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158 她的選擇

  「哀家要你親眼看著，代替你父皇好好看著，他一心想振興、再復繁華盛世的國家，是如何一步步落入哀家手中，如何一步步走向衰敗、覆滅！」

  對於任何一個皇帝來說，國家的衰敗、滅亡都是恥辱的，在世時無力而治，看著國家日益衰敗，卻還要苦苦支撐、苦苦經營，為的就是能讓它流傳的久遠一些，不至於在自己手中敗亡。蕭氏王朝的腐敗、衰落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事，社會上巨大的毒瘤多半是太后一黨人的功勞。

  皇帝死死抓住他身下只能他一人享用的明黃鏽龍被褥，乾渴起皮的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雙眸緩緩閉上，再也不願打開。

  外界，上至文武百官、貴胄皇孫，下至黎明百姓，走馬販卒，哪一個不知當今蕭氏王朝的在位高權者蕭王是一個昏庸無能之輩？

  太后精心策劃十幾年，逐點蠶食蕭氏王朝的根基，為的不就是這一天麼？

  只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有張良計，他亦有過牆梯，望只望國師的預言成真，一切還有可以挽救的地步。

  太后張著手，忍住心底的噁心將皇帝的手握於手中，將其手掌一點點從明黃被褥中剝離。

  

  「你還想著你的皇位嗎？你還想著你的權勢嗎？你還等著別人救你嗎？洛王？皇后？還是那個白痴楚王？」

  太后笑了出來，臉上明艷照人，但很快被烏雲蒙蓋，她將皇帝的手握在手中，使勁全力，將她身上的恨意灌輸進裡面。

  「哀家告訴你，別痴心妄想了！」

  「十年前是這樣，十年後也是這樣，你不是一直懷疑嗎？洛王武功精進卻被人所傷，腳還因此廢了，成為廢人一個！經年塵埋的真相，終究到了這一天，真相揭示的這一天！」

  她斜笑著，將真相道出：「沒錯！就是哀家做的，你身為她的兒子，而洛王又身為你的兒子，你們應該為我皇兒的死付出代價！他的腳不過是哀家要的利息罷了！」

  太后看著皇帝這個難以置信瞪大雙眸，神采四處蕩漾綻放，他好不甘心，現在卻屢屢受制於太后，終究眼神化為死水一般的靜謐，如同死人一樣，充滿寂寥、深寒的絕望……

  太后對於他現在這模樣十分滿意，笑聲由低轉高，逐漸擴散，到最後仰起了身體，捂著嘴巴大笑了出來。

  她一甩大紅衣袍，身上的錦緞從皇帝身上拂過，背身往外走去……

  皇帝寢殿又安靜了下來，他不知何時再抓身下被褥，將它們壓出幾道褶痕，雙眶之下，流出兩道昏黃的淚痕……

  安若嵐湊近一看，世無雙將盛有她身上膿液的瓶子與裝有怪蟲的瓶子對接。

  透過其半透的瓶子，怪蟲將她的膿水一點點吮吸舔淨，安若嵐頭皮發麻，看到這一幕渾身都不自在。

  世無雙一笑，他又從懷裡取出一個綠色瓶子，將裡面有一隻怪蟲放出，坐觀兩蟲之斗，最後後拿出的那隻被吸食了膿水的那隻啃咬致死，被吞入腹中。

  安若嵐嘴角抽了又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世無雙。

  他回眸一看「怎了？」

  「你究竟是神醫還是毒醫？身上怎藏有這麼多蟲呢？剛才那一隻只怕毒性不弱，連個人都能毒死吧。」

  世無雙微微頷首，無聲中承認了這一切，但對是神醫還是毒醫這一個問題閉口不談。

  神醫、毒醫不還是醫嗎？兩者有什麼區別？

  楚炎從昏迷醒來，被厚重的紗布將手包裹，他朝安若嵐靠近，在其身旁停下望著世無雙說道：「蠱蟲不是你悉心培養五年的麼？你怎捨得將它放出來讓另一隻蟲咬死？」

  楚炎剛將話道出，轉念一想，似乎明白世無雙這樣做的用意，他擰緊的眉一下放鬆，說話語氣帶有欣喜「莫非你這樣做是催熟它的成熟時間，好讓事情能快點解決？」

  世無雙咧嘴一笑，雖臉帶笑意，但眼眸中不見波瀾，完完全全的平靜、無波。

  「蠱蟲蠱蟲，以蟲為蠱，以蠱為毒，精心培育了五年，時機尚未成熟，經此一遭，雖是壞事，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讓我找到了它，而你想要的一切也能儘早得手。」

  楚炎與世無雙兩人心照不宣的笑著，安若嵐不知他們兩個心裡在賣什麼葫蘆，讓人摸不著頭腦。

  世無雙將吃飽喝足的蠱蟲遞到安若嵐面前「選擇在你，是拿著蠱蟲回皇宮解除皇帝的困境，做萬民的英雄還是從此不踏入官場半步，跟著我、楚炎、還有你的母親妹妹一起過逍遙無拘束的生活。」

  安若嵐凝望著他手中的瓶子，天下之大莫非皇土，她將太后徹底得罪了，丞相又是一個勢要將她斬殺的人。

  試問，如果她要逃的話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安若嵐咬了咬下唇，當著眾人的面將世無雙手中的玉瓶子接下，眼神堅定，當著眾人的面說道：「螻蟻雖好，但我不屑躲藏，天下之大均有她的爪牙，你們帶我逃、帶我走又能走到哪裡去呢？皇宮一行雖驚險萬分，即使救的了皇帝也無法將太后一黨掰倒下台，但我願意一試。」

  「還請世神醫暫且代我好好照顧母親以及小妹，你的恩情我來日再報。」

  世無雙將手豎起，將安若嵐的話打斷「你不必跟我說這些，我肯答應收留你的母親和妹妹，也是因為他的關係。」眼睛往楚炎身上望去。

  安若嵐抿唇不語，眼睛偷偷望著楚炎。

  回皇宮，看似簡單實則艱難。

  雲縣離皇城中間相隔十五個縣鎮，大概要走半個月的時間，路上有太后、丞相的人分布，自從那日他們從密室中逃離，丞相已經加派人手在附近城鎮搜索了，路上、水上的路都被人封死，安若嵐等人根本無法靠近皇城，她正躲在楚炎設在附近的秘密基地，看著茶葉在水中飄蕩，發出連連嘆息。

  楚炎將手中信箋放下，笑了聲，走到安若嵐面前。

  巨大的黑影擋住她要的光線，安若嵐將頭抬起。

  「事情可有轉機？」

  楚炎將信箋交到安若嵐手上，她略微一掃，笑意綻放，忙的站起來，險些將杯子打翻在地上。

  「這是真的嗎？傳聞中的國師要回來了？」

  楚炎點點頭說：「我們要提前做好準備，混進國師進宮的隊伍裡邊，就可以順利進入皇城了。」

  安若嵐聽此，黛眉一蹙，臉上的笑意枯萎、凋零，逐漸變成死寂的灰。