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你好聰明啊

  五彩神牛的步法很穩，走在忘川河水上如履平地，小腳丫踩在河上時盪起陣陣漣漪。

  祝闌好奇的看著眼前的上古神獸，化為人形的它一點都沒有獸型時粗狂，年齡和祝平安差不多大，叫人稀罕的不行。

  「你盯著我看作甚？」五彩神牛以為她擔心季宴，便開口道，「不用擔心他，他是鬼修，修為雖然沒有我厲害吧，但打過河底的小鬼們是沒什麼問題的。」

  片刻兩人便穿過了黑霧，來到忘川河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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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踏上地面，兩人眼前赫然出現一道道巨型的深坑，密密麻麻的深坑自地面蔓延，連接到背陰山的山腳下，很容易認出是靈氣所造成的痕跡，仿佛在背陰山前，曾發生過一場驚天動地的戰鬥。

  「你不是問地府怎麼了嗎？這能回答你的問題嗎？」五彩神牛問。

  不，並沒有。

  看到地表的裂痕祝闌心中的迷惑更深了。

  「是祝阿花和祂打得，只不過打輸了。」

  「我阿婆真在地府？她人到底在哪裡？閻羅王他們人呢？就剩你一人了嗎，沒人阻止哪位嗎？」祝闌聽到阿婆的消息，神情激動，「祂？你為什麼用……祂這個字？」

  「我知道你的問題很多，先不要著急好不？仔細聽我說。」五彩神牛提到這件事時，眼眸斂起一片灰霧，情緒很低落。

  她尋找了這麼久，好不容易從別人口中知道阿婆的下落，如何能不心急？

  「我其實……知道的也不多。地府原本一片祥和，突然那位就出現了。祂的實力很強，強到……比肩神明！」五彩神牛說到此處時，整個獸眼神震顫，嘴巴微微發抖，很難想像一個歷經萬年的上古神獸，到底遭遇什麼令人無法置信的事情，才能擁有這種表情。

  「比肩神明？」開玩笑的吧，一個凶物再厲害又能厲害到哪裡去呢？閻羅王幾人動動手指就能鎮壓的事兒罷了。

  可她腦海中回憶起那令人窒息的恐怖氣息，卻什麼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之後便發生了一場大戰，死傷無數，地府也開始休養生息。直到人間時間半年前，祂又出現了，這次來勢更洶湧！我主人趕緊讓我先去忘川河避禍，畢竟我只是頭坐騎，力量比不過祂的。直到外界不再動盪時，我從河底里爬出來……」

  說到這五彩神牛便不再開口，仿佛不願再揭起那道傷疤。

  不說祝闌也猜到大概，祂很早出來禍害世間了，還給地府造成重大死傷，所以這也可能是道士聯繫不到地府的重要原因。

  直到祂再次降臨，地府神明與其發生惡戰，神明消失，祂撕開了地府與人間的通道，厲鬼復甦！

  阿婆也因此主動入地脈查探，人至今生死未卜，消失了。

  祝闌輕嘆一口氣，語氣儘量保持平靜：「閻羅王人呢？大戰後總要有個結果吧？」

  以前有兩個小鬼說，地府渺無人跡，神死了，也會有具屍體吧。

  「跟我來吧。」五彩神牛抿抿嘴，帶著她飛向酆都城。

  兩人逐漸離黑霧遠去，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幸好，沒有出現什麼意外。

  祝闌暗自定神，才仔細觀察起周圍的環境來。

  酆都城屹立在忘川河的盡頭，走進了便看到城門上有一副對聯，上聯寫著「人與人，鬼與鬼，人鬼殊途」，下聯寫「陰與陽，陽與陰，陰陽相隔」。上面沒有橫批，只有一塊寫著酆都城的金字牌匾掛在城門上。

  莊嚴的城池極其威嚴，是陰間最大的行政單位，六界輪迴之事都由此地管。酆都城的門有兩道，寓意著天地。

  且第二道門有兩盞燈。

  一盞光亮無比，一盞陰暗難見，寓意著陰陽。

  鬼之道，走陰燈，而陽燈則是還陽之路。

  走進酆都城才發現，記載中的瓊樓玉宇消失不見，特別現代化。只有遠處氣勢恢宏的宮殿還保留著原樣，五彩神牛說是各位神仙辦公的地方。

  兩人都用飛的，五彩神牛一日能走千里，有他帶著偌大的酆都城盡在腳下。

  玄冥好奇的從木箱中鑽了出來，絲毫不怕生的跳到五彩神牛背上。

  他平常不怕什麼東西，最怕這種帶爪子的，看到玄冥後突然吱哩哇啦一頓叫喚，差點從天上給摔下去。

  等他眯著眼睛仔細一看，用探究的語氣道：「七爺？」

  玄冥僅僅是伸出爪子舔舔毛，對他的稱呼沒什麼反應。

  「他真是黑無常的轉世？」

  「應該是。」五彩神牛像是找到了什麼稀奇玩意，小胖手剛想要去摸，卻被玄冥一巴掌拍走。他立馬縮回手，吃痛一聲，委屈巴巴的。

  「還是好兇！我記得他去人間歷劫，百年都沒見他了！算起來這應該是他的第十二世，等到這世過完，便能繼續回到地府司職了！怪不得你能看破迷障渡忘川河呢，原來有它的幫忙啊！」

  小神牛看到玄冥頓時淚眼汪汪，像是看到多年未見的親人，神情激動。

  「來！我送你一程，這樣地府就不是我一個人啦！」

  他輕輕抬手，對準玄冥纖細的脖頸就要拍下，那股力大的罡風足以讓玄冥粉身碎骨。

  祝闌見機趕緊把無辜小貓救下，對他齜牙咧嘴喊：「你幹嘛！它是我家貓！」

  「幫他一把啊，他脫離此貓的肉身，便恢復了法力。這樣我、你、七夜就有三個人了，總能對付祂吧？」小神牛眼睛眨巴，覺得這話一點問題沒有。

  「黑無常過了這世，便能再進一步。你中途強制插手打斷，等於毀了他的機緣。他恢復真身後絕對會湊你！」祝闌無語，閻羅王都奈何不了人，難道他們三人有什麼辦法嗎？現在她只想把阿婆找到，好商量後事。

  小神牛又眨巴眼睛，拍了下大腿：「對哦！七爺那人脾氣我是了解的，還好你聰明啊！」他面帶笑意，一副劫後餘生的表情。

  祝闌揉揉腦袋，誰要和你比聰明啊……

  萬年過去，他僅是個坐騎不是沒有原因的。

  「到了。」

  兩人說話時，小神牛笑意收斂許多，帶著些許鄭重，來到一座巍峨大殿前。仰望上去，大殿數百米高，很是壯觀。

  大殿門推開，帶著一股古老氣息的大廳出現在眼前，祝闌走進去一看，徹底被大廳中的景象驚住了。

  四面牆壁，一圈圈古樸的座椅環繞其上，直到百米之上都看不到盡頭。可以想像若是眾神歸位，是怎麼樣壯觀的場面。

  「此乃眾神的議事廳，只要他們坐在這，不吵上一個月是絕不散會的。」小神牛神情淡淡，可從隻言片語中，能聽出他的想念和難過。

  祝闌仰望蒼穹，身形一閃，直接到了二層：「走吧。」

  小神牛一愣，旋即明白過來，表情中帶著隱晦的笑意：「你走錯方向了。」

  走錯方向？

  這大殿如此高，神仙們肯定都住在最高處，不去上面還能去哪？

  但很快祝闌便知道了答案。

  大殿底下的面積，居然比上面大幾倍，只見他們腳下正中央，一個巨大的身形背對矗立在那，體型比著名佛像都要大。

  看到那身影的瞬間，祝闌眉頭一皺，閉上眼睛：精神力……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底下太黑了，隱約之間，祝闌看到此人身穿繁複長袍，頭戴冕旒，兩側垂香袋護耳，身穿荷葉邊翻領寬袖長袍，雙足著靴，雙手在胸前捧笏。

  「頭戴冕旒，手上捧笏？」祝闌一愣，腦海中迅速浮現出書上記載的內容，「陰曹殿主……閻羅王？」

  這真是傳說中的閻羅王？

  如果閻羅王看到地府如今的模樣，必然會衝上雲霄將那裂縫封住，然後再將那些厲鬼殺的乾乾淨淨，小鬼規矩的收歸地府。

  可他像是永久的沉睡了。

  祝闌腳輕點地，迅速沿著大殿邊緣奔馳而去。

  這座神像面積似乎比她想像中還要大，繞著跑了將近一分鐘，那道身影才逐漸清晰起來。

  祂的正臉朝著大殿的另一端，隨著祝闌的靠近，祝闌在近距離下，可以清楚看見祂身上的每一處傷痕。

  刀傷、撕裂傷、陰氣侵蝕的焦黑……冕旒上的珠子損毀大半，祂靜靜站在那，手中的笏還淺淺流動著神光。

  「大名鼎鼎的閻羅王，居然到了此境地嗎……」

  祝闌喃喃念叨一聲，一個想法閃過腦海，身子頓時僵在原地。

  「祂參與了和『那位』的戰爭對嗎？而在那場戰爭中，祂已經死了？」

  神……怎麼會死？

  小神牛搖搖頭：

  「我很想不是，但眼前這個，是祂的屍體。」他的話和祝闌想法不謀而合。

  那是一張很古典的東方面孔，比廟宇間那些可怕威嚴的形象多了幾分來自神的憐憫。

  祂緊閉著雙眸，低垂的臉上沒有絲毫血色，像是睡著了一半。

  可即使是這樣，她也能想像到閻羅王坐在大殿上判罰鬼魂的萬千神威。

  而就在這時，那低垂的面孔上，緊閉的雙眼悄然睜開……

  眼眶中的眼珠瘋狂滾動好幾圈，活動片刻後，死死盯著眼前祝闌二人。

  看到睜眼的瞬間，祝闌頓時像是被攝魄般動不了了！

  「呵呵……」

  「桀桀……」

  詭異陰森的笑意從閻羅王嘴裡傳出，那面容開始猙獰起來！

  「大人，您……您醒了？」小神牛好像做夢一樣，剛想上前行禮，身後被蠻力一把拽起身。

  只看祝闌臉色黑的像鍋底，吼著：「祂來了！」

  「快分頭跑！」

  祝闌沒有絲毫的猶豫，大喊一聲，兩人便向兩個不同的方向衝刺而出。

  兩人都不傻，他們心中很清楚，眼前這個東西跟黑霧中的巨手，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不跑就是一個死字！

  從剛剛睜眼的氣息波動來看，『那位』已經跟著他們的腳步找到閻羅王屍體所在，並控制了他。雖然沒有以前閻羅王的層次，但也絕對不是他們兩人能斗的。

  之前兩人是運氣好才能逃出黑霧，但現在面對的可是閻羅王，現在只能分頭跑，要是動作足夠快的話，說不定有生還的可能。

  小神牛嫌棄雙腳跑的太慢，直接恢復真身四個梯子撒歡跑，跑的時候果然比人形快多了。

  但他們的希望還是破滅了。

  閻羅王緩緩轉過身，那眼球以一種極其畸形的模樣，一分為二同時去看不同方向的兩人。

  下一刻，祂的雙手抬起……

  快要衝到門口的祝闌和五彩神牛身形一頓，像是被人點住穴位，無論怎麼用力，都無法前進半步，只能瞪著眼睛看閻羅王嘴角越來越大。

  很快，隨著閻羅王雙手一揮，兩人騰空而起，身後縈繞著陰冷的黑霧，最後懸停在離閻羅王眼睛不到五米的地方。

  「是你……不，不是。」

  「我這雙眼睛老眼昏花，看不清東西，不要介意啊。」

  祂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迴蕩，明明應該是神明靡靡之音，但兩人卻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特麼的！碧蒼劍！」祝闌怒罵一句，想要從黑霧掌控中脫離，但那黑霧徹底封死她全身的穴位，不僅不能動用法力，連動動眼珠子都很難。

  手上的碧蒼劍也在禁錮身體時，無力脫落在地上，根本無法召喚。

  五彩神牛沖天「哞」的一聲，想要動用全身法力來掙脫束縛，大家都說他力氣最大了。

  不就是陰氣嗎？我是鎮守地獄的神獸，陰氣能奈我何？

  可下一刻他就眼淚巴巴的轉頭看祝闌：「人類！你快走！」

  對於五彩神牛來說，他只是一隻神獸，除了力氣大根本沒有任何本事。但祝闌不同，她是人，有資格破格動用地府的力量，或許還能打敗『這位』。

  「小神牛，與其你讓我走，不如想想有什麼辦法能對付祂的？不然祂要去人間，可什麼都沒了。」

  祝闌苦笑，她難道不想走嗎，是沒辦法走。

  神明都打不過的凶物，她能有什麼方法？

  現在祝闌只是希望季宴能靠點譜，幫她把阿婆找到，逃出去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閻羅王的兩隻眼睛，分別盯著半空中的祝闌和五彩神牛，祂嘴唇微張，笑著緩緩吐出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