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墳頭長草

  面對失散了二十八年的兒子，王峰的雙眼漸漸濕潤。

  感受到他的目光，男生低著頭怯生生地說了一句。

  「你是王先生嗎？」

  「這是您點的外賣。」

  父子相見的迷惘，讓王峰一時之間忘記了回應。

  他沒有接話，而在一旁那個身穿OL套裙濃妝艷抹的秘書卻是對外賣小哥「嘿」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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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讓你滾！你聽不到嗎？」

  「你公司電話多少！我要投訴你！」

  聽著秘書要投訴，外賣小哥王龍連忙開口。

  「女士！求求你，不要投訴我。」

  「有什麼不滿意的，你罵我都成，就是不要投訴我！」

  一個投訴，可能就會讓王龍丟了工作。

  可他的哀求，在秘書聽起來屁都不是。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求我？」

  啪！

  秘書以極高的姿態，嗤笑了王龍一句。可下一秒，一個清脆的巴掌聲瞬間在她臉上炸裂。

  「你算什麼東西？」

  「也配罵我兒子！」

  王峰一句「兒子」，讓外賣小哥和捂著臉龐的秘書齊刷刷地把目光朝他投了過來，全是懵逼的神情。

  「老闆，你別開玩笑了。」

  「大少爺和二少爺，我都是見過的呀。」

  外賣小哥還沒有說話，秘書訕笑了一聲。

  而王峰一手指著跟前的外賣小哥，每個字都擲地有聲。

  「我有幾個兒子，還要跟你匯報？」

  「不……不用！」

  老闆龍顏大怒，秘書支支吾吾地退到一邊。接著，王峰的目光，又落到了外賣小哥的身上。

  「孩子，你……你叫什麼名字？」

  外賣小哥知道，這是霸天集團的大老闆。如此分量的人物跟自己說話，他又畏畏縮縮了幾分。

  「老闆！我……我叫『王龍』。」

  「叫什麼老闆？叫『爸爸』！你媽媽是不是劉桂英？我是你爸爸呀！」

  王峰的神情越發激動，嚇得外賣小哥王龍連忙抬頭看向他。

  眼前這個中年男人，王龍還真覺得有些眼熟。

  隨著思緒被拉回到自己小時候。

  他依稀記得母親劉桂英給自己看過親生父親的照片。

  雖然有些出入，但大致就是那個素未謀面的父親的樣子。

  「爸……爸？」

  在視頻畫面中，廣大水友就看到王龍躊躇地上前兩步，一把撲進了王峰的懷中。

  「爸！」

  「真的是你！」

  「爸！我活得好累啊！」

  這一刻，王龍滿心滿眼都是一種解脫的神色。

  不是因為父親有錢，自己不用再擔心還債或者飢一頓飽一頓了。

  而是長年累月憋在心裡的壓力，終於得到了宣洩和傾訴的對象。

  王龍身上的汗味，和比同年人都要瘦小的身子骨。也讓王峰心中的斥責、擔心、內疚在一瞬間全都化為了心疼。

  見著他們父子兩人相擁而泣，秘書眼珠子一轉，倒是很快進入了角色。

  「誒呀，老闆！三少爺和你父子重逢是件好事！」

  「三少爺！快快把外賣放下，我帶你去換一身衣服。」

  聽秘書順杆爬地說了一句，王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他才是我家老大！」

  「你該幹嘛幹嘛去！」

  「另外，把我今天所有的行程全部取消。」

  「我要好好陪陪小龍。」

  說著，王峰就對王龍招呼了一句。

  「小龍，你跟我進來。」

  「哐當」一聲，辦公室門重新關上。

  王峰的辦公室里，就只剩下了他和王龍兩個人。

  旋即，王峰就把手機舉了起來。

  「小龍！」

  「這位是沈大師。」

  「要不是他讓我點外賣，爸爸今天還見不到你！」

  「快！快跟我一起謝謝沈大師。」

  視頻畫面中，沈航就看到王龍在王峰的引薦下緩緩地站到了鏡頭中間。因為長期缺錢，迫於生活的壓力他長時間挽著脊樑。

  即使對著沈航，王龍依然有些自卑。好半天，才怯生生地憋出一句。

  「謝謝……沈大師。」

  到此為止，直播間的水友們都以為王峰的故事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熙熙攘攘的彈幕，又重新刷了起來。

  「真好啊，父子相認，看得我都有點熱淚盈眶。」

  「王老闆霸氣啊！為了自己的兒子，痛打小秘！我輩楷模啊！」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要我說，還是沈大師哥哥厲害。要不是他穿針引線，王老闆又怎麼能父子團聚？」

  直播間裡的彈幕，沈航並沒有關心。

  因為此時他就好像之前給周瑤算命的時候一樣，透過天眼看穿了王龍的「前世今生」。

  不過幾秒鐘的功夫，沈航對王峰幽幽一嘆。

  「王居士。」

  「今天有空，還是帶王龍一起去劉桂英的墓前祭掃一下吧。」

  聞言，王峰有些猶豫。

  「大師！」

  「小龍送了半天的外賣了，今天讓他休息一天，明天我陪他一起去給桂英上墳不行嗎？」

  不僅僅是王峰，就連直播間裡的水友們也紛紛發起了彈幕。

  「是啊，大師！祭掃，也不急在這一天吧？」

  「我看王龍挺孝順的，肯定會帶著王老闆去祭掃母親的啦！」

  「對啊！沈大師哥哥！」

  有些事情，直播間的水友們都是平常人。

  但沈航有與生俱來的天眼，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在他的視線中，王龍的身上常年背著一團黑氣。無害，卻厚重。這也就是為什麼，他總是有點駝背的原因。

  這黑氣，就是離世的母親，對兒子的眷戀。

  組織了一番語言，沈航還是以最委婉的方式對王峰說了一句。

  「王居士，還是今天去一次吧。」

  「劉桂英的墳前三年沒長草，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兒子。」

  沈航稍稍玄乎地提醒了一句，王峰作為生意人也向來信奉玄學。

  他聽懂了。

  而後，也不再推辭，連忙對沈航點了點頭。

  「多謝大師指點迷津，我們父子倆現在就去！」

  隨著王峰和王龍匆匆離去，視頻連線掛斷。

  水友們依舊有些不明所以。

  「大師，墳頭沒長草是啥意思？」

  「對啊，聽不懂啊！」

  就在大家疑惑的時候，沈航剛要開口解釋。忽然，一個名為「心若冰清」的水友，發了一條彈幕。

  「墳前沒長草，是因為先去之人對尚在人世的晚輩有所眷戀。」

  「大師！我觀察了你幾天，現在你表現出來的道行……」

  「我終於可以放心地向你問上一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