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我能

  所有人都抬眼望過去，包括蕭懷瑾和兩個小傢伙。

  那人因為奔跑一張臉漲得通紅，這會兒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眾人此刻的好奇心都被他給勾起來了，忙不迭地催促道：「快說呀，別賣關子了。」

  「陛下給前丞相蕭懷瑾平反了，昭告天下四年前的判決是冤判。陛下親筆御書的告示，已經貼到城門告示牆上了。」

  眾人「吁」了一聲，畢竟這個事都算不上什麼新聞了，皇上既然說了要為蕭懷瑾平冤，那肯定是在這之前已經掌握足夠的證據了，那聖旨發出來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眾人紛紛擺手，嫌棄來報者大驚小怪。

  來報信的人趕緊叫住眾人。

  「你們別急著吁我呀，還有一個消息呢，你們肯定想不到。」

  「什麼消息？」大家的目光再次集中過來。

  不過此時蕭懷瑾已經沒什麼興趣了，他斷定此人不過是個愛賣關子，譁眾取寵的傢伙罷了，他抽出筷子，正準備夾菜，在聽到那人說的消息之後，啪嗒一聲，筷子掉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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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牢里的阮雲棠，自殺了。」

  這一句如同一顆石子，在人群里炸開了鍋，只有蕭懷瑾這一桌靜默得格格不入，小寅和小卯兩個小傢伙是壓根沒有反應過來，而蕭懷瑾則像是被人當頭棒喝了一下，如今已經不知身在何方了。

  至於另外兩個侍衛，則是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茫然地看著眾人熱烈的討論，又茫然地看著面前的一大兩小三個主子面如死灰。

  而在門口的侍衛們也聽到這個消息，他們暗道不好，急匆匆地衝進來。

  此時，小卯已經意識到死的人是自己的娘親，哇哇大哭起來，小寅也瞬間沒了魂，剛才他躲在箱子裡偷聽的時候，那幾個人不是說還要等幾天才會判嗎？

  小寅怎麼都想不明白，這會兒功夫，娘親怎麼就沒了。

  侍衛們衝進來，趕緊抱住哇哇大哭的小卯和呆若木雞的小寅，再看向蕭懷瑾，他就像是被石化了一樣坐在原地，侍衛們連叫了好幾聲才把他叫回過神來。

  準確地說，不算回神。

  因為他的眼神依然十分呆滯，只是有了動作，能起身，在侍衛叫他的時候，能夠僵硬地扭過脖子來。

  侍衛扶著蕭懷瑾走出茶館，此時，小寅和小卯已經反應過來，他們叫嚷著要去找娘親，引得周圍一群人圍觀。

  侍衛們沒有辦法，只能先將馬車開出城，停在人跡罕至的城郊，才連連嘆氣。

  掀開馬車帘子一看，大的呆坐著，小的一個在撒潑打滾，哭得肝腸寸斷，一個倒是沒哭，可眼淚也沒少流，小臉上有好幾道深深的淚痕。

  這個場面可把侍衛們嚇壞了，他們沒了辦法在，只能趕緊去把朝辭和丹雀請了來。

  兩個小傢伙看到丹雀，立馬就撲進她的懷裡，一聲聲丹姨叫得撕心裂肺。丹雀心裡也很不好受，剛剛聽說阮雲棠走了的消息，她半天都沒緩過勁兒來。

  而蕭懷瑾，只能交給跟在他身邊多年的朝辭了。

  丹雀帶著兩個孩子下馬車去哄他們了，朝辭則順勢走進馬車，坐在蕭懷瑾身邊。

  朝辭現在心裡也十分複雜，一方面，他自然還是恨阮雲棠的，可如今公子能夠平冤昭雪，也是阮雲棠拿命換來的。

  如今他也不知道是該恨，還是該敬佩了。

  朝辭知道勸公子是沒用的，他只能將自己打聽到的消息一一詳盡地告訴蕭懷瑾。

  「阮姑娘是在牢里服毒自殺的，就在陛下宣讀為您昭雪的聖旨的同時喝下了毒酒。如今人應該還在天牢。阮姑娘在皇帝面前，聲稱殺您是受皇帝指示，不過在最後又改了口，好像暗指皇后娘娘威脅了她，但是真相到底如何，如今已經沒辦法知道了。阮姑娘一死，這個案子大概就會不了了之了。」

  蕭懷瑾現在壓根就沒有心思管案子，他終於張了張嘴，開口，聲音乾澀暗啞，就像是獨自在沙漠中穿行了三天三夜，失去了方向的孤獨的旅人。

  「她會被送去哪裡？」

  「一般而言，在天牢里因為事故而死的人，會被內侍送到亂葬崗。」

  蕭懷瑾沉著臉，點頭：「走，去亂葬崗。」

  「主子！」朝辭很擔心，他憂心忡忡地看著蕭懷瑾。「那地方您不能去，您身子本來就不好，哪裡會衝撞了您的。」

  蕭懷瑾睜開眼，看著朝辭，眼神都變成了黯淡的灰色，他一字一句地重申道：「她能去，我就能去！」

  朝辭知道勸不住他，只能點頭答應。

  在去亂葬崗之前，他們先把兩個小傢伙送到了客棧，丹雀留下來看著兩個小傢伙，小卯此時已經哭累得睡著了，她趴在丹雀的腿上，在夢裡都在抽泣。

  蕭懷瑾不忍心看這對兒女，他轉身，剛走一步發現自己的衣擺似乎被人勾住了，低頭一看，看到了一隻小手，回頭，原來是小寅拽住了他的衣擺。

  小寅的聲音也早就哭得嘶啞，他紅著眼問道：「你會把娘帶回來嗎？」

  蕭懷瑾心裡一緊，淚水瞬間盈滿眼眶，他不知道在怎麼回答孩子這個問題。

  小寅鬆開了手。

  他向蕭懷瑾鞠躬，依舊是那副禮貌卻疏離的模樣。

  「若能尋得娘親，請不要把娘親帶去羌族，請允許我送娘親回故土。」

  小寅所理解的故土，就是他們來京都呆過的地方，在那裡的日子雖然清苦，但是對小寅和小卯而言都是最快樂的時光，那時候，娘親還在，而且娘親還醒過來了，她會溫柔地抱著小卯，摸著他的頭，給他們講故事，和她們說爹爹的神勇。

  小寅對爹爹疏離，也是因為對爹爹有氣。

  娘親在世時，一直在夸爹爹，夸爹爹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兒，可是這個全天下最好的男兒，卻弄丟了他們的娘親。

  就連小卯在夢中都是在哭著說。

  「小卯不要爹爹了，小卯要娘親。」

  朝辭解釋道：「小小少爺，您就不要為難主子了，那種地方……」

  蕭懷瑾伸手叫停朝辭，對小寅許諾。「我能。」

  即便是翻遍亂葬崗的全部屍體，他也要把阮雲棠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