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大年初一

  零點過半，陸方絎開車和江媛回家。

  車裡很暖，江媛看他開車的樣子說：「我小表弟和他姐都在我家過的年，我們回去要給她們買什麼呢？」

  「小表弟，兩套玩具就打發了。」陸方絎認為小表弟最好應付，不似別家小孩，每次給她表弟買玩具，他都會想到江媛肚子裡的兒子。孩子出生，他免不了還會經常出差，每次出差回來不能再空手，要給兒子帶份禮物了。

  小孩子的禮物也不好買，一般玩具也唬弄不成，他甚覺傷腦筋，但又邊想邊幸福著。

  江媛負責想給表妹買什麼新年禮物，倒是可以問問陸菲，那孩子比陸菲小點，陸菲應該能了解這個時候的女生喜歡什麼。

  小區門口，陸方絎的黑色卡宴轉彎減速，他的視線瞟了一眼別處，一輛車停在小區門口一排停車的地方，比較突出，車裡的人似是睡了，總之未動。陸方絎瞧了一眼副駕駛的江媛，閉著眼睛，皙白手指擱在肚子上。

  陸方絎收回視線，小區門口的藍牙感應器亮了，道閘欄杆升起，卡宴駛入小區內，直接駛向地下車庫。

  上樓以後，江媛簡單洗洗就睡了。

  陸方絎在書房，伸手關上書房的門，拿出電話打給在本市過年的許顯：「明天早上你過來一趟，留意小區門口是不是有一輛車，是江亞倫的。還在的話告訴我，不在就不用打電話了。」

  「好。」許顯應完，又說：「陸總，我和趙陽一直沒說，其實早在你住院那段時間江亞倫就找過媛姐，不止一次，他開車攔過媛姐。」

  

  陸方絎立在書房的一排書架前，表情上喜怒不顯，「睡吧。」

  他在書架上發現一本書，把手機擱在一旁書桌上，伸手拿過那本書。這書不是他的那便是江媛的。他翻了兩頁，女性看的書籍和男性看的書籍在他眼中差別甚大。

  第三頁寫著這樣一句話：最美好的時光，捆綁著錯過與過客。

  誰是誰的過客？誰和誰叫錯過？難道最美好的時光不是現在？不是未來？

  大年初一，早晨江媛起晚了。

  江媛去他書房找東西，卻看到紙簍里有一張紙，拿出來看，是她讀的一本書的某一頁。

  江媛到更衣室問他：「你撕的？」

  這家裡就兩個人。

  陸方絎穿好襯衫，領口微敞，他說：「第三頁，第七行的後半句，作者堆砌的就是一句廢話。」

  江媛低頭，數了數第七行，後半句。

  心下明了，他這氣是生在哪裡了。

  江媛不與他爭辯，每個人心中的最美好的情景都不一樣，在沒死之前說「最」這個字肯定為時尚早，但那是人的一種表達方式。是他苛刻了。這一句，大概剛好就不對了他的心思。

  於他，於她，最美好的時光都不是過去，不是經歷過客的那個時候，不是經歷錯過的那個時候。

  中午十點四十，陸方絎開車跟江媛出小區。

  江媛問他：「早上許顯打電話幹什麼？」

  「請假，過年這幾天陪陪他媽。」

  陸方絎的視線從後視鏡往後瞟了一眼，一輛車緩緩跟上。

  江媛還沒發現，眼角眉梢帶著淡淡的笑轉頭跟他說：「你怎麼了，昨晚因為一句話就撕了一頁我的書，比我這個孕婦脾氣還壞，你不會也懷小寶寶了吧？」

  陸方絎略微笑笑：「角色互換，你上我下，我怕你玩不動我。」

  江媛朝他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別帶壞肚子裡的兒子。

  陸方絎從家出發，把車開向市中心醫院。

  「坐著。」他叫住將要一起下車的江媛。

  江媛不明白何意，便坐著，沒打開車門，陸方絎從車身後繞過去到副駕駛車門旁，期間視線做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別處停著的車，打開車門，伸手照顧著大肚子的江媛下車。

  「一層雪，小心很滑。」陸方絎摟住。

  江媛很小心。

  兩人一起往醫院裡走，陸方絎摟著江媛的後腰。大年初一，醫院裡人很少，除了值班的，病人家屬一路上沒瞧見幾個。

  張玉蓮不同意陸方絎大年初一帶江媛來醫院看奶奶，怕不吉利。陸方絎不在意，哪有那麼多講究，條條框框一點根據沒有就把人套死了，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大年三十，一家人熱熱鬧鬧的過，不能來看奶奶，大年初一再不來，他會不舒服。

  江媛和陸方絎沒帶什麼，奶奶已經吃不了任何東西。

  陸方絎跟江媛進去時，護士跟著進去，說了說奶奶的情況。

  「新年快樂。」江媛對那護士說。

  護士微笑：「新年快樂。」然後出去。

  陸方絎看著病房桌上的果籃，不知陸家誰過來帶的，看樣子擺著有幾天了。他說：「奶奶，家裡今年過年的氣氛特別好，您放心。我叔嬸他們都很想念您，惦記您。我媽醒後和我二嬸的關係還不錯，一家人都很好，就等著您身體好起來了。」

  孫子撿好的說，哄著一把年紀的奶奶。

  奶奶瘦的已經皮包骨，那隻乾乾皺皺的手被孫子握在手裡，雙手捧著。陸方絎朝他奶奶笑：「媛媛身體也很好，肚子大著，您摸摸。您曾孫在媛媛肚子裡總是動，活潑的很。」

  江媛過去，每天胎動都是正常的次數。

  奶奶皺巴巴的手伸過去，夠不著，江媛努力的往前站，奶奶本身手上沒有力氣抬不起來。

  陸方絎幫助奶奶，抬起很細的胳膊，觸碰上江媛的肚子。

  兩人跟奶奶聊天的時候並不多。陸方絎住院的那陣子江媛就一個人來，她每次都瞧見奶奶正睡著，不忍打擾。奶奶新年到了已經97歲，病得很重，喘一口氣都十分困難。陸方絎病好出院，來看奶奶也不願帶著江媛一起過來，不讓她折騰，時常是上班或下班來趟醫院，進病房陪著奶奶靜靜的呆一會，也不說話，知道奶奶還好好的就放心了。

  奶奶手指顫抖著摸到江媛肚子，老人家笑，卻說不出話。

  江媛說：「奶奶，方絎給孩子取了名字，您曾孫叫陸望，望子成龍的望。」

  陸方絎上回沒提這個「望」字是怎麼得來的，很要面子。江媛就理解成了他是望子成龍，才取了名是「望」字。

  陸方絎不解釋，望子成龍，也好。

  奶奶摸了好一會，才感覺到胎動，開心的很。

  大年初一，陸家長輩特意叮囑沒經驗的陸方絎和江媛，今天切記不能回娘家，對陸家來說這不太好。

  陸方絎一貫不理會這些沒根沒據的規矩，但江亞倫那輛車一直尾隨，他便不想今天回。從醫院回家的路上，陸方絎問江媛要吃些什麼，中午兩人一起下廚做。

  江媛現在坐車上就困，始終沒注意到後面江亞倫那輛車，也不認得，江亞倫現在兩輛車換著開，現在這輛車要不是陸方絎應酬在酒店外見過，也未見認得。

  路上停車，兩人去了大型超市買菜。

  兩人大年初一出來晃，一路恩愛。

  江亞倫本是也進了超市，但一個電話他被叫走，不得不走。

  陸方絎陪著江媛挑選了些青菜，水果，打算付款走了，超市裡面，超市外面，他都沒有再瞧見江亞倫。

  回到了家，江媛打給老媽陳如。

  明天初二，兩人回去決定給小表弟買套玩具，那孩子也就喜歡玩具，不過顧楷早給買了不少。

  江媛問起給表妹買什麼，陳如直接拿著手機去問那姑娘了。

  江媛在這邊聽見老媽說：「別怕，跟你姐和姐夫別客氣。缺什麼就說要什麼，實用點的。」

  「缺什麼直接跟姐說，只要買的不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姐都能理解你。」江媛擔心孩子不好意思開口。

  問了半天，那孩子才說：「那我就……要一部手機。」

  陳如說，這孩子的手機不太好用，動不動就死機，的確該換了。

  下午的某條大街上，江亞倫停車。

  一間酒吧門口，周兆婷站著在等他來。

  江亞倫下車，走了過去，問道：「人呢？」

  「我哥給人打了個電話，已經解決了。」周兆婷勉強微笑的說。

  江亞倫的視線盯著周兆婷，若有所思，末了也只是點了點頭。

  周兆婷跟著他上車，繫上安全帶：「你是不是覺得，我騙你了？」

  「沒有。」江亞倫啟動車。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周兆婷說：「也不怪你會覺得我騙你。你一無所有，但是你憑著我哥我爸的人脈，撐著公司。很多手續還在辦是嗎，這個新公司是你的心血。」

  江亞倫皺眉開著車，不看周兆婷。

  周兆婷目視前方，心情怪異的有些語無倫次，她準備跟他攤牌，威脅式的跟他談一談。如果不成，就此橋歸橋路歸路。但她說出來卻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連貫、決絕！

  江亞倫開車送周兆婷回家。

  周家的父母都在客廳里，保姆倒水，家裡新年的氣氛還是有的。

  「亞倫，過來坐。」周父笑容滿面。

  江亞倫點頭，坐了過去，周兆婷馬上脫了羽絨服也坐下，在他身旁。周兆婷說：「亞倫，記不記得你以前來我家，我爸是管你叫小江的，總是說，小江你也過來坐，小江留下吃頓飯吧。」

  周母接過去話：「你爸那是官腔半輩子習慣了，很少叫人名字，問了姓什麼，直接在姓前頭加個小字。你問問你爸，他知道咱們家司機全名叫什麼嗎？」

  周父抽著煙笑，擺手：」不知道全名。「

  周兆婷瞧著老爸，兩手去挽住身旁江亞倫的手臂。

  江亞倫心不在焉，人在周家，但心卻一直在想著別的事情。

  過了會，保姆拿來切好的新鮮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