,剛好遇上項安寧餓了哭。
皓皓和蘭姨已經早早的睡了,孟凡和江燕秋在客廳看電視抱著外孫,都想打電話問兩人去了哪裡,這時候外面有了車聲。
夫妻兩人進了屋,聽到孩子哭聲,孟晞叫了爸媽就過去把項安寧抱在懷裡,「媽媽回來了,安寧乖,不哭了不哭了,走,我們餵奶去。」
孟晞抱著孩子上樓了,項默森不急著回房,在客廳坐下和岳父岳母聊天。
他似乎心情很好,侃侃而談,外套脫了放在沙發上,去酒櫃裡拿酒說要和岳父好好喝一杯。
平時兩人工作都很忙,難得有閒下來的時候,江燕秋去給翁婿二人做點小菜。
項默森從進門就面帶笑意,男人情緒高漲可以有很多理由,而在他這裡,最能讓他高興的,無非是把孟晞弄得服服帖帖。
剛才在市區的公寓,兩人背著長輩和孩子,跟偷情似的在那兒呆了一個多小時,回來的路上想起那滋味只覺得意猶未盡。
他說他以後儘可能的要把自己手裡的工作交給底下信得過的人,屬於他和孟晞的時間太少了,他不滿足。
人生短短數十載,過一天就少一天,見一面就少一面,他想好好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
孟晞嘆氣,她說,「現在有了孩子,兩個人單獨在一起的時間就更少了,我可不想讓安寧跟我爸媽一起生活,而我倆自己住。孩子的成長很有限,我想每天都看著他,看著他一天比一天長得更高,這種感覺,也只有當了媽媽的人才能體會得到。」
項默森認為,孟晞不僅是一個好妻子,更是一個好母親,這樣的女人世界上可能很多,可在他眼裡,她就是最完美的。
有些事他從未在孟晞面前提過,以前交往的女人,她們對他不見得不比孟晞對他好,也不見得沒有孟晞漂亮,他在女人那裡一向都是被慣著,慣出了毛病,慣出了惡劣的毛病,而那些毛病幾乎沒在孟晞面前呈現過,為什麼?因為太愛一個人,在愛而不得的時候他生怕自己的不足在她眼裡會讓她厭煩,明明優秀至極的一個男人在她眼裡也會變得一文不值。
這些話在岳父面前說起,是因為喝了幾杯小酒,平時他怎會說這些?
孟凡一個男人,對此深感理解,一杯酒下肚,他對女婿說,「女人這種東西,你說她重要,好像又不那麼重要,你說她不重要,三兩天不見就白抓撓心似的……」
項默森嘿嘿的笑,人已經半醉了,挽起袖子雙臂扶著桌沿,窺探岳父隱私,「那除了岳母,您以前還交過別的女朋友嗎?」
孟凡可精明了,眯眼一笑,「默森你不厚道,趁岳父喝醉了來問我這個……岳父可沒這麼傻,一準兒你轉眼就去告訴小晞,然後小晞出賣了我我就完蛋了……」
江燕秋隔老遠的距離,隱隱約約聽那二人在說這個,不由得翻了個白眼:誰稀罕知道!
凌晨一點多項默森喝完酒回房,孟晞和孩子已經睡了。
他這人酒品很好,自己醉了自己找地方歇著,絕不會打擾孟晞。
不過這是現在,換了以前孟晞和他分居的時候,他一定是借著酒勁兒胡攪蠻纏,那時候孟晞特別惱他。
半夜三點孟晞起來餵孩子,見項默森躺在貴妃榻上安靜的睡覺,心說這人什麼時候回房的,她竟然一點不知道。
給項安寧餵完了奶,她走過去彎腰輕輕拉他的睡衣,「項默森。」
他睡得不沉,其實孟晞起來餵奶的時候他就聽到了,就是喝多了酒頭疼,不想睜眼。
這會兒孟晞叫他,他揉揉太陽穴睜開了眼,呼吸間滿是酒氣,惺忪間胡亂伸手圍住她的身體,「幾點了?」
「三點多了,趕緊床上睡去。」
他人這麼高大,躺在她的貴妃榻上連腳都在外面,這哪能睡得舒服。
孟晞蹙眉把他身上薄被掀了,他緩緩坐起來,突然就笑了,抱她,「我喝酒……小晞又生氣了……」
孟晞心下嘆氣,拍拍他的肩膀,「快去睡吧,明天早上你不是還要開會嗎?」
「說你不生氣。」
「我沒生氣。」
他是真的醉了,一個話題要說很多遍,孟晞怕他話越來越多一會兒吵醒了孩子,態度好得很,「聽話啦,快回床上睡去。」
「愛不愛老公?嗯?愛不愛?」
「……」
這話之前在公寓就問了很多遍了,他很煩人,把她抱起來放在餐桌上,一邊問一邊要她,孟晞雙手撐在身後,完全招架不住他的強勢,男人有時候在那方面都比較自私,半哄半騙的不達目的不甘心。
今晚沒有用措施,孟晞想著應該沒問題,不會那麼巧。
醫生說了,哪怕要生孩子最好也兩年後,所以項默森一直都有防範,今晚是情況特殊。
「愛你,要說幾遍呢,我不愛你誰愛你?」
「愛你老公的人可就……多了……」
男人點了點孟晞的鼻子,醉得不輕,笑起來那個百轉千回,孟晞閉了閉眼,簡直覺得不能和酒醉的人進行交談。
他自我良好的數著以前認識那些女孩子,就跟剛才在孟凡面前嘮嗑說的一模一樣,孟晞揚著眉安安靜靜的聽著,心裡冷笑:大開眼界,居然雙手都數不過來了,這可不是我拿刀逼著你說的!
**
凌晨四點,許仁川還沒睡。
書房內燈亮著,男人指尖夾著煙,在看文件。
其實不是重要文件,什麼時候看都行。
他就是失眠,沒有睡意,輾轉反側之後決定起來工作。其實項璃也沒有睡著,在小諾告訴他們要陪阿欣去美國待產之後。
回家的路上,小諾一如來時沉默,他們不和她說話,她絕不主動開口。
以前她不是這個樣子的,就屬她話多,性格開朗的小姑娘,現在和他們在一起都不愛說話了。
許仁川覺得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項璃心裡也清楚,小諾準是聽說了什麼。
到家之前,項璃接到陳姐的電話,陳姐說的那些話她毫不意外,卻覺得心很涼,因為她終於明白,生母和養母比起來,她永遠比不上阿欣在小諾心裡的重要地位。
今晚小諾在他們家住,接她的時候就已經好阿欣說好了。
可帶小諾到家的時候,小諾似乎很詫異,「為什麼不送我回去呢,我媽晚上見不到我會睡不安穩的。」
沒轍,只得讓她和阿欣通了電話。
小諾和阿欣講電話的時候項璃在一旁聽著,許仁川在窗前抽菸,小諾這會兒跟自己媽媽說起話來,像是很高興,而項璃和許仁川這頭氣氛卻格外沉重。
他們有一種感覺,其實親生不親生似乎不那麼重要,「養兒方知父母恩」,講的是「養」,你只是生她,有意義麼?
有那麼一種時刻,許仁川內心十分暴躁,好歹還是掩飾住了。項璃給小諾洗澡,他拿著浴巾在外面等著,等小諾洗完了,他把浴巾拿進去。
這時候小諾不高興了,在浴缸里不肯起來,她撅著小嘴說,「我爸媽說了,女孩子要保護自己,不穿衣服的時候不能有男的在面前。」
許仁川一張臉鐵青,浴巾拿給項璃轉身就走。
不能有男的在面前?那個被你叫爸爸的男人沒給你洗過澡?
許仁川很不高興,是真的非常非常不高興,項璃看著也不好受,她無聲無息的把孩子抱起來,給她擦乾了身體,穿上特意給她買了回來洗乾淨了的睡衣,花了二十分鐘講睡前故事哄她睡著,這才去看許仁川。
許仁川洗了澡自己在房裡抽悶煙,今晚他很不講究,扔了滿地菸頭,項璃沉默著走過去打掃了,然後從後面抱住他,「sorry,我不知道……不知道竟會這麼難……」
他不出聲,面對著窗外深黑的夜空,只覺得心口缺失了一大塊。
「假如當初,當初我沒有把她給別人,我自己養大她……」
「別傻了。」
許仁川轉過來,反手握住她的手,「你自己養她,你如何學習,如何生存?靠你三哥嗎?小璃,說到底是我自作孽,怨不得你。」
項璃擁抱他,因為難受,心臟劇烈收縮,那種苦痛難以言喻,女兒就在面前,卻執意認沒有血緣的人為父母,哪怕,其實她懂事的已經猜到了自己到底是誰。
許仁川心有鬱結,項璃不知道如何能讓他好受一點,唯一能做到的也就是用她熟悉的方式緩解他的壓力。
因為是喜歡的男人,在床上她會努力討好他。
項璃在許仁川面前,既是一個需要他保護疼愛的孩子,也是一個能討他歡心的小妖精,有時候在她身上,他真覺得就這麼死了也值了,那種刻骨銘心的銷魂滋味太讓他迷戀,迷戀到近乎瘋狂……
今晚毫無睡意,哪怕是倦極了,他也難以閉上眼睛。
他起來工作,項璃趴在床上想著自己的心事。
其實兩人糾結的都是一件事,這件事彼此心照不宣,又難以啟齒,真是太折磨人。
整所房子裡燈火通明,許仁川看文件,煙不離手;項璃在臥室睡下又起來,再睡下,又起來,不時的在房裡來回踱步,偶爾也去小諾的房間看看她……
小諾的兒童房早就裝修好了,按他們家她養父養母為她裝修的風格,牆紙,地磚,天花板,乃至落地燈,窗簾,床單被套……都是她喜歡的。
小諾其實不傻,要不是自己的親生爸媽,誰會這麼疼她?
這些事情那姑娘心知肚明,也不開口問,項璃知道,要是她和許仁川不說,估計是一輩子都沒機會等小諾自己親自開口了。
**
早上八點。
項默森因昨夜醉酒,起來得很晚了。
孟晞沒有和父親一起去公司,特地等他。心頭揮動著小皮鞭,已經想好了一會兒路上要如何言行拷問。
泵好了幾瓶奶拿給蘭姨,親了親項安寧的小臉兒,孟晞對蘭姨說,「昨天我和幾個有孩子的表姐堂姐請教了一下,她們說現在可以適當給安寧做做按摩,比如幫他抬一抬手啊腳啊,有助於他骨骼發育。」
蘭姨對現在的育兒方式並不了解,帶項安寧一直用她熟悉那一套方式,孟晞說的這些她覺得有道理,便點點頭,「行,我分時間段給他活動活動小胳膊小腿兒的……不過咱們家安寧手長腿長,長大一定跟他爸一樣高,也許更高呢。」
蘭姨說著就笑了,慈眉善目看看孟晞,又看看懷裡那團粉嫩,心裡說不出的愉悅。
現在這個家裡,人人都圍著項安寧,差不多喜怒哀樂都為他而起,包括皓皓,每天放學回來第一件事都不是想方設法要打遊戲,而是得先去看看自己弟弟那才開心。
皓皓嘴裡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安寧安寧快長大呀,哥哥帶你去迪斯尼啊迪斯尼……
孟晞聽到了,便會彈一彈胖子的額頭,對他說,「快啦,安寧能走路了就能和你去迪斯尼了。」
項默森繫著領帶從樓上下來,腳步匆忙,邊下樓邊對孟晞說,「趕緊走,九點鐘會議估計趕不上了。」
他叫了聲蘭姨,走在了孟晞前面去拿車,孟晞瞧了一眼他的背影,然後對蘭姨會所,「那我就先走,有什麼事打給我。」
「行了,瞧你每天上個班出門前都千叮嚀萬囑咐的,有什麼放心不下?」
蘭姨抱著孩子送孟晞到門口,孟晞笑說,「不是對您放心不下,蘭姨您別生氣。」
蘭姨假裝瞪她一眼,「快去吧,年紀輕輕這麼囉嗦。」
孟晞:「……」
項默森把車開過來,在前面鳴笛,孟晞跟蘭姨說了回見便跑過去了。
別說項默森開會要遲到,今天孟晞打卡也絕壁遲到。
按照MF的制度,一個月有幾百塊錢的全勤,以前孟晞很心疼那幾百塊錢,現在也在乎,不過比起項默森昨晚「酒後吐真言」,她對後者更感興趣。
此時男人開車中,視線盯著前方,側臉專注而性感。
孟晞看了他一眼,視線轉到擋風玻璃前,咳咳兩聲,開口了,「康雪融做的臊子麵味道如何?」
「……」
男人一愣,這什麼跟什麼!
飛快的瞧了瞧孟晞,視線繼續盯著前方,「大清早你有毛病,她是不是西安的關我什麼事?」
孟晞冷笑,「昨晚有個人告訴我,說康雪融坐的西安臊子麵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面了,以前在香港,不管她有多忙,只要他開口,她一定會撇下手裡的事去給他做一碗麵……」
項默森臉色一變,目光變得小心翼翼,「老婆……」
「我還一直以為那房子除了我沒人去過呢,看來她可是咱們家常客。」
「不是,你別誤會……」
「我誤會什麼了?我說了什麼?」
孟晞看完了手機上小謝發來的簡訊,說是總監臨時要開會,問她到什麼地方了。她沒回,放好了手機,笑嘻嘻的望著身旁很明顯變得緊張的男人,「我不就羨慕人家會做臊子麵正好那面又迎合你的口味麼?」
某個不知道昨晚酒後胡言亂語了些什麼的男人後悔不跌中,「……」
「還有一個叫什麼什麼茜茜的……你初戀?」
前方紅燈,項默森因她這話一時失神,突然就急剎車,「我還說了些什麼?」
孟晞拉好車門上的扶手,臉上依舊掛著笑,掰著手指,「Joyce,Mandy,Laura……」
「停!」
項默森受不了了,自己昨晚是有多醉,幾百年沒聽過的名字都給她知道了??車裡的暖氣很足,他覺得熱,和孟晞說話的時候撈起了西褲褲腿,戴著婚戒那隻手抓著褲子布料,孟晞看得出他此時在緊張。
「不要在意這些。」
「沒在意。」
孟晞笑著,面容淡然,甚至還親熱的拉起他一隻手,「真的,一點不在意,我就是比較好奇……除了康雪融,清一色的洋妞……」
「誰告訴你是洋妞?」
「噢,差點忘了,香港女人習慣性給自己起個英文名字。」
「……」
「好吧,項默森你最好二十四小時內給我寫份報表,把你以前交的女朋友名字全給我羅列出來,怎麼認識的,做什麼工作,交往了多久,什麼方式的交往,睡了嗎,睡了幾次,以及什麼時候分手的,什麼原因分手——你給我寫仔細一點,不然,」
孟晞沉著臉瞪他一眼,「別回家。」
項默森:「……」
***
上午孟晞開會開到十點半,之後出門見重要客戶。
一戶名門貴族娶兒媳婦,花了大價錢要來MF私人定製婚禮首飾,MF所有設計師的作品人家都看了,最後看上了孟晞,指名要她。
從客戶那裡出來已經十二點,中午兩個鐘頭休息時間,孟晞去了許恩施的書店,隨便點了份吃的,和恩施聊了一會兒。
「是嗎,小舅那麼嚴謹的人居然都酒後失言,我天,這麼多前女友嗎?」
恩施咬著勺子,笑得不懷好意。
孟晞挑眉,「我倒是不介意他以前的私生活,要不是他自己說起,我也沒想過要去跟他打聽。不過他現在說了,我又只聽了一半,七上八下心裡不是滋味。」
「好奇心害人哪!」
恩施搖搖頭,末了湊過去問孟晞,「那你告訴我,梓寧在你之前還有過其他女孩子嗎?」
孟晞皺眉,推了一下她的額頭,「拜託你,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才幾歲,之前要還有女朋友你當他幼稚園就開始談戀愛嗎??恩施聽完哈哈大笑,孟晞說她沒腦子。
「梓寧又出差了嗎?」孟晞問。
「是啊,他們公司最近跟上海一家軟體開發公司合作,他經常都要去上海開會。」
恩施癟嘴,無奈嘆氣,「人家程遠軼是大老闆,梓寧再有股份也都是給人打工的,這年頭,累得都是打工仔呀。」
「之前項默森提過讓他回項氏,他到現在也都還沒回話,要不你回頭問問他什麼態度?」
「算了。」
「為什麼算了?」
孟晞不明白,賀梓寧這人寧願在外面跟朋友合夥開公司都不回去管理項氏,逞這能有意思嗎?
「以前吧,他爸做了太多不好的事情,為了自己公司的利益,利用了很多人,也包括我婆婆。
梓寧跟我說過,當時為了救他爸的公司,我婆婆把自己手裡百分之十的項氏股份都賣了,所以現在項氏和他們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
「那百分之十在項默森手裡,而且,也還屬於項景楓,這事兒我知道。」
「其實我婆婆並不在乎股票在誰手裡,以我對她的了解,名利對她來說根本不重要,她在乎的是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丈夫。」
恩施搖頭嘆氣,「可惜我公公現在還沒有音訊,也不知道人到底是在美國,還是已經回國了,我婆婆和梓寧都很擔心他——我想,他那個人好強慣了,這次一敗塗地怕是覺得沒臉見人,所以才一聲不響的走了。」
孟晞聽到賀準的事,雙手握著杯子沉默,垂眸,閃動著睫毛。
她是關心賀準的,不管他人在哪裡,只求他平安無事就好。
可是據梓寧說,他離開的時候身上沒有錢,年紀這麼大了,也不可能去做年輕人的工作,那他究竟去了哪裡,都在幹些什麼?
還有他的腿,痊癒之後能靈活性走嗎?
孟晞曾經問過自己,到底該不該恨他,現如今她已經有了孩子,細細一想,這世界上好像真的沒有什麼值得她去憎恨的。
說到底賀准和她母親之前的恩恩怨怨,也都是上一輩的事,不該由她一個晚輩去指責是非對錯。
至於當時賀准利用了她,就當是,他給了她生命之後對他所謂的報導吧。
比起生父,孟凡才是對她有恩的人,她自然該用盡餘生去報到。但是眼下賀准一無所有,要她不聞不問冷眼旁觀,還真是做不到。
這世間有無數的父母與子女,關於恩情這回事兒,各有各的看法,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要沒有他賀准,又何來孟晞呢?
他年紀已經大了,孟晞在心裡想過,倘若哪天他回來,雖然她無法叫他一聲爸爸,但是偶爾陪他散散步,和他聊聊天,像家人一樣跟他吃頓飯是她可以做到的。
這些事孟晞和梓寧說過,可是梓寧也無可奈何,找了許多朋友幫忙,依舊沒有他的消息。
梓寧也是個實在人,雖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項景楓那裡也得不到答案,後來他想通了,有些事知道了不一定就好,安於現狀——尤其是現狀讓他很滿意的情況下,那麼那些沒有意義的人和事,還是不要在追究比較好。
他對孟晞說,還會一直找賀准,一方面他畢竟養育了他,另一方面,為了不讓項景楓餘生都不能安穩。
從書店出來已經一點半,孟晞打車回公司。
今天中午項默森和高層一起吃飯,孟凡也在其中,孟晞回到公司,MF設計部沒見著孟凡身影,孟晞猜他們還在吃飯。
高層吃飯一大半是為了會議中沒說完的事,通常一張桌子十幾個人,沒幾個是認真的在吃飯。
下午兩點多,孟凡回到辦公室。
孟晞從洗手間出來,父女兩個正好遇到了。
「你來一下我辦公室。」孟凡嚴肅的對孟晞說。
「好。」
進了總監辦公事,孟晞在身後把門關上。
私下裡,孟凡依舊叫女兒小名,「小晞,我要代表公司去巴黎參加國際珠寶展,另外還有一個名額,我打算留給周佩蘭,你有沒有意見?」
「我尊重公司決定。」
「發自內心的說。」
「……」
孟晞垂著眼,有些不服氣,「按理說這應該按資歷或成績來考評吧,爸您是怕別人說您徇私才把這名額給她的嗎?」
「你在家生小孩的時候周佩蘭在設計比賽中拿了獎,而且年初她的新系列是這季度的明星產品,這不需要看資歷。」
孟晞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笑著對女兒說,「別不服氣,公司所謂的資歷僅僅局限於本公司。周佩蘭年齡比你大,來MF之前人家在其他珠寶公司有比你多了兩年的履歷。」
「可是我很想去國際珠寶展。」孟晞實話實說。
「你要真想去,去跟你老公說。」
孟凡戴上了眼鏡,坐在轉椅里往後一靠,笑道,「這種要求在他那裡算不得什麼大事,可對於其他設計師來說,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以前在賀氏從來沒這機會……」
「所以你是想告訴我,融信是財大氣粗嗎?」
孟凡笑了,孟晞也笑了。
笑過之後,孟凡對她說,「默森為了咱們公司,做了很多努力,小晞,他對你的好,對咱們家的好,你要記在心裡。」
孟晞內心溫熱,迎上父親柔和的目光,她點頭,「我知道。」
**
下班時間孟晞去頂樓找項默森,小葉告訴她說項總出去了一直沒回來。
孟晞皺眉站在原地,心想他也沒說今天不一起回家呀。
拿出手機打給他,沒過多久項默森接起來,聽聲音,那頭十分安靜,他說,「sorry,今晚估計會回來晚一點。」
掛了電話,孟晞跟小葉說了再見,轉身朝電梯走,一邊又打給父親,「爸您走了嗎?等等我啦,我們一起回家。」
這時候項默森辦公室的門開了,人從裡面出來,雙手揣在褲兜里,問小葉,「走了嗎?」
小葉笑著回,「走了。」
男人閉了閉眼,轉身又會了辦公室。
心裡暗罵,他媽讓他列名單寫報表,列個毛的名單,他都不記得到底有些誰了。
過去的戀愛對象?幾百年了都,誰沒事還記著,偶爾無聊拿出來懷念麼?
坐在辦公桌里摸著下巴,男人十分懊惱,蹙著眉在沉思,該如何矇混過關……
**
晚上九點,項安寧側著身子乖乖的睡在大床中央,爸爸媽媽中間的位置。
孟晞洗完澡出來看手機,沒有項默森的簡訊,未接來電也沒有。
這人今晚有應酬嗎?怎麼這時候還不回來?他說的晚一點是要晚到幾點?
自從有了小孩,他可是每逢應酬都不超過九點就回家的,要是臨時走不了他也會打電話回來報備,今天怎麼回事?
孟晞已經全然忘了早上隨口說的那句「報表」,根本沒想到男人因她一句話連家都不敢回。
這個點兒,項默森早就離開了公司。
這個人平時除了工作就是陪老婆陪孩子,最多也就和幾個朋友一起喝點小酒,今晚就都不敢喝了,在許仁川家看球賽。
項璃伺候兩個男人吃了飯,給他倆切了水果,還給她三哥找了許仁川的乾淨睡衣給他——今晚項默森不打算回家了,要在這裡住下。
項璃覺得奇怪,她三哥可是很少這樣,難道和孟晞吵架了?
看他樣子也不像是吵了架,問他他又不吭聲,裝什麼深沉,煩人!
項璃沒有搭理他們倆,自己回房工作去了。
待她離開,項默森又給自己點了根煙,低頭點火時自言自語一般,「一開始還覺得她是在蒙我,可她居然能把那些人的名字都念出來……」
許仁川在一旁笑,「交往了多久,睡了嗎,睡了幾次……」
他很不厚道的笑出聲來,項默森叼著煙瞪他,「有這麼好笑?」
他點頭,「是比較好笑,這叫自作孽。你說你昨天一整天都沒喝酒,昨晚回去怎麼就喝成了那樣?」
項默森摸下巴,臉轉開,「高興……」
「高興?有多高興?」
「……」?項默森視線轉回來,很不耐煩的,「昨晚就是高興,特別高興,人生難得的高興,你不懂!」
許仁川再次點頭,事不關己的叉了塊水果塞到嘴裡,「就當我不懂,不過跟我猜的也八、九不離十……」
兩人眼神交匯,許仁川撇唇一笑,心領神會。
項默森沒再說話。
接近十一點,他看了看時間。
有點坐不住,哪怕是怕孟晞質問,這家還是得回。
他起身穿外套,許仁川送他到門口,「不跟小璃打個招呼?」
「我得趕緊回去,在外面一個電話沒有我怕她鬧心。」
「不是已經鬧心了?」
許仁川打趣的說了一句,項默森默默地走在了前頭,「你說你這人有意思麼,我心情不好對你有幾個好處。」
許仁川在後面笑得十分爽朗,「慢走啊項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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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晞在等項默森,靠在貴妃榻上看書,不時的轉頭看一眼床上的項安寧。
半邊屋子的燈光滅了,就留了這頭一盞落地燈。
孟晞其實困極,男人沒回來也沒個電話,她心裡不放心。
通常項默森有應酬她不會中途電話打擾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等待,就好比以前那些年他一直在原地等她。
只是她深知她能等得回來自己的丈夫,而那個時候的項默森,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孟晞在回憶結婚後她逃到法國的日子,項默森早已經找到了她,卻沒有去打擾她,她要的安靜,他給了她,卻給不了她要的自由。
他們的夫妻關係,孟晞一度覺著是不被人祝福的,她認為他們不會幸福,現在回想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在不為人知的年月里,究竟是將他傷得有多徹底?
樓下一閃而過的車燈,她知道,是他回來了。
她放下書本走到床前,便看見他的車從外面駛進來,開向了車庫方向。
幾分鐘後男人進屋,孟晞端著水杯靠在做工精良的五斗櫃前望著他進來的方向。
她的臉上明明掛著溫柔的笑容,項默森心虛,只覺得那笑飽含深意。
他在門口駐足,心裡慌得要命,面上卻沉靜極了,他在想以什麼方式全盤托出。
穿著睡衣的小女人一步步走近了他,拉起他的手對他說,「老公,要不要洗澡?我給你放水?」
項默森覺得她今晚的態度好得出奇,倒也不意外,估計是暴風雨前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