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不配

  小女孩這個時候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準備走人。

  小男孩反倒捨不得了。

  「你……你還會回來嗎？」

  

  「那當然了！」

  小男孩低著頭，聲如蚊吶：「那我等你。」

  ——

  眼前的場景再一次變換。

  雕樑畫棟變成了高樓大廈。

  小小的阮雲棠看著手裡畫滿了叉叉的成績單，哭得像個淚人。

  媽媽在一邊語重心長地勸她：「棠棠，你弟弟已經走了，媽媽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你了，你這樣的成績，對不起媽媽，也對不起你弟弟啊。」

  小棠棠揪著卷子的一角，羞愧得頭都抬不起來。

  媽媽的話卻沒停過。

  「以後不許看小說了，你看你成績都下滑得多厲害了。看小說寫小說，能當飯吃嘛。你呀，要好好讀書，為媽媽爭氣，你總不能比那個小三的女兒還差吧！你爸爸拋棄了咱們母女兩，你要是再不爭氣，媽媽真的就沒有指望了。」

  這些話，哪怕現在聽來，都像是一座大山一樣，壓在阮雲棠的心裡。

  更何況是正處在青春期的小雲棠呢。

  阮雲棠看到，那個淚如滿面，原本低著頭的人兒，抬起頭，看著站在身邊喋喋不休的母親，她最終無奈地放鬆了攢緊的拳頭。

  如她媽媽所言，她只能爭氣。

  畢竟，她是被爸爸放棄的那一個！

  被放棄的那個人，除了努力證明自己，還有什麼選擇呢？

  「好。」小女孩重重地點頭，伸手拿起桌面上的藍色筆記本，將她縮在書桌抽屜里。

  「以後，我再也不會碰小說了。」

  阮媽媽明顯有些不放心。「要不，這些媽媽幫你收起來吧？」

  阮雲棠搖了搖頭，小臉上滿是堅毅。

  「不用了媽媽，我說了不碰就不會碰。」

  她從小就這樣，是一個原則性很強的人，媽媽也只能點頭。

  「好，我信你，媽媽相信你，你一定可以考一個好大學的！」

  ——

  場景再一次切換，這次回到了古代。

  時空在快速穿梭，就像電影裡的快進，阮雲棠看著小男孩一個人坐在牆頭等著小女孩，等過了無數的春夏秋冬。

  小男孩就一直這樣坐著，似乎也長不大，而那個女孩，再也沒有出現過。

  小女孩食言了，因為她的學業，因為母親的囑託，因為壓在她身上那一座「要爭氣」的大山。

  這個故事，後來就這樣，被永遠封鎖，塵封。因為不能觸碰，不能去分心，所以阮雲棠把這個故事上了鎖，久到時隔多年，再次見到蕭懷瑾，她都沒有想起這個故事來。

  這一刻，阮雲棠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

  蕭懷瑾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真的等了他幾生幾世，等她出現，等著和她成親，生孩子，幸福地過一輩子。

  原來，她真的就是水冰月！

  是這個故事的最創作者，是她，寫出了蕭懷瑾，賦予了他生命。

  看著那個獨自守在牆頭的小小身影，阮雲棠的眼淚唰地一下就流了下來。

  他一定等了很久吧。

  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自己被遺忘，被拋棄，只是痴痴傻傻地等著。

  阮雲棠回過身，不敢去看。

  耳邊，響起了許多聲音，全是蕭懷瑾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我這一生，所求不多，難得遇到個令我歡喜的。怎麼辦，我想試試，姑娘所說的：強求。」

  「不是瘋了，是上了癮。我已經沒有辦法戒掉你。」

  「我想聽你說，你願意嫁給我。」

  「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不會與你分離。」

  ……

  直到最後，她的刀刺進他的心上，他臉色蒼白，語氣虛弱，卻還在說：「讓她走。」

  蕭懷瑾，你怎麼這麼傻。

  我這樣的人，如何能配得上你生生世世的等待。

  對不起蕭懷瑾，是我錯了。

  我不該拋下你，不該忘了，更不該在重逢之後還把你推開。

  阮雲棠覺得心疼不已。

  就像被尖刀刺開的，是她的心，心上這會兒有一個大洞，只要一想到蕭懷瑾，那個洞就會被撕裂得更大，更疼。

  她都已經這樣疼了，那蕭懷瑾當時得有多絕望啊。

  如果，人生還能重來，她一定在見到蕭懷瑾的第一面就對他說。

  「辛苦你等我這麼多年，我是來履行承諾的水冰月。」

  可是，她沒機會了，永遠都沒機會了。

  「丹姨，娘親哭了。娘親別哭，囡囡給你呼呼。」

  耳邊突然響起一道童稚的女聲。

  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浮出了水面，阮雲棠感受到一股暢快的空氣，湧入胸腔。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換換地睜開眼睛。

  就像電腦開機，她整個人瞬間被激活了。

  視覺回來了——

  她應該是躺在床上，房間裡很簡陋，沒有帷簾，甚至能看到掛著蜘蛛絲的屋樑。

  聽覺也回來了——

  有小孩子跑來跑去的腳步聲，有人在外低聲說話討論的聲音。

  嗅覺也回來了——

  她聞到了米粥的香味。

  這是在哪兒？

  阮雲棠掙扎著坐起身來，她這才發現，身邊有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姑娘，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素淨衣裳，扎著兩個小丸子頭，眼睛大大的，臉蛋圓圓的，像一個糯米糰子。

  糯米糰子看到她坐起來了，抱著她的膝蓋，將頭擱在她的膝蓋上，喚她。

  「娘親。」

  這是誰家孩子，怎麼一上來就亂認媽！

  可是這個小糰子還真像一個糯米，阮雲棠想把她推開，推不動，阮雲棠站起身想去看看外面你的情況，結果這個小糯米糰子就化身了一個腿部掛件，掛在她的腿上，怎麼都不撒手。

  這時候，門口傳來了腳步聲，聽聲音還是兩個人。

  門從外推開，一身粗布衣衫的丹雀端著一個放著三兩小菜的托盤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瞧著也不過兩歲，穿著和小糯米糰子一樣花色衣裳，但是行事穩重不少的小男孩，看眉眼，這個小男孩和小糯米糰子，還有些相似。

  小男孩站在門口，看著糯米糰子，板起臉來。

  「你又纏著娘親了，快放開。」

  小男孩說話還真管用，小糯米糰子鬆開手，朝著小男孩跑過去，然後，狠狠地抱住小男孩。被小男孩嫌棄地推開了。

  糯米糰子嘟嘟嘴，滿臉的不開心。

  「娘親剛才哭了，我安慰娘親來著。」

  而狀況外的阮雲棠，只能問在場唯一眼熟的丹雀。

  「丹雀，這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就像是被摁下了暫停鍵，大家都用一種不可思議的，驚慌的眼神，看著阮雲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