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無名

  連番受了打擊，蕭懷瑾的病越來越重，而且病情也來得十分兇險，隨行的太醫已經是羌族最好的大夫了，也束手無策。

  太醫再次向蕭惜弱提議：

  「王妃，聽聞慕朝有一位名醫，若是能尋得他，或許公子還有一線生機。」

  一聽這話，蕭惜弱美目圓瞪。

  「那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去把人給我請過來？」

  沒想到這話讓太醫們一個個都面面相覷，支支吾吾的樣子讓蕭惜弱很是惱火。

  

  她知道羌族和慕朝素來不對付，不單單是慕朝老百姓不待見羌族人，羌族也不想去和慕朝人打交道，蕭惜弱只能認命地嘆口氣，問道：「那位神醫家住何處，我派人去請，不勞你們動手。」

  沒想到太醫們還是搖頭。「王妃恕罪，屬下等實在是不知道。」

  「那他叫什麼名字你們總知道吧。」

  太醫們繼續搖頭，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支支吾吾半天，終於給了一個名字出來。

  「無名。」

  「我讓你們告訴我他的名字！無名是什麼意思？人還能沒有名字？」蕭惜弱覺得，眼前這群太醫，一定是在玩自己。

  太醫們哪裡知道慕朝語無名就是沒有名字的意思，他們齊刷刷地下跪磕頭。「王妃恕罪，王妃恕罪，奴才們打聽到的消息就是這樣的。」

  「不知名字，不知去處，你們也敢拿到我面前來說？一個個都是庸醫，自己沒本事，想推卸責任！」蕭惜弱氣得就要把人推出去斬首。

  一群太醫們嚇得腿直哆嗦，這位王妃可是說到做到的主，當初也是王子病重，羌國的太醫束手無策，她一怒之下，殺了數十名太醫，最後還是王爺出面，又派人去慕朝請醫師，才勉強活下來。

  「王妃，不是屬下要推卸責任，當年王子能夠留著一口氣，也是因為高人賜了仙丹，才撐著他來到我羌族的，當初我們羌族巫醫以羌族的方法醫治王子，一直未見效果，後來換了慕朝的大夫才見效。後來屬下等和慕朝的醫師一起研究過，這位救下王子的人，只怕就是那位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醫無名。」

  這個說法，羌族的太醫們當然沒有依據，只是如今他們也顧不得什麼依據了，小命要緊，就算是假的，也得說成是真的。

  當初蕭懷瑾是由蕭惜弱帶到羌族去的，蕭懷瑾當時胸部中刀，心脈俱毀，靠著三顆靈丹才保住性命。

  所以羌族太醫們的說法，蕭惜弱就是不信，也得死馬當活馬醫。

  「去，把朝辭給我叫過來。」

  太醫們見狀，知道自己的忽悠奏效了，一個個忙不迭地從地上爬起來，逃也似地離開，生怕跑滿了，自己就會成為蕭惜弱手下的亡魂。

  朝辭正在蕭懷瑾的房裡回話，聽到蕭惜弱找他，還是由太醫傳命的，朝辭心裡全是疑惑，不過他還是領命去了蕭惜弱的房間。

  就在他剛離開沒多久，兩隻小手合力推開了房間門。

  小寅和小卯躡手躡腳地走進房間，他們個頭還沒有床弦高，特別是個頭較矮的小卯，得踮起腳才能看得到病床上躺著的，臉色蒼白的男人。

  她伸手戳了戳這個放大版的自己，指尖的觸感冰冰涼，小卯有點著急地問小寅。

  「哥哥，他好冷哦，我們去告訴丹姨，讓她來加被子。」

  這些天來，小寅看著太醫們進進出出，聽著他們討論病情，知道的比小卯多，他糾正小卯。

  「他不是冷了，是病了。」

  「是啊，他都睡了好幾天了，還沒起床。」小卯將頭無力地擱在床邊，小臉上全是擔憂。「哥哥，你說咱們會失去他嗎？」

  蕭懷瑾沒有救回娘親，兩個小傢伙都不想認這個爹爹，可是，當蕭懷瑾病得下不來床的時候，他們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內心的擔心。

  特別是小卯，小傢伙還沒辦法處理這麼複雜的情愫，整個人都蔫蔫的。

  「以前娘親在的時候，我想找爹爹，找到爹爹了，娘親又不在了，我想用爹爹把娘親換回來，可是現在娘親換不回來，他也……小卯沒有娘親，也沒有爹爹了。」

  小卯說著說著，鼻頭酸了，眼睛紅了，眼瞧著就要水漫金山寺了，瞥見小寅一個冷冷的眼神，她又憋回去了，那噙滿淚水的眼眶裡，一滴大大的眼淚將落未落，那叫一個我見猶憐。

  「哭什麼，他不會有事的。」

  自從知道娘親出事之後，小寅的臉上就再也沒有笑容，兇巴巴的，別說小卯這個小孩子了，就是外人見了都要懼怕三分。

  大概是感受到了兩個小傢伙的擔心，躺在床上的男人輕哼一聲，有了動靜。

  小卯頓時破涕為笑。

  「醒了，醒了。」她邁著小腿，費力地爬上床，跪在蕭懷瑾的枕頭邊，看著他的睫毛輕動，小傢伙的眼神瞬間就亮了起來。

  蕭懷瑾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有他，有阮雲棠，還有兩個小傢伙，他們一家四口去了阮雲棠的時代，在那個小房子裡過著神仙眷侶一般的日子。

  這個夢太美了，他沉醉其中，不願意醒過來。

  直到他感到有人在戳自己的臉，似乎還有一道稚氣的聲音在叫他：「爹爹。」

  她說：「小卯沒有娘親，也沒有爹爹了。」

  哭得他心酸。

  蕭懷瑾一睜開眼，就看到一個扎著兩個垂髫小辮，臉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珠，正死死地盯著他看的小傢伙。

  蕭懷瑾的心神微動，心裡暖洋洋的。

  可一想到這個小傢伙是他和阮雲棠的孩子，他的心裡就免不了狠狠地一顫。

  這一動，他就免不了咳嗽起來，咳得地動山搖，咳得從床上坐了起來。

  四年前，阮雲棠在他的心上扎了一刀。

  四年後，阮雲棠又化成了一把尖刀，成了他一想起來就會心痛的心病。

  視野里多了一個茶杯，茶杯裡面裝著大半杯清澈的茶水。

  蕭懷瑾抬起頭，恍惚間好像看見了阮雲棠正在關心地看著自己。

  他失神地朝前方伸出手，虛弱地喚著她的名字：「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