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神是什麼

  話音剛落，怨鬼伸出那黑霧般的手，直接張開了鬼蜮！

  像是一個巨蟒露出毒牙，朝著其中一個閻君方向咬去。

  黑色鬼蜮不斷擴散，試圖衝擊著神光，與此同時，陣外的二人只聽困在中央的怨鬼一聲怒吼，重重的一擊！

  嘭——

  密密麻麻的金光大陣如同被人錘碎了一面鏡子，應聲而裂，直接被砸成碎片！

  「祂……祂要出來了！」季宴臉色一白。

  祝阿花拖著殘腿，保持著打坐的姿勢，她順手指向那千古大陣：「不，還有另外一層。這地府是十方鬼陣的陣眼。」

  「陣眼……整座地府？」

  「沒錯，這十方鬼陣主要是以酆都城為中心，周邊惡狗嶺、黃泉路等三十六處地方，形成以城池為陣眼構築的風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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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宴愣住了，這地府極大，想要覆蓋到整個區域，這是通天的手筆。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以十方閻君為源頭，又經過我祝門百年的完善，幾乎沒有破綻。就算是祂在短時間內突破，所以我才借整個地府來做局，驅除邪物，鎮壓怨鬼！」祝阿花說話時，不急不迫，即便在這樣的環境下，她仍然能穩坐泰山，「只要祂一直在地府，大陣會對他不斷影響的。」

  她說完話後，季宴沒有立刻回話，只是轉頭去看同樣被困在大陣中的祝闌。

  祝闌閉著眼睛，絲毫沒有什麼動靜。

  季宴皺皺眉，他明白，大家都在等，等祝闌醒來的那一刻。

  神光破碎的餘光沖刷著怨鬼的身體，祂痛苦的一吼，身體急速沖天而起！

  怨鬼心中很清楚，一旦這十方鬼陣成型，將會困住世間災厄，即便是祂也要失掉半個命，所以在成型之前，趕緊殺掉十方閻君！

  之前大戰時，十方閻君實力不在，陷入沉睡狀態。那力大無窮的五彩神牛見不得神像隨意倒在血泊中，便將他們一個個抬回大殿中安置。

  沒有威脅的人，不足為據。

  所以怨鬼沒打算趕盡殺絕，只是像看笑話一樣看著五彩神牛不斷在大殿中進進出出，覺得還蠻有趣的。

  誰知祝阿花臨時改陣，直接背刺祂一刀，心口中的憤怒就像是放在熔爐淬鍊的鋼水，快要噴炸了！

  好在十方閻君的實力不比以前，實力僅有巔峰時的一成，只要逐個擊破，在十方鬼陣成型前把他們全殺了！

  正好發泄心頭之恨。

  怨鬼思考著，身形卻像一道黑色閃電，瞬間奔到最近的閻羅王面前，一抹黑氣聚集在掌心，對準閻羅王的身體拍下去！

  嘭！

  巨響迴蕩在大殿內。

  一掌拍落，閻羅王雙眼中的神光瞬間消失，怨鬼冷著臉，毫不猶豫的再是一掌。

  秦廣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閻羅王……短短五秒鐘的時間，怨鬼已經在十方閻君身上都下了手，然後身形閃到人最多的懸空中。

  幾章拍出後，肉眼可見怨鬼的鬼蜮在縮小，以這樣的消耗速度，也是根本支撐不住的，本源力持續下降。

  但祂沒有一點害怕，反而那雙猩紅眼神中的興奮更足了。

  大殿中的人群聽到動靜後紛紛停手，呆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眼前的閻羅王身上忽然出現一道黑色裂痕，瞬間像蛛網覆蓋神像全身，轟然碎裂！

  十方閻君，消散。

  「我早說過了，鬼陣？閻王？你們費盡心機布陣想來殺我，痴心妄想。真正的神是殺不死的！」怨鬼見十方閻王的神像破碎，臉上揚起一絲欣慰，仿佛之前的怒意都煙消雲散一般。

  看到閻羅王真身毀滅，在場人鴉雀無聲，死寂一片。

  什麼情況？

  十方閻君被人給……滅了？

  祂們是神明啊，被人供養的一種信仰……誰會相信，某天神殿裡會沒有神了呢？

  「咦？你們傷心什麼？」看到眾人三觀盡碎，絕望到底的悽慘模樣，怨鬼回過頭，飄到眾人上空大聲喊道：「不要傷心，這座神殿的主人沒有消失。有我啊，你們來拜我為神。人類不是最喜歡供奉九天與陰脈的神靈嗎？從現在開始，我就是陰脈的新神。」

  「我叫……十方救苦甜遵化冥王！」

  在華夏人心中，十方閻王便是掌管陰間的統治者，祂們代表著人類心中最崇高的信仰。

  可怨鬼是什麼東西？大家都感覺吃了個蒼蠅，又不能當面去罵怨鬼，只能在心中默默吐槽。

  怨鬼卻誓不罷休的追問：「為什麼都不叫？！難道你們認為我沒資格？看看地上的閻王爺，人不是都崇尚強者嗎，現在我比神明還強！」祂想了想，搖頭道，「什麼呀？難道是我黑壓壓的一身，你們怕了嗎？」

  怨鬼恍然大悟道：「看來是這個問題呢……」

  祂輕輕打個響指，黑色鬼蜮盡數收到身體中，再看向祂時，眾人瞳孔猛然一縮！

  一個穿著華服，頭戴寶冠，臉如銀盤的巨型身影出現在人前，一雙長眸半闔著帶著無限慈悲俯瞰著，周身氤氳金色神光，端的是一副慈航大士的仙人模樣，聲音如洪鐘：

  「來，跪吧。」

  眾人愕然。

  就算在場人的都知道怨鬼配不上，也只會心裡嗶嗶，沒人敢張嘴亂說。

  只能一個個牙呲欲裂，紅著眼睛望著一切。

  怨鬼眉頭一挑：「為何見本尊不跪？！」

  「神由人造，不憐憫人的神又怎能稱為真神？」突然，一道堅毅的聲音突兀迴蕩在大殿間。

  只看雲峰真人自人群中走出，他身上已是傷痕累累，嘴角流血，但站的筆直，眼神仿佛含著萬丈江山，巍然不懼。

  「真人……」

  「雲峰兄，現在……現在可不是出頭的時候啊！」

  眾人苦勸。

  雲峰真人不聽：「我已經躲了太久了。」

  怨鬼察覺到了白髮老頭在說話，眼神飄過去，詫異問：「神怎麼能是人造的？只有自身掌握足夠強大的力量，才能成神，和你們小小的人類有何關係？」

  雲峰真人在大殿內狂笑。

  「奸佞就是奸佞，小人就是小人，還妄想成神。」

  怨鬼聽到這句話，瞳孔微微一縮……

  這人不想要命了……

  「你對真神理解的太畸形了，為何傳說中神是人經歷劫難飛升而成？」

  「因為神性是人性，沒有人性……就沒有神性！」

  「你個自以為是的蠢貨，以為有了力量就能詮釋大道，實在太一葉障目了。」

  雲峰真人說到此處時，感覺頭頂有萬千鋼筋在不斷隨著時間朝下壓，他用盡全身力氣抵抗著。

  氣血紊亂。

  雲峰真人淡然的擦掉嘴角血跡，身體微微搖晃。

  「心中有萬物的才是神，沒有萬物的只能是魔！」

  「神……噗！咳咳咳！」身上骨頭盡裂的聲音在沉靜的大殿顯得有些刺耳，他再也堅持不住跪在地上，瘋狂喘息著，「神……是我們的信仰，但認同的不是神，而是大道，是真理！」

  「神不是道本身，神死了，道還在，神就能重新降臨人間！」

  「我搭上這條命，也要和你分說分說。千百年來，我們人類到底在信奉什麼？」

  「信而仰頭。」

  「神重要嗎？重要！」

  「神是根本嗎……？不是！」

  「根本在我們的選擇……我只是一個道士，不能妄想你能聽懂什麼。只是想告訴你，人類不是一味地跪拜在權勢之下。」

  「唔……」

  這具殘破的身體，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和精神力，在大殿中狂笑。

  他的身軀隨著血肉的霧化，直接消失，一道白色虛影從身體中飄散而出……那是他的靈魂。

  「雲峰真人！」

  「掌門！不要！」

  眾人聲音絕望的嘶吼著。

  怨鬼面無表情的抓住白色虛影，像是捏碎一個螞蚱把魂魄捏散。

  他拍了拍手：「雖然我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麼，但總感覺讓我很不爽。我煩了，直接跪吧，也許我還能饒你們一命。」

  怨鬼剛想再次動手，忽然感覺到腳下一陣。

  怎麼回事？十方閻君不是死了嗎？

  祂緩緩轉身，像是感受到了什麼討厭的東西，臉色頓時難看無比！

  從祂放開精神力的那一刻起，發現這鬼陣……居然成型了！

  祂忽然明白過來。

  十方鬼陣真正的區域並不在之前那小小的地方，而是整個地府！

  剛才順利的殺死十方閻羅，正嘲笑著人類不自量力的時候，這個陣其實已經完成了。

  目的就是為了讓祂放鬆警惕，感覺已經突破桎梏的錯覺。當祂完全沉浸在生殺大權經握手中的時候，絲毫沒有感覺已經上鉤了。

  任由祂從祝阿花布的大陣中心離開，產生一種祂已經贏了的錯覺。

  剛被人類嘲笑一番，現在又變成這樣，祂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如此說來，自己如果沒有沾沾自喜主動踏入大陣的範圍，也不會有後面一連串的事情了。

  果然……反派都是死於話多。

  可祂並不覺得自己已經失敗了。

  「祝阿花！」怨鬼像是想到什麼，猛地看向忘川河的方向，閃著神光的身體徹底撕裂還原成本來的黑霧模樣，憤怒的吼道，「是你！是你！」

  「是你太過狂妄。」不遠處，祝阿花淡淡開口，「十方鬼陣已成，你必死！」

  而此時，一道遠古氣息轟然升起，瞬間吞沒整個地府！

  ——

  「祝闌……」

  緊閉著眼睛的祝闌聽到一道聲音，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身邊一片虛無。她轉動著琉璃般的瞳仁，總覺得自己遺忘了什麼，但她至少記得有個必須要殺的人，是自己拼死也要完成的使命。

  她下意識的拔劍砍向聲音的源頭，卻發現身邊空無一物，揮動著只是空氣而已。

  什麼……

  她記得有把劍，似乎吧？

  這個念頭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腦袋開始隱隱作痛……沒等她反應過來，身邊出現了一個穿黑衣的白髮女人。

  她本就什麼都記不得了，但看到這女人的時候，心中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祝闌，我們終於見面了。」女人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眸，注視著祝闌，微微一笑。

  「……等我？」她問。

  「是啊，你真是睡了好久。」女人隨性的坐在她身邊，聲音很親切。原本祝闌對這陌生的一切心中不安，所以只有本能的朝著唯一能說話的人靠近一些，像個剛出生的孩子般稚嫩。

  女人笑笑：「你睡得很香，都不知道外面發生了很多很多事。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只有你能幫我，所以我來找你了。」

  「你是誰？」祝闌感覺她很熟悉，卻任何事也想不起來，好像只要她思考，腦子疼的就要爆炸。

  「不用為難自己，你被人關起來了，想知道什麼？我告訴你好了。」女人神情平靜，緩緩拉住祝闌的手，「我是你師父，祝阿花，你的名字還是我起的。父母早亡，我養育了你。」

  祝闌嘴巴控制不住的張大，愣在原地，原來這婆婆是她的恩人……

  她茫然四望，周圍全是黑色，看不到出口：「師父，我們在哪兒？為什麼黑壓壓的？」

  「我們遇到很厲害的敵人，他把我們關起來了。」女人在一旁回答，臉上寫滿遺憾，「到現在這地步……很多人都死了，死的很悽慘、很無辜，就算是師父都沒有辦法。」

  「這麼說，外面情況很緊急了……記得，記得你教過我，救濟蒼生無關富貴無關己利。我揮劍滿厲害的，需要將這一切虛妄給劈開，將師父救出去吧！」祝闌隨意耍了兩個劍花，然後一臉求表揚的看著女人。

  聽到這個回答，女人臉上擔憂消散些許，或許聽到她肯幫忙，心中輕鬆不少吧。

  「此劍給你。」

  「用這個劍去殺穿敵人吧……鬧這麼大的事情，外面人已經等不及了。」看著臉上帶著狐疑的祝闌，「有什麼問題嗎？」

  祝闌舉起手中通體黝黑的長劍，冥冥中感覺劍長得不是這樣呢。不過一看便是鋒利無匹的好劍，用起來滿意。

  手重重一揮，虛妄的黑暗出現裂縫，嘭的一聲轟然碎裂。隨著黑暗的消失，一個黑色虛影漸漸出現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